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啸的拳,是被他以万千的时间累积作为柴薪,以北斗三系三拳法为基底,以磁场转动,军道杀拳,如来神掌等港漫武学作为参照所磨练出来的拳。
他的拳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什么拳意或者固定的套路。传不了道,也收不了徒。因为他的拳就是他的过去,他的人生,他的记忆,他自己——他将他过往所经历的一切都汇集成了一门拳术。所以,他将这门拳术命名为‘程拳’。
但那是他来到这里之前的事,因为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挥拳。
心若不圆满,拳便不圆满。
心若圆满,拳便无敌。
而现在这门‘程拳’有了新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程啸’!
程啸的程,程啸的啸。
而他一步踏出,转瞬便在这迷雾之城内踏破虚空来到了苍白之王的面前!
第一拳,程!
简易的直拳,其展现的是单纯的蛮力。雾都中央的高塔便被直接打断,王座粉碎,苍白之王才来得及抬起枪挡在身前形体便宛若流星一般向后击飞,她在闷哼中被大气撕扯出一条苍白的线。转瞬间便撞碎了十三座大小不一的城塞和高楼!
很重的拳,搅动引力,撕裂磁场。但蛮力之所以是蛮力,那便是因为总会撞上比蛮力更强大的蛮力——在第十四座城楼坍塌之前苍白之王一脚踏中地面,全身铠甲遍布裂纹,而周遭的石板大地随即崩解成为土灰!
而第二拳接踵而至——
圣枪淡化,取而代之的则是非金也非黑的苍白圣剑。伴随着君王的一声轻喝,一道三米宽,三十米长的苍白光刃随即向外延展。奋力一扫,半径三十米内的一切建筑结构便在同一剎那尽数粉碎,而每一片碎块内中都有苍白的死光自内中结构里流转,将它们撕裂坏毁成为不知道多少块指甲盖大小的均等碎片。
没有人能够躲得开如此密集的剑势,只要还是凡人便做不到。程啸疾驰而来的形体在剑势中支离破碎,然而下一刻白王的青眸便是骤然一缩——
——被破坏的,只是气劲所化的残像。
而数千上万道极致的危机感便同时从上方下方侧方同时传来!
第二拳,啸!
挥拳的本质,是将肌肉做功所引发的动能传递到指定的目标内部或者外部并引发形变。而哪怕是在稍微繁盛一些的低武世界中,都有着让凌空拳劲在半空中转弯的秘法。
其原理各不相同,有些是利用不同的介质进行动能的多项传递,有些是让拳劲相互碰撞从而达成变轨的效果。而有些稍微唯心,让自己打出的拳劲潜行与有无之间,而唯物一些的办法则是让拳力进行空间跳跃。
拳法有万千之数,但这万千之拳的本质却大致相同。其效用以及理念无非是以及之长,攻敌之短。以己之拳面,攻敌之软肋。而在这一拳中,这被程啸所融汇于自身拳术中的万千技巧便在同一刻尽数显现!
第二拳,是纯粹的巧拳。是超凡之下一切凡人所能够理解的技巧集合。无数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或奇或直,或螺旋或震荡,或重迭或收束的拳劲从诸多不可思议的角度中沿着诸多不同种类的介质中迸射而出,而它们封死了白王行动的每一个角落!
剎那之间,无数拳脚指掌爪的印痕便于白王身上那具铠甲的表侧同时显现。而在剎那之后,这骤然爆发的万千气劲便将白王身上的防护给彻底破灭!
对于一切位于超凡之下的的生命而言,这一击便是绝杀。
必死,必灭。无论是有高耸如山的体魄,抑或者混元一体的铠甲,都难逃死灭的下场。
因为一切凡物皆有破绽,而只要有破绽,那么便注定在这一击下迎来灭亡。
而下一刻,白王的铠甲便支离破碎。而自铠甲破裂的缝隙中,喷涌出巨量的光辉与血!
且第三拳已然轰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戛然而止!
阻挡在这第三拳的是一把剑鞘,装饰着宝石,铭刻着荣耀,以蓝与金为主体,但却从外侧向着内侧一点点地染上苍白。而在这第三拳被封挡住的那一瞬间,白王的那遍布全身的伤痕裂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补全。
紧随其后,光辉绽放。
宝具解放,那名为誓约胜利之剑的神圣剑器之中迸射出炽烈无比的苍白辉光。只是一剎那白王原本的立足之地便被蒸发熔化,从冰冷的岩石地面化作沸腾的熔岩海洋。而苍白的光潮继续往外拓展,扫平楼宇,驱除迷雾,原先取代了圣城位置的迷雾之城在顷刻之间崩解坏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冉冉升起的活跃火山!
火山之中,有龙咆哮。主色为红,纹路为苍白。而同样赤红中染上一层苍白的火炎之潮便以其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焚烧天空,熔毁大地。
封禁着芥雏子主从的金棺在一阵又一阵的气爆和冲击中被远远抛出,投向远离战场的某处不知名角落。而交战的双方都没有将目光投向她们,因为她们的死活与存在与否在这一刻早已变得全无必要。
而在那座爆发的火山之内,袒露着上半身的程啸正对那半身龙化的君王饱以老拳!
