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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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老门子急急跑进门来道:“夫人,汴河帮薛良大爷请见夫人。”

    一身素缟望灵位焚香而拜的妙妙怔怔抬起头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盈盈站起,如雪中白莲,抬手说道:“请薛大爷进来。”

    旁人她可以不见,薛良可是官人的结义兄弟,她岂能不见?

    臊猪儿在袖儿的陪同下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如今汴梁只有他知道杨浩假死的计划,心怀鬼胎之下,见了这位花颜憔悴的未亡人,他难免有点心虚,可是杨浩的嘱咐他又不能不办,臊猪儿一面在心里搜刮着措辞,一面踏进房来。

    “妙妙见过大伯。”妙妙一见臊猪儿,不免想起杨浩,那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珍珠,噼呖啪啦地掉下来。

    “哎呀呀,妙妙姑娘,贤妹……贤弟妹,你……你不要哭哇……”臊猪儿手忙脚乱,欲扶不便,伸手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自己瞅瞅都看不下去,赶紧又揣起来,向袖儿求救似的看了一眼。

    袖儿忙上前扶住妙妙,柔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节哀顺变。”

    袖儿好一番安慰,妙妙这才止了眼泪请他们入座。臊猪儿假模假样的先给自己的结拜兄弟上了柱香,嗅着那檀香味儿打了个嘎蹦脆的大喷嚏,这才揉着鼻子落座,双手扶膝,正襟危坐,不知道该把杨浩的嘱咐从何说起。

    袖儿轻声宽慰着妙妙,妙妙满腹悲伤郁结于心,如今终得倾吐机会,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抱住她肩头哀哀哭泣不已。臊猪儿眼珠转乱,却只想着怎样提起让她改嫁的事来。

    其实杨浩嘱咐他的,也只是要他以大伯的身份对妙妙多些照顾,在风平浪静之后,适时地规劝她带了嫁妆寻个良人嫁了,免得磋砣了青春,可是臊猪儿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他哪晓得什么时候才是风平浪静?汴河水可是没有一天是风平浪静的,反正杨浩也‘死’了,自己现在出言相劝,应该更恰当了吧?

    臊猪儿盘算良久,轻咳一声,用他认为最恰当的措辞说道:“妙妙啊,人已经死了,伤心也没有什么用,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个……活人不能让……呃……你看你年轻轻的,姿容又是这般俊俏,要是就这么整日的悲伤,浩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的。”

    “嗯?”妙妙泪眼迷离地抬起头,不晓得这位大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袖儿向他一个劲儿瞪眼,生怕这个笨蛋说出什么不得体的浑话来。

    臊猪儿紧张的汗都快下来了,卷着衣角吭哧吭哧地道:“万幸的是,浩子还给你留下偌大一份家业,总算衣食无忧,那‘女儿国’是他的心血,你也要振作精神打理下去,也算是……唔……也算是有个念想。嗯……这个……你看你年轻轻儿的,这个……有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跟俺说,俺和浩子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妙妙微微垂首道:“多谢大伯宽慰,妙妙省得。”

    臊猪儿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生份了,生份了。呃……,你正当妙龄,再说虽与浩子有了名份,毕竟还不曾正式过门儿嘛,也用不着为他守什么节,以后啊,你要是看见什么忠厚老实、本份过日的男子,要是心里对他有那么个意思,也用不着有什么顾忌……”

    妙妙脸色攸地一变,苍白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她双眉跳了跳,长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火,慢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大伯,你……你可是我家官人最好的兄弟呀……”

    臊猪儿两只胖手一拍,眉开眼笑地道:“着哇,就是这话,俺跟浩子没说的,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从来不分彼此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不在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要不我也对不起自己兄弟不是,呵呵呵……”

    妙妙盈盈起身,声音又冷又脆,就像一串冰豆子:“你……你现在已经很对得起我家官人了!”

    臊猪儿忙也抬起屁股:“应该的,应该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及时跟俺说,俺不帮你谁帮你,以后俺一得了空儿就来,你要是……”

    “不必了!”妙妙冷颜拂袖:“妙妙已疲倦的很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啊?”臊猪儿挠挠头,心道:“你还没给我个准话儿呢,怎么这就送客了?”

    袖儿脸蛋涨红,起身对妙妙道:“夫人千万保重身体,还请好好歇息,我们走了。”说着一拉臊猪儿,扯起他就走。

    臊猪儿莫名其妙,一出杨家大门儿,袖儿就噌地一下扯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呆子,你上人家干嘛来了?你想让人家小寡妇带着万贯家产嫁入你家是不是?”

