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邢越挡住去路的腿,再去看他的目光,敌意根本没有掩藏,任谁来看,他也不像是正经执勤的模样。
他们俩像是有私仇,邢越的语气平稳,眼神却很有攻击性,每个看见他这副神色的同学都充作无视地扭回了头,他们不想惹祸上身,而这个时候的邢会长貌似一个不爽就要掀翻他们的教室。
加上后面还有一个唱白脸的。
邵承的质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今天如果是他单独过来,这些学长可能会跟他动手,但他是在为学生会办事,他脖子里挂的是邢越的名牌,邢越就在现场,有多少不爽你也得憋到心里去。
等他们走了再发。
邵承翻开花名册,提起笔,语气严肃地问:“名字。”
他像是审犯人的样子,在座的同学都被这无名气场给吓到了,学生会里的人多,除了总干部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只能去认执勤时的名牌,他们将邵承当做学生会里脾气不好的部员,而有些研究A榜的人则知道他是代办执勤,根本就不是学生会的成员。
例如面前被审问的大佬。
很多人除了学生会里一些厉害角色谁都不服,他也算是跟邢越混过的,怎么能接受被一个新人审问,他找他的茬,反问:“你是学生会的成员吗?”
邵承以为他会老实交代,正准备记上他的名,却听他说了这么一声,他停下笔,抬头看着人,凑近了说:“不是。”
大佬质问:“那你有什么资格查我?”
邵承笑了一声,这人有点意思,揪起他的小辫子了,想在一群人面前找回面子还是立威?或者说两者他都要,像自己那样贪?
按照常规做法,他大可以把花名册扔给邢越,告诉这个人什么叫有资格,可他这会却不想这么做,今天晚上他是被征用来的,邢越推他上这个位置,让他干这份活,他没资格谁有资格?
邵承摸着脖子里的身份牌,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认识这是什么吗?”
对方不答话。
邵承说:“是我偷来挂在脖子上的?”对方盯着他的身份牌,他早就发现了,但他不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邵承耐心道:“学生会征用我过来,让我帮忙查一晚上,十六间教室,就你们最吵,现在质疑起我的资格了,我就是不用学生会的身份,在外面拍你们一段,你要不要质问一下收到视频的老师,他人都没在,有什么资格管你们?”
邢越就坐在后面,名牌就挂在邵承身上,这根本就不是有疑问的事,这个人倒是豁得出去,也不找些技术含量的角度,跟他论起资格了。
跟学生会公开叫板,没几个人会这么做,大多还是好学生,只想好好毕业,至于那份叛逆藏到现在的同学,邵承也不惯着,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再明白不过挑事人的心态了。
能考上这所学校的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们不像那些混世魔王,痞子流氓,挑事就只为了挑事,这种心里有分寸但想挑事的人会讲究逻辑性,有时候把人说服了就能平息一场风波,邵承把他刚冒尖的反叛思想掐在摇篮里,堵的他暂时没想到话来抗争。
“高志。”他报了自己的名字。
别人听的只是个热闹,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高志能明显发觉对方眼里的暴虐,就好像一个被限制动手的人闻到了点风声,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的暴力风格,邵承这个人他有所耳闻,可自命不凡没交过手的人就总是有点心高气傲,想跟他呛声。
邵承想干他,高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身后的邢越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那是个概率太低的问题了,他在挑衅学生会,邢越跟他一起制裁学生会,不太现实。
武力上没有胜算,言语上不占上风,高志只能暂且收敛,乖乖报上自己的姓名。
邵承提笔在他的名字后面记上一笔:没素质,开黄腔,影响他人学习和情绪。
写完,他对高志笑了笑,“学长,你开黄腔的时候不会以为自己很帅吧?”
他问出了很多人不敢说的事儿,大伙竖着耳朵,同桌之间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嘴巴微张,没想到这学生会的这么莽。
高志没答话,他大爷般的坐姿,叠着腿,扶着桌子,抬头盯着邵承,这是他仅剩的自尊。
邵承的笔端敲了敲花名册:“不论在哪个时代,这都是素质低下的表现,只有脑子残缺的人才以开黄腔为荣,你大脑还是未成年吗?”
