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种爱来自哪里,
它都让我们感动,让我们热泪盈眶,
让我们心底感受到温暖,
让我们在人生的路上鼓起勇气,
怀着感恩的心情,大步向前……
怎么舍得再让你失望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了,一行行的热泪洗刷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奶奶说,只在爷爷去世那年父亲才这样掉过泪。我知道,这欣喜的泪水中饱含着父亲多少辛酸啊!
那年我第二次参加高考,希望脆弱得就像肥皂泡。当我的第二批同窗一个接一个欢天喜地地即将踏上新的征途时,我面对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落榜回家后,我每天都一声不吭地扛着锄头跟父亲下地。顶着毒辣辣的烈日,更顶着左邻右舍火辣辣的评头品足,一个星期下来,白皙的皮肤便晒黑了,而我也变得更加憔悴、更加沉默了。
我希望父亲能劈头盖脸地狠狠责骂我一顿,就像儿时我犯了错误,他的大巴掌毫不留情地印在我脸上一样,或许这样我能得到解脱,心里会好受些。
但父亲总是绷着脸抽闷烟,整天一言不发,干活的时候,更是没头没脑地抡着锄头。我知道他在流汗,更在流血,因为我不再是父亲的骄傲了,而是他的耻辱,恨铁不成钢的耻辱。
那段日子,家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落榜了。
白天,我拼命地用劳动折磨着自己的肉体;只有晚上,我才敢在漆黑的夜里用泪水洗涤自己的灵魂。我受着痛苦的煎熬,在每一次心底一千遍一万遍呼喊“我不甘!我不甘!”之后,总掠过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小学时我的学习成绩就很好,满墙的奖状一直被父亲引以为荣,特别是我考上县重点高中那年,我成为村里进城读书的第一人。那时村里的人都在惊呼:“咱们山村要出状元郎啦!”面对乡亲们羡慕的目光,父亲总是喜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一只脚跨进大学校门,干活时也满脸挂着笑。
第一次高考,我像一支搭在满弦上的箭,踌躇满志等待一触即发。岂料高考体检节外生枝,验血报告证实我患有肝炎,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当时我就泪流满面。
养好病后,我恳求父亲让我再复读一年。父亲没有说什么,但还是默默地东拼西凑给我借够了学费。我发现父亲的神色黯然了许多,那时村里人开始私下议论说我家是没有读书的风水。
不知是精神太紧张,还是身体太虚弱,当我拖着一身疲惫结束第二次高考时,没料到命运之神又不经意地跟我开了个玩笑。仅仅是两分之差,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一次被拒绝在大学门外。
我不甘,我还想读书,我一定能考上大学!尽管我在心底喊得声嘶力竭,但我再也没有勇气向父亲提出补习了。父亲已没有了昔日那爽朗的神态,甚至有时在村里人的目光中躲躲闪闪。不知何时,他的眼里已消失了自豪的神色,而充满了忧伤的凝重。
我依旧一声不吭地跟着父亲下地。
有一天,父亲愁眉苦脸地蹲在地头唉声叹气,一筹莫展地抽着旱烟。原来,两个月前栽下的嫁接果苗全枯死了。我默默地把那些果苗拔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递到父亲面前,喃喃地说:“栽种时连薄膜都没解开,嫁接芽全萎缩了,而且没有喷药,新芽都给蛀空了。”
“你怎么知道的?”父亲那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亮光。
“在书上看过。”我怯怯地回答。
父亲盯着那些枯苗沉默了许久许久,突然站起身来,直愣愣地瞪着我:“娃……你到底还想不想补习?”
“想!”我咬着牙点点了头。
“好,明天你就去报名吧!”父亲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那浓浓的烟团在淡淡的空气中一圈一圈地散去。
父亲卖掉了家里两头正在长膘的肉猪,给我筹够了学费,并用余下的钱购回一批新果苗。
我跟着父亲,一棵一棵地把果苗种在原来那块地上。我知道父亲种下的不仅仅是果苗,他是再一次地种植着希望。
临走那天,父亲送我去乘车,他帮我提着行李。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只在临上车时,他才语重心长地叮嘱说:“家里尽力了,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你好好珍惜吧!”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落在我心底却字字掷地有声。
金秋10月,本是收获硕果的季节,我却带着苦涩的希望,开始了第三次冲击大学的征程。
我憋足了劲,玩命般拼搏了一年。
那个夏天漫长的等待哟,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了,一行行热泪洗刷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奶奶说,只在爷爷去世那年父亲才这样掉过泪。我知道,这欣喜的泪水中饱含着父亲多少辛酸啊!
我会陪你慢慢变老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的脸,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只是慢慢上前,抱住这个又老又胖的女人,把头伏在她的肩上。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们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听得见彼此温暖的心跳。
从小,她对母亲就是有距离的。母亲不漂亮不温柔,嗓门粗大,身材肥胖。而她,偏偏遗传了母亲的这些“缺点”。
从小学一年级起,她便是班上最胖的女生。母亲又懒得给她扎小辫,硬是把她一头乌黑的发剪成了短短的娃娃头。有一次上完体育课,她满头大汗跑去上厕所,结果把厕所里的女生吓得集体尖叫——她们把她当成了男生。
这样屈辱的记忆,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害怕学校的体检,因为每次一踩上体重秤,旁边的同学便一惊一乍地惊呼:“呀,65公斤!”她也害怕体育课,跑步她总是最后一名,仰卧起坐,别人一分钟50个,她躺在床垫上,咬紧牙关,憋得满脸通红,仍然坐不起来。
这样的事情经过一次,她对母亲的怨恨就加深一层。如果母亲漂亮一些,自己也不会这么丑吧?如果母亲细致讲究一些,自己也不会如此粗糙笨拙惹人耻笑吧!
她从来不肯和母亲一起上街。一个胖妇人,后面跟着一个胖女孩,企鹅一样一摇一摆地从街上走过,这样的场景,想想都让她心里憋得慌。可是那一天,母亲非要拉她上街,她死抠着门缝不肯挪步,逼急了,大叫一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这么难看,我怎么会是你的女儿!”
母亲呆了半晌。然后,那肥胖的穿着廉价印花汗衫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嘴角颤了几颤,巴掌高高地扬了起来,终于又缓缓放下。母亲没有像平时泼妇一样地把她的祖宗三代统统扯出来骂一遍,她晃着肥胖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去,背影有些悲怆。
后来,父亲告诉她,其实那天,母亲是想给她做裙子的。那件缀着百合花的棉布长裙,班上的晨晨也有一条,她羡慕的目光逃不过母亲的眼睛。母亲买了同样的布,又找了街上最巧的裁缝,只是想让她跟着去量一下尺寸。
她并无半点感激,心里愈发愤恨:如果不是长得和你一样胖,何苦费这么大的周折!
