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帕帕拉倒是一脸无所谓：“既然来了就玩儿两天，有什么关系？警察不工作的时候也是普通人，需要放松，真是搞不懂你们的思维逻辑。”

    三个警察能留下两个也好，董文山的计策就算得逞了。他就是希望营造出一种亦真亦假的气氛，再经过媒体发酵，肯定会激起新一轮的观影热潮，没准儿还能把《舐血夜魔》拍成系列，到时候还有可能带动相关的游戏开发、旅游产业。

    董文山心里打着精明的小算盘。

    节目组导演孙晓东在那边给参与活动的演员们讲解游戏细节，并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道具。其实就是演员们在电影里穿的戏服，让参加者打扮成电影里的角色模样。

    像吴宇、林雪茹、刘海璐以及蒋雨馨，都在电影里扮演角色，就按照角色穿各自的衣服。吴宇演老师；李雪茹演一个女白领，也兼演夜魔的母亲；刘海璐演一个矫情的小女人；蒋雨馨扮演跑龙套的酒吧女。

    剩下四个人，沈强、唐京飞、潘洁和帕帕拉，就随意安排了电影里出现过的角色。沈强演一个普通驴友，唐京飞扮演警察，潘洁扮演女学生，帕帕拉演一位有钱的模特。

    事已至此，参演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孙晓东先声明，今天只是进行一次预演练习，让大家熟悉熟悉环境，不会进行拍摄，叫大家不用太紧张，明天才正式开拍。

    潘洁心里总是不踏实，问孙导演：“预演的时候，会不会还有刚才那个夜魔啊？”

    “不会，预演没有。你可以放心潘小姐，不会再有人吓你了。”

    其实，潘洁真正的担心的并不是别人扮演的假夜魔，就算他穿上完全一样的头套和衣服，也还是一个冒牌货。真正让潘洁感到害怕的人就在她身边，而且就跟她分在一组，她有苦难言。

    她趁着去车里换戏服的工夫，偷偷跑到唐京飞换衣服的车里，把唐京飞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胆子也太大了。”唐京飞埋怨道。他透过车玻璃紧张地往外瞧了瞧，幸亏那些人距离较远。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找你商量。我跟沈强分在一组，又没有摄像机跟拍，就我跟他两个人在树林，他会杀了我的！”潘洁浑身战栗。

    “没有那么严重。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现在谁都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你要是出事儿了，那他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只有蠢货才会想要趁这个时候加害你。”

    “你以为他不是蠢货吗，他发起疯来什么都干得出来！”潘洁急道，“再说，他要是故意弄出一个意外呢，大家都以为他傻，谁也不会怀疑他，他就用这个做伪装害我，不是正好吗？”潘洁越说越来劲。

    唐京飞听得心烦，忽然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骂道：“这该死的天气。”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该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离开他。”唐京飞揉着鼻子，不耐烦地说，“反正才限时三个小时，你一进树林就找机会离开他，然后躲起来。三个小时以后，节目组也能根据你手上的定位仪派人找到你。”

    潘洁还想问，发现有人往车这边走，只好作罢。

    唐京飞穿上一身警服，看着也是仪表堂堂，某视频网那位叫张兰兰的女记者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给他拍了几张美照。唐京飞故意摆了几个造型。

    跟他一组搭档的刘海璐开玩笑，嗲声嗲气地说：“唐经理穿上这身警服，活脱脱就是一位英武的警察哥哥。一会儿进了树林，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

    “能当刘小姐的护花使者是我的荣幸。”

    潘洁在一旁瞧着，心里醋意翻滚。想揶揄刘海璐两句，又怕周围的人觉察出她与唐京飞的关系不一般。

    唐京飞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刘海璐关切地问：“你生病了，唐经理？”

    “有点儿感冒，不碍事。”唐京飞伸手在怀里翻了几下，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吞下去。