高志听了这一句,再也坐不住了,他噌地站起身,拎起桌子的书本就要砸过去,结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停住了手,那书本攥在手里,没人阻止他,就看他自己站起来,自己拎着书本怒目圆睁。
邢越的目光笔直地射过去,惊得人心颤。
邵承从高志的目光方向中知道他为什么停手,也不用回头看,邵承只是感到可惜,这么一个操事的机会都被邢越的存在打断了,他想借正当名义干点顺脾气的事儿都不行,邵承叹了口气,合上花名册,从高志面前走回去。
邢越面前还有一个人没处理,贺秋被堵在那儿好一会了,邵承看了眼邢越,知道这人在公报私仇,可你又说不得他什么,他也算是在干正经事,总不能跟贺秋认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邢越就可以视若无睹,将人放回去毫无惩戒吧。
邵承笑了笑,贺秋这人毕竟是他自己先招惹的,被邢越这么为难倒是有点可怜,邵承语气温柔地说:“贺学长,咱们外面谈。”
他一脚踢开邢越拦路的腿,带着贺秋走出了教室。
邢大会长笑了一声,被喜欢的人踹一脚,他心里都能高兴半天。
走廊里,邢越靠在墙面,邵承跟贺秋站在他的五米开外,邵承捧着花名册,跟贺秋笑着说话的模样刺着邢大会长的心脏,但邵承不让他过去,邢越就只能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
贺秋跟邵承很久没见面了,平时碰到的机会不多,他在旧院那儿上课,不说是千里迢迢,这距离也有点折腾,他出现在这实在让人想不通,不怪邢越质问他。
邵承目睹了那一幕,贺秋跟别人的暧昧,他心知肚明地问:“贺学长又盯上新的猎物了?”
贺秋是个双吃的人,在不认识以前邵承不了解,特意打听过之后才听人说贺学长的丰富经历和手段,他那会儿去招惹他是个错误的做法,害他被邢越记恨上了实属亏欠。
而贺秋呢,今天看到他跟邢越一起来查自习,心里正纳闷呢,试探地问:“你跟他在一块儿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邵承听到这个问题敞开一笑,合上花名册,原本就是用来做做样子糊弄邢越的,现在没心情了,他单手插着口袋说:“学长对我还感兴趣么?”
这是一句疑惑,而非调情,邵承记得上次说得很明白,但贺秋这个问题太容易让人多想了,他不得不直白地问出来。
“那倒没有,”贺秋双手插兜,盯着邵承脖子里的名牌说:“就是好奇你跟他一块儿出现罢了。”
“学生会人手不够,我被拉来充数,邢会长请我吃饭,以及,”邵承说:“我确实跟他在一块了。”
贺秋的神情说不上来,很平静,又没那么平静,眼里划过一丝的情绪不知能不能称之为失落,邵承不愿意自作多情,干脆不理会。
“可以,”贺秋回头说:“他想吃了我的眼神,我一看你们就不简单,也怪我自己,当初不该在他跟前耀武扬威的。”
那个夜晚多少有点挑衅,他这个情史丰富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邢越对邵承的心思呢?但他没揭穿,反而选择了将计就计,当着邢越的面,约邢越喜欢的人出去,不被他记上一笔都难。
“贺学长还想跟他做朋友吗?”邵承看似善意地建议,“你们之间的不快毕竟因我而起,我可以跟他说明情况,叫你们关系复原。”
“复原?”贺秋笑了一声,他抹了抹嘴角,凑近邵承的耳边,低声说:“复不了一点,因为我确实挺喜欢你的,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约你出去,当他的面。”
他的气息喷洒在邵承的侧脸,贺秋看他挺翘的鼻尖,修长的睫羽,一副厌世脸,却又在领口下面发现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他目光钻得深,连远处的正宫都看不下去,邢越抬步走过来。
邵承后撤了一步,抱着花名册说:“可你还是会惨败收场。”
因为他的喜欢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在威胁和考验面前,他最先放弃的就是自己,他可不配说喜欢,这副深情款款的眼神,也大可不必,看得邵承只添乏味。
贺秋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知道自己跟邵承无缘无分,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良机,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爽,但又不能拒绝,来人是正牌男友,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把话都憋在嗓子里,压着眸子说:“你欠我一个人情,这儿你摆平。”
他抬步要走,又想到什么,不吐不快,回来丢了一句:“你发火的样子很帅,比他还帅。”
他朝后丢了一眼,抬步离开了。
邢越赶到两人的面前,抬手要抓贺秋的衣领,被邵承按住了胳膊。
邢越看过去,问道:“他刚刚在干什么,撩你?”
