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得缓慢,很不巧一路都是红灯。
林珂提醒了一句,“待会换我开,不然你这个状态会被交警拦。”
段嘉央没跟她换,坚持开车,两个人都迟到了。
那不介意再多迟到一会儿,林珂从后面绕到前边坐副驾驶,林珂的唇落在她侧脸上,段嘉央起先没动,片刻她把车椅压下去躺平,指头重新扣上安全带,林珂跨过来压她身上亲,以免有人路过看到她们偷情。
唇舌交缠,段嘉央手指插进她头发,压抑郁闷一声一声的哼出来,闭着眸子,手掌抚摸她的后颈,后悔懊恼,当初她亲过来的时候应该以死相逼,死活不干,现在亲成了常态,再也没办法推开林珂。
她恨不得和林珂同归于尽。
大脑被吻到空白,她握着林珂的手放在胸口。
林珂轻喘,抬头,湿润视线交融,手指扣着她身上的黑色安全带,手指松开,黑色的绳带弹在瘫软的身体上。
俯身在她耳边说:“绑着自己就不越界了?”
早十点,林珂穿着白西装,踩着高跟,打卡进办公室,林总监迟到了依旧气势震人,段嘉央转身去隔壁的茶水室。
段嘉央给她爸打了个电话,直接了当的问他昨天说了什么话,段力天把昨天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珂并没有骗她。
问题在于,并不清楚段力天知道不知道她房里昨天有人。
段力天老神在在的说:“事情我安排好了,你要是真的想离开她,就按着我说的做,别做事拖拖拉拉。”
段嘉央张了张嘴,段爸仿佛预测到了她要说什么,反过来灵魂质问段嘉央,“你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吗?”
段嘉央哽住,嘴巴无声合上,段爸说:“段嘉央我要是你,她缠着我,我早就去国外了,看都不想看到她。”
段嘉央说:“那我逃一辈子吗?我走了,她会给你打工?”
段嘉央有点聪明劲儿,用的却不是正途上,跟上次那句她去找林珂包养她一样,怼的她爸哑口无言。
“不是,段嘉央,我发现你在怼我这件事很有天赋啊。”
“你别我给你想个办法,你就怼我,死鸭子嘴硬,我是为了你好。你真的要我把话说完吗,谈恋爱,结婚,随便找个新欢,哪一件不能让她死心?”
某种意义段嘉央相信他那句话“为了你好”,她说:“所以,你就是那么蹉跎我妈的爱意。”
电话里有咬牙的声音,段力天怒气腾升,“我从来不欠你妈什么,你懂什么!你要不是我女儿,我他妈早弄死了你!你别没有自知之明!”
对面愤然地挂了电话,段嘉央靠着茶柜,心有余悸。
之前,她和她爸有过一段相处很好的日子,那时候段嘉央不提她妈,他不提林珂,她老老实实在公司当咸鱼,他开开心心参加酒席打听他相中的人单不单身。
俩人演得挺父女情深的。
段嘉央按了按太阳穴,突突跳,很痛。
*
办公室各忙各的,段嘉央给杨瑞琪发了条消息,前几天托她找的化妆品整理好了,给她弄得优惠价。
杨瑞琪手头忙着,说了声儿谢。
好几个小时后,说:“你衣服很好看,跟林总监一个系列的?”
段嘉央低头审视,的确是一个品牌一个系列,林珂挺会挑,某种意义上……她也挺会挑的。
午休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段嘉央不咋认识,微眯着眼睛看工牌,人事那边的,她爸真是……迅速。
人事带着她去隔壁说话,里头还有个俩人,给她介绍说是助理,问她要不要去翻译部看看,给自己选个舒适的办公室。
聊了二十分钟,段嘉央再回办公室,现在没工作处于闲的状态,她打开电脑,蓝瑶给她发了信息。
蓝瑶:【晚上接你?】
段嘉央手指落在键盘上,按下又删除,删除又按下,反复了很多次。
她往办公室看,林珂门开着,她人不在里面。
两个小时后,段嘉央准备走了,林珂她才回来,没多久她又出去了一趟,这次回来她手里拿了个盒子放在段嘉央桌子上。
来来回回的举动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力,都盯着她桌上的盒子看。
段嘉央歪在椅子上,迟迟没有打开盒子,她曲着手指咬着戒指上的猎豹头。
她算脾气好的那一挂,平时极少见她冷面,这会儿紧盯着一个地方的眼睛带着狠和恨。她皮肤很白,唇抹的红润,生气来有几分骄纵的漠视感,她咬了几次唇,看谁都不咋顺眼,戾气十足的凶恶。
察觉到对面小李在偷看自己,段嘉央皱眉,“有事?”