    这时，其他演员也都准备就绪，换好了各自的戏服。

    颜值最高的蒋雨馨恹恹地站在一旁，偷偷打量其他人，有点儿自惭形秽。

    她穿着一套酒吧女的装束，裙子有点儿短，领口有点儿低，让她觉得很别扭。最让她堵心的是她的搭档，本来期望着是丁潜，可是丁潜说什么也不干，结果换成了她最讨厌的帕帕拉，一个身材火辣的洋妞。她觉得丁潜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喜欢这样的女人，所以她就更堵心了。

    所有人中最疑神疑鬼的恐怕就是潘洁了。

    表面上她跟丈夫沈强喜笑颜开，继续扮演着模范夫妻，在外人眼中他们当之无愧是最默契的一组，暗中的小心思却没人知晓。

    她不时地偷偷瞅一眼唐京飞，现在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希望唐京飞用眼神能给她一点儿安慰和暗示。

    唐京飞吃过药，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他还故意很搞笑地朝沈强夫妇做了个OK的手势，好像一个亲密的战友。只是在与潘洁的目光相碰时，彼此的目光更意味深长。

    导演喊了一声“出发”。

    四组冒险队员成扇面四散分开，按照自己脚下的箭头进了树林。

    一进树林，仿佛整个世界突然之间变安静了，光线也暗淡了，早上充足的阳光经过无数层细碎枝叶的切割，落到地上只剩下了零散的光斑，暗淡犹如黄昏。

    胡杨是此地特有的树木，耐热耐旱，平均高度在三层楼以上，巨大的树冠几乎隔绝了外面的天空，成千上万棵树形成了一个无比广阔的昏暗空间。

    因为有人惊扰，时不时飞起一群不知名的鸟雀，吓人一跳。

    2

    潘洁一进树林就感觉不好了，身边除了沈强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前后左右全是树，一眼望不到边。她疑神疑鬼，忐忑不安。

    沈强看出来了，拍拍胸脯说：“没事儿老婆，有我在不用怕，你老公我可练过武术。”

    “可是，我们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就算走丢了，他们也能找到咱们。”沈强晃了晃戴在手腕上好像手表一样的跟踪器。

    “能行吗？”

    “能行。”沈强大大咧咧地说。

    他可能没注意到，潘洁问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观察他。潘洁其实问的不是跟踪器，而是他。

    唐京飞觉得沈强不会在这种时候下手，可是潘洁心里没底，在这种僻静的地方，他要是真想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甭管他武术到底练得怎么样，对付自己一个弱女子那可是绰绰有余。可要想摆脱他又谈何容易，她总得找一个理由吧。

    由于潘洁拖拖拉拉，总是暗中提防着沈强，所以两个人走得并不快。沈强玩儿性十足，一直打量脚下，忽然惊喜地叫道：“你看那儿。”

    他率先跑到几步远的一棵树前，树上挂着一个很显眼的黄色箭头，箭头垂直指着树下。

    沈强在树底下摸了摸，喜道：“我找到了。”

    他举起一个雕着花纹的首饰盒给潘洁看。

    潘洁哪有心情玩儿，只盼望着赶紧结束这次闹心的冒险游戏，不耐烦地说：“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沈强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指南针和一个小卡片，卡片反面还写着一句话：“往东走，有山的地方才有出路。”

    “有山的地方，这林子里还有山呢？”沈强咂咂舌头，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于是他用指南针定位好了方向，和潘洁向东而来。走了大约十几米，眼前忽然出现好几个箭头，这些黄色的箭头挂在五六棵树上，指着不同的方向。

    “这是啥意思啊？到底朝哪个方向走？”沈强挠着圆脑袋，十分困惑。

    “我们挨个树下找找，不可能没有提示吧。”潘洁说。

    于是两个人分开来，在挂箭头的树下寻找提示。潘洁走到一棵树下，忽然发现灌木丛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伸手拿出来，原来是一瓶矿泉水。难道这也是提示？

    她看了矿泉水的牌子——百岁山。心里一琢磨，马上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山”。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黄色箭头，指向西南。她又翻转矿泉水瓶，发现瓶底有字，写着“十米外有休息区”。

    她偷偷看了一眼还撅着屁股在另外一棵树底下瞎摸的沈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她把矿泉水瓶偷偷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故意大声说：“什么都没有，这样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儿啊？”