她没见过那样笨拙的女人,切菜会切破手指,毛衣织了拆、拆了织,从没见她织成过一件成品。到菜市场买肉,也要父亲跟着才能买,因为她辨不出什么样的肉是新鲜的。怕麻烦,做菜总是老三样,让人吃得腻味。她很奇怪,俊朗潇洒气度不凡的父亲,何以选了粗糙邋遢的母亲做妻子?而且,对母亲的那些缺点,父亲总是视而不见,包括她的坏脾气,她的任性,父亲也总是笑着,全盘接受。
父亲对母亲的宽容和宠爱,常常让她觉得嫉妒。她觉得那份原本属于她的宠爱和心疼,都被母亲抢了去。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15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叛逆期的她,开始明里暗里和母亲作对。书包里总有男生偷偷放进去的纸条,放了学她不回家,待母亲辗转找到她时,她正和一帮男生在乌烟瘴气的游戏厅玩得天昏地暗。看到她胖胖的身影进来,她故意从一个男生的嘴里夺过一支烟,吸了起来。
母亲劈手夺过她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一拧。骂一声:“不成器的东西!”一个嘴巴抽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粉嫩的脸上。
旁边的男生“哗”地一下全散了,她只觉得一张脸火烧火燎地疼,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她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喊:“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妈?”
母亲明显地怔了一下,却不由分说,强行将她带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不断地挣扎,想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母亲的手像一把钳子,牢牢地拽着她,终究挣脱不得。她忽然觉得十分悲哀,心想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她这辈子算是完了。
那以后,学校里的男生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她也终于安下心来,一鼓作气,考到了千里之外的外地读大学。
她只想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独自在那个繁华的都市,不是不想家。乡愁泛起时,她脑海中回忆最多的,竟然是母亲肥胖的身体,是母亲为她织的蹩脚的毛衣,是那些重复的并不可口的饭菜,以及母亲对她粗声恶气的怒吼。
她想,有一天她做母亲的时候,一定要做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决不会像她那样粗俗。
整个大学期间,她没回过一次家。只是,隔三岔五的,总能收到父亲寄来的包裹。有时候是一双线拖鞋,有时候是一包炒得焦黑的瓜子,也有时候,是几根油腻的熏肠。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出自笨拙的母亲之手,也只有她,才有本事把好好的东西糟蹋得面目全非。
可是为什么,每次拿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她的心会特别地安静和踏实!
大学毕业那年,就业形势非常严峻,她的专业又是冷门,工作很不好找。她不愿意回家,便开始四处漂泊,有时候在北京,有时候在深圳。偶尔打电话回去,父亲说,如果过得不好,就回来吧。她听得到电话那端有母亲的声音:“女孩子踏踏实实找份工作做着多好,总是这么不听话,真是白养了她……”
她的倔劲儿便上来了。不混出个模样,她断然是不肯回去的,她怎么能在母亲面前认输!
但她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不久后她便恋爱了,对方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他的每一个字都让她痴迷沉醉。她迅速地结了婚,跟着他,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全职主妇。在他疯狂写作的时候,为他洗衣做饭,细致体贴地照顾他的生活。
她自觉比母亲聪慧精致,把一个家打理得温馨浪漫。她还能做很多花样翻新的菜,把作家侍候得像神仙一样。她想,这样才叫真正的女人呢。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年,在她为作家打了3次胎之后,作家终于厌倦了,要去寻找新的激情和方向。她就像一块用旧的抹布,被毫不留情地丢弃一旁。
母亲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辗转找到她时,她正病着,发高烧,不停地说胡话,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母亲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落下泪来:“傻孩子,这么不爱惜自己,不知道爹妈多心疼……”母亲的手轻轻抚在她的额头,温热亲切的气息一下子袭上来。她转过头,把脸埋在被子里,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地淹没了一颗倔强的心。
她整整在床上躺了10天,她不知道年迈的母亲,怎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迅速地熟悉一切。每天母亲出去的时候,她便闭着眼睛,想象着母亲胖胖的身影,在如水的车流间笨拙迟疑地穿越马路,用人家听不懂的方言,一遍遍地解释要买女儿喜欢吃的菜。然后,再提着买来的东西,一步步走向女儿床头。
母亲做菜的水平并没有见长。红烧排骨做出来是黑色的,鲫鱼豆腐汤炖出来淡得无味。可是她第一次觉得,母亲做的菜是这样绵长鲜香、回味无穷。
母亲说,还是回去吧,在家里也好照顾你。是那么熟悉的语气,一如她小时候赌气离家出走,最后被母亲从村头的柳树后找出来,用她温暖的手,牵着她的小手,往家走。
她搬回来和父母一起生活。新工作是给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很晚。母亲和她睡在一间房里,有一天深夜她正工作,突然听到母亲在哭:“小研,小研……”她走到母亲的床前,看见母亲闭着眼睛,泪水一股股从眼角淌出来,怎么都擦不尽。
有人给她介绍新的男朋友,是个医生,有短暂婚龄。有一天她从外面回来,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母亲在房间里和人说话:“小研经历太多情感的波折坎坷,她结婚又离婚,这些年没有过上几天顺心如意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她在门外站着,成串的泪水往下淌。
父亲临去世的时候把母亲的手放在她的手里。父亲声音颤抖着说:“你一直问我她究竟是不是你亲妈,现在我告诉你,她的确不是你亲妈。你妈出车祸死的时候你还不足一岁,她为了照顾你才来的。这些年,为了给你—份完整的爱,她甚至没有要自己的孩子……她人是粗糙笨拙了些,可她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