    臊猪儿愣愣地道:“这话从何说起?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打自家兄弟媳妇的主意?俺猪儿是那种人吗?”

    袖儿气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说的甚么浑话,好在人家给你留了脸,你没听出来人家说你是她官人最好的兄弟,就已经给你留了体面地提醒你了么,你还在胡言乱语?”

    臊猪儿发呆道:“俺胡言乱语了么?俺胡言乱语什么了?”

    袖儿气极,大吼道:“人家还以为你是贪图她的美色和钱财,要纳她为妾呢。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说罢拂袖而去。

    臊猪儿呆了一呆,跺脚叫屈道:“这话从何说起,俺能那么无耻么?这……这真是……俺图什么啊!好心当了驴肝肺,打死俺都不来了。那个该死不死的浑帐浩子,这不坑人么……”

    猪儿说着便追着袖儿去了。

    杨浩房中,妙妙伏在榻上痛哭流涕,一笑楼中的姐妹诸多恶毒非议,她可以忍,想不到官人唯一的结拜兄弟也来趁火打劫,官人尸骨未寒,他就厚颜无耻地上门催自己再嫁,话里话外的抬举他自己。这人间还有可以信赖的人么?一笑楼中有一群毒蛇,到了这儿又有他这样无耻地谋人妾室财产的狼,这世上哪还有一方净土?

    木板、钉子、锤子搬到了房间中央,老门子在满腹疑惑中被她打发了出去,妙妙把门窗用木板全都钉死,老门子听到动静赶回后院儿,惊诧地隔门问道:“夫人,夫人,你……你在做什么?”

    房中妙妙清冷的声音轻轻吟道:“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

    老门子愕然道:“夫人,你说甚么?”

    房中寂寂,半晌才传来妙妙的声音:“你们收拾府中细软,径自散去吧。妙妙夫君已死,生无可恋,自闭房中为亡夫焚香默祷,从此绝食……以死全节!”

    第366章

    摊牌

    兵贵神速,赵匡胤既然决定出兵,便立即动手绝不迟延。次日,鸿胪寺信使便赶赴江南,第三日曹彬便轻骑上路,与侍卫马军都虞候李汉琼、判四方馆事田钦祚奔赴荆南。

    按照赵匡胤的部署,此番灭唐之战出动四路大军共计十余万人,曹彬先赴荆南,调荆湖水军攻打池州以东长江南岸各处唐军要隘,赵光义率步骑日夜兼程赶赴和州,在采石矶与曹彬会合,强行渡江直取金陵。京师水军自汴水而下破冰入扬州,自扬州攻打润州。

    耗费巨力破冰之后,河面一夜功夫也会重新冻结,但是好在船队虽然连绵十数里,却只有一支队伍,船只行过之后,河水再度冻结也无所谓,而且越往南去,冰面越薄,战船又轻巧,所以越往后来速度越快。

    第四支队伍是吴越军。赵匡胤传旨,命天下兵马大元帅、吴越王钱俶为升州东南面行菪招抚制置使,率吴越军数万自杭州北上攻击常州,配合宋国水军夺取润州,会攻金陵。并派宋国大将丁德裕为吴越军前锋,实则为监军,同时又命黄州刺史王明率军攻打武昌,牵制西线唐军,防止他们东下赴援。

    焦海涛得了圣旨,立即入宫去见李煜,怒气冲冲地谴责李煜目无君上,奉诏而不往;上国天使受人行刺、唐国保护不利;山河地理图不够详尽、敷衍了事等几桩罪责,宣布唐国无力回护上国天使,宋国即刻召回使团,措辞十分严厉。烟幕弹放完了,焦海涛掸袖而去,立即率领使团回国,走得一溜烟飞快,片刻也不停留。

    李煜见赵匡胤措辞虽然严厉,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不由暗自庆幸,连忙再度写下一封请罪书,诚惶诚恐地赵匡胤请罪,并令人准备大量金银财帛、歌伎舞女,准备再用一份厚礼平息宋国之怒。

    过了几日,汴梁马步军、水军同时上路,大军浩浩荡荡,统兵主帅正是开封府尹、权知江南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的晋王赵光义,马军、步军、水军齐齐出动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开封府,大街上人山人海,都来观看在御街誓师完毕整装南下的大军。

    臊猪儿带着袖儿挤在汴河边上看着朝廷水军威武雄壮的样子心中不无赞叹。漕运四帮此番也出动了大批人手帮助,但是战舰却都是使用的朝廷秘密建造的各种新式战舰,由于北人不擅划桨使船,所以朝廷战舰的动力系统大量采用了木轮桨,依据船只大小,有四轮、八轮、二十轮,甚至三十二轮的战舰,兵士以双脚踩踏使船前行,其速极快,有如挂了巨帆。

    “呀,果然是威武雄壮,大军出动,你站在一边看着那气势,都会觉得热血沸腾,要是身在其中,那更是可想而知了。难怪浩子对俺说,哪怕平常很斯文、很胆怯的人,到了两军阵前真刀真枪的时候,也会变得比谁都狠,几战下来,吃人肉都不带眨眼的。要是俺也当兵,你说能混个啥将军回来?”