邵承盯着贺秋的背影看,那些话倒真符合一个海王的说辞,一边跟别人暧昧,一边呼吸灼热地刺探自己,对他们来说,甜言蜜语丢出去了,总得收获点东西回去。
看清贺秋的目的,听他那几句对邢越的酸话,邵承笑了笑,“他倒是敢。”
邢越抬步就要去找人算账,又被邵承拦着,他恼火,低头攥邵承的手腕,说:“我忍他很久了,我告诉你。”
邵承抚着他的胸口说:“你知道是我先招惹他的,你跟他计较什么?”
“那我跟谁计较?你?”
邵承说:“你今晚折腾过我了,没资格计较了。”
邢越从身后抱住人,俯身下去就要亲邵承的耳朵,邵承忙偏开头,回头拍开人:“有病?这儿是教学楼。”
两个人又说了会贺秋,好坏话掺半,邢越跟邵承“科普”贺秋这人的不简单,里面多多少少有点拈酸吃醋的成分,发言难保公平,邵承一边查自习一边听他唠叨,心里烦的要命,时不时应一声“你呢”,就能招来邢越的滔滔不绝,对贺秋,邢越有着不同于别人的攻击性,这或许就是贺秋说的,他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结果。
原本是他邵承挑的事,他对贺秋十分抱歉,可因为贺秋的一个行为就能让邢越长篇大论告诫他离贺秋远一点什么的,邵承对贺秋那点亏欠就消失殆尽了。然后邵承的心态开始摆烂,想着他们三都不是好人,互相耍心眼,谁也别想好过,就这么着吧。
十六间教室查完,已经到了九点,挺辛苦一事,邵承算是明白邢越平时为什么这么忙了,他拿着邢越的手看时间,丢回去,说道:“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两人站在黑压压的楼道里,声控灯坏了,这一层多大分贝都叫不醒,邢越便趁着这点暗处将人搂在怀里蹭,呼吸灼热地问:“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没有?”
一有点机会就要磨他,邵承单手抱着邢越的腰,大腿处灼热,他又改成攀着邢越的脖子,怕挂不住似的,说:“你别犯浑了,赶紧回去了。”
邢越舔他的耳垂:“你刚跟老情人见面呢,我心里膈应,你受着。”
“是老情人吗,你张口就来,”邵承拍人,“别弄了……我难受。”
邢越低头吸着邵承的信息素,压在他肩膀上嗅,血橙的甜度越来越高,邢越闷在邵承的肩膀说:“撕开,叫我闻一会儿。”
他伸手去找邵承的阻隔贴,邵承惊慌失措中扒住了他的胳膊,说:“你是狗吗?”
他咬了他的肩膀,虽然不痛,但被平白无故咬了一口算什么,邵承阻止未果,只好作罢,“你想闻就闻,想舔就舔,手给我老实点。”
邢越摸到什么:“刚刚野战弄的?”
邵承怒道:“说话不着调的东西,别逼我干你。”
他刚刚在里面就想干架,邢越最好别把这火往自己身上引,否则邵承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性的。
他被挤在邢越的胸膛和墙壁中间,在黑压压的楼梯道里亲热,好在没来人,亲吻,吸吮就变得肆意,花名册“啪嗒”掉在了地上,也来不及去捡。
很久以后,邢越闭着眼睛,双臂勒紧了邵承的腰,埋在他的耳侧,唇瓣擦着他的肌肤,欲望难掩地说:“妈的,星期天怎么还没到。”
他简直一秒钟都等不下去。
“够了。”邵承推开人,气喘吁吁,他靠着墙面缓了好久,看到掉在地上的花名册,俯身下去捡起来,“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折腾我,周末我不去了。”
邢越一听这话哪儿还能站得住脚,他上前捧邵承的脸,低头笑着哄:“我这人流氓,有时候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以前真不这样,你信我。”
“我信你个鬼,”邵承控诉道:“你自己看看,邢越,你一点儿都不像没谈过恋爱的,这么多花招,别不是背着我跟贺秋一样玩那么花吧?”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拿我跟他比?我对你是真心的,他是么?”邢越对贺秋本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甭管贺秋对邵承到底是不是真心,他的小心眼是不会忘记贺秋差点跟邵承接吻这回事的,想到这儿,邢越的手指揉搓着邵承的唇,占有欲被激起:“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邵承冷笑:“不是一路人?我可是看到你们在一块谈笑风生的,要不是我招惹他,你俩说不定还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喜欢管别人的私生活,跟我又没有关系,我跟人相处只讲两件事,舒心和利益,”邢越说:“我承认,我之前跟贺秋的关系还不错,我们聊得来,经常在一块抽烟喝酒,要是没你在其中搅和,我们还得有往来。”
“那是我的错了。”
“我可不敢怪你,”邢越低头咬邵承的唇,厮磨中说:“承承,但我不得不说你一句,这件事是你办错了,今后你要想惩我,别再用这种招数,我嫉妒得眼红,上一回我多想对贺秋动手你知道吗?我忍辱负重送他跟你见面,你明白吗?”
