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顾星辰露出疑惑的神色，“那我先回去睡觉吧。”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晗年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对凌念念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到了中午，顾星辰醒过来，睁开眼看不到所谓的“爸爸妈妈”，紧张兮兮地下楼。
陈崇才正在厨房里调试新学来的鸡尾酒，今天难得不用去工地，显然是叫他在家好好享受美好时光。
“臭屁表哥。”
四个字打碎了他的美梦。
顾星辰站在厨房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臭屁哥哥，我们去上学吧，快要来不及了。”
陈崇才把还未完成的鸡尾酒小心放好，把顾星辰请出厨房，“我不是欺负你的死对头么，怎么变成你哥了？还是臭屁？”
这女人的想象力太丰富。
顾星辰摇摇头，“我超级无敌帅炸天对我温柔如水的臭屁表哥，怎么会是欺负我的坏男同学呢？你快带我去上学，要是迟到会被老师罚的！”
顾星辰拽着陈崇才往门口走。
家里现在没有人，陈崇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脱下围裙，带这个傻大姐出去走一圈。
傻大姐熟门熟路地给了他一个地址，并且送以一鄙视的眼神，“表哥，你好逊啊，居然连学校地址都忘记，外公还说你最聪明，我看你现在挺笨的。”
表哥？是指顾晗年吧？
陈崇才抑制住要脱口而出的笑声，一本正经起来，“我这不是在考验你的认路能力嘛，你哥我学习上的天才，要不是因为照顾你这个凡人妹妹，才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
说完话，陈崇才有种神清气爽的舒畅感，装逼就是能让人神采飞扬。
顾星辰一脸懵懂，打量他，“表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老师教导我们要相信唯物主义，你今天怎么老说这种蠢话？”
陈崇才被怼得有点怀疑人生，视线落在前方的小学门牌上，尴尬地吞咽了次口水，“表妹啊，你今年几年级了？”
“三年级啊表哥，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顾星辰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嫌弃，“生病之后，我聪明的哥哥就不见了，真让人失望。”
失望……
陈崇才内心闪过失落，下车跟着顾星辰。现在的中小学校为了学生安全着想，出入要出示相关证明，顾星辰显然是不可能进去的。
要是等下保安把她当危险人员处理，可就麻烦了。
陈崇才忽而灵光一闪，叫了一声，弯腰捂着肚子。
顾星辰回头走过来，“表哥，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你陪我去医院吧。”陈崇才把五官扭在一起，看起来很真实。
顾星辰见状把他扶回车里，一路狂踩油门到了医院。陈崇才坐在副驾驶座，两眼发晕，胃里翻江倒海。
顾星辰的车技可谓用惊心动魄来形容，被一个拐弯都像灵车漂移，陈崇才力气再小点，没扒拉得住椅子，估计能从窗户里被甩出去。
反正都到了医院，那点晕车药也不错。
拿完药之后，陈崇才坐在通道的椅子里不肯动。顾星辰频频看表，催促，“表哥，你歇好了没有啊，我都要放学了。”
“放学了好啊，我们回家。”陈崇才直白道，立即感觉到有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向自己，来自他的表妹顾星辰同志。
“我歇好了。”陈崇才举手当投降状，恋恋不舍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等下要是再来一次灵车漂移，他的脑子估计要被甩出去。
这一次，求生欲使陈崇才夺取了驾驶座的位置，“表妹啊，女孩子还是不要开车的好，让表哥来开。”
“可以。”顾星辰打了个哈欠，主动坐进了车后面的座位。
陈崇才窃喜，悠哉悠哉地缓慢行驶在路上，顾星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汽车，唉声叹气。
陈崇才挑了挑眉，“咋了老妹，有不开心的事情啊？”
透过透视镜，看到了顾星辰在点头。陈崇才眼里燃起八卦之光，“给我说说，你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顾星辰指着下巴，眼睫微垂，“我不说，说了你会不高兴。”
“说罢，我跟你发誓，绝对不会不高兴的。”
“你的车技烂到家了，真的没眼看，蜗牛爬都比你快。”
陈崇才的得意全数被顾星辰这句话丢进深渊，一路落下去，无声无响。
不过是开慢了点，怎么能侮辱人呢？陈崇才咬咬牙，不能在傻大姐面前让自己没面子，脚踩油门，跑车轰出去，像匹脱缰的野马。
对，已经脱缰了。
一直都是之前那个速度平缓开车的陈崇才，显然控制不住这辆已经超出速度的跑车。顾星辰惊恐地抓着安全带，“刹车！刹车！有人！前面有人！”
路的前方，一个女人颠簸着腿走路经过，喧嚣的引擎声中，陈崇才及时刹停了车子，忙下车查看情况。
还好，对方只是因为受到惊吓，跌在了地上而已。
“哎呀，她的手流血了。”顾星辰注意到，“我们带她去医院吧。”
