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不是个顾影自怜的人,他身上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就从来没坐在那儿去怀疑什么人生,情窦初开以来,他欣赏的和追求他的,他看得上看不上都是一句话的事,在一个人面前产生落差感,这还是第一次。
邵承一贯标榜自己是个没有情商的人,说不出人家那样好听的话,他说的全都是没有添油加醋的真心话,反应的也是事实状态,可在邢越听起来,这话厉害得很,瞬间就能把他的心完全俘获了。
邢越沉默着凝视邵承,他手里的酒瓶许久没有动过,他就这么看着邵承,对方趴在吧台,展露着他诱人的腰身,好像知道邢越最喜欢他哪儿,于是放肆地将腰部摆在邢越的眼前。
良久之后,邢越笑了一声,他抬头喝了一口酒,和邵承目光相接,一切都在不言中。
“牛奶,本店新推出的。”肖牧摆在吧台一杯白色饮品,他双臂撑在吧台,对邵承道:“尝尝。”
邵承回头看着面前的牛奶,诧异道:“什么酒吧啊,还卖牛奶?”
肖牧笑说:“本来不卖,以后就卖了,说不定生意做大做强,多的是不会喝酒的人来这儿闲逛,这时候我给他们递上一杯免费的热牛奶,你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们这儿有好感?”
“会收买人心,”邵承端起那杯牛奶,对肖牧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那就预祝肖总做大做强。”
邢越在一边听着,忍不住评价了一句:“现在说这些还真不怕半路瘸了腿。”
邵承唇边沾上白色的沫,邢越抬手给他拭去,这动作被老板们看在眼里,但谁也没有问什么,每个人都是低着眸,假装忙自己的事。
“我相信邵承,”肖牧大大方方地说:“他都这么说了,就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最差的结果就是关门大吉,反正我们这些天也都想过了,这都能接受了,那不如往好的方面看看。
邵承握着杯子说:“放心吧,我对自己实力不确定,对这个人的专业能力,那是不用有一句疑问的,这酒吧肯定能活。”
肖牧双手抱拳:“活了你就是我们祖宗,真不开玩笑。”
几个人耗资盘下这个地方,有的甚至跟家里闹了矛盾,都是为了能闯出名堂来,所有人的未来和寄托都放在这个酒吧上了,若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会拼命去做。
邢越拍够了照片,问邵承要不要视频,邵承说拍两段吧,罗信那边要带人物的视频,一时半会找不到别人,邢越把目光放在邵承身上,两人一拍即合,邵承也愿意出境,不需要露正脸,很有想法地从后面拍摄,拍邵承进到这个酒吧,以他的视角环顾酒吧,人物不是主要的,突出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你就从这儿走过去,我侧面拍,不用看镜头。”邢越跟邵承交代拍摄想法,邵承配合着,肖牧他们几个躲在吧台里面,后来又被邢越拎出来,说他们站在那儿也行,都自然点就好。
于是带人物的视频也完成了,几个人验收成果的时候,陈墨看着视频说:“邵承这个真挺有感觉,怎么拍我们的时候就没有啊,是不是角度不对啊越哥?”
邢越含蓄地说:“不是角度的问题。”
肖牧环着手,打量着邵承道:“那就是人的问题,还得是大帅哥才能营造氛围感。”
邵承听着他们的调侃,几个人坐在一块又聊了会,视频发送给罗信查收后,邵承等了几分钟,说道:“过了。”
任务完成以后,大家都松口气,叫他们再留一会,邵承说不了,他们下午还有节课,之后还有拍摄,几个人就这么散了,小老板们把救命稻草送上了车,叮嘱他以后多来玩,这才退回去。
邢越坐上车的时候说了句:“你拿奖了。”
邵承这时候心思全不在这方面,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他反应迅速地问:“我演讲能拿奖?”
