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倒水,目光落在卧室阳台上看。
入秋后,盆里的一些花和叶子都跟着枯萎,是时候做一次断舍离了。
秋天,天气凉的过快,早上起来院子里的花花叶叶都湿透了,她在阳台吸了口新鲜的氧气,拿剪刀把叶片把枯萎的花都剪掉。
弄完喊阿姨来打扫,再回到房间收拾东西,衣服收了几套,房间许多旧物很占空间。有纪念意义的全留下来,其他的用不上能卖卖,不能卖扔掉。
她拿手机拍了照,全部挂咸鱼上,捯饬来捯饬去,又喊阿姨把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收拾干净。
到楼下段力天跑步回来,蹲在玄关处摘着护膝护腰问她,“怎么,打算搬出去了?一大早就收拾东西。”
段嘉央没理他。
“一早就拉着脸,状态不好,每天早点起来跟我去跑步,跑个两三天,什么都通畅了。”段力天拿毛巾擦着脸。
段嘉央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去车库取车,段力天喊她上自己的车,道:“你一天到晚只开出去不收回来,就算家里造车的,也不能让你这么浪费。”
“我就开出去三辆,一辆去修了,不是反馈给公司了么,一辆在公司车库,还有一辆前几天给林珂开了。”
“你倒坦诚。”
饭后去公司坐段力天的车,司机开车,俩人坐在后面,一路上段力天都在说话,说点公司现在的局势,以及她和林珂那点纠葛。
“不说别的,就说她跟她妈,万一哪天她妈卖惨装好人博同情心,俩人要修补好关系,你能阻止吗,那时你没心眼,就是个外人,她妈是个什么东西你比我清楚。”
“那我过不下去就回来找你。”
“这不有你嘛,反正,我以后死赖着你。”她没开玩笑,反正她是个废物,死黏着她爸,她爸又没其他孩子,她就当个吸血虫。
段力天沉默了。
快到公司沉声骂了一句,“蠢货。”
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她竟听出了种无奈。
到公司,段嘉央跟着他进去,楼里的员工们整整齐齐的喊“董事长好”,段嘉央跟在他后面打量他,“你瘦多少斤了。”
“十来斤吧。”
段嘉央没跟他一起坐电梯,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了会儿,她把包放在桌子上,心里闷得慌,她去把窗户打开,过两天升职,她就能换个办公室了,跟林珂那个一模一样。
外面的人陆续来上班了,小文也来汇报工作,段嘉央处理完,在包里拿东西,掏半天,无语了,掏出那本相亲手册了,她爸居然把这玩意塞她包里了。
她给她爸打电话,她爸去开早会去了,段嘉央只能提着包去楼上,在办公室里坐着,实在无聊又拿出来翻,一个个不是直博就是海归派,甚至还有一个混血儿,她怀疑她爸不是让她相亲,是让她当间谍把这些人全挖来给公司做牛做马。
半个小时后段力天才回来,看着她啧了声儿,表情挺满意,觉得她有出息知道相亲了。段嘉央把文件掏出来放他桌子上,没问别的,就问:“你从哪儿找来的?我服了你了,你不会拿着我的简历到处乱发吧。”
段力天老神在在的说:“问啊,逢人就问,再打听,观察观察。你以为我找这些人容易吗?像你这个年纪的基本都有对象了,还有几个听说感情不是很稳定,我正在等她们分手,分手的能走出来,我再观察一下推给你。这种也不错,可以趁虚而入,你去救赎她们,她们也能死心塌地。”
段嘉央:“……”
“你以为我随便抓几个给你相的?我是从几十个里找出来给你的,那种父母不同意的,问她喜欢男喜欢女,支支吾吾不说的,哎,那没什么用,不勇敢,父母不开明也烦死,这些都很不错,有担当,有责任心。”段力天语气还挺骄傲,“段嘉央你摸良心说说,我对你不好吗?谁的父母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说的没错,是后悔了。”他说:“不过是后悔把林婉弄到家里,让你跟林珂发生了那么一段,从此就被这俩恶女缠上了。”
