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方一阵骚动,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小伙子,站在告示前,在告示前将艰涩的文言文一字不漏地大声宣读起来。终于遇见了好心人张二狗擦了一把被挤得的满头大汗。不一会儿的工夫,年轻人就已经念完了告示,紧接着人群一阵哄乱,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看完了告示又多了一点好处,每人喜笑颜开的局面。
张二狗才入军营不久,虽然军中也有教育班,但无奈的是,脑袋天生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入军营也才三四个月,斗大的字他也没能够认识几个。他急切的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裾问道:“陈大哥,这告示上到底是说的啥,为何大家纷纷不满。”
站在他身边的人叫做陈壮,年龄三十有余,孔武而结实,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告示上讲的是我们上次大捷的赏银的发放……”
张二狗闪烁着大眼睛说道:“真的要放赏银了,我娘已经惦记好久了,老是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发,说是要给我攒钱娶媳妇……”
闻知要发饷银,张二狗高兴极了,话也开始跑题了,而身边的陈壮却是一筹莫展的神态,继续说道:“哎!这次发赏银和上次不一样。”
张二狗心一凉连忙问道:“怎么个不一样。”
陈壮摇了摇头说道:“告示上说,要是领现银的只许领六成,剩下的四成作为个人不投降不叛变的保证金,满一年之后才会再发放两成,剩下的两年每年发放剩下的一成,三年期满。还有另一种方法,则领债券,年息两分一年付清。”
文盲并不代表不会算账,张二狗扳着指头数了一会儿后,说道:“那也中啊!这次估摸我少说能分到一个真奴首级,那就是五十两,我一年又不用喂他粮食草料,又不用喂他水,就搁在那一年,就能变成六十两,这中啊!这买卖划算啊!我愿意领债券。”
陈壮叹了一口,摇了摇头,并不言语。旁边同来的一个壮汉叫做牛大维大声喝道:“我说你这傻小子还真是一个傻缺,若是放在太平年间,我定然会相信我们的伯爷领债券,隔在那一年多赚他十年银子。但是这是什么时候啊!正是兵荒马乱之时啊!我等都说不定是朝不保夕,有今日便不知还有没有明日,自然是只识黄白货,有现银现在花,盛世藏宝,乱世藏金,这还是真金白银带在身上实在啊!你要那一张写满字的纸做个什拉子,纵使我们伯爷不会辜负我们靠的住,但是难免总要不如意时,要是再进一次诏狱什么的,或者战死沙场什么的?你这放在他那的银子去到时候你找谁去。”
说完牛大维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傻小子,多跟我们学学,这也是陈大哥为什么一筹莫展,左右为难的原因。”
“兄弟们,我们当兵打仗是为什么,少他们的说什么报效朝廷这些大话,连年旱蝗,每次大灾大难,可几曾见朝廷赈灾过多少。我们的朝廷只管他朱家圣子神孙的逍遥快活,哪会管我们这些草民的死活。兄弟们咱们当兵自然不是为了给这样的朝廷效力,说直接点,还不是为了那些银子所来。我们提着脑袋赚的赏银,那都是明码标价的,凭什么又变着法子不给,既然他伯爷中途毁约,我们绝对不能忍气吞声,找他评理去。”
“走,找伯爷评理去。”
“走……”
张二狗回头望去,刚才那个振臂一呼的人真是百户吕则义,这些银子全是大伙提着脑袋赚来的,这句话深深的撬开了所有人的心扉,张二狗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当初恶战的景象,他满身是伤,浴血冲杀赚的银子,怎么能说不给就不给了,一定要给个说法,他竟然也向着了魔一样,跟进了队伍,蓦然间他发觉同他前来的陈壮牛大维都不知不觉的加入了队伍。紧接着队伍像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整个军营的人都自发的加入了。
庞大的人流顺着军营出来,在大街上滚滚而来向着赵泽平日办公的衙门而来,在军人的带领下,整个平虏也全部哄动了,连在城墙上站岗放哨的卫兵也都开了小差,扔下手中值守的武器,加入人流中来。