邢越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他点着手机,在后座说:“看来这个学校还有的救。”
车子上路后,邢越跟邵承分享拿奖的事,他拿的还是一等奖,是校领导商讨出来的。
毋庸置疑,邵承的功底是演讲台上最出色的那一个,加之他血战评委的那一段,让所有人都深刻记住了那张脸,连评委对他的印象都是最深的,校领导们也得到了相关的消息,于是周一这天叫学生代表去开会。
他们商讨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个准确的结果,不知道该怎么处罚违禁的同学,又不知道这一等奖除了邵承以外,还有谁比他更适合,稿子内容虽太过挑衅,演讲人的态度也不够委婉,可扎实的语言功底和出色的临场反应,这些全都足以将一等奖拿到手软。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一码事归一码事,将一等奖颁发给了实至名归的表演者。
“有你的一份。”邵承说:“你完美地预测了所有他们会提出的问题。”
邢越抬手盖在邵承的头顶,阳光一点,瞬间灿烂:“那你怎么感谢我?”
前方的司机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后视镜里对上的窥视也不下于三次了,邵承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和司机的目光相接,坦荡荡地说:“一个吻,就现在,过时不候。”
邢越俯身下去吻邵承的唇,邵承的目光被挡住,柔软的唇瓣被人含住,邢越裹住他的唇,轻轻将舌尖探进去,动作小心翼翼,绵长又热情,如果庸俗的事指的是赤身裸-体,四肢交缠,那么能把一个吻在有外人的注视下缠绵悱恻到互生欲念,也算是顶尖的调情高手了。
“怀我的种。”忽然,邢越在邵承耳边低声说。
邵承睁开眼,他的唇瓣上泛着光泽,邢越抬手温柔擦去,邵承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显然还沉浸在这场柔情里。
“承承,”邢越在他耳边说:“你要是能生,我高低叫你搞个足球队出来。”
邵承吃透他的话,也不臊,反侃着人:“这么多,也不说疼我?”
邢越摸着他的眼角,听着他的鼻息,他还没有完全脱离易感期,邵承一声喘息都能调动起他的念头,别说被吻的这般意乱情迷时的模样了,他揉他泛红的眼角:“我只会叫你不停地怀,不停地怀,不是我想叫胚胎在你身体里发育,是我这样的俗人,只要有点机会,就想跟你上云端。”
一路上,邵承就这么看着邢越,他们都知道彼此动了情,但谁也不多说什么,交接的目光是最好的诠释,那太不清白,裹着深重的欲念,叫人难以抵抗和直视。
回到学校以后,邢越把邵承送到了寝室底下,他因为还有事儿忙,要去旧院那边一趟,邵承也没阻止,放他过去了,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沈俊文,邢越一走他就凑上来,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心里可算有了底。
“和好啦?”沈俊文搂着邵承的肩膀问,邵承眼尾的红潮虽已经褪去,但心底的渴望并没有得到满足,他跟邢越在车里暧昧了一路,互相勾引着,纠缠着对方,眼神还没从缠绵之中回过神来。
沈俊文被邵承眼里的欲念吓了一跳,忙松开他的手,想着这两人刚刚在干什么,只听邵承道:“我跟他就没有真正恼过。”
他们的感情还算是顺利,没有大吵大闹过,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总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而且是一句话就能哄好的,不算是真的恼。
沈俊文拍拍手:“那就好,我就说,你俩肯定没事。”
邵承抬步上楼,沈俊文紧随其后,跟他说他不在的时候李非来找他,要跟他单挑,邵承回眸诧异道:“他要跟我单挑?”
他仿佛听到了鸡蛋碰石头的故事。
沈俊文补充道:“游戏上的。”
邵承插着口袋上楼,来到李非的寝室门口,抬脚踢了下房门,在楼道里对里面地说:“姓李的,单挑了。”
他现实里狂得没边,网络上却是被人拿捏的小菜鸡一个,可玩得起也是优点,邵承才不怂他呢,上来就宣战。
李非一听是邵承的声音,噔噔噔穿鞋跑了出来,到他们寝室里,周慕不在,他往周慕那张电竞椅里一栽,给出了几个选项:“dota星际CS,玩什么你挑啊。”
沈俊文是两个人输赢的见证,李非那得意的嘴脸,他看不下去,俯身在邵承耳边建议,只见邵承若有所思,后丢出两个让人意外又蛋疼的字:“抽鳖。”
李非的眼皮快速眨动,跟抽筋了似的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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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摄影课上,老师从仓库里调出了几台无人机,教大家怎么控制操作,怎么拍大全景,同学们一批一批地往上凑。
“还有谁没实践?”老师站在人群中间,声线粗粝高昂,“赶紧,别到时候学不会,作业完不成,快下课之前我要一个个检查的。”
周慕凑到邵承身边,看他操控无人机,头顶的无人机“嗡嗡”地运转着,到处飞,他凑上来问:“学会了没?”
