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不会居住在夏尔,即便这里是整个中土世界中数得上号的和平安宁地带,凡人们也不会居住在这里。因为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在脱离自己的族群中想要长久的生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阻碍颇多,即便是偶尔有远离都市喧嚣的隐士,和吵吵闹闹的霍比特人做邻居也并非首选。
当然,以上这么多说明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就如同银行里永远不会缺少印错版面的钱币一样,这世上也永远不会缺乏特立独行的人。爱丽丝特意准备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俗之躯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是为了考察霍比特人的聚落模式,而是因为这里有她已经确定好了的目标。
一个目标,一个在被发现之前无关紧要。但在被发现之后,却是足以影响整个魔戒战局的目标。
——一个凡人。
她穿着靴子的双脚轻轻地踏着小步,径直地走向袋底洞的那间标志性的小树屋。虽然在她当下这凡人层次的感知中那间树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她知道自己的路径没有选错。而当她来到袋底洞的门口,轻轻叩碰橡木门板上的门环时,从门后并未传出无人居住时才有的陈腐气息这一事实便让她进一步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笃笃笃——笃笃笃——’
门没有开,而她的手也就没有停。当她敲门敲了两分钟后,她知道自己应该稍微节省一下自己和自己即将的交谈对象的时间。
“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的轮回者的确不会来造访这片几乎没有任何触发支线剧情可能性的土地。但我既然来了,就代表我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和你的这次对话是出于我等双方的利益。而若是你不愿意接受这只友善的手,那也无妨。”爱丽丝的声音平淡,语气中也没有丝毫起伏。那就如同夜风拂过秋日的野草一般——风并不在乎草,但草却需要风来传播草芥。
她眼前的门依旧一动不动。
“我觉得我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了。如果我不是期望和平的对话,现在这片空间连同这片空间上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都会被捕获。而我保证你没有反应的时间。”爱丽丝的声音稍微顿了一下。“你在暗中观察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能够确认我这具躯壳是切实无疑的凡俗之躯,若是你不愿意现身,那么你现在还有最后的脱离时间。而在这之后,我们中州队便会将排除你作为这一场轮回世界中的首要目标。”
爱丽丝停下了手。
“排除的是你,而不是东海队——需要我重复一遍吗,阿尔泰尔女士?”她的停手意味着最后通牒,而她的言语则是让通牒变得有价值的砝码。
‘嘎吱’一声,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刹那,她眼前紧闭着的橡木门便悄然松动。一道狭小的缝隙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而这条狭缝很快张开,正好显露出足够让一个人侧着身子挤过去的空隙。
爱丽丝没有挤过去,她只是站在门口微笑着等。等待眼前的这扇门开启到足够大的程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穿过需要她用这幅凡俗之躯弄得一身狼狈的狭小通道。而她的任性在半秒之后便获得了回馈——眼前的门猛地开启到了足够大的程度,然后从她的身后猛地掀起了一阵推动着的狂风!
看来袋底洞的临时主人有些不高兴。
【不过无妨,越不高兴,就越在意。看来是抓住她的痛脚了。】
爱丽丝猛地一个趔趄——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像是个浇了水的抹布一样‘扑’地一声砸在地上。但是很明显她的言语起到了一些有益于对话的效果。原本出现在她眼前并和她的上半身疾速接近的地面在重力势能起到效用之前化作了软绵绵的厚地毯。由此而导致的结果便是她被从身后的风吹到时摔得不是那么难看。
一个声音从她摔倒的前方大约五米处传来。是一个爱丽丝虽然并没有记录过,但她却知晓自己曾经接触过的声音。而当她慢吞吞地从地毯上爬起来,随手从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的时候,映入她视野中的便是一张曾经在讯息模拟中见识过的脸。
白色而修长的长发,方形的瞳孔,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奇异军装。以及挂在腰间,未能够离开刀鞘的旧式军刀。这几个要素汇集起来,那曾经在白城中和另一侧的爱丽丝打过某种意义上的照面的阿尔泰尔便出现在了女巫的眼前。而与那时候的游刃有余,甚至略微有着一些捉弄味道的阿尔泰尔不同,此刻的她,无疑是急躁而又愤怒的。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阿尔泰尔的牙齿间挤出这个名字,脸色阴沉得仿佛想要将这个名字加点盐和面粉,大火烤至焦黄直接吞下去一般。“这里没有给你的面包和盐,也没有你可以喝的蜂蜜和茶。有什么话就尽快点说,说完我好送你上路!”