她雕塑一般呆住了,不,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她所给予她的,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疼爱与呵护,她早已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世。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粗糙,她的笨拙,她的坏脾气,都被浓厚的爱冲散了。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深深疼爱着她的母亲。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的脸,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只是慢慢上前,抱住这个又老又胖的女人,把头伏在她的肩上。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们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听得见彼此温暖的心跳。
她用一个拥抱向父亲承诺,她会爱她的母亲,会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那天起,我和妈妈彼此心疼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站在我面前,而明明错是我犯的……我真想穿越回去给和她吵架的自己一个耳光。那晚之后,我和妈妈和解了。
上中学那会儿,庞丽和妈妈的关系很糟。
据不完全统计,每天妈妈都会盘问庞丽三到五次:“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打电话的那个男孩是谁?”庞丽总是不吭声,问急了,便回一句:“你别管了。”
高一下学期,母女俩的矛盾白热化。
起因是庞丽的期中考试成绩不理想。一日,开完家长会,妈妈跟着班主任走进办公室,半小时后,她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那天晚上,庞家闹翻了天。
妈妈要求庞丽停止“梦想派对”的表演。所谓“梦想派对”,是庞丽和另外四名同学组成的一个歌舞组合,两女三男,青春靓丽。他们在本校、本区甚至本市的中学生汇演中叱咤风云、名噪一时。
“耽误学习”“涂脂抹粉,妖里妖气”,妈妈的话和班主任如出一辙。庞丽辩解无效,情急之下,如一块火炉里爆出来的碳,蹦起来,叫着:“就不!就不!”声音大得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得见。
局面失控,妈妈怒极,抄起一把剪刀将庞丽的马尾辫齐根剪断。
瞬间,庞丽愣了,甩下一句狠话,夺门而出。
她被爸爸找了回来。
“我妈更年期吧?她为什么总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庞丽摸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泪流不止。爸爸拍拍她的头,替妈妈说了许多好话,可庞丽都听不进去。
接下来是冷战。冷战过后,母女间的气氛仍旧紧张。
这气氛甚至维持了一两年。有时,爸爸出差,庞丽和妈妈在家一整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无数次,在饭桌上,庞丽说声“我吃完了”,一推碗站起来就走,她不是没看见妈妈欲言又止的眼神,可心里的那道坎儿就是过不去。
很快,高考。
湿热的天,整个人都黏溻溻的。考完最后一门,庞丽精疲力尽地伏下去,再抬头,桌子上留下一滩汗印。
揭榜,庞丽过了大专的分数线,离本科还差几分。
她胡乱填了志愿表,却不料,因为胡乱填,她掉进更低的一档,最后被一所中专录取。
还没入学,庞丽就捏着录取通知书,背着家人,去那所学校看了看。
站在校门口,不远处是本市的火葬场,阴森、恐怖、萧瑟,再想到永无机会进大学的门,庞丽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她一路哭回家。“不行就复读吧!”妈妈大手一挥,如她作所有决定时那样,不容置喙。
庞丽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张张嘴,这是青春期以来她第一次没有和妈妈唱反调。
找关系,找录取庞丽那所学校的人,将她的档案拿出来,事情比想象得还要难。这一年的9月7日晚上,妈妈推开庞丽的门,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都是爸爸妈妈没本事……”她哽咽着,“档案拿不出来,妈妈没法帮你圆大学梦了。”
妈妈的眼眶是红的,仿佛藏着一包袱的眼泪。她嗫嚅着,态度竟有些像小女孩般软弱、委屈。
庞丽虽说难过,但更多的是诧异,她原以为这个强硬到有些跋扈的女人,永远不会露出疲态。这一刻,只见她无奈、无力,深责着自己的无能——这无能背后,她该对外人付出多少哀求、赔过多少笑脸?
在极度震惊中缓过神,庞丽安慰妈妈:“没事,以后我还可以自考,用别的方式上大学。”
事情最终圆满解决,但庞丽忘不了那个晚上,忘不了那个带着哭腔说“都是爸爸妈妈没本事”的委屈的“小女孩”。
“这一切都因为我,如果我能再勤奋点,考得再好点,妈妈本可不用如此自责,承认‘无能’。从此,我发誓不会再让妈妈伤心,我要足够优秀,不让妈妈再落入类似尴尬的境地。”说这话时,庞丽在面试,已经大四的她报考某电台的主持人,在现场,她抽到的话题是《我和妈妈》。
面试官拿着笔,例行公事地记录着考生发音吐字的问题,可到庞丽这儿,记着记着,他停下了笔。
“青春期时,我们真是母女相见,分外眼红。”3分钟到了,面试官没按铃,庞丽继续,“她不理解我,不支持我,直到当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站在我面前,而明明错是我犯的……我真想穿越回去给和她吵架的自己一个耳光。那晚之后,我和妈妈和解了,也许因为她没我想象的那么坚硬,我也没她想象的那样不懂事。从此,我们彼此心疼。”
这一轮考试,庞丽拿了满分。
豌豆要回到温暖的豆荚
就在那个温暖的下午,我知道,我将彻底告别叛逆期。因为我在妈妈简单而温暖的爱里,突然明白,女儿离不开妈妈,就像豌豆离不开温暖的豆荚。
上初中以后,我的变化对妈妈而言似乎是个困惑。她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你真让我伤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脸上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那几年,每次她生气,就总是这句话和这个表情,和小说、电视里的后妈一样。
打我的时候,她是下得了狠心的。左手心和屁股,都是下手的好地方,既疼又不容易被人发现。边打还边骂:“死丫头,我让你逃课,我让你不学好!”
鸡毛掸子又细又硬,抽在身上生疼,但我还是倔强地不哭也不闹。青春期的我,以为这就是勇敢。
那个周末,不想上课了,我就和几个男孩子溜出去,跑到网吧里打游戏。他们装出很成熟的样子,掏出几支烟,问我抽不抽,然后就开始吞云吐雾,却被呛得满脸通红。我当然知道抽烟不好,可是又要面子,怕被他们看不起,就收下来揣在衣兜里。年轻的我们,都想快快长大。在我们看来,成熟的标志,似乎就是会抽烟、会喝酒,能脱离父母和老师的管束。
晚上妈妈洗衣服时,发现了我衣兜里的烟,脸被气成了酱紫色。
照例是打,下手亦是从未有过的狠,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死丫头,长能耐了,都会抽烟了!”掸子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我想跑,却被她抓住头发拖回去。我心里是止不住的委屈,我并没有抽烟!我咬住嘴唇,眼泪扑簌簌地掉,心里是悲伤和绝望。我说:“你打死我算了!”
她反而住了手,也许是打累了。她陷在沙发里,用手抚着起伏的胸口气喘吁吁地说:“你不是我女儿该多好!”