段力天用力咬着烟,毫不怀疑他要把烟蒂咬断吃进肚子里,他说:“林珂有那样儿的妈,她在,你跟她早晚会掰,那就不个好惹的主儿。那个时候你想回到过去,再后悔都来不及。”
段力天眯了下眼睛,“好好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你很不喜欢林珂吗?”段嘉央本来不想问的,问了就特别像她在求她爸喜欢。
“嗯。太聪明了。”段力天说,“野心也大。”
他语气深长的说:“爱,这个东西维系不了多久,有保质期,爱没了,这种有野心的人会很歹毒,一点也不会顾及往日的情面。”
“不管男人女人,变心就是瞬间的事儿。她要是顶不住压力,现在反悔说不喜欢你,我还轻松了。谁知道她现在是真的为了你,还是和她妈串通好了图我公司?真要是有所图谋,段嘉央,未来几十年你哭都没地儿哭。”
他说:“段嘉央,你别开口闭口我是靠的是你外公,就我的学历,我的能力,我离开雪堂去哪里都是一番天地。”
段力天拿了一根雪茄,段嘉央拿雪茄剪帮他剪,剪到最后没法抽,就是不让她爸抽,像她爸这种中年男人,去哪里有没有天地她不知道,但是他去哪都有一股烟味。段力天又抽了一根烟出来准备点燃,说:“段嘉央,你当时要是不跟我姓,跟你哥哥一样随你妈姓戴,我就不会管你了。姓戴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听她爸说这些东西。
“可是,爸,这样我好难过。”
“哭,就知道哭。”
“没有哭,我就是……实话实说,再说,我只在你面前哭过,别人面前我又没哭过。”
段嘉央在他办公室趴了一会,把他烟灭了,告诉他下次再这么抽,她真的就不来了,味真难闻。
段力天没回她的话,叼着烟看她,没点燃,瞅了她两眼就把烟扔了。
*
回办公室,还没敲门,段嘉央就听着办公室的人在说,隔壁那位林总监要升职了,今儿的晨会,董事长说要提拔她成总经理。
要不了多久得叫林总了。
林珂升职也是有由来的,一来,她有这个能力,升职能留住她,二来,上次她帮段嘉央搞定项目,一分好处没收,还挨了段嘉央一顿打。
上头如果想利用她让她带段嘉央,铁定得安抚安抚往上拔,让她死心塌地的带段嘉央,也给其他人做个样子,只要跟着段嘉央,辅佐段嘉央只有好处没坏处。
“董事长不是真想把公司给段嘉央吧?说实话,带她,除非像林总监那样玩命拉扯。”
“不给她给谁,段董就她一个女儿。”
“啧,头一回觉得有钱人有个私生子也不错。”
“地主家的傻闺女,富不过三代。”
段嘉央用力敲了敲门,说话的俩人立马哑巴了,段嘉央冷冷地瞧着她们,高跟鞋蹬在地上,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想要私生子啊,让你妈找人生呗,我看你这个年纪,你妈的孩子叫你妈也成。”
说完,她瞥向对方工牌。
“蔡小姐,阮小姐,你俩还挺有意思。”
段嘉央不跟她们玩什么忍不住,不爽就说出来,大家都是打工的,who怕who啊。
她端着茶杯喝就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看这些人还怎么说她坏话,吓也吓死她们。
茶凉了,她回办公室,推开门进去。
没几分钟,林珂来敲门了。
段嘉央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头一回训斥员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到,她坐直身体,问:“怎么了?”