小李默默收回视线。
杨瑞琪冲着他啧了一声,说:“眼睛收着点,别看瞎了。”
林珂进办公室没再出来,段嘉央手指落键盘上敲了敲,把盒子塞到包里,早退,直接出了公司。
天气依旧闷热,离晚上有段时间。
她挎着包去奶茶店,这家店做的甜品是可以,就是定价高的离谱,段嘉央一个人吃也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她郁闷的拿手机刷新闻。
段嘉央想到一件很小的事,最早她和林珂开始这样暧昧,她特别恐慌害怕,晚上搜继姐妹过度亲密会怎么样,然后搜到了一本大尺度的文章。
妹妹觊觎温柔姐姐,姐姐结婚她绑架姐姐,在新房和姐姐这样那样,毫无道德毫无底线。
她扪心自问,十七岁的她不是纯净如白纸,偶尔也看霸道总裁强取豪夺,但这个过于冲击了,别人是打开新世界大门,她一口气看完发现昏天黑地,关上了世界大门,地球要爆炸了。
后来成年了从里面找了点窍门,发现它还是有点小教育意义。
现在再找出来看一眼,当初惊艳她的小说,只觉得文笔感人。
段嘉央抬起头拿咖啡抿了一口准备走人,侧身拿包时,看到身后的人被吓到了,“林婉,你有病吧。”
林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悄无声息,林婉看她的目光极其厌恶,她坐在段嘉央对面。
俩人只是上次匆匆见了一面,事后再没碰到,今儿相遇是林婉蹲点几天,终于看到她落单了。
“你居然还看这些东西,不恶心?”
段嘉央懒散的坐着,不驯的恶女模样,她也散发着恶意说:“我是恶心,你女儿不也是对我死心塌地,我让她不要和你联系,她连住在哪里都不告诉你。”
林婉脸色变了,脸颊因为衰老而松弛的皮肤抖动着,段嘉央身体慢慢往前移动,撑着下颚,一抿红唇,肆意的打量她,“年老色衰真可怕,现在没男人爱你了吧。”
“你离林珂远点,放过她。”林婉攥紧了手指。
段嘉央啧了声儿,说:“凭什么啊?”
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欣赏她的变化,看到她被气的脸变形,段嘉央开心坏了。
林婉说:“如果你非要和她在一起,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林珂跟你爸当初一样,就是为了你的钱。”
她嘲笑:“段嘉央你没那个智商,跟她玩,你赔的倾家荡产,想想你妈的下场,听说你妈死的时候你在场,还听说瘦成皮包骨。”
段嘉央软肋被扎了又扎,她咬着牙,“林婉,你再说一遍试试……”她抓着桌子上的茶杯,“那我就趁着年轻玩弄你女儿,把你恶心死。我就是玩她,让她跟你作对,让她恨你,当初不是你带走她,我们就在一起了。现在呢,我没有想过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恶心你,不瞒你说,我还脚踏两条船,我相亲呢。至于你女儿,我又不跟她结婚,她哪来的骗我钱,当初不是我爸看你年纪大,给你一笔钱,不然你也是身无分文。”
段嘉央学着她爸的话,又渣又恶,“我一分钱不会给林珂,榨干她的价值。让她留在我家公司给我们打一辈子工。”
“你爸教你的?”林婉果然气了,维持的优雅艺术家形象崩不住了,脸部撕裂感,让她有杀人的心了。
段嘉央说:“你们母女恶心我那么多年,我总该学习点东西吧,不然这么多年饭我都白吃了。”
恶心一个人就是把曾经藏在心里,因为道德而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段嘉央不是没法子恶心人,只是被各种道德约束的不想说脏话。
只要段嘉央想,她也能做一个恶人。
想堕落就堕落,像她爸说的那样,结婚生子,找新欢,怎么恶心林珂怎么来,也不是不可以。
林婉明显没有当年的功力了,段嘉央不当人没有节操,她不能把她怎么样。
“段嘉央,你……”
“怎么,你让我离你女儿远点,你就空手来?不给我点钱什么的吗,我一个月零花钱算下来是一百二十万,”口算还有点吃力,段嘉央拿手机,正好有林珂的信息进来,她滑掉信息把计算器打开,“一千四百多万,零头给你抹去,你给我一千万我就离开她。”
她大概没想到段嘉央这么无耻,目光惊讶,许久没开口说下一句,段嘉央耐心告罄,拿着包包起身离开。
林婉侧身从把包里摸出手机,这女人还录音,她说:“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你要是以后死皮赖脸缠着林珂,我会把这些给林珂听,再好的感情,日后在一起,她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你觉得能持久吗?”