妈妈在闹哄哄的批发市场经营着一家不足10平方米的服装店,专门卖年轻女孩子穿的衣服。每天她都扯着嗓门和顾客谈价钱,从喊价时的三四百,到成交时的三四十。同学们一提到那个市场,总会露出鄙夷的神情。她们穿的,都是从大商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艾格”“淑女屋”“依恋”等品牌,而我的身上穿的永远是妈妈从店里拿回来的翻版货。
16岁之前,我还对自己的身世抱有幻想:我希望自己不是她亲生的。那时候电视里正在热播韩剧《蓝色生死恋》,我便幻想自己能像恩熙一样,有个高雅又温柔的妈妈。她叫我羽儿,而不是死丫头;睡觉前她给我讲故事,而不是粗暴地说滚回去睡觉;她会优雅地弹钢琴,而不是头发蓬乱地做饭;她的出现会让同学们惊艳羡慕,而不是在背后指指点点。
我想,如果我有那样的妈妈,我也会像恩熙一样,依偎在妈妈身边撒娇,做个乖巧的好女儿。
于是,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我的亲生父母会来找我,他们该是有着显赫身份和地位、衣着考究举止高雅的人,年轻的时候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将我寄养在这里,然后在我成年前找到我,让灰姑娘变成公主。
一直到16岁,看到镜子里自己和她越来越像的面容,我才对那些不切实际的身世幻想彻底死心且深深地遗憾。
高一时,我和朋友去打了耳洞,是当时很流行的一只耳3个洞。虽然抹了很多酒精,耳朵还是很疼,吃饭时不停地倒抽冷气。妈妈看见了,就用筷子叮叮当当地敲着碗说:“你看你还像个高中生吗?和大街上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我头也不抬:“我觉得好看。”她哼哼几声,轻蔑地笑:“人长得丑,耳朵上戴几个圈就能美了?”
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我气得啪地摔了筷子说:“不吃了,饿死也不吃了!”然后冲进卧室,还不忘狠狠地摔上门。
晚上我饿得眼花,碍于面子只好忍着。她哼着小调从我门前过了好几次,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委屈又绝望,不敢相信她会忍心让我挨饿。快11点了,我实在饿得受不了,只好溜出房间找吃的。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有一碗我最爱吃的肉丸子。端起碗的时候,发现碗还是温的,我的眼泪已经忍不住簌簌地掉下来。
我去与她和好,她冷冷地不看我:“再大的事,又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再犟,还不是需要我!”
我再次愤怒地摔门而去,半小时后又敲响了她的门,我哭着说:“妈,我耳朵发炎了,肿得好大,你快帮我弄弄。”
她叹口气,急急地跑去寻酒精,还不忘唠叨一句:“有脾气,不要来找我啊!”
高三时,我喜欢上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会站在中线上投超远距离的三分球,他会在辩论赛上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他会在路过我们班时,对坐在窗户边的我笑。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一个句子: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你的微笑。于是,我的心事就像杯里的水,一点一点地要溢出来。
收到那个男生的信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信的末尾说:“晚自习,操场见。”
我的心怦怦地跳,晚上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妈妈敲着碗问我是不是病了,或者有什么事就说。我嗯嗯地敷衍着,心里却鄙夷地想:“除了会卖衣服,你懂什么是青春期女孩子的心事吗?”
晚自习的时候,我去赴约了,却没有看到那个男生。回到教室时,看到很多同学都在捂着嘴笑。原来,那不过是那个男生测试自己魅力的一场游戏,他的笑,也只是展示自己魅力的招牌动作。他的玩世不恭,却让我不顾女孩子的羞涩和尊严,把心事掏出来,给所有人评头论足。
我在难堪中冲出教室,围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伤心又绝望。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该用怎样的眼泪和勇气来面对随之而来的嘲笑。
妈妈闻讯而来,什么也没说,昂着头把哭泣的我带出教室。我听见她对脸色阴沉的班主任说:“请相信我女儿是个好孩子。”同学们都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我们。那一瞬间,我心里充满了感激。妈妈就像圣女贞德,英雄般地守卫着她的家园、保护着她的小兵。她目不斜视、气宇轩昂,和平时的她完全不同。
回到家,妈妈开始给我做白菜肉片汤,厨房里一片叮叮当当地声响。吃饭的时候,所有的委屈和尴尬一下子袭上心头,我埋着头,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米饭,眼泪扑簌簌地往碗里掉。她见了,用筷子敲着碗说:“不就是被同学耍了吗,有什么好伤心的!你对我的那股犟劲儿都到哪儿去了?”我终于哭出声来,扔下碗筷跑回房间。
我昏昏沉沉地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时,妈妈已经到店里去了。枕头上放着一摞新衣,是一套漂亮的衬衣和裙子。穿上它们,镜子里就又是一个清新靓丽的女孩子了。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翻看价格牌,竟然要600多块。
我想起,很多次,妈妈刚进了新货,都会兴高采烈地给我拿回一些她认为好看的衣服,我却总是对她手中的翻版货满脸不屑;很多次,路过大商场时,看着那些精致却又价格不菲的衣服,我艳羡得不想挪步;很多次,面对妈妈,我直接流露出对生活的不满。想起妈妈不知道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舍得把一个月的生活费,拿来给我买这么贵这么漂亮的衣服……
枕头边还有一张小字条,上面是妈妈不太好看的钢笔字:饭在电饭煲里,热一热再吃。我安静地吃饭,心里有一股暖意在流淌。
上学的路上,我偷偷地去了妈妈的店铺。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妈妈才开始吃午饭。是批发市场里的盒饭,两块钱一份,只有一点简单的素菜。妈妈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和客人大声地谈价,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我。
但是晚上她回到家,会看到枕边有我留下的字条,那上面写着我很想说却羞于出口的话:“妈妈,我爱你。”
就在那个温暖的下午,我知道,我将彻底告别叛逆期。因为我在妈妈简单而温暖的爱里,突然明白,女儿离不开妈妈,就像豌豆离不开温暖的豆荚。
我父亲是收玉米棒子的
父亲不时地向马路上停着装满棒子的车上张望,然后看看吃面的儿子,前者是他今天的收成,后者是他这一生希望……
2012年6月,我大学毕业,顺利进入一家国企,笔试、面试、体检、其间的等待以及名目百出的学习让我下半年也没有到职。也正是这半年,让我接触并了解了父亲干了20多年的行业——收玉米棒子。
10月底,是收玉米棒子相对比较好干的一段时间,因为这时棒子存量还大,而且天气好,棒子干,水分少,饲料场和粮站都比较愿意要。
那天,父亲收那家的玉米棒子在楼顶晒好了,用提升机往下送,父亲在车上接,装车。一开始用两袋棒子压着提升机,到最后一袋时,由于操作提升机的人大意了,没有踩好提升机,提升机从二楼坠落。楼上的人大叫,父亲手疾眼快从车上跳了下来,提升机应声砸在了车上。
那天父亲打电话让我和他去卸车,我看到他一瘸一拐的,问他怎么回事,父亲不说话,和我卸完车,回家的路上才说:“今天差点把命丢了。”并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给我说了,当时我的泪就控制不住了。
大灾已逃,小祸难躲,50多岁的父亲毫无准备的一跳还是让他双腿发麻,脚跟疼痛。我开始每天给他喷药、按摩,希望药水可以更好地吸收,也趁此机会劝父亲别干这个了,辛苦、危险,以后我可以养活他们了。可父亲说,干了一辈子这个了,习惯了。以后每天出去少拉点,不闲着就行。我知道我拗不过父亲,他闲不住的。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父亲只歇了11天,非说自己没事了,嚷嚷着要出去收玉米棒子。我知道他右脚后跟还疼,我天天给他按摩,心里很清楚。我找出旧衣服,决定跟父亲出去。自此,我开始真正接触父亲的工作。
第一天,我跟父亲去一家父亲已约好的农户,主人似乎和父亲很熟悉。父亲拿铁锹装,我撑着口袋,装满了,我拎到一边,装下一袋,等都装完了,过秤,100斤一袋,绑口,装车,算账,走人。
装完后,父亲让主人去搬秤复称,那人说:“咱打多少年交道了,不信任你就不粜给你了,装车吧。”
说实话,这活儿很累,装袋时也很脏很呛,来回拎袋子手指都蜷不住。身体累,心也累,碍于面子,我怕同学看到我,怕同学问我怎么干这个了。那时我认为收玉米棒子是很丢脸的活儿。
当然,相对于累,更多的是收获,我尽量多干活,干重活,不让父亲累着。卸完车往回走,我问父亲,为什么那人不复称。父亲说:“那人粜给我多少年了。我跟谁都是,价钱说好了,秤不能亏人家,今天缺斤短两可能让你多赚了几十块,明年人家就不粜给你了,今天一个户明天一个户,你还能干长久了?”
