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蛊山一行,无论对错,彦钊都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张力、赵兴和王泽等一干世家子弟的死亡。
华正杰和胡作恩也都隐晦的表达了他们所在的世家必然会有所行动。
多数世家大族本来就视如彦钊这种凡庶子弟出身的低阶修士为刍狗,如今刍狗咬了贵人,试想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而今,彦钊已经正式入门云阳观,云阳观内应该无人敢于对自己肆意出手报复。
再者,凭借《画玉术》和《云阳丹霞功》,同阶斗法他虽不敢说稳赢,但至少于性命无虞。
如此看来,需要着重防备的就是身处门外之时了。
想到此处,彦钊忽然明白了善用规则的意思,不由轻笑自语道:
“如今看来,需再精读一遍《云阳门规》和《始寰界律》了。”
未过多久,紫香峰独有的漫峰紫气便映入彦钊眼中。
他这番到此,是为购得一些丹药,尤其是能够在一定时间内提升神魂强度的炼魄丹。
华正杰所赐剑典共计二千五百余字岘文,以如今彦钊的神魂强度要想一次性解析两千字岘文必然会对神魂造成过度损耗甚至损伤,而神魂一旦受伤,极易损害本源,甚难修复。
所以,为了尽快能修习这部剑典,他只能借助炼魄丹短时间提升自己的神魂强度,然后借助岘碑解出。
其实,对于篇幅较长的云砂玉册,一开始,他也试过一句一句的进行解析。
但他发现,岘碑解析完整成文的岘文可以做到浑然无误,但是单字单句的解析就会出现各种歧义。
这方世界,上千数万字岘文的道家典籍虽然珍贵,却也并非没有。
就如修真界流传最广的《道典》、《道德经》等道家传承亿万载的经典,无不是岘文书就,万字成文千篇成典。
有高德之士粗略估算过,自古到今至少有五成的秘诀心法,术法神通出自这些经典道书。
是以,彦钊虽然身怀岘碑,但想要得享更多玄道妙法,势必需要要找到能够修炼神魂的法门,不然只能守着岘碑宝山而望之无奈兴叹了。
紫香峰,青岚山十六峰之一,云阳观司理炼药制丹的紫香殿正坐落在此。
紫香殿下设紫阳阁,特产一种名为紫阳丹的丹药,成丹之时,四溢的丹气使得峰顶终日被紫气蕴饶,四处弥漫着紫阳丹主药紫阳草的特殊香气,故而得名紫香峰。
紫阳丹是筑基期提升修为的上佳丹药,属阳,药性温和,服者可将其中阳气收入乾宫穴后化作精纯灵气用以修炼,成丹率虽是不高,却效用极佳,备受推崇,由云阳观独享丹方,是云阳观的主要进项之一。
远远看去,一栋青瓦朱梁,翘角飞檐的高大楼阁立在一池水雾烟煴的灵潭之中,自下而上呈金字构造,共分七层,那便是紫阳阁。
此前为对付体中玄气,彦钊几乎每旬都会来此寻求各类解毒丹药,故而对此地极为熟悉,其中第一层便是面向门中弟子贩售各类丹药之处。
一层大厅分前后两堂,前堂待客,后堂储药。
进了前堂,彦钊熟络的寻了一处客椅坐下,还未招呼,便有一个面如脂玉、唇红齿白的小童稳稳的端着茶具托盘快步走了过来。
他熟练地为彦钊斟上茶水,打了个稽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师兄许久不至,如今此来正是时候,前日阁中上师心血来潮练了一炉‘祛毐丹’,成丹七枚,我……”
彦钊摆手打断了道童的话,笑着道:“劳烦温师弟挂念,我体内残毒已除,暂不再需要祛毒的丹药了。”
那被称为温师弟的道童全名温冠玉,是紫香阁的执役道童。
听得彦钊残毒已解,面色一喜,道:
“冠玉恭喜师兄了!那师兄此来……”
得知彦钊除去身中残毒,温冠玉是真心的高兴,但眼神中的一丝失落之色却也未能逃过彦钊的眼睛。
彦钊当然知道他的失落源自何处,因为他以前也如眼前道童一样,为了能入道修行而费尽心力,为了能赚取点灵石碎银而终日忙碌。
修真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之态,如云阳观这种对三国境内万千修士行使监察教化之责的门派,其中俗务何其繁巨。
纵使云阳观弟子上千,但也不能总因俗务扰弟子静修。
遂于凡世收招了众多或是身世清白或是资质低下的幼童,以供门中指使驱用。
其中那些身怀灵根但资质低下的便冠以道童名份,多分至各处殿阁或上师身边驱使,时常能够接触到修真相关务事。
时日一长,年纪渐长,明白了修道的好处,便无比期待能入得道门,修习道法。
而那些无缘道途的普通小童便只能作杂童使用,每月领取柴食钱货,用以为生。
像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弟子,入门之后多带有几名仆役杂童,在门中备名后便可供驱使。
而如彦钊等寒门凡庶之辈就只能等升入外门后才会配有专门的仆役杂童可用。
三年相处,彦钊对温冠玉感官很好。
虽只十岁,办事却很是牢靠,为人机灵圆滑却不失良善,近年为彦钊解毒之事着实奔忙了不少。
彦钊知道他是因为不能卖掉祛毐丹而损失了抽利而心生失落之感,便和言说道:
“我此来想要购买一瓶紫阳丹和些许蕴养神魂的丹药,不知现下阁中可有?”
