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杏儿终于咬牙道:“奴婢既然已经被安排成了小姐您的丫鬟,就没有再寻他处的道理,只要您把我当成是个人看待,就算是挨打挨罚,我也认了!”
她一番话,让安歌有些许动容。
“照规矩,你既然到了我们安府,从前的姓名身份就该全部舍弃,我不改你的名字,你之前叫杏儿,以后还是叫杏儿,从地上起来吧。”
杏儿颇为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安歌看她一身衣裳邋里邋遢,又让她去换了衣裳。
换过衣裳,在安歌的要求下,杏儿又重新梳了一个双环鬓,手脸都洗干净了,因为生得白净,竟然有三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安歌一个人在安府里待着也寂寞,既然杏儿愿意留下来,那么陪她说说话也好。
许是有安丰禄的警告,这一次,安诗诗和胖夫人难得地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
安静地日子过了没两天,安歌便又不得消停了。
她身上的伤结血痂快,痊愈起来慢,在床上躺了两天,杏儿时时换着药,伺候她周到,第三天她便觉得伤口不是很疼了。
只要不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牵连不到伤口,便感受不到多少疼痛感。
安歌在床上躺了两天,躺的烦闷,一觉得伤在痊愈了,便立刻蹬上鞋,要杏儿跟着她去院子里走走。
真要在院子里走动的话,倒也不急在这一两日,但清晨杏儿从其他丫鬟口中听到风声,说是今天孙友志要带着孙显荣登门拜访,顺便商议孙显荣和安诗诗的婚期。
对待孙显荣,安歌没什么兴趣,她却对孙友志分外有兴趣,因为孙友志是程舒志的仇。
杏儿扶着她在后院里慢慢地走,因为那棵枣树被砍了,那里死过人的事似乎一并被砍去,所以后院渐渐又热闹起来。
得闲的丫鬟在这儿偷懒,不轨的下人也于此处私会,今儿孙友志来府上,想必也要到后院里来走一走。
夏天的太阳向来是燥热炽人,阴雨天又闷热得很,唯有痛痛快快下一场大雨后,才能得片刻的凉爽。
今儿是大晴天,太阳躁得很,安歌躲在后院里唯一的亭子里闭目养神,杏儿和她待久了,在她面前也不拘束自己的天真,戏弄着一池温水。
她戏弄的正开心的时候,忽然瞥见圆拱门里钻出来一个人,那人身材挺拔,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裳,远看俊俏极了。
十二三,春心还未懵懂,她没被孙显荣一副好皮囊撩拨,而是急忙站起来,一溜小跑到亭子里,轻拍安歌的手掌,小声道:“小姐,有人来了。”
安歌一睁眼,瞥见孙显荣在前,安诗诗颇为娇羞地跟在后面,俩人正朝自个这儿来,并无其他人跟着。
“咱们要不要避一避?”
在府上待了两天,对于安歌在府中的地位,杏儿多少也了解一二,她忐忑地问。安歌摇摇头,“她们要来只管让她们来,咱们就在这儿待着。”
她继续闭上眼,打算继续养神,来人也看见了她。
虽在这大院里待着,但胖夫人不肯给安歌月钱,她穷苦得很,拢共就那两身衣裳来回替换,今儿穿的又是当日撞见孙显荣时的碧色衣裳。
她的影儿是碧色的,身后的荷田池水也是碧色的,离远了看,安歌便几分有和它们融为一体的意思。
孙显荣先看见了她,安诗诗没有和他提安歌已经回来了,他便不知晓,只盯着那抹熟悉的碧色影子看,不确定地问:“诗诗,那是安歌?”
安诗诗这才看见安歌,在孙显荣看不见的时候,她拉长脸,心道“还真是个狐媚子,一听说孙公子要来,就抢了后院的亭子,怕是急着在孙公子面前露脸,好抢我的人。”
孙显荣一看她,她便换上一副笑脸,娇滴滴地说:“是她。”说着拉着孙显荣往别处去,“后院里风景虽然好,但前段时间死了人,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死了的人是谁,孙显荣也清楚,他虽然有轻薄安歌的想法,但在安诗诗面前,绝对不会流露出半分,故而十分顺从地被安诗诗拉到别处去了。
俩人虽然没有碰面,安诗诗却在心里狠狠地再记上安歌一笔。
瞧见她小心翼翼地,像个宝贝似的护着自己男人,不许自己瞧见的样子,安歌心里只觉得好笑,她该防备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青楼、花巷里的那些狐媚子。
孙显荣和安诗诗既然来了,孙友志却没有来,安歌便猜,他或许跟安丰禄有“要事”相商,不会来了。
他既然不来,自己也不必在大太阳底下受罪。于是安歌站起来,冲杏儿道:“咱们回去吧。”
在杏儿的搀扶下,她刚刚穿过圆拱门,便撞见一个匆慌朝后院去的熟悉的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壮!