邢越在那一次的表现里挺稳重,比邵承预想的反应要好很多,他还以为邢越会气急败坏,上来横刀夺爱呢,虽然他后来有这样做,但时间不一样,他挺能忍,忍到他跟贺秋快要接吻的时候才走出来。
他想在他忍的那会中,心里定是五味杂陈,想捅人的,那就是邵承要的效果了,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邢越惹错人了。
“你将我逼得那么紧,不给你点苦头吃,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了?”贺秋是他放出来的鱼钩,为的是钓邢越这只肥鱼,邢越谨慎惯了,想看他气急败坏不容易,邵承不得不采取些特殊手段,虽然手段有些下贱,可到底是起作用了,能看到邢越露出这副拈酸吃醋的嘴脸,向自己露出下位者的姿态,顶A的自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邢越夺走了他为A的自尊,将他逼上梁山,邵承只好从外面寻了把利剑,这个人可以不是贺秋,因为是谁都没有关系,他都能在这个局上赢。
“我太喜欢你而已,”邢越低声说:“照过镜子吗承承,你撩得人心痒。”
邵承推开他,楼底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邢越倒退开来,那人正好来到了他们所在的一层,借着楼梯通道里指示牌昏暗的光,来人只看到纠缠在一起的四肢很快分开,他看了好一会才辨别清楚是谁,扶着阶梯的手一慌。
“会长……”他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好像被抓住小辫子似的。
邢越并不认识学校里的所有人,但他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又是哪个班级通风报信,说是他亲自去查了晚自习,逃课的人匆匆赶来,撞见如今这一幕。
邢越靠着楼梯扶手,侧着身,他的身形高挑,侧颜立体,昏暗光线下即使看不清神色,也能察觉到压迫性的气场,“快下课了,知道吗?”
那人哽咽着上了一个阶梯,然后停住,这简直比高中时被教导主任抓现行还恐怖,邢越的龙舌兰信息素在楼道里蔓延,他站在高处,本身就强烈的气场,因为位置问题更是拔高了几分。
“下不为例。”邢越难得地放行,抬了抬下巴说:“上去。”
男生听这意思是不计较,他跌入谷底的心情见了点光,更是不敢置信邢越会放他一回,学校里谁不说邢越铁面无情,再好的关系也不能耽误他执勤办公,于是这次放行让男生如获大赦,匆匆踩着阶梯上去了。
途径二人中间,男生闻到了一股不属于邢越身上的龙舌兰信息素,那是一种十分香甜的气味,混合在龙舌兰里,因为龙舌兰信息素的气味太过于浓郁,把这甜味绞得紧,不仔细闻不太出来,男生是靠着优异的嗅觉,他看了看另一侧站着的人,也没敢问,道了声:“谢谢会长。”
随之迅速上了楼。
邵承目送那人消失在视线中,扯了扯衣领,对邢越的做法大为不解道:“他是你相好?”
邢越环起胳膊:“不是。”
邵承说:“那你放了他?”