整个人群亢奋而盲目,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的在一小撮人的带领下盲动的参与着,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奇怪,平时严厉的军官都突然间到哪里去了,按理这种事情刚发现就会有人将他扼杀在萌芽内,可是整个事件越闹越大,却从头到尾没有看到一个中上级的军官。
天阴阴沉沉像是又要下风雪,一只调皮的小麻雀,飞落在堂中,抖动了几下翅膀,扭动了一下轻盈地屁股,却发觉屋内做满了人,气愤紧张的让人有一种肃杀的感觉,蓦然又听到了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小麻雀赶紧又扑腾了几下翅膀“簌”的一声又飞走了。
堂上两排人毕恭毕敬的林立,每个人极端的紧张,气氛压抑,赵泽则闲得无聊,悠然地坐在案后把玩着一把精美的弯刀,这把刀乃是乌兹钢所锻造,精美的刀纹夺人目炫,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大马士革刀。这把刀是上次在偏头关的缴获品,虽然赵泽非常喜欢,爱不释手,但是他大明堂堂的河套经略不可能去佩戴一把外国制造的刀,所以只得在闲暇之时把玩。
见有一只麻雀飞了进来,赵泽本想着去戏弄一下它,谁料刚起身,那只麻雀已经被急躁的脚步声所吓跑。门外却跑进来一个挥汗如雨的军士,军士进门行了一个军礼道:“启禀安北伯,现在军营的士兵绝大部分都已经参与了,甚至连轮值站岗的士兵扔掉兵器开小差参与进来,他们现在正在想着衙门而来。”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赵泽摆了摆手,示意军士退下,又悠扬将案前茶杯揭开盖子,旁边侍卫的衙役立马毕恭毕敬地倒上了一杯滚烫地热水,这茶叶是正宗的西湖龙井,是一个江南的富商所赠送,纵使这已经泡了第二遍,但是热水下去,伴随着腾腾的烟雾,一片馨郁之清香扑满了整间屋子。
赵志才再也站不住了,出班一步大声地说道:“泽哥你这糊涂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要知道我明军现在哗变的军队还少吗?真是多只不胜举,一旦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啊!而你到时好,反而将我们上中层的军官全部召集在你这儿,面对外面的局势不由不问,任其发展,你到底是怎么想,难道你疯了不成。
现在军中将士已成燎原之火,若是你再不控制,就怕再也控制不住了。你若现在下令,这些兵都是我们这些人朝夕相处之兵,我们或许还能降的住,你若是晚了,他们做出出格之举,见了血后,我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挽救了。”
赵泽现在虽然位高权重已为重臣,但是他并没有飘飘然,没有让他们改口,依旧让他们以前怎么称呼自己,就怎么称呼自己,这个好比清朝的旗人不称臣反而自称奴才,这种称呼反而是一种特权。
赵泽呵呵一笑:“我之所以在公布告示之前,把你们全部召集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我们的人马越来越多了,现在都快有一万有余了,归附之民更是都快有十万户了,然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虽有宪兵队日夜纠正军纪,但是也不能尽然。
想想,日后我们可是要经略河套,我们要想经略河套,必然要在水源,水草丰盛处设堡拱卫,可茫茫草原,好多地方千里不见人烟,军堡必定会如星罗棋布一样四散,甚至好多并不能互相支援,有个甚至被人攻占都不一定能够及时知道。然后要想守这种军堡,没有那种忠心耿耿的老实人断然不能行。
我明军现在确实是多哗变,但是大多情况下,每一次哗变之后,军队都能够净化一次,我们平虏也该到了净化的时候,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引蛇出洞,将那些别有居心者、投机者,该杀的杀,该关的观,该赶的赶,如此净化之后的军队,再去经略河套,根本就无后顾之忧。”
赵志才急切地说道:“你要想着引蛇出洞,大家都不反对,可是你是不是玩的太大的,现在整个城中的士兵都掺和着进来了,你真的就不怕哗变什么的吗?要知道只有哗变无论能否 平息,都是要你人头的东西。”
赵泽笑呵呵地说道:“不闹大,狡猾地蛇怎么会出动,要知道我们军中不仅有投机者,还埋藏着有潜伏者,有好多人都想置我于死地,要玩,就要将他们全部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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