邵承回头看他一眼:“差不多。”
周慕说:“那你教教我。”
邵承问:“刚刚老师讲你没听?”
周慕叹了口气,环着手道:“老师讲的我听不懂,人还这么多,吵吵闹闹的。”
无人机缓缓落下,邵承提在手里,将遥控设备交到周慕那儿,说:“我告诉你怎么弄,先按这儿。”
周慕和邵承在一块学东西。
邢越也刚刚操作完一台无人机,他来到邵承的不远处,看他们在忙,还没上去说什么,沈俊文冲他招手,“越哥。”
邢越走过去,看了邵承一眼。
“下午拍戏不?”沈俊文打听。
“嗯。”邢越应了声,“怎么了?”
沈俊文说:“没,就问问,主要是谢谢你送我的耳机,挺贵的吧,我感觉音质特别好。”
“小东西。”邢越看见沈俊文旁边蹲着的人,李非一脸郁闷,他瞄到什么,问:“你脸怎么了?”
李非闻声,忙抬手去遮,见不得人似的,沈俊文笑着解释:“他跟邵承单挑呢,三把没赢一回,惩罚。”
邢越拨开李非的手一看,一个用黑笔写的小小的“鳖”字贴在李非的侧脸,他皱着眉问:“他给你写的?”
李非腾地站起身,火大道:“他俩坑我!”
沈俊文这就不服气了,澄清道:“这话说的,是你先要单挑的,游戏是承选的没错,你不也同意了吗?三局两胜,第二局你就没得玩了,不信邪,结果三把全没了,这惩罚不你受谁受?”
李非恼火:“我怎么能三把全输呢,肯定你俩背着我搞小动作。”
“你再污蔑我们我干你啊。”沈俊文抬腿,跟邵承混熟了,一个屋檐底下,脾气都磨一块去了。
李非憋着怨,那字体虽小,仔细点却能看清楚写了什么的,李非半天没凑老师那儿去,就为这个呢,半张脸对着人群的另一个方向。
邢越看他恼,说道:“擦了吧。”
李非如获大赦似的,正要抬手擦,沈俊文出来截胡,一把捞住他的手腕:“不能擦,越哥,我是他们单挑的公证人,他们自己说好的,脸上要挂彩的,挂满三个小时才能擦。”
李非甩开沈俊文的手,吐槽道:“302就越哥一个好人。”
沈俊文笑笑,铁面无私,得了邢越的真传。
邢越走到邵承那儿去,周慕还在操控无人机,邵承在他旁边指点,邢越说:“真不错,现在都能做小老师了。”
无人机的声音很像苍蝇,不过比苍蝇的声音大了很多倍,飞这么高也听得清,邵承抬头看着高处,闻声看了眼邢越,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听课了就会。”
邢越双手插着上衣口袋,也抬头跟着他们盯着高处,他刚从李非那儿过来,就顺带着说起他的事,“你跟李非的事我知道了,别叫他顶着那个字丢人了,都是同学。”
阴天放无人机最好不过,不至于被日光伤了眼,邵承看着那飞高的“大苍蝇”,应道:“又不是我要他顶着的,是他向我宣战,惩罚也是他自己想的,要是我输了,他可不会免了我的惩罚,换位思考,所以我也不免他的。”
李非跟他单挑时候的劲就恨不得想把他按地下摩擦似的,想占他邵承的上风,哪儿有那么容易。
邢越无奈,抬手摸了下邵承的后脑勺,外面的场地上人多,邵承四下瞧了一眼,没人注意他们,他才继续看无人机。
“邵承!!”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邵承跟邢越回头一看,佳佳奔过来差点摔倒,邢越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人,“没事吧?”