    沈强直起腰喘口气，头发上沾了几片叶子。

    “不可能啊，怎么一点儿提示都没有呢。这让我们怎么走？”

    “要不，你随便找一个方向走走试试，没有发现什么你再回来。我在这里等你，我实在走不动了。”潘洁蹲在地上，揉着脚腕说。

    “那好吧。你说我走哪个方向，小洁？”

    潘洁指着和休息区方向完全相反的一个箭头。

    沈强看上去也没多心，提醒潘洁自己小心点儿，沿着那个方向走了。

    潘洁偷偷瞄着他的背影走远了，急忙从地上站起身，沿着身边这棵树上的箭头指示的方向往前走，果然，不多时就看见了一个小帐篷。

    她拉开帐篷，里面没人，不过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这大概就是给他们这些冒险队员歇脚的地方吧。

    潘洁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去找唐京飞，林子这么大未必能找到，他身边还有个招人烦的刘海璐，没准儿到处瞎说，把自己和唐京飞漏出去就不好了。

    干脆就待这儿，哪儿也不去了，这儿有吃有喝的，还能歇着，等外面的人进来找我得了。这里林木茂密，能见度也就三四米远，就算沈强回到了原地也找不到这里来。

    潘洁觉得自己很聪明，略施小计就把沈强骗过去了。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沈强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自己对他有所提防，他就害不到自己。

    她坐在帐篷里，打开那瓶百岁山优哉游哉地喝着，心里盘算着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向沈强摊牌，提出离婚。

    哗啦——

    一声细微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似乎风吹树叶，又或者躲在枝叶上的鸟雀振翅高飞。

    潘洁那根刚刚松懈的神经陡然一下又绷紧了。

    她直起身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帐篷外的动静，隔了一会儿，那悉悉窣窣的声音又传进了耳朵。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蹑足潜行，慢慢靠近这里。

    是谁？

    难道是沈强？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难道他只是假装被自己骗吗？

    潘洁打了个寒战。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极愚蠢的事情。唐京飞说得对，自己和沈强分在一个小组，沈强万一对自己下手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可是现在自己偷偷跑出来，他要是再想袭击自己岂不很容易？

    该死的，她怎么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啊。

    现在怎么办？

    逃出去，她没有那个勇气，继续躲在这里又不是办法。她环顾身边，帐篷里居然没有一个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

    咔吧——

    踩断树枝的声响清晰地出现在帐篷外。潘洁的身体刹那间冻结。

    那个恐怖的夜魔就在帐篷外！

    她感觉自己又一次掉进了夜魔的手心里。一次又一次，夜魔接连两次都让她侥幸逃走了，怎么可能再放过这次机会？

    潘洁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猛然朝帐篷外大喊：“是你吗，沈强，我知道你在外边！你快走！”

    帐篷外马上安静了。

    静得令人心惊胆战。

    潘洁连呼吸都停止了，缩在帐篷里瑟瑟发抖。

    一个人影忽然闪现在帐篷外，沿着防水布滑到了门帘，与潘洁面对面，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

    “咕隆，”潘洁吞咽一口唾沫。

    “是潘姐吗？”

    人影忽然发出了悦耳的女声。

    3

    紧跟着门帘拉开，蒋雨馨猫腰往里一看，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帐篷里没有人呢，原来是潘姐。你突然喊一嗓子，把我吓了一大跳。”

    还好意思说，是我吓你还是你吓我啊？

    潘洁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跟那个外国女人在一起吗？她人呢？”

    “我们俩……走散了。”蒋雨馨其实想说，我们俩谁也不想搭理谁。

    “这样啊。”

    蒋雨馨瞧着潘洁的脸色，眨眨眼睛，忍不住问：“潘姐，你是跟强哥吵架了吗？”

    潘洁一怔，连忙道“：哪有，我们好着呢。你们小孩子没事儿别乱说！”

    “哦。”蒋雨馨挨了一顿骂，自讨没趣，“那我先走了，潘姐。”