父亲说的是收玉米棒子的事,工作、生活、爱情甚至整个人生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由于父亲不在秤上做手脚,所以价钱比别人低一两分钱才能干,这也直接导致不熟悉的人觉得价钱低不粜给你,不过也有明白人。一天,有一户人家要粜给我们,街上的人说,人家都一块零二了他还一块,不要粜给他。我当时都急了,父亲也不争辩,只管搬秤、拿袋、上房。这户人家说:“这人实诚,秤肯定没问题。卖给有些人,给你缺斤短两的,就亏大了。”
回来的路上我问父亲为什么不争辩,父亲说:“打算粜给你的谁说什么也粜给你,不用想着让所有人都认为你对,有人让你拉就行,一个乡都让你拉,那样你就忙不过来了,该着急了。”
就这样,我每天早起吃了母亲做的饭就和父亲出去干活,下午远远看到母亲在门前等着我们爷儿俩,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因为父亲的脚还是不方便,我尽量不让父亲搬袋子。
11月下旬,单位通知我去培训。我对父亲说,我不想去了,就这样天天和他干活,也能养活他们。父亲说:“你傻啊,这不是个活,这是卖苦力的,辛辛苦苦供你一辈子了,你不去我不是白干啦!”
父亲说得很对,把我养活这么大,不知搬了多少袋玉米棒子,下辈子也报答不清他的爱。
我买的晚上的车票,以往父亲都会叫一辆出租送我到火车站,30块钱,这次我决定坐公交车,因为我很清楚我和父亲搬几袋棒子才能挣来30块钱。
坐在公交车上,窗外已灯火阑珊,我心里计算着大学期间去火车站打车的次数,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坐公交车。
培训结束后,我又回到家。父亲跟我说,没有我他干着一样,不累。私下母亲告诉我,我走后,父亲干活回来说:“跟傻小子干了一段时间,现在自己干还受不了哩。”
12月初,天很短了,收满一车玉米棒子都快下午1点了,父亲开车往饲料厂走。到村口,全是摆摊卖饭的。我俩下车在一个板面摊上一人要了一碗板面。一边吃,我问父亲,以前要他自己都吃点什么,父亲说前边有卖烙饼的,干吃那个……
那天,在马路边的板面摊上,穿着后背中间一溜都被汗浸透了的衣服的爷俩儿,一人端着一碗板面在寒风中吃着,父亲不时地向马路上停着装满棒子的车上张望,然后看看吃面的儿子,前者是他今天的收成,后者是他这一生希望……
我想,多年后的某一天,这幅场景一定还会在我脑海中浮现,因为那天寒风中的板面要比前几天刚在带好几个星的酒店里吃的大餐多几分说不上来的味道。
生命里盛开的蓝莲花
每次苏珊娜帮她念的时候,她就会温柔地靠在苏珊娜的怀抱中,听继母用温柔而冷漠的声音读那些情意绵绵的情书。然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18岁的夏天,她的生命里开了一朵美丽的蓝莲花。
安妮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指摸摸索索地伸向书柜里那本硬质日历牌,日历上凹凸有致的数字像蚯蚓一样爬行在硬质的纸张上,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安妮已经能熟练地摸索出日历牌上的每一个数字了。
“今天已经是6月12日,还有两年零4个月,我亲爱的约翰就要回到我身边来了。”摸着昨天被做过记号的数字,安妮的嘴角绽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两年来,安妮一直生活在幸福的等待之中。
两年前的那场化学品泄漏事故,让她意外地失去了那对明亮的眼睛和亲生父亲,留下她和那个寡语的继母苏珊娜一起生活。从医生为她治疗眼睛开始,苏珊娜就一直在旁边冷漠地说:“你不用抱太大希望,医生说了,恢复视力的机会是5%,相当于没有机会,所以,你要准备下半生都当瞎子。”
没有亲人的关爱,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她还有最好的,那就是男友约翰。一听说她出事,约翰就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来了。听,他在她身边说的承诺有多感人呀!“亲爱的,就算你以后再也无缘光明,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在这样的呵护下,尽管拆除纱布之后,眼前依然是黑暗一片,安妮却始终没有哭,因为她怀里拥着那样温柔的爱情!
安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跌跌撞撞回到家的时候,是怎样地难堪,她原以为,苏珊娜会把家里收拾得更适合她这个盲人居住,但一进屋,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柜子、书桌,甚至她曾经最喜欢的那只维尼熊,都成了她的敌人,满地的,绊着她小心翼翼的脚步,或高或低地成为她前行的障碍。她摔倒在屋子中间,身边是继母的沉默和约翰沉重的呼吸。
之后,约翰考取了瑞士的一所著名大学,因为路途遥远,学业繁重,毕业后才会有机会再回小镇。因此,毕业的那个特殊日子,就成了安妮唯一的梦想。
其实,这段时间里安妮并不是没有担心过,高大英俊的约翰是镇上多少女孩倾慕的对象呀,怎么会长期陪伴着自己这样的盲女孩呢!但每当她有这样的忧虑时,约翰总会用一封又一封长长的来信,打消她的疑虑。也许就像约翰在信中所说的:真正的爱情就像夏天里盛开的蓝莲花一样,从泥土里长出,然后,灿烂地绽放。谁的爱情能一帆风顺呢,而其中所有的坎坷,就像泥土一样,是供给莲花的养分。他的话在继母平静的语气中依然是那样笃定,安妮听了,心里就平静了,平静得在心里仿佛看到街心花园里蓝莲花灿烂盛开的美景。
等待的日子里,苏珊娜总会不耐烦地要求安妮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比如,她会要求安妮自己拄着盲杖到街上去帮她买些东西,有时还会拖着安妮到厨房里帮她做饭菜。如果安妮拒绝,她就会嘲笑说:“你连这点小事都不会做,将来怎么做好约翰的妻子呢?”