佳佳摇摇头,兴奋道:“你得奖了!邵承你得奖了!”
“卧槽!”周慕慌得把无人机一收,沈俊文他们也凑过来,围成一个圈,听着佳佳带来的好消息。
“演讲?”沈俊文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佳佳狂点头:“已经晒出来了!公告栏都有,演讲比赛一等奖!”
“牛逼。”李非震惊,因为他们听不懂,也不知道邵承在台上说了什么,但拿奖就已经很说明情况了。
“真拿了啊我去,学校不计较你怼评委的事了?”周慕纳闷,邵承还在演讲上说自己搞AA呢,虽然大家都觉得那是他一种证明论点和反驳评委的手段,可学校不知道啊,只会当真,竟然没有找他的事。
“再说一遍,我没有怼他们,就事论事。”邵承澄清,对佳佳道:“谢谢,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佳佳失落道:“你知道了啊。”
但大家是刚刚听说,都对这事特不解:“不过挺奇怪的,学校竟然没有追你的责,你不是违禁了吗,当然我们知道那是你故意气评委的。”
邵承和邢越对视了一眼,他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所以这道目光也是不易察觉的,“我也不知道。”
佳佳问邢越:“越哥你也不知道吗?老师们没说什么吗?”
邢越摊摊手:“很抱歉,这次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领导的态度,不知道这奖还是颁给了邵承是谁的主意,也许没人在维护一个违禁的学生,一等奖落在邵承的头上,只是实至名归而已。
“有一说一,学校终于干人事了!”
“对啊,我们不管那么多,一等奖拿了就好,应该有奖励的吧?送美丽废物还是现金?”
“五百块钱好像是。”
“这么少?”
“我觉得还成。”佳佳说:“跟体测的奖肯定是不能比的了。”
五百块,学校怎么知道他现在缺钱?邵承掏出手机查看,微信钱包里没有进账,消息界面也没人给他发红包,他翻了几页,验证栏也没自称学校财务的人加他。
“看什么?”邢越问。
“没给我啊。”邵承说:“奖金。”
邢越道:“要等等,这两天会收到。”他的语气那么确定,邵承也就不担心学校赖账了,收起了手机。
下课以后,他跟邢越去了左云那儿。
到的时候,左云那边都已经就绪了,就等他俩。
邢越和邵承姗姗来迟,左云拿着台词本分给二位,问:“要时间再背背吗?”
邵承接过台词本:“我这两天背了,您要是让我再巩固巩固我是不介意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左云笑了声,说道:“那直接上吧,耽误好久了,换衣服,这场有你被捕的戏。”
邵承那个混混的角色是落实到位了,服装给他准备的都是些花衬衫什么的,他穿起来不像什么地痞流氓,倒是像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左云每回看了都要说:“人跟人的差距果然比猪都大。”
邵承扣着花衬衫,听见了应道:“您是拿我比人还是猪呢?”