    “嗯……你等会儿。”潘洁忽然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蒋雨馨发现潘洁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蒋雨馨，咱俩换换衣服吧。”

    “换衣服？”蒋雨馨很诧异，“为什么要换衣服，咱们的角色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不过就是个游戏，谁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我都什么年纪了还演女学生，紧巴巴的，勒得都喘不上气来。”

    蒋雨馨其实对自己身上酒吧女的装扮也不满意，既然潘洁想换衣服，那她正求之不得。

    两个人换完了衣服，蒋雨馨没再耽搁，她可是在认认真真地玩儿游戏，不为输赢，重在参与。

    “嗨，小姑娘，别一个人瞎跑，还是找找你那位洋妞搭档吧，人家好歹也是个警察，万一这个林子里真有坏人呢。”潘洁意味深长地提醒了她一句。

    蒋雨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离开了休息区，一边走一边回想潘洁的话，越琢磨心里就越没底。看看自己身在密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真遇到点儿危险怎么办？

    这样想着，不经意一抬头，她看见不远处的树上有个黄色的箭头。箭头下面吊着一个花篮，里面肯定装着什么暗示。她走到树下，想把花篮够下来，发现花篮离地面将近三米高，自己根本够不着。如果和搭档在一起，搭个人梯就能够到了。可是现在上哪儿找帕帕拉去，只能靠自己。

    她左右瞧了瞧，恰好看见草丛里有个圆溜溜的石头。想都没想伸手就捧了起来，这个石头不像她想的那么硬，手感软乎乎的像个大泥球，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往手上爬。

    她正纳闷想低头看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喊：“赶紧扔掉！”

    喊话的人正是帕帕拉。

    蒋雨馨被这么一吓，手一哆嗦，那个泥球就脱手掉在了地上。紧跟着就有密密麻麻的东西从泥球里往外钻，看着浑身发麻。

    “那是杀人蜂！”

    帕帕拉焦急地喊着，跑过来已经晚了。

    蒋雨馨只是听说过，有种蜜蜂攻击性极强，毒性大得能杀人，但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以为蜜蜂的巢肯定是像蜂窝煤那样，一个小格子挨着一个小格子的东西，没想到实际上就跟个脏泥球差不多，一点儿都不起眼。

    帕帕拉两嗓子把她完全吓傻了，看着脚下的蜂巢外面已经裹了一层黑乎乎的马蜂，振翅欲飞，发出嗡嗡声，准备发起攻击了。

    千钧一发之际，帕帕拉眼疾手快，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警服，飞速扣在蜂巢上，拉起蒋雨馨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了大约几百米，确信听不到嗡嗡声了，两个女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帕帕拉上身只剩下一个黑色胸罩，一对豪乳喷薄欲出，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的，让人担心她会不会缺氧。

    此时的蒋雨馨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成见，心中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

    帕帕拉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表情有些痛苦，她走到一块大石头前坐下，查看自己的胳膊。

    蒋雨馨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臂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她惊慌失措道：“被马蜂蜇的吗？这可怎么办啊，会不会有危险……”

    “才咬了两三口，死不了。”

    “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不玩儿这游戏了。”

    “你还能记住回去的路吗？”帕帕拉问。

    “我……”

    “就算能找到，我这毒性都发作了。”

    “那怎么办啊，都怪我！”蒋雨馨满心愧疚，急得团团转。

    帕帕拉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喝剩一半的矿泉水，扔给了蒋雨馨。

    “干什么？”蒋雨馨不解地望着她。

    “把里面的水都喝了。”

    蒋雨馨照做了，心里还在纳闷。自己喝水跟帕帕拉解毒也没有关系啊？

    “赶紧喝，想什么呢！”

    “咕咚咕咚——”蒋雨馨仰脖把半瓶水都喝了，拿着空瓶子懵懂地望着帕帕拉。

    “现在往瓶子里撒尿。”

    “啊？”蒋雨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pee，撒尿，懂了吗？”

    “可……可是……”

    “我知道瓶口小了点儿，不容易瞄准，所以才让你多喝半瓶。”