“没事。”林珂说。
段嘉央嗯了一声。
林珂把手机给她,她疑惑的接过来,是一段视频。
段嘉央点开看,是她录制的演唱会,那个她熟悉又不怎么熟悉的歌手在上面奋力的唱着,灯光晃动,底下的粉丝歇斯底里吼出了夏日难尽的狂热。
和她看得那场舞剧截然不同。
段嘉央以为她不会去看演唱会了。
之后,林珂拿个纸袋子递给她,段嘉央打开看,里面是几张专辑,她说:“一块买的。”
“谢谢。”
林珂看着她,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吗?”她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有点烫,是不是低烧。”
应该没有,可能是那天舞剧后遗症太大导致的,虽然吃了褪黑素,实际夜里睡觉极不舒服。
她有很话想说,又全部憋在肚子里。
林珂走过来,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她想躲,但是林珂动作太快,和她对上了视线,说:“不难过了,小羊,不开心就告诉我。”
“骂就骂了,以后可以骂的更凶一点,慈不掌兵,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段嘉央不骂员工是觉得自己没实力,林珂反问:“她们哪一个有实力骂你,大家都是平等的,她觉得自己可以平等骂你,你也可以平等骂回去。理直气壮一些。”
段嘉央点头,林珂曲着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林珂动作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失了分寸。
段嘉央身体绷直,某处神经被勾住了,她偏头,拿开林珂的手,低声说:“林珂……其实,你如果回来不找我,我也就放下了。”
她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不管受多严重的伤,她哄哄她,她就容易心动。
一段感情,如果不是对方说放手,段嘉央可能就很难放手了,会难舍难分互相折磨走到最后一步。所以她没谈恋爱,也没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一个人走了六年,只要林珂说段嘉央曾经过去了,那时所有年少情谊,她都会奋不顾身的放下,也不会六年傻兮兮的等一个人回来。
段嘉央咬了咬唇,没再往下问,瞥向她的腿,林珂起身,她走得很直,如雪中青松,不管外界多恶劣寒冷,都出落的出类拔萃。
林珂说:“我去拿药。”
那份相亲文件里,都是她爸挑出来的精英,不说人品,每一个家境都不错,不是书香门第就是家境优渥,主打一个门当户对。
看得出来,她爸在避开林珂这样的人选。
出去就几分钟的事儿,林珂重新拿了个杯子里进来,杯里是褐色的药水,她弄到温给段嘉央。
段嘉央想起她即将升职的事儿,“恭喜你。”
林珂说:“不着急恭喜,只是这么说,还有一两个月考察期。”
段嘉央理解了,她爸要等林珂多帮她弄两个项目,不得不说,她爸是有手段的,一边给她搜寻了二十多个美女姬姐,一边给林珂往上提拔,安抚她说,你也有竞争力。
得亏她把文件还回去了。
*
段嘉央把药喝了,嘴里过甜又去漱了口,林珂拿了平板过来,坐在沙发上看,林珂强势挤进她的世界,守着她。
这会儿,段嘉央变聪明了一点,她没把人赶走,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不敢原谅她,不敢和她在一起,其实有个原因。
害怕被抛弃。
林珂很优秀。
如果她抛弃她,她都觉得情有可原。
她怕被抛弃,也可以说……她在等待她抛弃她。
段嘉央趴在那里,林珂帮她写方案。
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年少那份勇气,可是,这么多年,因为年少一次心动,折磨她至今。
林珂手指很快的敲着键盘,可能是药劲上来,段嘉央慢慢的合着眼眸睡着了,等眼睛睁开,脑袋晕晕乎乎的,肩膀上搭了一个小披肩,她把披肩叠好,扭头看电脑屏幕上贴了一张便签:【查一下/体温,体温计在你抽屉。】
段嘉央揉了揉脸,睡得脸有些黏,她找了一张湿纸巾擦脸,再拿体温枪测,烧退去了不少,应该不是风寒感冒,就是内心压力太大了,不知道怎么办导致的。
她拿手机,有半个小时前林珂发给她的信息。
林珂:【醒了给我发一条信息。】
段嘉央捏着手机打字:【好多了,不烧了。】
要发送时,迟钝了几秒,她嗅到了花香,淡淡的茉莉味儿,林珂把她办公室的花搬了过来。
她手指微微点动,按了下去。
林珂没有回,小文来敲门,送了几个文件给她过目,最近她的项目就霍君娴那个,霍君娴回她很少,她也没辙,她打算用最老土的办法,学网上那些案例,坚持不懈厚脸皮的发信息,指不定感动到对方就有机会了。
段嘉央捏了捏眉心,状态好了很多。
两点钟,林珂回信息过来了:【饿了么,想吃点什么?】
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想吃点什么东西。
公司有餐厅,段嘉央打字:【我直接去餐厅吃。】
这会餐厅没什么食物能吃了,早收摊了,又去问了两个窗口,弄了点粥喝,段嘉央找了个位置慢慢吞吞的吃,思绪时不时会放空,她安安静静的想。
想到曾经,莫名其妙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有点说不清,是因为那一层场《蝴蝶》,还是,因为低烧了在感性。
段嘉央吃着,电话响了,她擦擦唇拿手机出来看,是贺笑打来的。
贺笑在电话里说:“我们医院发补贴,送了好多水果,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吃不吃?”