“你要是猪,谁好意思称人。”左云粗话说的实在,没什么心眼,这段时间在剧组里相处,邵承算是习惯了。
邢越换好衣服以后,二人来到了特定的场地,这是一场邵承被邢越拿捏的戏,他又被捕了,被关在局子里问话,可从他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警局怀疑他跟那些一同抓来嗑药的家伙有买卖关系,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拷问,邵承这个角色亦正亦邪,最终还有大反转,表演难度有点大,警局拷问是重头戏,左云抓得紧。
他上演亲身示范,给他讲戏:“你对其他人要有一种特别不屑的感觉,这才能让后面你跟杨警官的谈话有发挥空间,你嘴上不服杨警官,但你心里对他是有认可的……”
邢越演什么像什么,左云就没怎么跟他讲过戏,他对角色理解比别人更深刻,或许因为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刑警,他耳濡目染,能把握发挥公职人员身上的正气。
邵承的外形很适合花花公子的角色,可他到底不是科班出身的,受过什么名师教导,理解角色和呈现角色是两种情况,他认为自己是能够明白这个角色的复杂程度和心路历程的,可表演多少有点差强人意,左云跟他讲了几处关键点,咔了几次后有了明显的提升。
“不是见了我才能有交代吗?交代吧。”邢越坐在邵承的面前,审讯他,这是拍戏,对他们来说也是另一种情趣。
“我想跟你说的就是,我跟你们的怀疑目标没有半点关系。”
“拿出证据来。”
“你们怀疑我也要拿出证据来。”
“和你混在一块的人有几个是贩毒的,你们私下里也有往来,这就是证据。”
“这只是线索,不能叫证据,”邵承讥讽地掀起唇角,“你抓到我跟他们有交易记录吗?你们的猜疑落在我头上的时候最起码要拿出响当当的东西,你们什么也没有,怀疑我有什么用?查查自己为什么每次出警都空手而归,只能抓到我一个□□的小鱼比较好吧,我的杨警官。”
邢越沉思下来,目光也变得锐利,他从眼前人的眼里看到了不属于纨绔子弟的机敏。
“杨警官,”邵承手上的铁拷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发出凌锐的声响,“您那么聪明,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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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的两张脸严肃起来,复杂的瞳孔里流露出半点慌张,但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拍了几次后,这场戏总算得到了左云的一声“OK。”
浑身戒备的大家呼出一口气,都放松了下来,邵承从桌子前站起来,邢越很久没动,盯着他从自己眼前走出去,身后传来喝彩声,左云毫不吝啬地说这场大家的状态都很在线。
他跟邵承交代了很久,发现邢越坐在位置上没动,左云走过来拍了拍邢越的肩,邢越抬起头,对方说:“怎么了,入戏了?”
邢越挠了挠额头,站起来,问:“过了吗?”
左云不理解邢越怎么能出那么大的神,拧眉说:“我那么大的鼓掌声你没听见?”
“没注意。”邢越环顾一眼,找着目标,没看见人影,“邵承呢?”
左云往一个方向看过去:“他去换衣服了,今天尽量地把一些重头戏都拍了,现在进度已经很慢了,光拍摄就得花上一个学期,后期制作都不用说了。”
“慢慢来,我们又不会一下毕业,你不也得一年?”邢越说完低着头,若有所思,他明显有心事。
左云打量着他说:“对啊,所以赶在我毕业之前拍完最好。”他看出了邢越有心事,但还是没问,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希望自己提问。
邵承去换了衣服,邢越除了便装就是那身警服了,他还是穿警服的时间多一点,今天的戏不怎么需要换。
他和邵承下了课就过来,拍到了晚上十一点,左云提前叫一些有课的同学回去了,他自己留下,带着两个摄像整活。
因为用的全是演员自己的声音,不需要后期配,剧组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大家互帮互助,邢越时而做摄像,时而做场工,就是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
邵承因为有段时间没演,有点生涩,后进了状态以后越来越自得,他跟邢越以及其他人的对手戏很快就过了,也许是左云放了水,拍到夜里,大家都累了。
“喝点水。”邢越在跟女主角的戏结束之后,给邵承拿了瓶矿泉水。
邵承正蹲在一边看台词本,没接:“我不渴。”
邢越在他身边蹲下来:“腿不麻?我看你蹲了好久。”
邵承凝神看台词:“左导求进度,我接了人家的活,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把事儿干好,尽量在我这儿少浪费点时间,加快拍摄进程。”
“一个学期呢,拍得完。”邢越拧开瓶盖,递给邵承,邵承敷衍地喝了一口,邢越接回去,放在唇边也喝了一口。
“我刚刚的表现你觉得怎么样?”邵承视线从台词本里移出来,落在邢越的眉眼,抬手捋了捋他的发丝,“不用照顾我的心情,实话实说。”
邢越说:“你觉得左云说假话了?”
