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彦钊苦思财路之时,外间远远传来一阵童音呼声。
知是有客来访,彦钊放下心中思绪,起身出了岩洞。
还未下栈道便远远见一小童手捧托盘立于山路旁的巨松之下,正是胡作恩座下道童。
那道童一见彦钊,连忙快走两步,上前躬身一礼:
“得上师吩咐,特来此将其交给师兄。”
说着,将手中托盘举起。
彦钊也没多看,袖袍一挥将一应物事收入纳袖之中,后又取出一颗聚灵丸交给道童:
“劳烦师弟跑来一趟。”
道童开心接过丹丸收入袖中,眉开眼笑:
“谢师兄赠丹。”
见彦钊再无吩咐,又摸了摸袖中的那颗聚灵丸,便拱手告辞。
回到洞中,彦钊将一应物事一一取出,拿起其中一块玉制铭牌,待见上书:
“云阳观入门修行彦钊”的字样,心中不由长舒了口气。
穿上外门弟子形制的青白云纹道袍,将玉牌牢牢悬至腰间丝带之上,双袖一摆,迈步走出岩洞。
想到自己前身十年努力终有所报,心底深处一丝执念瞬间消散无踪。
他不由畅然一笑,只觉身心一阵通透,从这一刻起,彦钊即我,我即彦钊,以往种种思绪皆毕。
畅快的笑声还未消散,彦钊心中忽地一动,转身望向栈道转角,只见朱正正拾阶踏步而来。
见彦钊望来,朱正远远便拱手道喜:
“刚才我还道师弟因何放声长笑,转来这一望,呦!云冠高戴,云袍加身,这是入门了啊,恭喜恭喜!”
彦钊向前迎了几步,拱手回礼:“朱师兄大驾光临,我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说着侧身将朱正迎入洞中,沏上香茶,满面笑意的故作嗔怪道:
“朱师兄可是许久不来师弟这作客了。”
朱正打量了一遍岩洞四下,见这与之前陈列一般无二,笑着摇了摇头:
“师弟既已入门,自有门中束补发放,不妨就换处地方修行吧,实在不必一味居于此处苦修。”
闻言,彦钊笑了笑,想自己末世求活多年,何种恶地都能着衣而眠,艰苦的环境早已习惯,对其而言能有一地存身已然足以。
“师弟在此早已习惯,况且承胡师之恩得以入门修行,此时正该奋起修炼,不应为琐事烦扰,换居之事以后再说吧……”
“师弟这份苦修的毅力,当真值得为兄学习啊!”
朱正品了口茶,目光炯炯的看着彦钊:
“前日自我座师处闻得钟秀峰有一后起之秀。”
“哦?不知我钟秀峰何人能得石长老称赞?”
朱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此人精通岘文推演,解得《云阳坐峰观霞录》,习得《云阳丹霞功》。”
彦钊一愣,抿了抿嘴,略显尴尬。
朱正见状,继续道:
“此人于苗蛊山斩阴魔,救同门!观主开宝库,赐剑诀,堪称云阳观记名弟子第一人!”
彦钊赶忙摆了摆手,尴尬笑了笑:
“师兄打住,石长老当真是谬赞了……师弟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师弟啊师弟!不声不响干了这般大事,为兄佩服!”
彦钊嘴角微翘,感冒谦虚:
“侥幸,侥幸而已……”
“哈哈,师弟也不必过谦,苗蛊山一行我也略有所闻,师弟能自那鬼修手上逃得性命已实属厉害了!”
“再说这岘文一道,本就晦涩艰难,能入门者寥寥,多数都是依仗修为境界强行推解,连苍石峰后山的云砂石壁都能解出,师弟的岘文之才云阳观诸弟子当是无人能及的。”
朱正一番夸赞,使得彦钊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彦钊暗自得意之时,脑中灵光一现,他忽然想到了一条财路。
既然自己有岘碑在手,解析岘文只需耗费一些神魂之力,何不以此为业,通过为他人解析岘文获利?
彦钊越想越是觉得可行,首先,自己精通岘文之道的本事在云阳观上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胡作恩之所以擢拔自己入门,此项本事也是原因之一,所以不虞有人会因此刁难。
其次就如朱正所讲,岘文之道博大精深,能入门者本就寥寥,云阳观弟子近五千余人,在算上执事道童之流何止万人,必然有许多身怀云砂玉册却不通岘文之道之辈需要求人解析。
且自己只是练气修士,修为低微,上门求教之人当会更为放心。
待以后名声传扬出去,估计观外修士也会放心前来向自己求教,这同时也是积攒人脉的大好机会。
而且,修者界有一不成文的规则,若求他人解析岘文,解文者可随意修习所解法门。
如此一来,彦钊不仅可以通过为别人解析岘文获利,且能从中挑选适合法门修炼,以此来不断提升自我。
想了通透,彦钊将心思一敛,笑道:
“师兄,你我素来交好,不用如此客套。”
他见朱正容光饱满,神采奕奕,周身气机绵长更胜往日,不由问道:
“我观师兄精气丰益,想必近来的修行也很是顺遂吧?”
朱正闻言不由开怀大笑:
“师弟还真是慧眼如炬啊……这五年来,为兄于修行中不敢有丝毫懈怠,终是在三日前破了离宫关窍,入了练气七层境。”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摇了摇头感叹一声:
“四十二岁的练气七层,于我而言,当真是不易了……”
彦钊见朱正神情,联想到自己,也知其为何有此一叹。
与自己同是五系灵根的朱正,在修行上不可谓不勤勉刻苦。
但碍于灵根资质,往往要付出比他人更多的时间和资源。
不过,他十七岁才得以用“升仙令”拜入门中,入道本就晚于常人,纵使其家世显赫,修道外物不缺,但用了二十五年就跨进了练气七层,也算值得骄傲之事了。
“我辈修道人,何人不艰辛!无论如何艰难,但有所得,便无憾了……”
彦钊虽然心中唏嘘,但也发自心底的为他高兴。
“恭喜朱师兄迈进练气后期大关!师兄的内门弟子之位想来应是十拿九稳了吧?”
朱正却是摇头摆手,面露苦恼神色,叹道:
“师弟也知师兄资质愚钝,为了提升修为整日只知闷头修炼,于术法一道却是不求甚解,晋升内门的云门试炼恐怕是难以闯过的……”
彦钊对此却是不以为然:
“师兄当知,天道无常,如我等身怀灵根之辈,如立于凡世之巅,我等劣根之人,却如匍匐山脚仰望高峰。修道一途,半需天授,半需人为,我辈修行,若畏难即止,不如褪去道衣,重归俗世。”
朱正闻言也收敛笑容,道了声“受教”,然后便就盯着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
彦钊见其神态似是有所感悟,故而也不打搅,只是静坐一旁待其醒转。
过有半刻,朱正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拱手道:
“为兄自入练气后期后,日夜忧愁云门试炼一事,如今得师弟一言使我茅塞顿开,畏难即止,非我之道,不过…………”
接着,他话音一转:
“至于术法,却需师弟相助了……”
说完,朱正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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