多不像邢会长的作风,对自己曾经的好朋友都不放,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心软。
邢越说:“你都放老情人了我怎么不能放?”他没问邵承要放走贺秋的原因,邵承想放人,他哪儿拦得住?学生会长的权利也管不住邵承杀人放火。
邵承拿着花名册往他怀里一摔,警告道:“再让我听你说他是我老情人,我就真甩了你跟他处去,别以为我干不出来,毕竟曾经我差点跟他亲嘴儿呢。”
话落,邵承踩着楼梯下去,不跟邢越在这里耗了,他听到身后的一声低笑,然后是追上来的脚步声。
邢越跟他出了教学楼,邵承往寝室去,九点多了,马上就要下课了,他可不想被一堆人发现他跟邢越站在一起,敌对关系挺好的,别人这样以为,更方便他们隐藏。
二人并肩前行,陆地上两人的身影拖得老长,月黑风高的夜晚,躲在角落里亲热的不知有多少对他们这样的情侣。
“你跟贺秋为什么处得来?”邵承忽然问,不是他想提贺秋,而是刚刚的话题没聊完,他也很好奇邢越为什么能跟贺秋处得来,一个情场大佬,一个学生会干部,还是在他之前没有半点情史的人。结合自身而言,邵承跟谁做朋友会在乎这个人的方方面面,邢越说他不在乎贺秋的私生活,邵承倒不太能理解。
如果一个人的私生活实在是自己看不惯的,他是无法跟对方做朋友的,两个人的观念差距太大,日常聊天都有可能变成辩论的赛场。
邢越抬手摸了下衣领,外面风大,他将外套拉链合上,拉到最顶处,特有腔调地应了句:“处朋友是一种感觉。”
他的话模棱两可,没有一个实在的答案,邢越怕邵承误会什么,又在后面补充道:“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偶尔凑在一块儿吃饭,自然而然就熟悉了,但我跟他的关系跟你以为的朋友不同,没那么深,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要亲近点。”
“你刚说你跟他不是一路人,我第一次见不是一路人的还能聚在一块抽烟吃饭。”
“那你以后要见得多了,”邢越说:“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是黑的,他是白的,我们俩就不能在一块说话,在朋友和陌生人之间还有一个宽松的地带,用来容我们这种不生不熟的关系,我跟他聊得来,他眼界宽,内心成熟,喜好有重复足够了,我也懒得管他感情上的事,自然而然就能合得来。”
邵承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时而和建筑物的阴影融在一块,他提醒道:“别被带坏了就好。”
“带坏?”邢越笑了一声,按理说这不应该是成年人交谈中会出现的话,“你当我是小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知道呢,”邵承看他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贺秋在感情上不老实,邢大会长这么纯情要是被带的那般花哨,我不会放过你。”
邢越笑得好听,他很喜欢听邵承这种表达,警告中又带着对他的在意,仔细琢磨起来很有意思,他忽然想知道:“邵承,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贺秋那样,你会怎么办?”
邵承转过来看他,掷地有声:“还用问吗?我第一个踹了你。”
邢越略有失望:“就不能挽留一下我吗?”
邵承讽刺一笑,言语犀利,半点不留情:“你标榜自己是利己主义者,那我就清楚告诉你,我也会及时止损,要我像那些明知渣男为人还沉浸在幻想里,想着他能浪子回头的人那样是不可能的,我可没这个耐心,我的感情也没那么下贱,它必须建立在一个互相欣赏的和谐关系上才能继续。”
邵承的半张脸隐在夜色里,轮廓不太清晰,他的头发浓密,不是锡纸烫也不是学生头,有经过刻意的打理,像网络上很多博主推荐的头型,不夸张又显脸型,有点靠近微分碎盖,中间的头发是向两边分开的,在发型师那边有专业的名字,叫齐碎刘海。
他的长相具有攻击性,眸子狭长,目光又利,有点痞子的意味,看起来总是有点难办,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好惹,至今邢越都没想通,陆新当初是怎么敢操他的事,又理解了贺秋明知他在玩自己,又为什么差点跟他接吻,他那张有点厌世的脸很容易勾得人难以把持。
很多人就喜欢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就喜欢自己配不上追不到的,那种征服欲带来的快感,和勾一勾手就被钓的倾慕者完全不同。
他笑了一声。
邵承不知道他笑什么,眼神杀过去,说:“你对我的话很有意见?”