邵承道:“他跟你是朋友,我怕他顾忌你,对我太放水了,不好意思说,有好几处的拍摄我不是很满意,但他叫停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邵承特不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尤其是因为别人的面子来照顾他,而且这是正经事,到时候播上了网,他可不想收到一水演技质疑的评论。
“他说过了就过了,你不用在意他会因为我对你太宽容什么的,”邢越给他吃定心丸,“左云这个人我还是挺了解的,这是他处女座,有什么都好说,不会大吼大叫发脾气,而且你后面的表现很稳,有很大进步,绝对没事的。”
邵承看了看邢越,邢越对他点点头,他就是长了一张让人很容易信服的脸,邵承扭回头继续盯着台词本,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邢越笑了笑,一个人认真做事的样子都很有魅力,他的目光是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就一天下来的感受,邢越自己都受到了感染,他沉默了一会,忽摸了摸鼻子说:“我想到我父亲了。”
邵承闻声抬头,邢越很少提到他父亲,在别人眼里的杀人犯,却是邢越内心的柔软之所。
“我一直都理解他的工作,家里每个人也都支持他,从小只要别人听说我父亲是刑警,他们就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父亲好厉害,我也以他为荣,现在,也是。”
邵承静静地听着,也许这时候他该说些什么,但他不想打扰邢越的思绪,他很少向自己表露这一面,对邵承来说此刻是弥足珍贵的。
“我父亲一直在追求所谓的公道,为民服务是当官的讲烂的话了,可他还是听得认真,讲个不停,讲到你耳朵起茧。他参与过上百件刑事案件,抓获过几十个犯罪嫌疑人,他可能永远不会想到,最终自己也成为了案卷的其中一章,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邢越提着矿泉水,水在瓶子里摇晃,他的目光却坚毅非常。
邵承说:“你父亲是个英雄。”
邢越笑了一声,呼出一口气:“杀了三个人的英雄吗?谁会承认?”
“你,”邵承笃定地丢出一个字,“我。”
邢越和邵承对视,眼中千言万语,半晌他笑了,抬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这话题就这么过了。
邵承对他来说太有力量,根本容不得他的情绪掉在谷底里,他被两个字捞了上来,从这件事里脱离出来。
因为他本身就不需要柔声的安慰。
邢越在一边陪着人,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一个方位,邵承的花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雪白的皮肤,领口处露出漂亮的锁骨,他低着头,专注地盯着台词本,这种认真很有味道,和剧本里的形象有着较大的反差,看得人眼热。
“你父亲很白吗?”邢越这个问题是突兀的,但邵承能够适应,头也没抬地说:“哪个?”
“生你的。”邢越说。
“我小爹啊,”邵承说:“还行,正常肤色。”
“那你怎么生这么白?”邢越说:“雪做的似的。”
邵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的肤色一直都很白,经常有女生问他怎么保养的,连两个前女友都问过同样的话题,邵承却对此并无感觉:“还好吧,比正常肤色略白一些,冷白皮才是真的白,我也就一般般。”
“行,一般般。”邢越凑上去要吻他,被邵承推开,手掌抵在邢越的胸口,按在那身正经的警服上,邢越没正形地侃道:“别这么摸我。”
邵承推了他一把,换了个方向,留给邢越一个背影,在邢越的角度里,特像一只裹着花衬衫生闷气的猫咪。
于是忍不住一笑。
邢越站起来,不打扰他了,他打算回到左云那边去,把那瓶水留在了邵承旁边,按着他的脖颈叮嘱:“喝点水,润润嗓子,我去左云那边了,有事叫我。”
邵承抬手赶人,他现在想专注地背词,没心思理会邢越,就把人这样撵走了。
邢越回到左云那儿,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打算今天拍到几点。
“一点会不会有点晚?”左云问:“计划的是把这儿的场面都拍了,还差点,你们明天早上有课吗?”
