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安歌被人行刺,一路逃到了状元府后,他立刻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宫里。因心挂安歌的安危,程舒志回来的十分快。
不过午时,程舒志便从宫中赶回府上,他一进家门,便急里忙慌地朝后厅里走,才走到台阶上,便关切地大声问:
“歌儿,你人怎么样了?可受伤?”
迟迟得不到小玉的消息,安歌焦灼地待在后厅里,坐也坐不安生。她突然听见程舒志的声音,急忙站起来,朝外探出头。
“舒志!”果然见到他,安歌立刻快步走到程舒志面前,六神无主地抓住他的手,心慌地问:“怎么办?小玉被人抢去了?”
程舒志则是先把安歌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安歌没受伤之后,长舒一口气,将安歌揽入怀中,轻声哄着:
“小玉一个小孩子,可能是被人贩子劫走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这就让人把京都给锁住,人贩子绝出不了京都。”
安歌慌忙摇头,笃定道:“不,不是人贩子!小玉是在上学堂的路上被人劫走的,据小福说,劫走她的是一个黑衣蒙面,腰间挎刀的人,身手很好,绝对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人贩子!”
“可是小玉只是个小孩子,又能跟谁又过节呢。”安歌反复搓着手心,“舒志,你说,会不会跟我有关系?”
“跟你?”程舒志纳闷地问,“怎么可能会跟你扯上关系呢。你别多想。”
“但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安歌抬眼看程舒志,“前脚小玉被黑衣人劫走,后脚我们出去找人,我却又遇刺了。”
是太巧了。
程舒志一琢磨,眉头不自觉拧了一下。
放眼京都城,谁会闲着没事把心思花费在安歌身上,不言而喻。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把小玉当成了一个饵,来引我上钩?”
安歌亦猜出派出那黑衣人来杀自己的人是谁,她越想越慌,尤其是想到安诗诗那些毒辣手段,更是害怕,害怕安诗诗会对小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程舒志同样在不安,他的不安却并非来自安诗诗。
安歌养在深闺中,不理朝事,自是不知小玉的爷爷告了兵部侍郎的御状。
这个兵部侍郎是孙友志一手提拔上来的,乃是孙安一党的忠实党羽,安丰禄不可能不救他。
只因程舒志之前已经把许汉忠勾结悍匪的证据搜集齐全,只等三堂会审那日,将证据送到大堂之上,故而没多作提防,但谁知这个节骨眼上、小玉却失踪了。
他心里一慌,不敢此时提起这件事,怕让安歌更加慌乱,只说道:
“你且在府上好生待着,等着小玉的消息,我这就去一趟京都衙门。”
程舒志刚转身,便被安歌拽住,“我想跟你一起去。”
瞧见安歌可怜巴巴的样子,程舒志耐心哄道:“乖,我去京都衙门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好生在家等着。”
安歌摇摇头。
“你若是跟着我一起去了,如果他们找到了小玉,回来却找不到你,怎么办?”
安歌微微撅起嘴,“我怕.......”
“不怕,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很快就能帮你找到小玉,把她带回来。”
说完,程舒志不再管安歌,独自出门,匆匆朝京都衙门里去了。
京都衙门的衙役前脚送走了安丰禄,刚要偷会儿闲,一抬眼,又瞧见陛下身边的红人下了马,匆匆朝衙门走来。
其中一个衙役暗自嘟囔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朝咱们衙门里奔”,转而换上一副笑脸,笑盈盈地朝程舒志见礼。
程舒志看也不看他们,径直朝里走,边走边问:“那个老翁在衙门里吗?”
接连来两个大人,都是来找老翁的,更让衙役觉得怪,但衙役还是毕恭毕敬地给程舒志指了路。
还是那一间偏僻的房子,房门是半掩着的。
程舒志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眼睛扫了一圈,才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见了缩着的老翁。
老翁听见动静,一抬眼,看见程舒志,愣了一下,随即他像是看见了一束光和希望,激动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连走带跑走到程舒志跟前,却又在他面前一下跪下。
“大人,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孙女儿吧!”