邢越长舒一口气,继续笑,一种侥幸和痛快在心底滋生,他说:“我只是不理解,贺秋为什么会放弃你。”
邢越的目光变得热烈,语气也严肃了许多,他停在邵承的面前,转过身道:“邵承,如果我是你的一条鱼,你要我吻你,就是枪抵着我的脑袋我也敢干。”
邵承瞄了他一眼,不给面子道:“吹牛。”
邢越拎住他的胳膊,力道放大,夜色里的瞳孔是深沉欲望,他看起来像是上位者,但只有自己知道,内心是卑微的臣服者,“不信我们就赌一把,不论在什么环境下,有什么样的考验在前面,那会损失我多大的利益,只要交换的是你一个吻,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不像情话,倒像是狠话,邵承是个不会说情话的人,那是因为他不爱听,也不爱在这方面花心思,两段恋爱都以颜值征服人,用不到说情话的时候,有时候深更半夜他会可怜自己的女朋友,跟一个不懂浪漫的人谈恋爱,是多么悲催的故事。
可再一反观,他是真的不会说情话吗?上下嘴皮打架的事,他有什么不会?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个不愿意学习的理由罢了,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不爱听情话,不支持情话,所以也不会说,可现在他倒是听得很认真呢,甚至入神呢,这种“渣男思维”再也站不住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邢越抬起邵承的下巴,无比欣赏的语气,感慨道:“承承,你知道你长得有多牛逼吗?”
这在男生之间是多么高的赞誉,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邵承享受地看着邢越那臣服的目光,那渴望的神色,他的顶A自尊被推上了最高峰,有无数人夸过他的相貌,给他家工作的人,想跟他家合作的人,想跟他有发展的人,以及路上突然凑上来要联系方式的人。
他们的说辞千奇百怪,但目光往往能泄露最真实的想法。
轻轻抓住邢越的手腕,将人缓缓拨开,邵承丢出颇为傲气的一句:“老子在欧洲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了,不需要你提醒。”
他长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可不会卖弄自己的色相又好像对自己的色相一无所知,外界的反应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有一副好皮囊,邵承是从来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帅而不自知的人,他宁可相信那部分是谦虚过头的人。
他自己就是男人,他怎么会不懂男人的想法,稍有姿色暂且不提,被多人客观认为帅的人,那些窥视的目光早就告诉了他们。
邢越追上去,到了岔路口,一个往大门,一个往寝室楼,两个方向,拐角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两道身影,邵承问:“你还不回去吗?”
邢越说:“我送你到楼底下。”
他就是这么贪,明天就能见面,这一时半会的时间却也不想放过,他说邵承贪心,自己比他更有甚。
邵承今天晚上已经满足了,他等了一天,跟邢越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对方还是很难缠,邵承可怜他,在一边蹲下来,问:“有烟吗?”
邢越拍了拍口袋:“没带。”
邵承作罢,他捧着自己的脸,就这么盯着邢越。
邢越看不懂他的意思,但很愿意做个合格的欣赏者,他蹲在邵承的面前,学着他的动作,跟他在九点多的夜色里互相瞪着彼此发呆。
“喜欢我吗?”邵承明知故问。
知道他在逗自己,但这个问题邢越百听不厌,并且每次都像第一次回答那样诚恳:“喜欢。”
多乖的一张脸啊,邢越长得那么柔和,怎么就那么蛮横呢,邵承想着那些缠绵,忽而问:“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做上面那个?”
他们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一切都像设定好的那样进行着,他第一次跟邢越约会,就在他的身下承欢,用手,用腿。貌似就是从挑衅他打电话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位置就已然决定,他被邢越按在怀里折磨的时候,根本没有反抗的本事,以至于这个问题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
“你说呢。”邢越的眼睛会笑,顶着一张柔和的面相,说出这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话,此刻他是标准的笑面虎。
邵承打起感情牌:“你不是喜欢我吗,为爱做零都做不到?”
他不是非要在上面不可,不过一个顶A的自尊不容许他就这么接受了一切安排,他还是要尝试一下,尽管处的时候他就知道机会渺茫,因为邢越的目光时时刻刻在告诉他,他有多想将自己剥入腹中。
邢越残忍的笑容在邵承的目光下尤其晃眼:“承承,你这辈子有两种情况可以在上面,第一是把我打趴下的时候。”
他看了眼手表,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手表藏在衣袖之下,迈步朝邵承靠近,大腿要贴在邵承脸上时,他控制住脚步,五指插进邵承浓厚的发丝,目光深沉,像是刻意为了吓他,又像是揭露深藏的龌龊想法:“二是我给你口的时候。”
邢越揉了揉他的脑袋,像安抚又像是掌控:“你将永远是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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