苏珊娜还买回了一架旧钢琴,要求安妮去弹,说是不想让没用的女儿丢她的脸。安妮以前在学校是修过钢琴课,不过失明了,再弹琴就没那么容易了,常常会按错键。但安妮一想要放弃的时候,苏珊娜就会阴阳怪气地说:“听说约翰在学吹长笛呢,人家什么都会,可你呢,什么都不会!”
至于那些学习电脑和会计知识之类的事情,就都是安妮自己要求的了,因为约翰来信说,她可以试着学一下,这些会对她的将来有所帮助。
总而言之,为了约翰,安妮学会了如何在黑暗的世界里,像一个正常女孩一样光明地生活。
当然,安妮最喜欢的还是趁苏珊娜忙的时候,摸索着到街心花园里莲花池旁的长椅上坐着吹风。日子虽然因为思念被拉长了,但思念着爱人的每一分每一秒,也是幸福的。街心花园里常有成对的年轻男女嬉笑打闹,听着他们轻盈的声音,安妮就会想起和约翰一起的美好时光。柔柔的风吹过来,和着淡淡的幽香,安妮知道,那是蓝莲花的芬芳,每年夏天,蓝莲花就会冲出淤泥灿烂盛开,就像所有甜美的爱情!
那天,安妮也像往常一样,坐在街心花园里,听来来往往的爱情的声音。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旁边的莲花池旁传来:“亲爱的,到这边来,看,蓝莲花开了,真漂亮!”
那声音太熟悉了,低沉,却带着阳光的气息。是的,那就是约翰的声音。“难道是他提前回来看我了?”安妮兴奋地站起来,想要向前走,拥住朝思暮想的爱人。但,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哦,约翰,真的呢,好漂亮的蓝莲花!”那是个清脆的女孩的声音,言语中透着惊喜。然后,安妮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声音不大,但即使是在嘈杂的街心公园,她敏感的耳朵和心,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两个相爱的人在热吻,就在蓝莲花盛开的水池旁。
安妮呆呆地坐下来,十几秒的时间而已,脑里的思绪却已转了千百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她还曾接到约翰从瑞士写来的长长的情书,是苏珊娜替她念的,里面洋溢着对她的思念和爱,那么,今天这个抱着别的女人亲吻的约翰,又是谁呢?
安妮听到了一声惊呼,是约翰的声音,很显然,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安妮。安妮听到了那个女孩不解地追问:“干什么呀,这个地方不是很漂亮吗,为什么要到别处去?”约翰是不安的,他只是小声地说:“走吧,走吧,待会儿再跟你说!”
“约翰!”安妮轻轻地叫着,掩不住的哽咽之声,“你不用躲了,我知道是你,只是,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约翰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自从安妮出事后,他就有了分手的念头。只是那时,苏珊娜一再要求他,不要在这个时候伤安妮的心。于是,就有了后来到瑞士读书的欺骗。至于那些情书,约翰却是毫不知情的,应该是苏珊娜的“杰作”。
约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痛着安妮的心。天知道,她此时觉得自己有多么地愚蠢,为了约翰,她学这学那,却不知道,那是一朵还未开花就已经凋谢在淤泥里的蓝莲花。
是苏珊娜,是苏珊娜欺骗了自己。
安妮的心一下子愤怒起来,她无法容忍,自己竟然被这个可恶的继母整整欺骗了两年之久,而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摆布。安妮踉跄着跑回家,她要严厉地质问苏珊娜,这到底是为什么。
刚跑到门口,安妮突然听到了福利署的埃尔雅执行官在和苏珊娜激烈的争执。埃尔雅要求将安妮送到残障机构继续求学,而且要求帮她申请福利救援。而苏珊娜却一字一句地说:“不,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女儿能够靠自己正常地生活,请你们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来践踏她的自尊。她能自己学习、做饭,甚至靠她的艺术才能工作和生活……”
此时,门外的安妮已经泣不成声。
听到埃尔雅无奈地出门的声音后,安妮擦干泪水,轻轻地推门而入。房间里,苏珊娜的声音还是那样地冷漠,“你今天到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安妮轻轻一笑,说:“没什么,出去听蓝莲花开花的声音了!”苏珊娜愣住了,许久都没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安妮还是能收到约翰的来信,每次苏珊娜帮她念的时候,她就会温柔地靠在苏珊娜的怀抱中,听继母用温柔而冷漠的声音读那些情意绵绵的情书。然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18岁的夏天,她的生命里开了一朵与爱情无关的美丽的蓝莲花。
我的努力,只因心中最疼我的人
有一天,我的手套丢了一只,我姐就把她的给我一只,她自己就戴着一只手套走了那么远的路。回家以后,我姐的那只手冻得都拿不起筷子了。从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对我姐好。
我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有一个小我3岁的弟弟。
有一次,我为了买女孩子们都有的花手绢,偷偷拿了父亲抽屉里5毛钱。父亲当天就发现钱少了,他让我们跪在墙边,拿着一根竹竿,让我们承认到底是谁偷的。我被当时的情景吓傻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父亲见我们都不承认,说,那两个一起挨打。说完就扬起手里的竹竿,忽然弟弟抓住父亲的手大声说:“爸,是我偷的,不是姐干的,你打我吧!”父亲手里的竹竿无情地落在弟弟的背上、肩上,父亲气得喘不过气来,打完了坐在炕上骂道:“你现在就偷家里的,将来长大了还了得?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
当天晚上,我和母亲搂着满身是伤痕的弟弟,弟弟一滴眼泪都没掉。半夜里,我突然号啕大哭,弟弟用小手捂住我的嘴说:“姐,你别哭,反正我也挨完打了。”
我一直在恨自己当初没有勇气承认,事过多年,弟弟为了我挡竹竿的一幕我仍然记忆犹新。那一年,弟弟8岁,我11岁。
弟弟中学毕业那年,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同时我也接到了省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晚上,父亲蹲在院子里一袋一袋地抽着旱烟,嘴里还叨咕着,两娃都这么争气,真争气。母亲偷偷抹着眼泪说争气有啥用啊,拿啥供啊!弟弟走到父亲面前说,爸,我不想念了,反正也念够了。父亲一巴掌打在弟弟的脸上,说,你咋就这么没出息?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们姐俩供出来。说完转身出去挨家借钱。我抚摸着弟弟红肿的脸说,你得念下去,男娃不念书就一辈子走不出这穷山沟了。弟弟看着我,点点头。当时我已经决定放弃上学的机会了。
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弟弟就偷偷带着几件衣服和几个干馒头走了,在我枕边留下一个纸条:姐,你就别愁了,考上大学不容易,我出去打工供你读书。
我握着那张字条,趴在炕上,失声痛哭。那一年,弟弟17岁,我20岁。
我用父亲满村子借的钱和弟弟在工地里搬水泥挣的钱终于读到了大三。一天我正在寝室里看书,同学跑进来喊我,梅子,有个老乡在找你。
怎么会有老乡找我呢?我走出去,远远地看见弟弟,穿着满身是水泥和沙子的工作服等我。我说,你咋和我同学说你是我老乡啊?