段嘉央手伸进包里,摸到了那个盒子,把盒子拍在桌子上转身往外走。
林婉没动,她深知一个道理,只要拿段嘉央妈说事,反复提,段嘉央就会失控,她和林珂就会退到原点。
段嘉央有她的坏,林婉也有自己的恶。
林珂就站在门口,她应该把段嘉央后面说的所有话听进去了,段嘉央从收银台绕了几步,避开和林珂直面的机会。
段嘉央并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的什么,没来得及看。
林婉的出现把段嘉央的愧疚心拉回了边缘。
她退回界限,不要林珂的东西。
段嘉央上车调好导航准备走。
车子进车道,遇到了红灯,要等三十秒,正好时间富足,段嘉央用胜利者的姿态看向甜品店,林珂和她妈在说话,林婉拿着桌子上的盒子往地上砸。
盒子滚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段嘉央的目光跟过去,手指落在地上几秒,又收了回来。
是个小汽车模型。
这几天它一直出现在段嘉央电脑里,她每天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小汽车,林珂把小汽车……弄出来了吗。
绿灯亮,段嘉央继续往前行驶。
车窗降下来,她有些晕车的闷。
可能是昨天留下的后遗症,她下车手撑着树,这劲儿猛地让人受不了,她捏着拳头用力砸了两下,很痛。
她眨了眨眼睛,与树对话一般倾诉了许久,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时间差不多了,蓝瑶赴约了也到了。
也许,她爸说的很对。
她总是在磨蹭,失去了一次又一次机会。
很多人说这个世界讲究因果报应,可实际大多数作恶多端的人照样幸福快乐,只有运气差的人才会有不好的下场,段嘉央属于运气差的那一类,每次作恶都会立竿见影,立马得到报应,尝到干坏事的恶果。
餐厅里林珂坐在刚段嘉央坐着的位置,林婉坐直身体,举手投间是带韵味的优雅。
林婉说:“她以前、现在都玩弄你,她根本不是把你当人看点,就是拿你取乐吗,你能不能……”
“取乐吗?我还是分得清什么是取乐的。”
她望着林婉,表情平静,看不曾经给她带来了什么伤害,可越平静越表现的无所谓,就越无法释然。
“以前你男友给了我还手的机会吗,你给了我告状的机会吗,把我打到遍体鳞伤不让我哭,那才是取乐吧。”
“那时情况不同,最后我不是把他送进监狱了吗,那时日子很苦,迫不得已,”林婉凄凄切切,语气全是无奈露出,说:“现在我是想你好,难道你真的想被她压榨死吗,我尽力培养你,是想……你活得好好的。”
人年纪大了,摒弃了私欲,她对林珂是倾其所有。可惜没办法在掌控她。
“为什么非要是段嘉央,她那样对你,你不觉得耻辱吗?”
林珂从小就很聪明,学习能力强,林婉很骄傲她那么优秀比自己出众,她一直觉得林珂会是艺术家,就算不是艺术家也会比段家那两个人强,可是偏偏为了一个段嘉央她甘愿作践自己。
段嘉央完全阐述了什么叫正正得负。
段力天年轻的时候念的是顶尖学府,是学校的校草,系第一,段嘉央母亲更是在美国顶尖学校念书,偏偏他们的孩子考试及不了格,在学校里面排倒数。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蠢货让她女儿着迷,疯魔了。她无法理解,也没办法释然。
林珂态度并没有松懈,说:“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干涉我的事,我们快要好了。”
林珂油盐不进根本听进去。
好,哪里好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美国大好前程你不要,你就为了她跑回来?她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吗?”林婉一针见血,林珂猛地抬起头盯着她,表情阴沉。
成年的林珂早不依赖她生活了,脱离了她的掌控,成了真正的野兽,哪怕是母亲,她也会亮起利爪。
“你告诉我,你是看上了段力天的钱吗?”
林珂没回答,她扭头看,林婉提着眉很是疑惑,问她看什么,林珂转回来,平静地问她说完了没有,林婉自己猜测出来了,林珂是以为段嘉央回来了。
“以后别来找我了。”
林珂侧身把小汽车模型捡了起来,小汽车车门摔碎了,她手指轻轻地拨弄着车门,把汽车装进包里。
她又停下来,低头看林婉,“如果真的是那样,因为你当年把我带走,她才不跟我在一起,那你……”薄唇讥诮的吐出几个字,“想想……那你真该死。”
“林珂!”
