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亨利坐在店里,等着顾客沃尔夫先生来检查他订做的鸟用浴缸。表面上看,亨利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他的心里,正盘算着一个惊人的复仇计划。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亨利养了好几年的猎狗沃尔夫自个儿跑到公园里去,正好遇到了在那里打猎的沃尔夫先生,猎狗沃尔夫见到生人,突然兽性大发,猛扑上去,沃尔夫先生出于自卫,用手枪打死了那条狗。消息传到亨利耳朵里,简直就像挖去了他的心肝一样。亨利没有结过婚,跟这条猎狗相依为命,所以他发誓要杀了沃尔夫先生,给猎狗报仇。
偏偏沃尔夫先生不知好歹,杀了亨利的狗,还敢来他的店里订制一个鸟用浴缸,准备放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让过往的鸟儿有个地方洗澡。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买卖么?
九点刚过,沃尔夫先生来到了亨利的小院。和亨利相比,沃尔夫先生简直像个小孩子,他比亨利足足矮了两个头,又干又瘦。
亨利看见沃尔夫,立刻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道:“沃尔夫先生,来看看你的浴缸的柱子吧。”他把沃尔夫领到后面的院子,空地上有两根一模一样的空心水泥柱子,每一根都有两尺见方、五尺多长,一端封闭,另一端开着口。
沃尔夫疑惑地问:“有人订做了跟我一样的柱子么?”
亨利摇摇头,“嘿嘿”笑着,说:“不,但是我觉得这种柱子不错,就多做了一根,给我的狗做墓碑!”沃尔夫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一根柱子上铸着一行大字:纪念沃尔夫,一只真正的狗。他不好意思地说:“亨利,没想到你和这条狗的感情这么深。我向你保证,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它是你的狗,而且恰好还和我同名,要不,我一定不会朝它开枪的。”
亨利大手一挥,说:“好啦,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说了,来看看你的柱子吧。”他把沃尔夫领到另一根柱子前,唾沫横飞地说,“瞧,这柱子不错吧?我打算在它的底部再加点分量,然后封住口,这样可以立得更稳一点。明天中午,我就把这根柱子运到你家,帮你装上。”沃尔夫满意地说:“你想得真周到呀,亨利。”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去细看。就在这时,亨利突然眼露凶光,像一头大狗熊一样猛扑上去,狠狠掐住了沃尔夫的脖子,嘴里叫道:“你这个狗杂种,我要你给我的狗偿命,在它的墓前守一辈子!”可怜的沃尔夫先生哪是亨利的对手,手刨脚蹬,没有挣扎几下,就断了气。
亨利刚把沃尔夫的尸体放下,就听见门外有卡车喇叭的声音“嘀——嘀——”,他一惊,忙把尸体藏到一堆水泥板的后面,然后跑到门口。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和亨利差不多高大的大汉,他叫杰克,是一个卡车司机,经常帮亨利运送货物,这天碰巧路过,下来看看有什么活干。
亨利看见杰克,不自然地打着招呼:“杰克,你通常都是下午才来的呀?”杰克似笑非笑地应着:“是呀,今天来得早了一点,难道有什么事不该让我看到吗?”亨利听出他话里有话,心里“别”一跳。杰克却不理他,大步走进院子,往那堆水泥板前一站,说:“我需要一千美元,银行不肯借给我,我想你会借给我的。”亨利心虚地说:“为……为什么我要借给你?”杰克瞟了他一眼:“借不借随你,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掐死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的墙不太严实,上面有道缝,我什么都看见了!”