段嘉央问:“什么水果啊?”
“石榴和柚子。”
“好。什么时候你有空我去拿。”
贺笑说:“嗯,我今天晚上值班,明天有假,明天下午能来拿吗。”
“好。”
“怎么声音听着闷闷的?”贺笑关心的问。
段嘉央说:“晕晕的,有点低烧,正在吃饭。”
“吃药没?”
“吃了。现在季节反常。你也要多注意啊。”
那边贺笑也嗯了一声,段嘉央感觉她跟自己状态差不多,听着她不是很高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啦?”
“就是……思钰……有点联系不上。”贺笑深深嗯了一声,“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段嘉央跳去微信翻朋友群,说:“你们不是天天在聊天吗?”
“哎,怎么说呢,就是不太一样……也,没什么事儿,你明天记得拿水果。”贺笑说。
小感冒也不是一下就好了,段嘉央闷闷的,没办法集中思维,她没往深处去想,她聊了两句,段嘉央说了谢谢就挂断了电话,她吹了吹粥,继续吃粥,她转身,就看到林珂坐在后面,林珂很安静的没来打扰她。
看她起身才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段嘉央安静的站着,想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说:“想吃鸡腿,奥尔良口味的,外面的皮最好焦香焦香的。”
要出大门时,段嘉央按开手机屏幕,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林珂说:“没事,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先带你去转转。”
出公司,段嘉央还以为她会开车,但是林珂居然弄了一辆自行车,直接从旁边的停车位推了过来,蓝色的山地自行车,带后座。林珂缓缓推过来。
段嘉央问:“今天骑自行车吗?”
林珂点头。
段嘉央说:“两大人怎么骑自行车?”
以前,段嘉央没少骑自行车带她,那时候她们是刚刚成年,骨骼没有现在这么重,现在她们比之前都重了那么几斤。
“大人也可以的。”她说:“你以前也经常带我,还是那种纯粹的单人自行车,这个加固了。”
以前段嘉央那个自行车只能带一个人,林珂把她的自行车都坐变形了,她还是随便修修就带着她到处跑。
年少,肆意。
天不怕地不怕。
段嘉央表示怀疑说:“你会骑自行车吗,我很久没骑过了。今天还感冒了。”
意思她不能载她。
林珂说会。
她跨坐在自行车上,扭头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段嘉央,也是许久没骑过自行车了。段嘉央没抵住诱惑,她长腿迈过去,前面的人捏着车把,踩在自行车踏板上,她们在人迹稀少的在人行道上慢慢骑。
她骑得很慢,没有风吹过、
以前念书,段嘉央骑自行车都是用力猛蹬,能把衣服吹的鼓起来,把整个夏天蹬的全是风,段嘉央都分不清林珂是成熟了所以稳重了,还是她本身就喜欢骑这么慢。
那个蝉鸣的夏天,都是段嘉央骑自行车载她,段嘉央骑车骑累了,她就帮她推着车。
段嘉央伸手握了握她的坐垫。
很巧合的,她们的车从人行道上过时,一辆车在等红灯,车窗降下时,段嘉央往里看,是蓝瑶。
因为上班下班都不在一个点,公司离得也不近,虽说住一个地方,实际从上次说明白了,拒绝透了,两个人不在一条线上,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林珂说:“带你买鸡腿。”
一句话,让段嘉央回神,她坐直身体,在后座被秋天的冷风吹得鼻酸,她嗯了一声。
灯亮,车子开始流动。
林珂的自行车稍微快了一些。
“林珂,我现在变得很糟糕。”段嘉央用很平稳的语气说。
“没有。”林珂回。
段嘉央笑:“别撒谎了,我知道我什么样。”
林珂说:“那是别人对你的评价,你又不到我心里去,怎么知道你在我心里怎么样。”
段嘉央突然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了,段嘉央是大二学的驾照,学会立马有了一辆新车,那之后再没有骑过自行车。自行车后面是港湾,虽然没有遮风的伞,但她身后可以安安静静的躲着。
段嘉央冷声说:“我变了很多。”
“嗯。”