被吓到的女人摇了摇头，拉紧头巾，站起来想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两人赶紧扶住陈崇才打量着头巾地下的面孔，看到了头巾包裹的地方明显的疤痕，对顾星辰说道：“医院就免了吧，去药店买点消毒水什么的，我给她亲自包扎。”
顾星辰持有怀疑的态度。
陈崇才自信地拍着胸口，“放心吧，绝对能行。”
两人二话不说扶女人进车里，开到了最近的药店里面，陈崇才进去对症下药买了些止血消毒的药品，整整一大袋。
给那个人包扎伤口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这个女人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很多伤痕，不过已经愈合，都是些旧伤。
许是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女人迅速抽回手，缩进衣袖里。
顾星辰皱起眉，“表哥，你是不是弄疼人家了？你让开，我来。”
顾星辰蹲下，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夹住沾了酒精的棉花，笑容和煦地看着女人，“阿姨，你把手伸出来吧，我帮你清理手伤。”
陈崇才嘴角猛地抽动，扯了扯顾星辰的衣角，低声提醒她，“不要叫阿姨，估计人家跟你同龄。”
“你傻了吗？她怎么可能跟我同龄，我这么小，才读三年级。”顾星辰义正言辞，嗓门浩亮，值班的护士听到这对话，忍不住弯起唇线，都在压抑着笑声，这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欢乐氛围。
陈崇才露出被打败的神色，对上女人的眼，指了指额头。女人会意，道：“你就叫阿姨吧，你挺可爱的。”
听到夸奖，顾星辰露出得意的笑容。
包扎完毕，女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顾星辰看她孤零零一个人，决定送她回家，此时天已经黑透，气温也开始下降。
陈崇才提醒顾星辰，“你要是再不回去，你爸爸妈妈要急坏了。”
顾星辰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不管，我就要送她回家，你快点去开车。”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陈崇才无可奈何，想到自己美好的一天假期浪费在这个上面，心情无比沉痛。
女人说了个地址，陈崇才开车过去，下车的时候，顾星辰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像个蜗牛一样在路上走，心有不忍，少先队员的责任精神强烈地在她脑内熏陶，顾顾星辰不顾陈崇才的话，追上去，扶着女人往前走。
陈崇才看呆了，这里好像不能停车，要是车被警察带走进会很麻烦。追上去拦住她，“表妹，送到这里已经很安全了，我们赶紧回家。”
顾星辰又是鄙视，“表哥，才这么点路，既然都送到这里了，我们干脆送她上去吧。”
在这位表妹闪烁的目光里，陈崇才挠挠头，扶住了女人另一边胳膊，女人非常不好意思，轻声说其实不用，她一个人可以。
顾星辰落落大方表示，助人为乐是她们小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陈崇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可想而知，女人听到这论调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到门口，还没敲门，屋子里就传来叫骂声，是男女的吵架。
顾星辰明显感觉到女人肩膀瑟缩了下，是那种害怕的瑟缩。
“我们家本来就穷，你还救了个女人回来，你是不是想搞婚外情？那个女人伺候得你舒服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就单纯救个人，当初要不是她拼了命推我一把，现在已经到阎罗王那里了！”
“你就吹吧！狗男女！”
哗啦，铁门被拉开，里面的女人看到外面的三人，愣了下，视线凝在女人身上，“怎么？又带了两个人回来？小姐啊，我家不是救济社区，求你行行好赶紧走吧。”
女人点点头，嗓音沙哑，“我现在就走。”
挣脱两人的搀扶，女人扶着墙快速走进屋里，男人挽留了两句，被外面的女人吼了声之后就没再说话。
女人提着一个行李包出来，顾星辰搀扶她下楼。
“表哥，她好像被赶出来了，我们不能这样袖手旁观。”顾星辰眼巴巴看着陈崇才，眼睛里似乎藏了星子，人如其名。
陈崇才态度格外坚定，“然后呢？你想怎样？带她回家啊？万一你爸妈不同意呢？而且这位女士，我们也不熟。”
虽然当面说很没有礼貌，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女人也是个明事理的，“你们已经帮我好多了，谢谢你们，你们快点回家吧。”
“那你呢？你的家在哪里？”顾星辰怜悯地看着女人。
女人神情悲怆，眼里湿亮，“我不知道，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是哪里人。”
“好可怜哦。”顾星辰扯着陈崇才的衣角，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撒娇似的。
讲真，陈崇才的亲妹也没这样子对他过，一时间浑身鸡皮疙瘩，“行行行，我只负责带回去，万一等下你爸妈不同意，可不关我的事。”
“先回去再说。”在这方面，顾星辰倒一点也不傻，带着女人坐进了车里。
