“皇上还是这样。”她嘴角噙起几分讽刺,“任何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利益,元慈娘娘是他的原配妻子,如今拓跋氏死了,他本该接元慈出来,昭告天下还她皇后之位,却只封了个皇贵妃,何其凉薄。”
“皇家事,不可随便议论,小心带来杀身之祸。”周氏端着鸡汤,用汤匙搅拌了几下,温和道:“睡了许久,饿了吧?这是我刚才让人给你熬好的,快趁热喝了吧。”
沈落卿把鸡汤接过来,道:“二婶,我这静心阁不缺丫鬟,只是我平时不喜欢她们在跟前伺候。您是长辈,又刚回京,我都还未向您请安,哪能劳烦您亲自来照顾我?”
“你这孩子。”周氏笑得温婉,“跟我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你二叔入京赴职,学士府还未竣工,我们一家人还得在侯府打扰。你若说这种话,我和你二叔岂非更无地自容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快喝了吧。”
“嗯。”
沈落卿依言把鸡汤喝了。
周氏吩咐人撤了碗筷,又道:“对了,方才秦姨娘带着你二妹来看你,我见你还在睡觉,便让她们回去了。”
“二妹?”沈落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湘媛,笑了下,“她们两个不成天诅咒我死我就得烧高香了。二婶,您不必理会她们母女俩,我这静心阁向来是不许她们踏入的。”
周氏是传统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待人温和,却不代表她不懂得豪门内宅里那些腌臜事儿。
“我知道,所以我让人把她们挡在外间。那秦氏看着温顺,却是个心思深的,她那个女儿虽悉心教养,却也难掩浮躁骄纵。你如今受伤在床,不能让她们来给你气受。”
沈落卿轻笑,“二婶,您这话可就说岔了。虽然我这些年鲜少在侯府,好歹我也是我爹的嫡长女,她们不敢惹我的,我只是懒得与她们周旋罢了。”
周氏点点头。
“这一点,你和月娥倒是如出一辙。”
说到女儿,她又不禁微叹。
“月娥去了陇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沈落卿眼神微闪,当初让沈月娥去陇西,是她给出的主意。上次沈枫夫妇遇刺被五皇子所救,她已给沈月娥飞鸽传书。以沈月娥的性子,八成会提前回京。算算时间,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于是她笑道:“二婶放心,二姐很快就回来了。”
周氏膝下一共就一子一女,长子去了西山军营,小女儿又远在陇西,身边没个作伴的人,难免会觉得寂寞。
沈落卿想到一桩事儿,问道:“二婶,我若记得没错,大哥今年刚好二十吧?可说亲了?”
沈月娥是个不定性的性子,没事儿喜欢乱跑,沈枫和沈琰父子俩都要忙于军事政务,沈府人丁单薄,周氏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沈琰娶了妻,过两年再生个孩子,就热闹了。
周氏闻言一怔,随即嗔道:“哪有未婚少女询问男子婚娶的?即便是兄长也不行。若是被人知晓了,定要说你不懂规矩。”
话音刚落她便想起自家那个性格乖张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不免有些尴尬和郁闷。
沈落卿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她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二婶和二叔都是典型的书香世家子女,迂腐保守循规蹈矩,偏偏生了个粗蛮无状玩世不恭的女儿,只怕二老没少为沈月娥操心。
想到此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自家老爹还是很开明的,从来都不会束缚自己的自由。
“二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这是私下里,我这个做妹妹的关心兄长的婚姻大事,那也是人之常情,没人说闲话的。”
周氏想起这个侄女儿和自家女儿性格很有些相似,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也就释然了。
她叹息一声,眉间有些萧索。
“琰儿幼时我倒是给他定了一门亲,是我娘家的侄女儿,只是那孩子红颜薄命,十岁就身染恶疾去了。又过了几年,琰儿十六岁的时候,你二叔与一个同僚定下儿女亲事。谁知那女子嫌琰儿是个粗俗武夫,你二叔又官职太低,将来没什么前途,硬是要退亲。”
“啊?”
沈落卿嘴角抽了抽。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沈家乃百年望族,还是皇亲国戚。当初她娘死后,不知多少女人挤破脑袋都想入府做填房。若是沈琰自小住在京城,只怕沈府的门槛早就被媒婆也踏烂了。
沈枫那是不愿靠家族蒙阴才自己去陇南的,而且这么多年做出了不少功绩,沈琰是粗俗武夫?有没有搞错?沈琰可是文武兼备才貌双全好么?连她那个眼高于顶的爹都对沈琰赞不绝口。说他天资聪颖,骨骼也极佳,缺的只是历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居然还有女人嫌弃沈家?
周氏提起往事面上也有些不悦,世上所有母亲都觉着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被人嫌弃乃至退婚乃是奇耻大辱,她如何不怒?
“那姑娘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攀龙附凤。这等虚荣的女子,娶进门来日后也是祸患无穷。你二叔向来自傲,自此再未与对方来往。这桩婚事,也作罢了。”
沈落卿却是道:“二婶子息怒,别跟这种眼皮子浅的势利小人计较,没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有句话说得好,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既然他们觉得我沈家门楣太低,那便随他们自个儿娶寻个高门贵族就是。只是这般肤浅愚昧的女子,又不懂得为人处世,嫁了人也未必落得好,说不定还得连累家族。二叔说得对,这样的女人娶回来指不定还会给家里带来大麻烦,退婚才好呢。我沈家儿郎,多的是千金求嫁,何须低就他人?”
周氏听得气消了不少。
“就是这个理儿。我和你二叔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家世门第都不重要,关键是要看人品。这两年琰儿也长大了,我和你二叔商量着原本想再给他定一门亲事。他却说男儿在世当建功立业,方才不负此生,否则何以成家?你二叔这个人虽然顽固了些,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他坚持,便索性随他去了。何况沈家本是将门世家,他是沈家儿郎,从军本就理所当然。”
沈落卿赞道:“大哥好志气。”
“男儿有志气是好事。”周氏又叹息一声,“只是他年纪不小了,若在军中再耽搁几年……”
“二婶放心。”沈落卿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男子与女子不同,大哥本就出身勋贵,自己再做出一番成绩,不怕娶不到好女子。再者,婚姻毕竟是关乎一生的大事,总要大哥自己喜欢才行。若是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回来,岂非相看两相厌?辜负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何苦?”
周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儿,眉眼含笑道:“你还说你大哥,你自己不也已经有婚约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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