    蒋雨馨都快抓狂了，要不是看帕帕拉是个女的，她保准以为自己碰上变态了。

    “快点儿，我等着要用呢。”帕帕拉不耐烦地挥挥那个肿胀的胳膊。

    蒋雨馨迫于帕帕拉的淫威，躲到一棵树后，废了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接了小半瓶。

    “好了没有，赶紧给我！”帕帕拉催促。

    蒋雨馨把塑料瓶擦干净，硬着头皮，把温热的瓶子递给帕帕拉，心里还在琢磨，这个老外难道听说了喝童子尿的偏方？可我只能算童女啊，喝了也不顶用，我要不要告诉她一声？

    4

    帕帕拉拿过瓶子，可没往嘴里倒，她是把瓶子里的尿一点点地淋在了被马蜂蜇过的地方。

    “这是干什么？”蒋雨馨忍不住问。

    “这是急救常识。蜂毒是酸性的，尿液呈碱性，可以起到消炎的作用。”

    蒋雨馨这才恍然大悟。想到自己一泡尿帮了帕帕拉，也是蛮欣慰的。

    帕帕拉感觉疼痛减轻了一些，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蒋雨馨身上。

    “咦，你怎么换衣服了，在哪儿换的？”

    “哦，我碰到了潘洁。她嫌这身衣服不好看，想跟我换，我就答应了。”

    帕帕拉何等聪明，蓝眼睛转悠了两圈，说：“她未必是嫌弃自己衣服不好看吧。你可真傻，谁的话都相信。”

    “也就是换套衣服，她也没有必要害我吧。”

    “你别忘了两起凶杀案她都在现场，如果只是因为她运气不好倒没什么，假如还有别的原因呢？”

    “什……什么因？”蒋雨馨咽了咽唾沫。

    “咱们这个游戏叫‘抓捕夜魔’，你说这么大一片森林里不可能只有咱们几个人在林子里瞎转悠吧。万一潘小姐预感到了什么，有意跟你换衣服呢？”

    蒋雨馨让帕帕拉说的有点儿心里没底了。

    “那你说这个林子里还能有什么，不会真有夜魔吧？孙导演不是说今天只是一次演习吗？”

    “谁知道呢，这么大个林子，真要是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帕帕拉饶有兴趣地瞧着蒋雨馨，说得煞有其事的。

    “你是认真的，还是逗我呢……”

    蒋雨馨看着帕帕拉笑眯眯的样子，感觉她在胡扯，但后背还是有点儿冷飕飕的。

    帕帕拉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有几分怪异。

    “喂，你再吓唬我，我可要走了。”蒋雨馨气恼地说。

    “等一下。”帕帕拉忽然喊住她，神情里没有了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怎么了？”

    蒋雨馨发现帕帕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身后看，不由得也想要回头看看身后。

    “别动。”帕帕拉出声警告。

    她压低声音对不知所措的蒋雨馨说：“你现在千万别动，我让你怎么样你就照做。”

    “我……我身后有什么吗？”蒋雨馨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在你身后的树丛里，也可能是动物，我不确定。但如果是个人的话，那就有点儿可怕了。以我的敏锐，根本没发现他！”

    此时的帕帕拉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脸色紧张得可怕，蒋雨馨甚至能看见她额头上隐隐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能把这个艺高人胆大的外国女警吓成这样，看来是真遇到危险了。

    “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帕帕拉提醒。

    蒋雨馨照做。

    “准备好……”

    蒋雨馨心里还在想准备好干什么。

    “跑！”帕帕拉突然喊了一声，拉起蒋雨馨，拔腿就跑。

    两个人在树林里磕磕绊绊，一路狂奔，跑着跑着，蒋雨馨脚下绊到了树根，“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快起来！”帕帕拉大喊。

    蒋雨馨刚爬起来，一个东西就砸在了后脑上。

    她眼前一黑，再次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帕帕拉夹着英语骂人的怒吼，还有激烈打斗的声音。