如此草率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全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不太同意。
凌琛文第一个不同意，“星辰啊，你看看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包着头，跟见不得光似的，要是她有什么传染病，把大家传染了怎么办？”
顾星辰听得浑身紧张，“不，不会吧……我跟她呆在一起这么久，都没见有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慢性病呢。”陈崇才补刀，顾星辰飞了个眼刀给他，充满同情道：“那怎么办啊？你们难道让我看着她孤零零一个人哪也不能去，在大街上饿死吗？老师教过我们要助人为乐的。”
陈崇才嘴角猛抽了下，“你老师还教你凡事要权衡利弊，认清形势呢，这里又不是救济所，难道你出街，看到天桥下的乞丐，也要带他们回来吗？”
“不行么？”顾星辰无辜地眨着眼睛，“他们多可怜啊。”
众人安静如鸡，脸上全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了好了，先让她在这里住一晚上吧，反正还有个小房间。”凌念念出来打圆场。
顾星辰一把扑进凌念念怀里，“妈妈，你真好。”
顾星辰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她才二十几岁啊，怎么会有个跟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儿呢。
晚上，一家人在客厅吃水果，不见那个人。
凌念念问顾星辰，“她叫什么名字啊？”
顾星辰摇摇头。陈崇才冷笑了声，奚落道：“念姐，你有所不知，那位人物还是失忆的，你说万一是跟黑社会有关的人，可怎么办？”
顾星辰懵懂，“黑社会是什么？”
陈崇才扶额，“这个你不需要懂，你妈懂就行。”
“我去看看。”凌念念拿了点水果上楼，敲了敲房门，女人打开门，请她进去。
“我们在吃水果，拿一点给你。”凌念念把水果放在桌上，浴室里有蒸汽，应该是刚洗完澡，但是她还是裹着厚厚的头巾，“你是少数民族的人么？有裹头巾的习惯？”
女人摇头，“不是，只是因为我的脸受伤了，伤口很严重，我担心吓到别人。”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对吗？”凌念念道。
女人点头，眼睛流露出泪光，“我觉得我像个空白的人，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得。真的很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
凌念念心里浮起同情，“要是你不介意，在你没找到住所之前，你都可以住在这里。”
“真的吗？”女人惊讶，感激不尽，“真的谢谢你了！我会找工作，然后给你付房租的。”
“不用，我看星辰跟你挺有缘的。”凌念念笑笑。
“那个女孩……”女人和凌念念对视，“她是不是有点问题？”
凌念念点点头，“以前受到了点打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女人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她也是可怜人。”
睡觉前，顾星辰又跑来凌念念的房间里要求一起睡，凌念念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是女孩子，但顾晗年意见很大，他已经好久没跟自己的爱人单独睡在一起了！
“星辰，跟你商量个事。”顾晗年勾勾手指头，引来顾星辰。
“爸爸，你要跟我商量什么？”顾星辰一句天真的爸爸，让顾晗年有点难以启齿接下来的事情。
轻咳了两下，顾晗年变得严肃，“明天你不能出去玩。”
顾星辰睁大眼抗议，“为什么？我要去上学！”
“不行。”顾晗年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除非你今晚自己睡，否则明天绝对不能走出家门。”
“哇！”
出人意料的，顾星辰往地上一坐，就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全家人围观。
“怎么回事啊？星辰你怎么哭了？”凌琛文睡得好好的，无端就被着哭声吵醒。
顾晗年捂住顾星辰的嘴巴，低声威胁她：“别哭了，再哭我跟你妈妈就离开这里。”
“哇！”这下哭得更大声。
顾晗年有些心力交瘁，已经手足无措了。
凌念念推开他，亲自来哄，顾星辰才渐渐安分下来。
门外，凌琛文和陈崇才轮流敲门，很着急的样子。
顾晗年走过去开门，一脸生无可恋，“没事，说了她两句之后她就哭了。”
陈崇才十分同情地拍拍顾晗年的肩膀，“总经理，我懂你的感受。”
止住哭声之后，顾星辰气鼓鼓指着顾晗年，“今天晚上，我不要跟爸爸睡觉了！”
“好啊，那你自己回房间睡。”顾晗年求之不得，早知道这样就能让她自己睡觉，他早就应该弄哭她，虽然这个想法有点没良心。
哪知顾星辰嘴巴一撇，抱着凌念念的胳膊，“我跟妈妈，今晚睡，你去别的地方睡！”
顾晗年：“……”
“噗嗤——”陈崇才没忍住，笑了出来，眼里的同情更甚，“总经理，我是真的非常能理解你的感受了，当初我被她从饭桌上赶走时，也是这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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