他的拳很重,每一拳都能够将白王身上的麟片与血肉打得四处飞溅。
他的拳很巧,无论白王用出怎样轻巧的步法,展现出怎样的直感。他都能够轻易贯穿其动作的破绽,然后将自己的拳头印在龙化君王的身上。
他占尽上风,他步步压制。
然而战局却一点点地往着他失败的方向倾斜。
因为龙化的君王虽然接不下他的拳头,但所有的伤势都在他打出下一拳的间隔中恢复如初。无论是一拳打断脊椎,轰散肋骨,还是绕过那守护之鞘的死角将头盖骨和内中寄存着的脑浆打成混沌的浆糊,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在第二拳命中之时化作无用之功。
因为他一拳可以将龙化之王打成濒死,但濒死就是没死。而没死就是无伤。自火山中沸腾的炎气与熔岩威胁着他,但却能够成为白王的供给将她身上的创伤给维护。哪怕他将这维护的通道也打成两段,但却终究无法遏制住那和白王紧密相连的剑鞘中所溢出的治愈辉光。
他很强,比这位白之王,比这位龙化的君主在很多方面都要强。他的力量比她大,每一击都能够让她呕血。他的技巧比她强,每一拳都能够避开她的动作。他的速度比她快,他的经验比她丰富,他的直觉比她更加敏锐,他的精神比她强韧——他在很多领域上都超过了她,很多很多,然而唯有一点,他要比她落后。
他的生命层次,要在她之下。
因为他几乎可以算是这个单体宇宙中最强的凡物。但他的敌人,却是这片舞台之上的一个稍弱的超凡。
凡物对上超凡,仅此一线之差便是天与渊。因为他不知术法,不借大势,而即便是当初的艾丽斯,在对上初入超凡的威震天时也得借天地人的三才之势!
他不会赢,哪怕他连续一万拳都将眼前的龙化白王给打至濒临死亡。
因为就在他打出第一万零一拳的时候,他的敌手第一次挡开了他的拳!
“你,第一次用了重复的一招。”
他听到了君王的声音,他知晓了攻守的改易。因为他第一次用了细节中有五成相似的两类拳招,而正是这五成相似的破绽,让他眼前的敌手有机会将攻守易转!
一步错,步步错。一招输,招招输。
凡物想要击败超凡本就是难上加难,因为只要给了超凡一个微小的机会,对方便能够掀翻凡物苦心布下的棋盘!
而就在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中,苍白之王得以同时解放圣剑与圣枪!
而苍白的光辉随即充盈了这片大陆。
……
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以交战点为中心,方圆一百公里的大地已经化作燃烧的废土。地层将近三公里的部分被宛若遭遇了勺子的冰激凌一般被平滑的挖去,然后沸腾的地火和熔岩又喷涌而出,将臆想中的地狱带至现实。
遍体鳞伤的程啸在磁场转动的辅助下悬浮在圣城曾经的遗迹上空——不,或许应该说是曾经的地面。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只剩下半截上肢,而且断口处还有如同跗骨之蛆的苍白光辉缠绕翻滚。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消失,而以气息和意志所凝聚气肢只能够提供完整时的七成战力。
天空已经被苍白的光所同化,这片大地上的游离自然力能够为他提供的支持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一。而最后看向三公里外的近空,已然恢复了完整状态的龙化白王手中的剑与枪微微下指。
——在她脚下,十二位断首骑士正从薄雾中显露轮廓。它们是她的憎恨,是眷族现象的劣质雏形。曾经在这片大地上被狮子王所召唤出来的圆桌骑士们如今以这坏毁的诅咒之躯重新于她的统治下现身,而它们肢体虽然残缺,但力量却并没有多少退却。
“我的记忆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我曾经遇到过和你一般于技艺上远胜于我的敌手。”苍白之王下指的圣枪上抬,宛若旗帜一般指向程啸的所在。“但是他败了,败的原因是因为身体的孱弱以及武器的低劣。而这个世界的我认为胜之不武。”
“但我不一样。无论是正常的我,反转的我,还是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我和她们都不一样。”——她麾下的十二位断首骑士踏破大气,朝向程啸的方位发起冲锋。
而她手中的圣剑闪烁苍白辉光。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她动作果断,语气决然。“胜就是强,败就是弱。”
下一刻,苍白之潮伴随着圆桌骑士的冲锋扑向程啸的近前!
而程啸只是慨然一笑。挥动着右拳便这么迎光而上!
执重剑者,碎胸杀之。执大斧者,断腰斩之。
执长枪者,摘除其心。执战弓者,筋骨俱碎!