    袖儿嗤之以鼻:“省省吧你,话话不会说,事事不会办,好心上门安慰人家吧,结果让人当成了狼心狗肺的混帐东西,你还想当官?你上了战场,不让人当猪肉剁了就烧了高香了。”

    猪儿脸蛋一红,讪讪地道:“俺……俺又没劝过女人,怎么知道咋说她才不伤心?算了,不提她了,这女孩儿有点不知好歹的,俺猪儿这样光明磊落的汉子,竟让她看成了那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袖儿忍不住吃吃直笑:“那怪得了人家吗?你那话说的,换了我也要误会。”

    两个人正往回走,就听前方有人说道:“近日这热闹还真多,前几天有个女人自己男人死了,就钉死了门窗,自闭房中绝食待死,今儿朝廷就发大军征讨唐国,啧啧啧,不知过两日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绝食殉夫?刚烈啊,朝廷知道了一定会旌表赞扬的。”

    “人都死了,图那虚名儿有用么?听说她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呢,去年花魁大赛,那是叶榜状元,手里还掌着千金一笑楼中的‘女儿国’,有花不尽的钱财,你说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她要是招我入赘,怎么不强过那死鬼疼她怜她……”

    “什么?”臊猪儿一听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领子吼道:“兄台留步!”

    那人吓了一跳,双手虚张,色厉内茬地道:“怎么着,想打架不成?”

    臊猪儿连忙放开手道:“兄台误会了,俺是想问,你刚才说那绝食为夫殉节的女人是谁?”

    那人眨眨眼道:“听说是‘女儿国’主林音韶,去年花魁大赛的叶榜状元。”

    臊猪儿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已经死了么?”

    那人翻个白眼道:“我怎么晓得?有四五天了吧,不死应该也差不多了,兄台想去看看热闹?”

    臊猪儿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袖儿听得清楚也不由暗暗吃惊,连忙追在他的身后。

    臊猪儿气喘吁吁跑到杨府,杨府上下已经是树倒猢狲散,走得满院皆空,待他冲到后院时,就见老黑和张年儿坐在杨浩门口,身前一张案席,上边猪蹄膀、羊头肉堆了满桌,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张嘴油乎乎的,正吃得不亦乐乎。

    一见他来,两人是认得他的,连忙跳将起来:“薛大爷,你来的正好,妙妙姑娘执意寻死,你看怎么办才好?”

    臊猪儿怒道:“你们两个大男人,都制止不了她么?”

    二人无奈地道:“如何制止?妙妙姑娘已经钉死了门窗,我们兄弟俩要拆房子,妙妙姑娘就说我们再敢动一下,她就用剪刀自尽,那我们不是要摊上人命官司?”

    臊猪儿暴跳如雷地吼道:“那你们在这儿吃得哪门子酒席?等着收尸等开心了么?”

    张牛儿讪讪地道:“薛大爷这话儿说的,我们兄弟俩虽然是不入流的泼皮,却也懂得江湖道上,义字当先。杨大人去了,我们怎么也得为杨大人做点事呀,我们在这喝酒吃肉,是希望妙妙姑娘饿极了嗅到味道会忍不住走出来……”

    袖儿问道:“那妙妙姑娘可曾走出来?”

    老黑干笑道:“没有,前两日还说过话来着,这两天连话都不说了。”

    臊猪儿气的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用手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旁边,朝两人一瞪眼,两人呆了一呆,这才明白过来,急忙把桌子抬起了一边,臊猪儿运足了丹田气,照着大门“咣”地一脚,不想那门上了门闸,又封了木板,这一脚竟未踹开。

    臊猪儿掉头就跑,看得老黑和张牛儿莫名其妙,就见臊猪儿跑到院门口猛地一个转身,“呀”地一声大叫,助跑一阵,整个胖大的身子都飞了起来,肩膀狠狠撞在大门上。只听“轰”地一声,门没撞开,倒把门轴撞断了,整扇门都往房里倒去,臊猪儿压着门板,结结实实地砸了进去。