亨利张大了嘴,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我知道你够朋友,杰克,你帮我一把,一千美元不成问题。”说着,他拖出了沃尔夫的尸体,示意杰克过来帮忙,把尸体塞进那个狗墓碑的水泥柱子里。杰克吃惊地问:“你打算把他竖在你的狗墓前?”亨利咬着牙说:“是的,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两个人把尸体塞进了墓碑,又拌上水泥准备把口封住。这时,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亨利跑去接电话,一会儿他回来了,说:“是沃尔夫太太打来的,问她丈夫来过没有。”杰克问:“你怎么说的?”亨利说:“我说她丈夫来过这里,可是已经走了。”杰克大声道:“坏了!今天沃尔夫回不了家,他太太一定会报警,警察就会来这里查,这些水泥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干,今天一定会被发现的!”亨利一拍脑袋,说:“对呀,那可怎么办?”杰克眼珠一转,说:“不如你再打个电话给沃尔夫太太,就说沃尔夫先生走之前说他要到城外去一次,明天晚上才能回来,等那时就算沃尔夫太太报警,你的狗墓碑早竖起来了,没人会怀疑里头藏着沃尔夫先生。不就万事大吉了?”亨利听了连声说好,可他马上想起了什么,对杰克说:“沃尔夫太太家的电话坏了,刚才她是到邻居家打来的电话。不如我现在去她家一次,亲口告诉她吧。你在这里,把两个柱子的口都封上,越快越好,做得干净点,明白了吗?”说完,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杰克来到了亨利家,他的卡车上装着起重机,可以吊装水泥柱。他们先把狗的墓碑运到亨利特意为狗做的墓前,亨利操纵起重机,杰克在下面用手牵着,把墓碑稳稳地安在墓前一块平地上。做完以后,两人站在墓前,细细打量自己的杰作,都得意地笑了起来。杰克擦着手,念着墓碑上的字:“纪念沃尔夫,一只真正的狗。亨利,你这个双关语想得太好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的一千美金哦?”亨利淡淡地说:“忘不了,我们现在把沃尔夫的柱子送到他家去吧。”
两人开着车,把水泥柱子运到了沃尔夫家。沃尔夫太太恰好出去了,两个人就盘算着如何把水泥柱安上。杰克打量着四周,若有所思地说:“他家的这个位置可不太好,正在大路边,如果把柱子竖在门口,万一有车路过,一不小心撞上就坏了。”亨利撇了撇嘴:“这有什么!撞坏了更好,沃尔夫太太还会向我再订做一根,让我多赚点钱……来,我们开始干吧,还是我来开起重机!”杰克看了他一眼:“你小心一点,可别把柱子砸到我身上!要不,你会后悔的!”亨利“嘶嘶”地笑了几声:“哪能呢,你放心吧!”说着,他跳上了起重机,但是这次,他并没有马上发动机器,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旧的销钉,几乎全都裂开了,亨利把起重机绞车上的一个销钉拔了出来,然后换上了这个旧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杰克说对了,他是准备把柱子砸到杰克身上。杰克是个出名的无赖,他一定会用这件事作为要挟,没完没了地缠着他要钱,亨利必须用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把这个心头大患除掉。他把水泥柱子吊了起来,慢慢朝杰克的头上移去。杰克在下面伸出手,托住了水泥柱,朝鸟浴缸的基座上引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慢着慢着,开稳一点……”
水泥柱吊到杰克头顶的时候,亨利的手用力一抖,突然,“叭”的一声,那枚旧销钉崩断了!亨利的手指从绞车的把手上滑脱下来,把手疯狂地反转着,沉重的水泥柱重重砸了下去,杰克猝不及防,哼也没哼一声,就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下面。同时,水泥柱的一头磕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碎了开来。
声音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马利根警官和邻居们,他们聚拢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亨利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从车上跳下来,疾步冲到杰克跟前,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马利根警官上前看了看,摇着头说:“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说着,他又爬上起重机检查了一遍,下来的时候说:“是起重机的问题,销钉旧了,杰克没有及时换新的,崩断了,这不能怪你……”突然,他的眼睛滑向了破碎的水泥柱——“那是什么!”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眼尖的先叫了起来:“天哪!是一个人的脚!”人们七手八脚从水泥柱里把尸体拉出来,正是失踪的沃尔夫先生!
亨利吓傻了,他以为自己把两根水泥柱搞错了,可是定睛一看,没有错呀,明明就是给沃尔夫先生订制的柱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他的心里掠过一道闪电,想起刚才杰克的话:“你小心一点,可别把柱子砸到我身上!要不,你会后悔的!”亨利顿时恍然大悟:杰克怕把尸体藏在狗的墓碑里,被亨利日后调包,就再也没有要挟他的证据了,所以他趁亨利去沃尔夫太太家的时候,偷偷把尸体藏在了另一根水泥柱子里封好,这样既不会被人发现,又可以一直用来威胁亨利。
这时候,马利根警官回过头,神情威严地看着亨利,说:“你必须跟我回警察局去。”
亨利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这下,他是真的后悔死了……
(作者:伦纳德·罗斯巴勒;改编者:韩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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