“离我远点。”
*
两天后,工作日,办公室都在说林总监要出差了,跟她一块去的是研发那边的人,是去塔山。
塔山离这儿有段距离,明天就走。
段嘉央出去打电话,跟她爸说:“你没必要找借口把人弄走,她都知道了。”
段力天没多说也没多问,只是让她上去。
段嘉央扭头看到林珂,林珂语气冷静地说:“我跟你一块上去。”
俩人一块去楼上,电梯里就她俩人,林珂可能有话要说,唇动了动又憋了回去。
段力天让人倒了茶,慈祥地瞅着她们俩,段力天笑着说感谢林珂这段时间照顾段嘉央,又说段嘉央不适合干那个工作,还是干点专业对口的工作比较好。
林珂说:“不是学不会,是每次还没开始她就被换来换去,以前是,现在也是,她慢慢摸索出来了,跟得上节奏。”
段力天没反驳,顺着她的话说:“我也是这么想,之前教她的办法的确不对,我打算让她去跟塔山的项目,你可以先过去看看适不适合。要是什么都不做一棒打死说她不会,那不是真的骂她蠢吗。”
老狐狸深知语言魅力,每一句都把人往沟里带。
之前说什么随便找个理由送她出差,现在看是忽悠段嘉央的,林珂必须得去一趟塔山。
“嘉央刚学会做外形设计,只是弄懂了建模,我没记错的话塔山是技术研发,搞硬件,她连名词都听不懂两个,这两者完全不同,非要让她跟……”
段力天挥手,很没礼貌的打断她的话,“没说让她先去塔山,肯定在公司学好了再说,学不会就不去。你之前不是和研发有矛盾吗,觉得你在设计部没本事。她要是会搞研发了,你直接去研发手把手教,这样两个部门矛盾小,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
话绕来绕去,都是为了段嘉央好,也暗示林珂不会把她们分开,不要不识抬举。
段力天苦口婆心,“小珂,你不懂,我这公司迟早要交给嘉央的,她总得学点东西是不是。”
林珂瞥向她,“问小羊怎么想。”
段力天拿着茶杯喝水,“段嘉央,好好考虑。”
段嘉央早习惯了,低着头,“听我爸的。”
室内沉默许久,呼吸都重,视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段嘉央说:“也许……那个的确更适合我。”
“好。”林珂应声,没有任何反驳。
段嘉央抬头看她,一秒间,她从攻击状态变得异常平静,收回长腿,置身事外一般,“你决定就好。”
语气温和,目光温柔。
让段嘉央怀疑这是另类的威胁。
林珂打消了她的顾虑,她直接起身说:“待会来我这里签条,我要是出差回来,你搬走估计得拖几天。”
语毕离开,干净利落。
段嘉央在她爸办公室坐着,段爸一会打电话一会聊天,最后段嘉央听到他说:“老兄弟,之后一起吃饭,去海江钓鱼,先钓先杀。”
他在给蓝瑶爸爸说话。
所以段嘉央说啊。
父母催婚,让孩子顺应他们的想法结婚,往往他们不是因为想孩子幸福快乐,可能就想体验当父母的高光时刻,在走孩子的红毯时自己也能当回主角。
段嘉央把茶喝完出去,她没走电梯,下的楼梯,一台阶一台阶的下,她也不想见到人,下了六层她扶着扶手,人一阵阵窒息,像是掉进蚌壳里的沙砾,别人孕育出五彩珍珠,她是沙砾还是沙砾。
不磨蹭,不拖着,也只是瞬间被斩断头颅。
有时候错路走多了,她能预感路不对,偏偏脚习惯性带着她上了那条路。
段嘉央直接去总监办公室,林珂正在收拾东西,下午她回家弄行李,明儿直接飞塔山。
先前她桌子上放着小汽车,经常段嘉央过去能看到她在做修复工作,重新喷漆遮挡裂缝,现在收进了抽屉里。
她抬头望着段嘉央,是猎人审视猎物的目光,她好不容易圈出的猎物范围,一不小心让别人偷走了。
段嘉央把表放在桌子上等她签字,林珂把钢笔拿出来,弯腰,笔尖在纸上流畅的书写,另一只掌心撑着桌子,说:“挺绝情的,上班前还和我在车里亲,手指摸到我的腰,软成一摊水,现在就划清界限。”
二连笔签完名字,段嘉央从林珂身边侧身过去拿转岗表,林珂收着钢笔,“所以,二选一,你选择她,是吗?”
段嘉央本不想回答,看到她抽屉那个有裂伤的小汽车,她转身,刚和林珂错开一步,脚步停了停,“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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