    张牛儿和老黑咂舌不已,随着袖儿一起冲了进去,房中看不见人,唯见帷幄低垂,掩住了床榻,臊猪儿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掀开帷幔,只见妙妙一身缟素平躺榻上,脸色灰败静静不动,房中未燃火盆,冷得如同冰窖,再加上几日水米未进,眼见她只剩下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臊猪儿脸都吓白了。

    “快快快,拿吃的来。”臊猪儿急得团团乱转,浩子就嘱咐他这么一件事,要是把人家姑娘活活饿死了,他这辈子也没脸去见自家兄弟了。

    老黑和张牛儿动作倒快,二人飞奔出屋,片刻功夫就跑了回来,一个捧着壶酒,另一个拎着个肥肥胖胖的蹄膀。臊猪儿没好气地骂道:“你们两个简直比俺……比猪都蠢,她现在要是还能啃蹄膀,那还用救么?”

    袖儿一把推开他道:“你也强不到哪儿去。”她俯身探探妙妙鼻息,赶紧扯过棉被给她盖上,扭头吩咐道:“你们赶快生起火盆来,我去厨下熬点粥来。”

    粥熬好了,袖儿坐在床边,用汤匙舀了米粥轻轻为妙妙灌下,几勺米粥灌下,妙妙的睫毛忽地眨动了几下,袖儿喜道:“她醒了,还有得救!”

    不料妙妙意识刚刚有些清醒,便紧紧闭上了嘴巴,不肯再让她救治,袖儿苦劝半晌,妙妙才气若游丝地道:“袖儿……姑娘,多……承美意,求……你……成全了妙妙,让妙妙……为夫……全节吧……”

    袖儿听着,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汪汪地看向臊猪儿,臊猪儿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吹胡子瞪眼睛,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运气,袖儿忍不住道:“师哥,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就这么……就真的让她活生生饿死了?你们男人恁地狠心……”

    臊猪儿忽地跳将起来,大叫道:“不管了,不管了,这事儿没法管了。”

    袖儿大怒,喝道:“你敢不管!”

    臊猪儿撸胳膊挽袖子地道:“你们出去,全都出去,俺有办法劝得妙妙姑娘回心转意。”

    老黑和张牛儿看他那架势,不禁讪讪地道:“薛大爷是要硬灌吗?要不要小的帮忙?”

    臊猪儿瞪眼道:“灌什么灌,出去,都躲远点儿,袖儿,你也出去,俺对妙妙有话说。”

    袖儿虽然同情心泛滥,可是自己的意中人要把自己赶走,跟一个姑娘说悄悄话儿她如何忍得,立时瞪起一双俏眼道:“我也听不得么?”

    猪儿吱唔道:“这个……你……你还是出去吧……”

    袖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你说,我有什么事儿不为你着想,你说什么、做什么,连我都得瞒着?好!好你个姓猪的薛良,你不让我听,本姑娘就不听,今天走出这个门儿,从此往后,你有什么话都不必对我说,本姑娘还不稀罕听了!”

    袖儿说完拔腿就走,猪儿赶紧扯住她,苦笑道:“那……你留下也成,不过……不过你得答应俺,对谁都不能说。”

    袖儿眸中露出欣喜的笑意,猪儿往夕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也隐约猜出猪儿对女子的冷淡和戒备是源于他曾经受过的欺骗,如今他肯向自己让步,自己在他心中显然已经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袖儿不禁欣然应道:“好!”

    “对你爹也不许说。”

    “不说。”

    “对你娘也不许说。”

    “不说!”

    猪儿扭头看向好奇心大起的张牛儿和老黑,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不说。”

    猪儿一点也不给他们面子,没好气地道:“不说也得出去!”

    赶走了老黑和张牛儿,猪儿掩好房门,回到床前坐下,看看妙妙毫无血色的脸蛋,讷讷地道:“妙妙,浩子临走时特意把你托付给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怎么对得起自家兄弟,你就吃一口吧。”

    妙妙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猪儿咬了咬牙,往门口看了看,压低嗓门道:“妙妙,浩子他……他其实并没有死,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妙妙霍地一下睁大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猪儿一拍大腿,便把杨浩假死脱身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旁袖儿已听得呆了,而平卧榻上的妙妙眸中先是露出惊喜的光芒,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但是随即目光一黯,气色却更加难看了。

    猪儿还道已摆平了此事,端过粥来喜孜孜说道:“喏,俺现在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一匙粥递到妙妙唇边,妙妙微微扭头,避开了去,幽幽地道:“薛大哥,你是说……大人他……他只是利用了妙妙,大人……大人根本不喜欢妙妙,是么?”

    猪儿一呆,僵在那儿言语不得,妙妙紧紧闭起了眼,泪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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