她看见大壮,有些发愣,大壮看见她也愣在当场。
安歌愣的原因没想到竟然会在安府里看见大壮,她以为大壮是翻墙偷偷溜进来的,慌忙把他拽进旁边的假山后面,低声着急问:“你怎么来了?”
“安姑娘,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弄的?”大壮则盯着她脖子上一道十分明显的鞭痕,拧着眉头问。
安歌急忙往上拉衣裳,把伤口给盖住。安府的人都知道她挨了鞭打,所以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但见到大壮便不同了。
她岔开话题,又问大壮为何来此,大壮是个容易被带跑偏的,答道:“昨天安丰禄派人去镖局里送了个信儿,让少东家今天来府上商议和安姑娘你的婚期,我们便来了。”
“少东家也来了?”这一声,惊喜大过惊讶。
大壮点头,“少东家正在前厅里议事,派我出来找你。”说着他瞥向小小的杏儿,小声问杏儿是谁。
“这是大伯刚给我买的丫鬟,不妨事。”安歌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挥手示意杏儿去假山外,“杏儿,去帮我盯着外头的人。”
小姑娘没什么心眼,立刻出去了,大壮这才放下心,小声地对安歌说道:“少东家怕你在安府里出什么事,所以把在江北的朋友请过来的,待会儿我带你去前厅,你想个法子开口,让她留下来,好照应你。”
“江北的朋友?”
大壮却不肯再多说了,他四处看了看,看四下无人,快速从假山后面溜走了。见他没影了,安歌才走出来,冲杏儿招招手,让她扶着自己回房。
既然知道程舒志来了,安歌无论如何都得见他一面,但在见他之前,还得想个法子把身上的伤掩盖一番。
她回了房间,在衣柜里翻翻找找半天,也没找出什么丝巾来,最终一横心,撕了自个儿唯一一件素锦料的衣裳,找出剪刀把它肩整齐了,缠在脖子上,盖住脖子上的那道鞭伤。
除了脖子上的这条伤疤,其余地方刘七打的都很有分寸,全都在身上,被衣裳完美遮挡住,让人看不出分毫。
还没等她想出一个去前厅的理由,一个小丫鬟便从前厅里过来了。
她只是敲了一下门,听里面有回应了,大喊一声:“堂小姐,老爷请你去前厅。”便立刻离开了。
前厅里都有些什么人,安歌尚不清楚,她紧了紧衣裳,攥了攥杏儿的手,小声提醒杏儿道:“待会儿到了前厅,你只管跟在我后面,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也别抬头乱去看前厅里的人,明白了吗?”
大宅院里的规矩都有什么,杏儿不清楚,反正安歌怎么教,她就怎么做。
主仆俩进了前厅,她果然始终低着头,寸步不离地跟在安歌后面。
安歌瞄了在场的人一眼,见安丰禄坐在主位上,一个年有四十的中年人和他并排而坐,中年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因杀过人,一举一动间便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应当就是孙友志了。
他们坐北朝南,而胖夫人坐东朝西,在孙友志这边儿,安丰年也在前厅里,他和胖夫人相对而坐,手边就是程舒志,程舒志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安歌朝场上的长辈有规矩地行了礼,听见她的声音,程舒志转动眼珠子悄悄看她,看见她分明是炎炎夏日,却把自己全身挡的密不透风,眉头不由地蹙起。
他看安歌,安歌看的则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女人看起来有十八九的年纪,个子高高的,比安歌还要高上半头不止,脸是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眼睛却不大,嘴唇偏薄,鼻子却漂亮得很。
长相不是多惊艳,却十分耐看。
她站的挺直,不似丫鬟,就算是安诗诗和她相比,气质也要稍逊半分。
发觉安歌看她,她冲安歌一笑,笑带春风,更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俩人对视了一眼,安歌便在安丰禄的授意下坐到程舒志旁边的位置,她屁股刚刚沾到凳子,就听外面一阵欢声笑语,是安诗诗和孙显荣在院子了逛了一圈,又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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