果然,有人带着小玉来见老翁了。
程舒志连忙把老翁拉起来,“老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翁噙着泪,缓慢站起来的同时,慢声道:“方才来了一个人,他带着小鱼来见我,说让我翻供,如果我不肯翻供,就要了小鱼的命。”
说着老翁紧紧攥住程舒志的手,“我一条老命,没了就没了,可是小鱼她还年轻啊,她才五岁,她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人,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我求您了,您再救那个孩子一回吧!”
“你先不要激动。”程舒志安抚道:“我来的时候,我夫人已经在派人寻找小玉了,她不会有事的,老伯,方才那个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老翁心里担心着小玉,方才安丰禄离开后,小玉究竟是怎么被人抓的,也成了老翁心里的一个结。
他一直想问,但碍于自己和程舒志之间的身份悬殊,一直压着不敢问,直到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安丰禄的对话复述完毕,又表完自己的决心后,才试探道:
“我一家六口,被许汉忠那个狗贼逼死了四口,这口气在我老头子心里,怎么也出不去,大人您愿意帮我们伸冤,您是好人,就算是那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做出对您不起的事情。”
“可是大人,现在他们架在我脖子上的不是刀,而是我孙女的命啊!我们的命虽然低贱,但那也好歹是一条命啊!”
程舒志点着头,“我知道,老伯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我斗胆还想、还想再问您一句,小玉究竟是怎么被劫走的?”
“夫人看她年纪小,想送她去学堂里读两年书,识两个字,就在今儿府上丫鬟送她上学堂的路上,被人劫走了。”
老翁之前心中诸多猜测,对小玉在安歌身边的生活也有过诸多猜测,独没有想到,他的丫头倒了别人府上,没受亏待,反而被人当成小姐养,甚至还送去上学堂......
老翁心里一阵堵,末了,重跺一下脚,骂一通安丰禄他们都是狼心狗肺的恶人,再次朝程舒志跪下去。
“大人,您和夫人都是善人,我孙女的命,就拜托给你们了!”
程舒志再把老翁扶起来,他没拍着胸脯说,一定可以把小玉的命给救回来,只说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又宽慰老翁几句,然后出了门。
走出京都衙门的内宅,到了外院,程舒志揪住一个擦肩而过的衙役,询问道:
“今儿都有什么人来衙门了?”
衙役不敢相瞒,如实道:“除了您,就只有安大人来过了。”
程舒志垂在宽大袖袍下的手骤然握得咯吱作响,他答一声知晓了,快步出了京都衙门,又径直回了状元府。
若劫走小玉的人是安丰禄,那程舒志近乎笃定了,派人暗杀安歌的人,也是安府的人!
小玉的生死,其实程舒志不怎么在意,小玉于他而言,本就是一个路人,但他们却再一次触碰了他的逆鳞!
程舒志快速回到状元府,还没进门,就瞧见倚在门上翘首以盼的安歌。他跳下马,安歌便急匆匆迎了上来,着急且期待地问:
“可有小玉的下落了?”
“有了,她现在十有八九在安丰禄手里。”
“果然!”安歌立刻去抢程舒志手里的缰绳。
“你要干什么?”
“去安府要人!”
“你去安府了,他们就能乖乖地把人给交出来?”程舒志连忙拉住冲动的安歌,“人咱们一定要救,可你别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救,然后再去救。”
说着程舒志把缰绳悄悄递给大壮,双手抓着安歌的双肩,连推带抱地推着她朝府里走,边走边柔声劝道:
“咱们贸然去要人,他们肯定不会给,只会打草惊蛇,不要冲动,乖。”
“他们的目的是我,小玉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留着她有什么用处?”
程舒志叹一口气,“不,小玉确实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你还不知道,那天的老翁,就是小玉的爷爷。小玉家里的良田全被人霸占了,家人也都被逼死,他爷爷不甘,把小玉送给你之后,便一纸诉状,将纵容恶人霸占良田的兵部侍郎告到了陛下面前。”
“那兵部侍郎是安丰禄他们的亲信,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兵部侍郎倒台,这个关口,又不宜对老翁动手,所以把目标转到了小玉身上,试图用小玉来要挟老翁,让老翁改变状词。”
安歌一惊,“这事你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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