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火眼金睛，奴家佩服。”她每说一个字都似在唇齿上磨过一遍，带出几分让人酥麻的低沉味道来。
“只是郡主不觉得这样与奴家说话太吃力了么？您重伤在身，需要休息，何须为了奴家卑微之人如此动怒？反正奴家也不会武，逃不掉的。”
沈落卿冷笑，“别把你的魅术用在我身上，我可不是男人。”
金月又是一声低笑，“郡主说笑了，奴家不敢。只是奴家自幼在风月场所长大，习惯如此，冒犯了郡主，是奴家的罪过。”
沈落卿眉梢一挑。
一个青楼女子，纵然见惯了风月，懂得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不过也是为金银之物罢了。一旦性命有所威胁，必会惊慌失措。这个金月，明明受制于自己，却依旧面不改色，从头到尾都没有丁点的惊骇慌张，倒是个人物。
她忽然笑了。
“太子若是知道自己很早就被身边人算计了，不知是何心情？”
金月眸光一转，本就艳丽的容颜立即因那炫惑之光而更添颜色，美得勾魂摄魄。
“自然比不得郡主的玲珑之心，神机妙算。”
她竟然未曾反驳或者掩饰！
沈落卿又是一挑眉，忽然凑近她。
“你猜，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的主子会不会为你报仇？”
金月面上依旧在笑，“奴家不过一条贱命而已，郡主若是喜欢，便拿去好了。只是这里荒山野岭的，郡主孤身一人，再加上有伤在身，恐怕走不远。若是再遇上个歹人，以郡主这般绝世容光，怕是……”
“你在威胁我？”沈落卿不惊不怒，脸上露出笑意，“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
她看着金月，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如果我挖了你的眼睛，毁了你引以为傲的魅术……”
金月的脸色，终于变了。
魅术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就像一个练武之人，可以不怕死，但若被人废了武功，那必将生不如死。魅术对于金月而言，就如同习武之人的武功和兵器。若是真的毁了，那比让她死还痛苦。
她沉默半晌，道：“郡主何须为难奴家？奴家不过奉命行事罢了，也从未加害过郡主。郡主只需在此养伤，再过几日长远侯就会找到这里，郡主可安全回家，奴家的任务也完成了……”
沈落卿看着她，忽然高声道：“莫庭渊，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金月脸色再变，张了张口，却终究没再说话。
沈落卿面色冷凝，“这个女人为了你不惜牺牲自己去太子身边做卧底，对你可谓情深义重。如今她性命堪忧，你当真无动于衷？你若真是如此薄幸之人，那从前便是我沈落卿瞎了眼，看错你了。”
话音刚落，风声一闪，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屋内。
黑衣黑发，眉目温润如画，脸上未曾有任何面具遮掩，温和的眸子落在沈落卿身上，复杂而叹息。
“公子……”
金月见到他，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魅惑低沉，而是干净纯粹，带着几分意外的欢喜和克制的柔情。
莫庭渊只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沈落卿，苦笑道：“你要见的是我，放了她吧。”
“公子……”
金月又叫了一声，眼底晕出朦胧泪光。那光是多年的爱恋和此时被他一刹回眸关注的满足，却再没有更多的奢求和贪恋。
沈落卿看着他，又看了看金月，终究松了手。
金月一得自由，立即就走到莫庭渊身边。
“奴婢无能，未能完成公子的吩咐，愿受责罚。”
“不怪你。”
莫庭渊这话虽是对金月说的，眼睛却始终落在沈落卿身上。
“输给她，你不冤。”
金月眼神一黯，“是。”
沈落卿眼神讽刺，金月才貌双全又聪明绝顶，能为莫庭渊心甘情愿留在青楼接受训练，又以自身为饵勾引太子在太子身边窃取机密信息最后让太子逼宫失败性命不保，接着又来悉心照顾她这个‘情敌’，可见对莫庭渊情根深种。以至于能得他一丁点的维护，便心满意足，欣喜若狂，再无所求。
她见过无数因爱生妒的女人，比如五公主，比如华清妍，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如金月这般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对情敌也不曾有任何排斥和敌意的，当真少有。
或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她对金月不免有几分同情，再看莫庭渊便觉着他太过寡情。又联想到莫庭渊对自己用离魂大法，改《红灯纱》，险些让自己和兰荀决裂，心中便升起愤懑与恼怒。
莫庭渊看懂了她眼底的愤怒和厌恶，却也只能苦笑。
“落卿……”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沈落卿冷冷看着他，重伤未愈，刚才又消耗了体力，再加上积怒于心，齐齐逼上来，让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该称呼你什么呢？莫公子，太子少卿，或者……”她顿一顿，眼神一瞬间冷冽入骨，“血衣卫宗主！”
莫庭渊浑身一震，仿佛千年的冰山一刹那崩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语气很轻很浅，仿佛一阵风，一片云，刹那便要坠于尘埃。却又那般重，重得掩饰不住的悲伤和寂寥。
沈落卿沉默半晌，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之前只是怀疑，却没想到，你真是……”她轻笑一声，语气里有种了悟的冷漠，“那夜在宫中，你父亲想要趁乱借刀杀人，我便已有所察觉。这些天我和兰荀被血衣卫追杀，而你救了我却未曾向京中报信，显然不想让某些人知道。皇上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你想要隐瞒的，想来也只有你父亲了。上次在树林中，死在我手上的那个血衣卫少主是莫家的宗亲吧？”
莫庭渊没否认，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爱恨交织。
沈落卿自嘲一笑，语气几分怅然。
“你恨我吧，否则也不会改了戏文让我痛不欲生。既如此，又何苦救我？当日在醉仙楼，你曾说过，纵然再是身不由己，也不会与我为敌。到底，你还是屈服于家族使命。”
莫庭渊脸色白了白，“落卿……”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