    砰——

    一声刺耳的枪声在林中划过。

    一切瞬间停止了。

    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眼前模糊，后脑有阵阵剧痛传来，终于把她推进了更深的深渊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枪声惊动了树林外的人。

    人们交头接耳，不知道树林里发生了什么。

    丁潜正在跟邵俊杰闲聊，听到枪声，心头一凛，对邵俊杰说：“会不会出事了？这些人里只有帕帕拉有枪，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可能开枪。”

    节目组导演孙晓东也有点儿慌，来找邵俊杰问怎么办。

    “也许是枪走火了吧。”这时候董文山也凑过来，听到他们说话，插嘴道。

    “不可能。”邵俊杰说，“我们警察平时不用手枪的时候都是上保险的，根本不存在走火的可能。除非帕帕拉真的遇到了危险，才会提前把保险打开。”

    这下董文山也有点儿蒙了。

    “她和蒋雨馨在一起，有可能她们两个都遇到危险了。”丁潜十分焦急，“快，孙导演，她们手上不是戴着定位仪吗，你马上领我们去树林里找。”

    孙晓东有些打怵，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要是真出了事儿，他也得跟着担责任。

    他带着丁潜和邵俊杰来到设备车那儿，拿出了几个跟手机似的信号接收器，又叫来了几个人帮忙，一起进了树林。

    大家分成几组，一组一个接收器，朝着帕帕拉和蒋雨馨的信号靠近。

    最先发现她们的是丁潜和邵俊杰。

    眼前的一幕让两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帕帕拉和蒋雨馨都倒在地上，蒋雨馨似乎还能发出呻吟，帕帕拉可比她惨多了。她躺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头上全是血，石头上也有血，手枪掉在一旁。

    丁潜先是跑到蒋雨馨身边，拍拍她的脸颊大声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蒋雨馨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疼，疼……”

    “哪儿疼？”

    蒋雨馨抬起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后脑勺。”

    丁潜看她还能动，放下心，伸手摸了摸她的伤处。蒋雨馨发出一声惨叫：“啊——”

    “只是起了个大包，不要紧。”

    “丁潜，你过来一下。”邵俊杰喊丁潜。他正在检查帕帕拉的伤势。

    丁潜走过去问：“怎么样？”

    “伤势看着挺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医生，你看呢？”

    “我只是个心理医生。”

    话虽如此，丁潜还是利用有限的急救知识检查了一下帕帕拉的伤势。

    她的情况确实很吓人，面无血色，双眼翻白，嘴角还溢出了一些黏涎。看来这一下伤得不轻。

    丁潜虽然不是外科医生，但多少还是会点儿急救技能。他摸了摸帕帕拉的脖颈，确定颈椎没有受伤，这样情况好一点儿，可以挪动。

    5

    “帮我一把，咱们把她放平。她头部受到重击导致了休克，我需要给她进行心肺复苏。”

    两个人一起把帕帕拉抬到比较平坦的地方，丁潜马上就对帕帕拉进行了心肺复苏，连续按压三十次，然后口对口做一次吹气。

    丁潜第一组做完，帕帕拉似乎有好转的迹象，但呼吸微弱。他又准备做第二组，当他刚把嘴对上，帕帕拉就睁开了那双蓝色的大眼睛。

    丁潜一惊，想把嘴移开，帕帕拉两只胳膊已经把他缠住了，跟他来了一次激情热吻。把旁边的邵俊杰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节？

    丁潜好容易才把脑袋抽出来，擦擦嘴，跟只偷了腥又吓坏了的猫似的，怒道：“你干什么？”

    帕帕拉虚弱得还站不起来，躺在地上笑道：“为了对你表示感谢呀，没有男人不喜欢。”

    丁潜道貌岸然地咳嗽了两声，不理她，对邵俊杰说：“咱们得把她尽快带出去治疗，你来背她吧。”

    “还是你来吧。”

    于是丁潜背起了帕帕拉。

    “你先背，背不动了再换我。”邵俊杰善意地提醒。

    “喂，你们怎么都不管我呀，我也是受害者啊。”蒋雨馨揉着脑袋自己爬起来，气呼呼地朝这一对道貌岸然的男人表示愤慨。

    林中的袭击事件惊动了陆肖云。

    他本来都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上天好像偏要跟他开玩笑似的，硬是把一个案子塞到他手上。