他笑着说:“你看我穿的这样,说是你弟,你同学还不笑话你?”
我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我给弟弟拍打身上的尘土,哽咽着说:“你本来就是我弟,这辈子不管你穿成啥样,我都不怕别人笑话。”
他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蝴蝶发夹,在我头上比量着,说:“我看城里的姑娘都戴这个,就给你也买一个。”我再也没有忍住,在大街上就抱着弟弟哭起来。那一年,弟弟20岁,我23岁。
我第一次领男朋友回家,看到家里掉了多年的玻璃安上了,屋子里也收拾得一尘不染。男朋友走了以后我向母亲撒娇,我说:“妈,咋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啊?”母亲老了,笑起来脸上像开了一朵花,说:“这是你弟提早回来收拾的,你看他手上的口子没?是安玻璃时划的。”
我走进弟弟的小屋里,看到弟弟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很难过。他还是笑着说:“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还是城里的大学生,不能让人家笑话咱家。”
我给他的伤口上药,问他:“疼不?”
他说:“不疼。我在工地上,石头把脚砸得肿得穿不了鞋,还干活呢……”说到一半就把嘴闭上不说了。
我把脸转过去,哭了出来。那一年,弟弟23岁,我26岁。
我结婚以后,住在城里,几次和丈夫要把父母接来一起住,他们都不肯,说离开那村子就不知道干啥了。弟弟也不同意,说:“姐,你就全心照顾姐夫的爸妈吧,咱爸妈有我呢。”
丈夫升为厂里的厂长,我和他商量把弟弟调上来管理维修部,没想到弟弟不肯,执意做了一个修理工。
一次弟弟登梯子修理电线,被电击了住进医院。我和丈夫去看他。我抚摸着他打着石膏的腿埋怨他:“早让你当干部你不干,现在摔成这样,要是不当工人能让你去干那活儿吗?”
他一脸严肃地说:“你咋不为我姐夫着想呢?他刚上任,我又没文化,直接就当官,给他造成啥影响啊!”
丈夫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也哭着说:“弟啊,你没文化都是姐给你耽误了。”他拉过我的手说:“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啥!”
那一年,弟弟26岁,我29岁。
弟弟30岁那年,才和一个本分的农村姑娘结了婚。在婚礼上,主持人问他:“你最敬爱的人是谁?”他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姐。”
弟弟讲起了一个我都记不得的故事:“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在邻村,每天我和我姐都得走上一个小时才到家。有一天,我的手套丢了一只,我姐就把她的给我一只,她自己就戴着一只手套走了那么远的路。回家以后,我姐的那只手冻得都拿不起筷子了。从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对我姐好。”
台下一片掌声,宾客们都把目光转向我。
我说:“我这一辈子最感谢的人是我弟。”在我最应该高兴的时刻,我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生命中的恩赐
十几年之后的今天,我已经分不清对她的感情,或者她也成了我的习惯。可是,有这样一个女人在我生命里,替代母亲来爱我……
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便是她——林丽玲。
1992年,我9岁那年的中秋节,月亮又大又圆,母亲吃了她人生中最后一块月饼,当夜便选择了安静地离开人世,成全了她的男人、我的父亲的移情别恋,而林丽玲,就是那个第三者。
一年之后,父亲娶了她。她结婚那天出了大丑,替换的旗袍出了问题,背部的中线莫名其妙地开了,而她备用的晚礼服在胸前开了个大洞。她在换衣间里几乎要哭出来,我躲在酒店的门后面,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大笑。
那天晚上我挨了父亲的打,而她躲在卧室里一语不发。这是我们的第一战,她经历了一个遗憾的婚礼,我受了一次皮肉之苦,没有谁是胜利者……
因为我,她的生活琐碎繁杂。我把她辛苦擦干净的地板踩出一串脏脚印,她新买的床单被我剪出一个个小洞,她的新衣服总是无缘无故地开了线……她大多保持着沉默,偶尔惹急了她,会告诉我父亲,然后我便得来一顿皮肉之苦。我每次挨打的时候,总会大呼小叫,夸张得很,惹得四邻八舍的人看她的眼光都是怪怪的。有时候父亲下手狠了,她也会出来劝,在我看来那眉眼里都藏着幸灾乐祸……总之,我对她的讨厌没有丝毫的掩饰。
学校开期末家长会的时候,我假惺惺地请求她去参加,她有些意外,然后高兴地把衣橱里的衣服翻了个遍,还化了妆,问我好不好看。我挑了一件她穿起来有些紧绷的衣服说好看,她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穿了,有些紧张地跟我去学校。
我的学习成绩一向是我的骄傲,所以,校长请她讲讲教育心得。她站在偌大的主席台上还没开口,就被我和一帮同学起哄,我们叫她“小三”,说她根本不是我妈,让她滚出去。那一次,全校的人都认识了她,她是哭着跑出会场的,背影无比悲伤。
其实我知道自己把祸闯大了,我以为她会再次告诉我父亲,于是,一整晚我在街上游荡着,迟迟不敢回家,不知道她会恨我到什么地步。可是,清晨的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看到焦急的她,一脸的疲惫和困顿,她找了我一整夜!