“有吧,不耽误。”邢越盯着在忙的两个摄像,转告道:“邵承在那儿背台词呢,要拍就拍吧,之后不用再过来,解决完这里的内容也挺好。”
左云这个导演说话是有商有量的:“不好意思,那就再耽误你们一会。”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工作而已,我跟他这两天还缺席,应该的。”邢越也追求进度,大家都这么上心,他没道理不积极。
以至于这场戏到一点才收工。
回去已经是深夜了,左云同两个女生一起走,邵承跟邢越单独回去,这好像已经成为了大家默认的常态。
回去的路上,邵承开始犯困,靠着邢越的肩膀就睡着了,邢越知道今天累到他了,他低头轻吻邵承的发尖,有着难言的满足感。
漆黑如墨的夜,万物罩在一片寂静中,车子缓缓滑行,喧嚣只有到了这个时刻才停。
邢越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他一只手揽过邵承的肩,车子渐渐进入熟悉的环境。
在车子接近学校的时候,邢越低声说了句:“师傅,往前面开。”
司机照着他说的路线,又开了小段的距离,这才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来。
“线上付。”邢越推开车门,将人拦腰抱起,下了车。
邵承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在邢越抱他的时候,他抬手勾住邢越的手臂,眼也没睁地吐槽道:“这显得我很娘。”
他指这个抱人的姿势,许多电视剧都不流行这样的抱法了,被观众吐槽太过油腻,现实中谁要是当众这么被抱着,都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但这是夜里,且邵承觉得挺舒服的,邢越有劲,每一步都走得稳,他配合地躺在他臂弯里,暂时不想做出什么反抗。
“有什么关系,没人看得见。”邢越走进电梯,把邵承稳当当地抱在怀里,打横抱起对他竟没有丝毫的艰难,仿佛臂弯里不是一个一米八三的大男生,而是娇小玲珑的Omega。
“按楼层。”进到电梯以后,邢越提醒邵承,他没闲手去忙了。
邵承伸手去按楼层,在所有按键中点亮一个数字,电梯门关上后,电梯就嘎吱嘎吱地响,他特没安全地说:“底部穿孔可怎么办?”
“我掉地上,你掉我身上,就这么办。”邢越稳稳站着,电梯缓缓上行,夜里没人用,整个过程都只有他们。
邵承开了锁,两人进到屋里。
邢越刚把人放下,就锁着人吻,他抬高邵承的下巴,掐着他索吻,湿润的舌柔情又莽撞,在邵承的唇腔里反复地搅。
邵承拽着邢越的衣领,他深陷进绵软的被褥里,昏昏欲睡,等这个吻停下,他显得凌乱疲惫又脆弱。
“跟我小叔见个面。”邵承忽然说。
邢越对他此刻的样子爱不释手,他抚摸邵承的脸颊,发丝,越看越喜欢,越瞧越激动,什么也不问,只道:“你定。”
邵承躺在被褥上,温柔地望着面前这张脸,指尖刮弄着他的眉毛:“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邢越埋在邵承的肩颈,缓了许久,沉沉说了句:“我是你的狗。”
邵承笑了一声,他抱着邢越的脑袋,此刻他的确像一只忠诚可爱的狗,非常依赖主人,正在讨宠,盯着天花板,邵承说:“我饿了。”
邢越闻声,便要起身,却被一双腿勾住了腰,他撑着床铺看邵承,底下的人带着他的手过去:“这儿饿了。”
邢越另一手温柔地揉着邵承的发丝:“你有伤,承承。”
“我是男人,”邵承呼吸灼热,“你总要我前面也用用吧?”
他的指尖摩挲邢越的唇,湿润着睫毛命令道:“就用这儿。”
他在易感期,邵承都知道。
虽然抑制剂可以解决现下的情况,但有一个祸心的男朋友,容不得抑制剂的登场。
邢越喉结滑动,手上提了点力道,邵承仰起脖颈,仍不改主意,反有挑衅意味地说:“我知道你也饿了,邢越。”
那眼神仿佛在说“来啊,吃我吧,尽情享受吧”。
邢越掐住邵承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在颇有情绪的粗喘后道:“你受伤有时候真的不能只怪我……”
“承承,你真该庆幸自己没有生殖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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