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在神灵的身边被开了灵智，哪怕她仍旧难免受到男尊女卑世界某些固有观念的影响，但她的眼界和思维都已经不同以往。
她知道林家人最怕什么，也知道怎么让他们忌惮。
穷乡僻壤出刁民，有时候让他们要点脸知道自己多无耻是很难的，于是只有震慑。
何况为母则强，秀娘想要保护林隐和林静秋，让他们不被厚颜无耻的林家人打扰，就需要自己站在前面。
房内一片安静，似乎是秀娘的话惊到了林家父子两人，让他们一时间都是面无人色。
“不错，我娘便是常乐公主。”
说这话时，顾南衣也缓缓踱步走了进来，他特意是来给秀娘撑场面的。
他先是和秀娘拱了拱手，随后目光便犹如实质一般在父子两人的周身定了定。
那一瞬间，林家父子竟是有一种被什么凌迟一般的感觉。
“我们镇国候在和林状元结亲时就已经将他的家事过往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还没来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先撞上门来，想要打秋风要好处了。”
他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们：“得罪长公主府和镇国候，你们是想要找死？”
“这些话可不是吓唬你们，京城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如今廉王退位，新帝处处依仗我娘和镇国候以及各位老臣子，我的这位妹夫更是已经得到重用，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可你们当年是下了断亲书把他们母子三人在最落魄的时候赶出去的，沉舟可补覆水难收，不找你们报仇就不错了，你们居然还想舔着脸过来要好处认亲？可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见人失势便上去踩一脚，等人得势了再回头去弥补？你以为别人都是蠢货？佛祖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方为正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暗藏锋芒，听得秀娘和知县夫人都是连连点头。
被他的气势所摄，林家父子完全不敢吭声，唯有林老爷子人老成精，硬着头皮陪着笑脸：“天下毕竟无不是的爹娘，林隐他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如今他有出息了，我们也为他高兴，其他人也就罢了，他的爹他总不能不管吧。”
顾南衣道：“你光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爹娘，还没有说下一句，父不慈子便不需孝，否则便是愚孝。林隐已经对他的娘尽了孝道，谁敢不说他是个孝子？何况我听说你早就娶妻生子了是不是？你还怕没人来孝顺你？”
林惟文被问得一惊，支支吾吾地道：“那不是我的妻室，只是个妾，对，就是个妾。”
顾南衣哼笑了一声：“看来你们家日子过得不错，居然还能有个妾。”
这话讽刺意味十足，可林老爷子还在嘴硬：“就算是庄户人家，娶个妾算是什么，不过是个寡妇罢了，我们林家给口饭吃而已，不会影响秀娘的妻室之位。”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屏风后就有一个女人冲了出来，狠狠地一巴掌甩上了林惟文的脸。
正是那个被称之为妾的寡妇。
“好你个林惟文，当初爬上我床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你的老婆不听话是个死人，你非要把她休了不可。”
“也是你们林家全家谋算给她下了毒，大冷天的把她丢出林家自生自灭。”
“我辛辛苦苦照顾你和你们全家，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你竟是把我们当成妾和庶子？”
寡妇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他已经长大了，自然听得懂方才林惟文和林老爷子的话，心里怎么不受伤。
他直愣愣地看着他，神情复杂：“爹，原这么多年来我只是个庶子？”
他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看起来也有些面黄肌瘦的。
这么穷苦的庄户人家还能三妻四妾的玩富贵人家那套，这不是笑话吗？
众人都惊呆了，顾南衣似笑非笑地看着面上极为尴尬的林家父子。
林惟文恼羞成怒：“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在这里胡咧咧什么呢。”
同样都曾是自己的女人，可坐在上面的秀娘美貌年轻得像是个未嫁女，眼前的寡妇却衰老憔悴满面怨恨。
这么鲜明的对比让他再度怀疑自己当年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愚蠢的决定。
他甚至连林老爷子和大哥一家都默默恨上了。
要是他早日分家，妻子娇美动人，儿子有出息，光宗耀祖，他现在不知道有多风光。
可现在呢，他一无所有。
从没有一刻，让林惟文后悔到肠子都纠结在了一起，疼得抓心挠肺的，和赵公子如出一辙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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