苍白的光潮在他面前一分为二,而后,他和苍白之王之间的距离从三公里缩减到了两公里。
他少了一边肾脏,一只耳朵,心脏偏下的地方打了个补丁。而后,新的十二位断首骑士和再一次将宝具蓄力完毕的苍白之王便在两公里外安稳地等候。
于是他继续前冲。
于是,两公里变成了一公里。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整个下半身——圣剑所释放的苍白辉光阻碍着他的自愈与气肢延展。而第三批断首骑士已然在白王的旗下再度显现。
天空依旧是白骨一般的苍白色,大地也被辉光所侵蚀而变得异化。空气中已经不再存在游离的能量供他汲取,而那被辉光所照耀的大气已然化作了致命的猛毒。骑士们再一次地发动了冲锋,而他的嘴角咧起了张狂的笑。
这是好事,对于一位弱四初来说,想要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维持这种规模的阵地,那么就意味着她无法大范围地移动。意味着这一公里的距离便是最后的路途,而程啸知道,这位苍白之王绝不会和这群圆桌骑士一起行动,哪怕它们已经全都被斩去头颅。
将好恶展现在敌人面前是一件愚蠢的事,而这位苍白之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不,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她不在乎罢了。
啊,没错。她不在乎。
因为当程啸最终抵达她的面前时,为程啸提供着动力的已经是他那燃烧着的残缺血肉和破裂灵魂。而他全身上下仅有的能够正常运作的部分,已经只剩下镶嵌在上半身的一只右眼和一只右手。
程啸依旧很强,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能够战斗。哪怕他只剩下一只手和一只眼,他的战斗技艺也位于俯视白王的阶梯。但是——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数百个毫秒之间的交锋结束之后,最终的结果收束为一。白王手中的圣剑贯穿了程啸的心脏,而程啸的右拳停在了白王的胸前,被龙化的麟甲和守护之鞘给双重格挡。
“你输了,战士。”苍白之王转动圣剑,搅碎了程啸的心脏。
然而她面前的男人却依旧在笑。他身上的燃魂之焰逐渐暗淡,然而双眸中却依旧带着得意而且骄傲的光。
“我的拳术,一共只有三拳。”他的喉中涌出灼热的燃烧着的血气。“第一拳‘程’。第二拳‘啸’。”
“而第三拳,是为‘程啸’!”
而白王的瞳仁猛地一缩!
她突然回忆起了这个位置,这个地方,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刻,这里正是那第三拳被她所封挡住的位置所在!
而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有的魔力,所有的肌肉,所有的神经都在暴动!
一串连续的光影出现在她的思维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男婴在产房中哇哇坠地,看到一个男孩玩闹习武,看到一个少年痛失挚爱,看到一个绝望的男人在空旷的街道上无助徘徊。
她看到了战争,看到了虫群,看到了星海,看到了坠落的诸神和升华的仪式,看到了流浪的星体和战乱的星空——
——然后,她将这一切尽数遗忘。而在遗忘的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是‘程啸’。
程啸的第三拳,是人生之拳,是宿命之拳。她从自以为挡下了那一击开始就已经中了程啸的拳,而随着她和程啸之间的战斗逐渐延展,那一拳便在她的宿命中逐渐壮大。
而在这最后一刻,程啸用自己的人生覆盖了她的人生,用自己的因果覆盖了她的因果。用自己的意志,覆盖了她的身体和力量。
她的鞘能够抵御一切,但是抵御不了她自己的力量。而当她自己杀她自己时,即便是超凡的生命也将迎来消亡。
【啊……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败了啊。】
【这样……也好。】
白色的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那重新回归的力量。
……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斜斜地倚靠在一块倾斜的巨石之上。而她看到那个用气重新修补了四肢,但本质已经是一个风中残烛的男人正坐在巨石的边缘,叼着烟,注视着遥远的天。
她没有死。
他饶了她一命。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
“第一,我不杀没有还手能力的人。尤其是一心想要求死的蠢女人。”程啸头也不回地回答着,口中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灰白的烟。
“第二,我只要杀了你,我对你的干涉便会达到最大值。我会吞噬你的气数,你的命运,我会被强制晋升,成为超越凡尘的存在。”他随手将那枚烟按灭,然后继续地看着那片纯凈的天。“我不想那样。”
他偏过头,看了白王一眼。
“我赢了你,是吧。”
“你赢了我。”白王微微低下头,承认了他的胜利。
“那么作为胜者,我希望你能够去帮助迦勒底的那群人。挂了那位奥尔加小姑娘的通讯,总得是有点补偿才好——你同意吗?”
“好。”恢复了少女之姿的白王点了点头,应允了胜者的指派。
于是,程啸继续转过头,看向天空。
他知道天空也在看着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自己同伴们的观测之中。
“我不会再受任何人摆布了。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他注视着天空,慢吞吞地说着自己想要说的最后一句话:“谁都不行。”
而天空回报以沉默。
于是他笑了起来,他的气息在笑声中暴涨,在笑声中坍塌。他的形体像是风中的沙堡一般崩解,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
——【特殊团战,中洲队战死一人,不计负分。现有团战积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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