    城堡里有医务室，里面存放了一些简单的止血消炎药。

    陆肖云来到医务室，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看见他来了，人们都给他让路。

    陆肖云走到里面，看见帕帕拉躺在一张床上，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还有血往外渗，她还好，就是有点儿萎靡。丁潜和邵俊杰站在病床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肖云迫不及待地问。

    “她被夜魔袭击了。”邵俊杰说。

    “什么？”陆肖云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是问她吧，她跟那家伙交过手。”

    “你亲眼见到那家伙了？”陆肖云问帕帕拉。

    帕帕拉点点头：“他好像在跟踪我们，我一开始没有发现。”

    “跟踪你们？你和谁？”

    “那个漂亮女孩儿，姓蒋的……”

    “蒋雨馨？”

    “嗯。”

    “然后呢？”

    “等他已经很接近我们的时候我才发现的，我当时还不确定跟踪我们的到底是不是个人，它能跟踪我这么近，我居然都没有发现，那足以说明它有多可怕。我当时没多想，本能地拉着蒋雨馨跑。结果没跑多远，蒋雨馨就被他扔过来的一颗石头打到了。我拔出手枪回身给了它一枪，结果打偏了，那家伙一下就冲了上来，和我厮打在一起。那个时候，我才看清他的长相，哦，不，应该是他扮成的夜魔。就跟你们电影里拍的那个夜魔一样。”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一说到这帕帕拉就来气：“我没想到他那么厉害，我打不过他。早知道，我就多朝他开两枪了。他抓住我的头撞在石头上，把我撞晕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他居然没杀我。”

    “可能是枪声惊动了他，他不知道其他人距离多远，把你们打倒之后，来不及检查，就匆忙逃走了。”

    陆肖云扭头，用冷冷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一眼看见了躲在后面的董文山。

    “董经理，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你不是说，夜魔是一个人扮的吗？那个人呢？”

    “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是不是因为你少给了他钱，所以他躲在树林里伺机报复啊？”

    “这……这……”现在轮到董文山冒汗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算来算去，这次终于把自己算进去了。

    “我觉得不是那个人。”帕帕拉插言。

    “他戴着面罩你如何确定？”陆肖云问。

    “我与这两个人都交手过。假夜魔人的力气很大，不过并不灵活，速度也不快，单打独斗，赢不了我。袭击我的这个人不一样，他好像练过功夫，速度非常快，我一不留神就吃了亏。”

    “那你觉得他是乔纳森吗？”

    “我对乔纳森的了解只是停留在资料上，就算这个人是乔纳森，我们也才是第一次交手。”

    “你还记得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被袭击的吗？”

    帕帕拉摇摇头：“那片林子里哪儿都看着差不多。”

    如果帕帕拉能记住具体位置，陆肖云还打算亲自去现场勘验一番。

    忽然有人说：“我倒是有点儿奇怪，假如这个人就是密室杀手乔纳森，为什么他要选择在树林里袭击你们呢？”

    说话人正是丁潜。

    陆肖云心头微微一动，他虽然不喜欢丁潜，不过他这句话倒是问在了点子上。

    他略加思索，说道：“的确，树林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密室，在那个地方杀人作案也显示不出什么能耐，这和凶手之前故意炫耀似的作案风格大相径庭。在树林里动手只有一个目的——隐蔽。也就是说，凶手的这次作案纯粹是功利性质的。”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帕帕拉忍不住问。“杀该杀的人。”

    “该杀的人？你是说我该杀？”

    “应该不是你，虽然你是抓捕他的国际刑警。正如你所说，你跟他之前没有打过交道，只是负责联络沟通。你的死活对于乔纳森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他这种高智商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和运气杀不该杀的人。”

    “不是我，就是那个蒋雨馨了。”

    提到蒋雨馨，人们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站在丁潜身后的蒋雨馨身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