得知彦钊此行是要购入更为贵重的丹药,温冠玉立即高兴起来,拿出账册一边翻看一边回答:
“有有有,紫阳丹从来不缺,但是蕴养神魂一类的丹药本就不好发卖,所以阁中存量也不多,现阁中有……清心丸六瓶、凝神丹三瓶,同心丹一瓶,哦,还有两枚炼魄丹,不知师兄所需何种丹药?”
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彦钊。
彦钊稍作思考,便道:
“一瓶紫阳丹,一瓶同心丹,两枚炼魄丹,皆从你处走单。”
温冠玉惊讶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再跟彦钊确认了一遍。
见彦钊再次笑着点头,他脸上喜悦之色更甚,当即取出随身所带算盘,一阵噼啪弄响,道:
“多谢师兄关顾,此番算来共计四千灵石,我这就去备货。”
说着,便要转身回转后堂。
“慢着,规矩不能废。”
彦钊说罢,自纳袖中取出数十枚拇指大小的透亮晶石,置于温冠玉端着的托盘中,道:
“你去禀明当差执事,此有灵晶四十枚,当是足够。”
温冠玉闻言惊醒,刚才光忙着高兴了,差点忘了阁中规矩是要先收款再交货。
若是如刚才那样冒冒失失的跑进后堂肯定少不了执事一顿责罚,挠了挠后脑,略显窘态的向彦钊告了一声罪,双手端着一盘透亮的灵晶,一路小跑着进了后堂。
不过约半柱香的功夫,彦钊便见温冠玉手捧托盘,跟在一名身着执事服饰的白须老道身后亦步亦趋的向他处走来。
那老道与彦钊互相见礼后各自落座,温冠玉顺势将托盘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之后,便移步束手立在老道身侧。
老道名唤张铭阳,是紫阳阁一层的常务执事。
他向彦钊请了请茶,然后指了指桌案上的托盘,捋了把颌下白须,不急不慢的开口说道:
“师弟此来所需高阶丹药不少,备货时费了点手脚,倒让师弟久候了,现下各类丹药皆已备好,师弟可以查收了。”
说罢看了眼温冠玉,示意他为两人斟茶。
“有劳师兄亲自操办。”
彦钊客气一句,低头看了眼桌案上的托盘,上面放了两个精致玉瓶和两个香沉木盒,还多了一张纳物符,于是疑惑看向那唤作张铭阳的执事老道。
张铭阳见状,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解释道:
“我见师弟用得是灵晶付账,遂上禀了阁中上师,上师有言,取三十五枚灵晶即可。”
“如此便多谢张师兄了。”
彦钊闻言拱了拱手道谢一声,也未查点瓶中丹药数量,便一扫袖袍将盘中一众物事尽入腰间储物袋中。
然后取出两枚灵晶置于盘上,指了指温冠玉,复又笑着言道:
“我素与冠玉师弟交好,本次采买又仰仗张师兄执言,省下许多灵石,此是师弟一点心意,请勿推辞。”
一直立在执事老道身侧温冠玉讶然看了眼彦钊,知道彦钊此言存有照拂自己之意,心下不由升起一阵暖意。
张铭阳看了眼乖巧立于身侧的温冠玉,点了点头,笑着收下桌上那两枚灵晶,道:
“彦师弟客气了,冠玉虽跟我不足半年,但行事机谨,从未出错,是个能做事的,师弟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双方又客套几句,彦钊便借故告辞。
张铭阳便指派温冠玉出门相送,礼貌地目送着两人出了紫香阁后,方才回转后堂。
一路过了石桥出了灵潭,彦钊见温冠玉一直神思不宁,小口一张一合似有话讲,便主动开口相询:
“师弟似有心事?”
温冠玉闻言面色犹豫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彦钊笑了笑:
“你近年来为我解毒之事于门中各处多有奔走,我都记得,你有何事需我相助直接讲来便是。”
温冠玉闻言立住脚步,抬头望了眼彦钊,小声回道:
“师兄对我多有关照,我也只是能跑了跑腿罢了,却也没有帮上师兄什么。”
顿了顿,似是下了决心,突然向彦钊深施了一礼,语气略带哭腔道:
“如今确有难事,需请师兄相助……”
彦钊伸手扶住温冠玉:“道来。”
温冠玉也不起身,只低头说道:
“三日前,族中来信,家母寒邪入体,已昏迷多日,遍请州府郎中无人能医,我持病症请教张执事,他言可将大补丸碾成细粉,分百份每日冲服或可能救。只是师弟我近年所赚取的灵石除换成金银贴补家中,如今只余不足百颗……”
彦钊未等温冠玉说完,便从纳袖中取出一袋灵石,掷于其怀中:
“师弟孝心可嘉,内有四百灵石,其中三百你可于阁中购得一枚大补丸,剩下的你可赠给张铭阳,告个假尽早归乡救母。”
温冠玉看着手中布袋,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作势就要跪下,却被彦钊一把拉起,斥道:
“男儿慎跪!赶紧去吧,若再有何需,传信与我便可。”
温冠玉心中感动,又向着彦钊郑重鞠了一躬,起身抹了把脸便转身向阁中跑去。
彦钊望着那个稚嫩的背影跑进紫香阁后收回目光,心中不由一阵哀伤,想这温冠玉至少还有至亲可以奉养,而自己两世为人,却都茕茕孤立一人,未尝亲情的滋味。
微微叹了口气,将负面情绪抛出脑中,他快步出了紫香峰,驾乘流云飞梭向自家岩洞回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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