我有一点点心软了,但是这没有改变我依旧讨厌她,讨厌她假装大度的眼神,讨厌她对父亲娇滴滴地说话,讨厌她看我的作业本,讨厌她买的衣服。
这年我10岁,我的生活变得单一而又充满奇趣,因为除了上学,我的目标就是对付她……
她怀孕了,父亲讨好地问我:“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我把房门摔得震天响,躲进房间里不说话。这一晚,我抱着妈妈的照片哭了半夜才睡着,恍惚间看到她在我床边坐下,拿着妈妈的照片看了好久,临走的时候还替我盖好被子。
第二天,便有了我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她在放学的路上等到我,执意把我带到附近的咖啡厅,她说了很多的话,她说,我母亲的死她很抱歉;她说,她知道我恨她,不想让她要这个孩子;她说,她很想要这个孩子,但是不想让我充满仇恨……
我把头埋在冰激凌里吃得有滋有味,颇有心计地听着她翻来覆去地表达她的意见。之后,我抹抹嘴巴,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许久之后,她才到家,脸上有疲惫还有些无奈,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去厨房给我做饭。我把脸扭过去,她刚刚的笑容让我的心有点疼,心底的防线好像在一直向后退,这让我鄙夷自己的心软。
她怀孕的反应很厉害,父亲又出了长差,她母亲打电话说要来照顾她,我听到她说:“算了,怕悠悠不习惯你,她快考试了。”我忽然发现原来她已经来我们家3年了,这上千个日夜里,我的一日三餐,干净的衣服,都是她给的,甚至上个月我的初潮,连卫生巾都是她来打点……这一切都是母亲才可以为我做的,可是我不想感恩她的好,她哪能替代我的母亲。
中考的前一天,天气炎热,半个县城停了电,父亲不在,她把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我还是大汗淋漓。最终,她带我转了半个城市,找了一家价格昂贵的带空调的宾馆。那两个夜晚,她没睡好,我也没睡好,思绪像开了花,想着几年来的往事,我才知道其实她是这样包容我,而这样的包容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她生了一个男孩,我跟着父亲去医院看她,她看我的眼神有着恳求还有着歉疚。我其实是介意的,可是她身边那个粉嘟嘟的婴儿在冲我笑,那是怎样纯洁的笑容啊……我漫不经心地逗着婴儿说:“叫姐姐。”她扭过脸去,落了泪。
我顺利地考上了重点中学,开学的时候,父亲说:“她还在月子里,恐怕不能照顾你,你还是住校吧。”刚到学校,还没办好手续,她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头上戴着厚厚的帽子。她把我的行李搬上车,倔强地牵着我的手回家。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除了她上车的时候,说了一句:“我说过,有了弟弟也不能委屈你的。”
我在她面前一天天地成长,弟弟也慢慢长大了,叫姐姐叫得甜蜜无比,人前人后喜欢跟着我。他说:“妈妈说,你是这世界上我最亲的人。”这话常常让我感动。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传承了同一个男人的血缘,而她是那样渴望我们相互亲近。
她慢慢老了,厨艺越来越好,脾气越来越温和,可是她的脸上开始有了皱纹,也不是那样爱打扮自己了,一颗心全都在我和弟弟身上。我恋爱了,她跟着问东问西。弟弟的成绩总是让她忽喜忽忧,我们的喜怒哀乐牵动了她全部的精力,她一直以为这是她的全部,我也以为生活本应该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我去逛超市的时候,在街头看到了父亲的背影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我跌跌撞撞地回家,她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反常,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我泪眼婆娑地盯着她,为她无比委屈。她搓着手一直不安地追问我,问我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问我是不是工作不顺利了,直到我心烦,冲着她大吼:“你可不可以打扮一下自己,像个女人一样打扮自己!”
她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那天晚上,父亲没有回家,她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夜半,我不放心,去看她,她正坐在地板上看照片,是她结婚之前照的,阳光无比的女子,每一张脸上都有着青春肆意张扬的笑容。她说,世事总有轮回的,我给过别人的伤害,上苍一定会让我体会。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我在地板上陪她坐了一夜。其实,我早已经知道母亲那年自杀是因为得了极重的抑郁症,而那时她刚刚认识我父亲,即使两情相悦,也才只是丁点儿的暧昧……可是,我自始至终没说过,我以为我不说,她会歉疚一辈子。
这一晚,我说了,她却摇着头,仍是无法释然。
阳光一早便照进屋子里,我拉着她上街购物,带她去做美容、剪头发、修眉毛,仿佛一下子要把青春还给她。她在我身后乖乖地跟着,不说一句话。
我们去过的商店,很多人问:“这是你女儿啊?”这是她唯一高兴的时刻,她笑着点头,骄傲得很。我为她挑了一款大红的旗袍,她说太艳,我拉着她去试衣室,执意为她挑了合适的尺码,给她付了账,我说这是我当年欠你的,现在还。她笑出了泪,她新婚的狼狈和我的尖利仿佛都在昨日,而时光已经生生地过了十几年。
她说:“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想着以后的生活害怕得很。”我说:“其实,我也是。”
我们在阳光下牵着手,想想那时的她也无非是她母亲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婚姻,没有经历过自己的小家庭,面对着充满了报复欲望的我,她和我其实一样惶恐……好在,这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
弟弟的功课开始由我接手,我给她和爸爸报了旅游团,让他们两人天南海北地去逛。我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腾给她和爸爸。我总会在爸爸去赴那个女人约会的路上“无意地”遇到他,再兴高采烈地带他回家。
2008年5月,我的婚礼上,她坐在正中间,眉眼里都是笑意。司仪让她说几句话,她拉过我的手,把它放在我男人的掌心里,她把它们握得紧紧的,哽咽着未能说出来一个字,而我担心着她的婚姻,更是泪流了满脸。
你看,时光是多么奇怪的东西。9岁那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恨她的人,我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和她斗智斗勇;25岁的时候,我嫁为人妻,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愿意她能幸福的人。
我的新婚之夜,我给父亲发信息:你一定要对她好好的,这些年,她把青春都给了我和弟弟……很久,父亲回信息说:“谢谢你,丫头,我早知道了你的心思。”
我知道他是个好男人,懂得适时地索取与放弃,而她也恢复了年轻时的心态,练瑜伽,跳交谊舞,把家里收拾得更加温馨。终于,再一次回家的时候,我在父亲的手机里看到那个女人的短信,她说:“我走了,再新鲜的东西也抵不过旧日的习惯。”
十几年之后的今天,我已经分不清对她的感情,或者她也成了我的习惯。可是,有这样一个女人在我生命里,替代母亲来爱我,让我无比信任与依赖,这习惯何尝不是生命中的恩赐……她,便是上苍派来爱我的那个人。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