“也……不勇敢,”后面三个字被她念的很没有力道,又变成了,“所以很糟糕。”
后面这句话,段嘉央自己都没听清楚,还是不愿意承认。
“是不勇敢。”林珂说。
段嘉央没再问她,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手往上抓了抓她的衣摆、
风来了,段嘉央闭了闭眼睛。
她问得这么平静,心里却在深渊来回激荡,一阵一阵窒息的痛。
尽管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糟糕,还是想被人夸,被人哄。
在漫长岁月流河里失去了自救的能力,无能为力的把救命稻草递给别人,要么你上岸,二者活一个,你走了不管我我也不怪你,让我死的彻彻底底;要么你上岸怜惜我,拉我一把,我还是上不去死了就算了。
段嘉央觉得林珂很笨,总是无脑认为她很好,可她自己清晰的知道。
我啊,糟糕透了。
自行车骑那么远就是为了买一个鸡腿,到了人多的地方,没敢继续骑,林珂推着车,段嘉央慢慢吞吞的啃着鸡腿。
黑夜来临的很快,六点基本四处漆黑。
段嘉央说:“其实你不应该回来的。”
林珂买了一个甜筒,价格倒是便宜,两元。
她们在湖边护栏停下,风吹过来,树叶沙沙响,很快什么都听不到,湖边散步的人嘻嘻哈哈的笑。
林珂说:“本来就该回来了,我肯定会回来找你。”
段嘉央说:“最初你不是去美国对吧。”
林珂点头,“最初是去了英国,之前我妈那个喜欢虐待小孩的前任是英国人,因为家暴,我妈在那边有永久居住权,后来她的事业在美国开展起来了,我又被她带到了美国去了。”
她可以把这个话题说的更深入一些,可苦难到了嘴边就没有开口。
林珂声音很轻,望着她说:“我一直在颠沛流离。”
吃雪糕和鸡腿是一样的速度,段嘉央斜挎着包,她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递给林珂一张,说:“你是不是回来过。”
“经常回来。”林珂说。
“为什么……不找我。”段嘉央偏头,没去看她,看风吹湖面,一阵阵涟漪在夜色中波动。
林珂如实跟她:“那时候我很糟糕,回来找你,也没有能力带你走。日子很苦,不想你跟我一样吃苦。”
段嘉央咬了咬嘴唇。
几句话在她心里激起了波澜,段嘉央嗯了一声,“在国外,你过的好吗?”
问了废话。可她就是想问。
有没有一年两年过得很好。
林珂微微顿。
“腿还有痛过吗?”
“有一年几乎不能下地走路。”
段嘉央心微微颤。
你也糟糕透了吗?
林珂把她的心房轻而易举挖了一个洞。
她从来不问这些问题。
像林珂时常跑回来那样,她也关注过她,听过她的近况,面上不在意,耳朵竖得比谁都高。明知道对方很好,自己很糟糕,还是受虐一般反反复复去听。段嘉央说:“后来我看你得奖,看你过的不错。在你过得挺不错的时候,就不应该回来了。”
“为什么?”
“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明白了,知道你不会回来找我。”
晚上林珂推着车沿着湖岸走,这地方有不少人出来夜骑,只是林珂骑自行车技术不高,不能平稳的在人多的时候载两人。
好几次段嘉央想说,还是我载你吧。
绕着路走了一圈,湖面亮起了灯,旁边有一所大学,听说湖里都是农科院的学生圈养的鱼。
林珂说:“可是,没有你,怎么过都不好。”
等到人不多的时候,林珂再跨上车,段嘉央这次侧坐着,手握了她的腰,刚看一个男人带一个女生这样骑了几圈。
她声音很轻,“是我回来你才变成这样的。”
段嘉央缓了几秒才听清楚。
林珂说:“我以前比你现在还糟糕。我和我妈搅乱你的生活,我还故意使坏让你爸打你,但你还是给我买钢笔,载着我去看演唱会,帮我出学费,给我买衣服,下雨天我腿痛,推着自行车送我去医院。我觊觎你,强吻你,诱惑你,我肮脏如一只老鼠,你还是把奶酪分给我吃。只是我回来变得强势了,你的勇敢没有用武之地,如果,我很糟糕很狼狈的回国,你肯定会站在我面前,一边骂一边说林珂你怕什么,是不是?”
是这样吗,段嘉央。
段嘉央不知道林珂变糟糕如何,她一直觉得林珂该闪闪发光,必须夜里闪闪发光。
林珂说:“所以啊,小羊,你不勇敢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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