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昨天才在宫门口‘巧遇’的莫凝霜和华清妍么？还有武国公的孙女苏沉英，伯昌侯府的嫡女萧菀，信阳侯嫡女林珞萱，右相府的朱玉姗，兵部尚书府的江溪菱。
这几个可都是她的死对头。
还是因为兰荀。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今天这个宴会八成是鸿门宴了。
刚走进去，宋谦的妻子高氏便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见过成安郡主。”
和自己的婆婆不同，高氏对沈落卿那是打心眼里感激，现在见到她，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沈落卿笑笑，虚抚了一把。
“夫人不必多礼。”
宋谦及冠后皇上就封了他荣国侯，世袭罔替，妻子高氏也封了二品诰命，比起沈落卿也只低了一级。
高氏站起来，“昨天就听说郡主回京了，数月不见，郡主越发风姿动人，大凉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沈落卿对这些虚名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就不在意，尤其是那一堆贵族千金。
京中贵女们不乏才貌双全者，莫凝霜精通诗词歌赋地理人文，更是绣得一手好女红。华清妍身为将门之女，骑射精湛无人可比。江溪菱身段娇柔轻若浮云，水袖舞乃是一绝。萧菀则是精通乐律，古琴、古筝、埙、笛、箫、琵琶、箜篌随手拈来不在话下。林珞萱则是擅长书法，无论行书、楷书、隶书、草书无一不通。朱玉姗擅丹青，据说她画出来的花可引来蝴蝶起舞。苏沉英嘛，才艺比起那几位都略逊一筹，最出彩的就是容貌。
宛转蛾眉勾魂眸，朱唇一点胭脂色，肌如雪颜如玉，妩媚风流，天生媚骨，美得像个妖精。
个个都不简单。
高氏这话一落下，苏沉英眼睛就飘了过来，两分阴郁三分鄙薄无分不甘。
沈落卿视若无睹，随着高氏朝着花园而去。
华清妍皱着眉头，“岳阳公主不是不喜欢沈落卿么？怎么这次居然邀请了她？”
莫凝霜没说话，神色如常。
箫菀美眸一转，看了眼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慢还是故意走在后面的沈湘媛，上前关切道：“湘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差？”
沈湘媛虽然是庶出，但她外祖家是公门府邸，也没谁敢小瞧了她。再加上这些年沈落卿鲜少在京城，她出席各种宴会场所，和这些个贵女们自然也是颇有交情的。
江溪菱也诧异道：“你不是跟着成安郡主一起来的么？怎的落在了后面？”
这话说得颇有技巧，看似询问实则挑拨离间。
身份之差，嫡庶之别。没有沈落卿，大家见到沈湘媛就会尊称一声沈姑娘。有了沈落卿，人家就只会认为她是成安郡主的跟屁虫。
沈湘媛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眼底划过愤恨的冷光，面上却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姐姐和荣国夫人许久未见，定然有许多知心话要说，我笨嘴拙舌的，在旁边反而给姐姐添麻烦。”
这话看似谦卑，实则暗指沈落卿目空一切瞧不起她这个庶出的妹妹。
“瞧妹妹这话可就说差了。”林珞萱用手绢点了点唇角，笑道：“姐妹之间哪有麻烦不麻烦的？”
沈湘媛谦和的笑，面色却有些暗淡。
“姐姐身份尊贵，素来与我不甚亲近，又常年在外，有些生疏也是情理之中。”
苏沉英呵的一声轻笑，眼中嘲弄更甚。
“这世上尊贵的人有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自己凭本事争取来的尊贵。这最后一种嘛……”她眼神流转，轻蔑而鄙夷，“却是别人施舍来的……”
“说得好。”
蓦然一个声音响起，带几分笑意，只是仔细听，那笑意有点说不尽的森凉与讽刺。
苏沉英脸色一变，身旁众人已经屈膝行礼，“见过兰世子。”
苏沉英更是脸色发白，慌忙跟着弯下腰，声音有些不稳。
“沉英……见过兰世子。”
兰荀一身淡紫云纹长袍站在廊前，一株海棠长在他身侧，花色灼灼明丽非凡，与他秀逸绝伦的风姿相比，却黯然失色。
兰幽站在他身旁，瞥了眼这群所谓的大家闺秀，眼神不屑。
兰荀嘴角噙着淡淡微笑，眼神却清凉如雪。
“苏姑娘方才那一番见解独特精湛，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苏沉英面色微红，勾魂双眸光泽流动，妩媚生波。
“沉英随口胡诌，世子见笑了。”
兰荀面色淡淡，却没有叫她们起来，语气也温润优雅。
“只是在下十分好奇，依着姑娘方才所言，姑娘的尊贵，是属于哪一种？”
兰荀虽看着温润如玉，实则高不可攀，又常年闭府不出，便是连宫宴都很少出席。她们这些个名门贵女们又受礼仪束缚，平时连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能与他说上一两句话，那更是天降恩赐。
苏沉英几乎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眉梢眼角都刻上了艳丽的魅色。
“沉英不敢妄自尊大，一切皆受祖上蒙阴，万幸之至。”
兰荀微笑自若，“这么说来姑娘方才那番话好像说反了。”
苏沉英一怔。
兰幽自动为她解释，“我哥的意思是说，先有你家先祖凭借自己的努力挣得了功名才有你这个后辈承袭的尊贵。也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与生俱来。至于你说的施舍的尊贵……”
她笑了，“敢问苏姑娘，这世上何人有资格施舍他人尊贵？”
苏沉英先是不明所以，随即面色陡然一变，语声颤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
兰幽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愚笨不堪，就一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所谓君臣，便是君所赐，臣所受。无论施舍也好，自己努力所得也罢，一切尊贵优荣都是天家恩赐。先有天家恩赐，才有了后辈子孙的与生俱来。所以你刚才那番话顺序说反了，应该倒过来，明白了吗？”
损人者反被人损。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苏沉英觉得自己浑身都骤然冷如冰雕。
她仿佛不胜暴雨侵袭的莲花，颤抖道：“多谢明惠郡主谆告，沉英……铭感五内，必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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