“我可以认为你不打算谈下去,准确直接和我们中州队开战了吗?”爱丽丝微微地侧过头,视线越过她盯着她身后的一扇紧闭的门以及门侧的墙壁——她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出。她甚至知道自己就算用完全体赶过来然后强行打开后面的门也会一无所获。但她仍旧知晓,知晓那座墙,那扇门后面有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和如今的她一样脆弱而又渺小的人。
一个……对眼前明显已经失去冷静的阿尔泰尔至关重要的人。
她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阿尔泰尔‘自然’地摆动了一下身体,遮挡住了她看向自己身后墙壁的视线。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我第一次调查过去历史的时候便有了怀疑,在你杀死南炎洲队那个新人的时候便有得以确认。”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祈愿系的能力固然强大,但却有弱点。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虽然你用了手段隔断了我对霍比特人渡河之前讯息的了解,但你隔断了这层历史本身就证明了一些东西。”
“你想掩藏一段发生在剧情开头的事,以及一段在东美洲队降临之前的事。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对初始的哪一个剧情角色做了手脚,以类似于心魔附身的形式一般直接的依附在那四位霍比特人其中的一位或者两位身上。然后再以它们为跳板在瑞文戴尔侵蚀感染掉其它的剧情角色。
你以东海队的团灭作为掩饰,然后趁机潜伏在剧情的主角团之中,只要剧情顺利发展,那么无论最后获胜的轮回小队是哪一个你都能够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手,夺取最大的战利果实——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打着这样的盘算,并也为此做出了相应的应对。”
爱丽丝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们捕获了所有的主角团队成员。并在和你交手之后以你的力量模式作为蓝本进行验证。虽然结果不如我愿,但在你在对南炎洲队的那位动手时留下的讯息却向我验证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盯着眼前的阿尔泰尔,目光灼热的同时又充满自信。
“你,其实并不是轮回者。是吧。”
她看到阿尔泰尔的手指明显地颤了颤——很显然,超凡生命不可能在一个凡物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那么很明显这是一个默认的讯号,代表着眼前这个白毛家伙有意表露出来的弱势与不可置信。
“……你说得对,我不是轮回者。”她一只手指按住自己的脑门,那双方形的瞳孔几乎要因为情绪的波动而直接变形。“早知道,我就不该杀那个南炎洲队的人。”
“没有什么早知道或者晚知道的,正因为你不是轮回者,你才会露出这样大的破绽。而从我现在和你透露了这么多也没有听到来自于主神的警报提示来看,你应该属于那种归属于轮回小队成员,但又不属于轮回者的类型……我想和你有关的那个人,是一个东海队的新人是吧。”
阿尔泰尔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猜得没错。”
“哇哦,那可就真的是有意思了。”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向眼前这只白毛的视线中忍不住地有些敬佩。
“新人,东海队,以及现在所发生的这诸多状况。一些原本我只是模糊有个大概的猜想现在也能够完全证实了。说实在话你的行动逻辑让我很是摸不着头脑,你做出了很多一名轮回者不该做的事情……让我想想,这个世界应该是你所接触到的第一个轮回世界吧。你甚至不是在一开始和东海队一起降临的,而是在他们抵达这里之后,你才因为某种意外……不,对你来说或许不是意外,但最终你却抵达了这个地方。”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
“东海队的轮回者其实是死在你的手上,为了泄愤是吗?”
“……”坐在她对面的白毛一言不发。
爱丽丝抿起嘴笑了笑,有一些事情她并不需要说出来。点明到这个程度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了这种程度的情报罢了。毕竟一些事情虽然算不得隐私,但直接提出来还是稍微有些不利于双方的进一步交流。
若她猜的没错,阿尔泰尔和墙后的那个凡人之间的关系就和霸王与切尔茜之间的关系差不多。虽然她并不知道,也推演不出一个凡人到底是怎么和阿尔泰尔这种超凡生命结下这种超越生死的因缘,又怎么在阿尔泰尔的庇护下绝望的。但这应该就是既定事实,所以也就没有推演的必要。
那么隐藏在这个魔戒世界之后的重重迷雾就很简单了——首先,阿尔泰尔的因缘之人因为某些奇奇怪怪的原因绝望,然后被拉进主神空间。它的身份最有可能的便是这次团战中东海队的新人——女性的可能性较大,而她在抵达这个世界之后,却被东海队的资深者们所舍弃了。
舍弃的原因未知,或许是因为性格,或许是因为某些天生缺陷,或许是因为她被主神拉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是个重伤残废。总之,东海队抛下了她,然后因为团战的缘故封锁住了她的行动能力——以他们的技术力,估计也就是个砍断手脚扔到药罐子藏起来的层次。然后,在这个因缘之人濒死的时候,阿尔泰尔跨越世界来到了她的身边。
【虽然很离谱,但这应该就是最合理的可能性了。因为祈愿的能力而跨越世界……这还真是令人羡慕的真情实感。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在降临之后便直接用祈愿的方式咒死了整个东海队。然而等她唤醒了她的因缘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因缘者已经待在抹杀的界限上了。】
【所以她才要小心地躲起来,才会在做出这么多奇异操作的同时又暗中试着挑动轮回小队之间的争斗。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她必须要将其它的轮回者削弱到足够让自己的因缘之人以凡俗之躯斩杀他们得分的同时,又确保东海队这剩余的唯一新人能够成为团战的最后胜者。啧,这种感情……有点刺眼啊。】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但阿尔泰尔的沉默已经验证了她的正确。而就在这样的难堪沉默之中,爱丽丝说出了自己的交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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