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宫梦弼摆手止住。
宫梦弼道:“去年若不是我竭力邀请,你也不会在汤溪落脚,恐怕还能免了今日的劫难,说起来,我是不是还要向你赔个不是?”
辰曦红玉一样的眼睛看着宫梦弼,心中似有感慨,到了嘴边,就化作笑意,道:“是我想差了。”
宫梦弼也笑了起来,道:“天大的事情,我们一起扛就是了,再说,婺江水神也只是五品而已,我可不怕他。”
他上前去检查辰曦的伤势,道:“别的客套话就不说了,辰兄,你的伤得不轻,得配合我好好治疗才行。”
辰曦道:“我同他的手下纠缠了一阵,只瞧见他放出来一道金光,便被击伤了,脏腑好似针扎一般,还以为活不成了。”
宫梦弼道:“你不来寻我,确实是活不成了。他这金光不知是什么法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再晚一些,你法力耗尽,便要被攻破内腑,神仙难救。他不来追你,恐怕也是料定你活不下去。”
辰曦道:“那我还有救吗?”
宫梦弼道:“有救,只是需要你配合。”
辰曦放松了身体,道:“你来吧。”
宫梦弼便上前抓住他的手,默默运转理气诀,将自己的法力化作奔涌的河流,在辰曦体内的山水之间奔涌。
“我需要你以导引之法,带着我去走你的窍穴经脉。”
辰曦便沉下心神,引导着宫梦弼的法力在他体内游走。
有他带路,宫梦弼的法力如同水中游鱼,顺水而下,碰到山峦险阻,复又化为游龙,攀援飞腾而上,顷刻间遍贯周身。
这是极其凶险的举动,不仅仅将生死掌握在宫梦弼手中,甚至让宫梦弼因此一窥他的道法传承。
没有完全的信任,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好在辰曦与他是旧相识,素来便知人品。
宫梦弼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心神之中钩勒出来辰曦体内的山川地形图。
根据山川走势,宫梦弼触动了婺江水神留在辰曦体内的法力。
那锋锐的金芒如同千万柄飞剑,追杀着宫梦弼法力所化的游龙,却被游龙引导着,穿过山川湖海,最终在辰曦右手掌心破开窍穴钻了出来,好似浮光碎金,扑向宫梦弼的面门。
宫梦弼轻轻吹了一口气,这些金芒便被吹得四散,化为烟气,消失在房中。
辰曦脸色发白,却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知道性命保住了。
宫梦弼道:“已经没事了,剩下就需要你慢慢静养,但已经与性命无碍了。”
辰曦道:“剩下的都是小伤。”
宫梦弼笑了起来,道:“这一点你倒是和我义兄很像,身披重创,也面不改色说小伤。”
康胖子嘴硬的本事,宫梦弼是领教过的。
辰曦这一身伤,也不遑多让了。
让辰曦在僧舍中静养,宫梦弼出了门,登高远眺,便看向汤溪方向,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只五彩的飞鸟落在宫梦弼肩上,问道:“赤羽蛇怎么样了?”
宫梦弼道:“性命无碍,只需静养。”
这飞鸟化作身披羽衣的少年站在宫梦弼身边,道:“那就好。明甫兄,你再看什么?”
宫梦弼道:“在看婺江。”
“婺江?”文修也远眺过去,只见夜色深沉,什么也看不清楚。
宫梦弼笑了一声,拍了拍文修的肩膀,道:“我有事请你帮忙。”
文修立刻精神抖擞起来,道:“快说!”
宫梦弼耳语几句,文修便拍着胸脯道:“放心吧,看我的!”
他张开双臂,浑身披上羽毛,便融入风中,消失在夜色里。
辰曦休养了几日,养好了精神,便终于能出门行走。
这为头生红角、眼如红玉的年轻人引起狐女频频回首,不过知道是宫梦弼的朋友,倒还有分寸得很。
宫梦弼再次检查了他的伤势,道:“你恢复得很快。”
辰曦道:“是你的功劳,你为我重整窍穴经脉,如今我修行都比往日更顺畅一些。”
宫梦弼笑了起来,道:“你这样坦诚相待,我不能没有表示。”
虽然宫梦弼是狐狸,但论起做龙,只怕辰曦还不如他。
辰曦是野路子出家,后天修成龙种,并非天生。宫梦弼好歹还有钱塘君教导过一阵子,通晓龙文,了解龙形、龙相的奥妙,辰曦就全靠自己摸索。
他水火共济、阴阳相调的潜力也没有用尽,宫梦弼靠着理气诀,便为他重整河山,也不算平白窥探他的修行。
又说起汤溪的事情,辰曦道:“婺江水神真是好大的威风,只怕是记着我的仇。”
婺江水神和辰曦本来没有仇,只是去年灾魔生事,婺江水神装聋作哑,最后还是宫梦弼几人诛杀了灾魔蠃鱼。
婺江水神算是不作为,被于十一娘的父亲告了一本。
但他不敢找娥女江龙神的麻烦,转而嫉恨上了辰曦。
辰曦道:“我留在汤溪,倒也不是没有去拜访过婺江水神,只是每次去都吃了闭门羹,便不再去了。”
宫梦弼道:“他这样报复,只怕也不仅仅是为了去年的事情。”
辰曦不明所以,宫梦弼笑了一声,叫道:“文修,你看得怎么样了?。”
墙外飞进来一只竹雀,道:“你又发现我了。”
说着话,便化作少年,道:“你所料不错,我去汤溪看过了,没了辰曦大哥,婺江水神便差遣使者在百姓中传播,若是祈雨,需得大祭婺江水神。”
宫梦弼道:“果然,辰兄,是你挡了婺江水神的财路,这才新仇旧恨,都要报复在你身上。”
辰曦并不知道婺江水神在其他地方的做派,文修便叽叽喳喳为他解惑。
辰曦听得叹为观止,道:“一水正神,竟然做这样的事情。”
辰曦苦笑,道:“果然是挡了他的财路。”
这财路,不仅仅是太守收的香税、水神收的供品,只怕更多的,是还是香火。
辰曦哪有这样的讲究,善信来求雨,他便答应了。哪里有什么大祭、香税,就连供品,也简陋的很。
辰曦跟婺江水神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不曾拜山头,如今还来破坏规矩和生意。
婺江水神新仇旧恨一起算,便找个由头来讨伐辰曦这野神。
辰曦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封敕,不论是天上的封敕还是人间的封敕都没有,分属野神之流。
婺江水神讨伐他,可谓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
但婺江水神这样的做派,非但是渎职,还是人神勾结,谓之滥权。
渎职、滥权,虽是有封敕的正神,但显然已经走了歪路。
去年灾魔作乱他不肯出手,还可以说是明哲保身,但今朝旱灾挟天雨制百姓、养旱灾而自重,就已经没有什么可开脱的了。
宫梦弼道:“辰兄,你有什么打算?”
辰曦苦笑道:“我能有甚么打算,我不过七品,哪里斗得过婺江水神?汤溪虽好,但恐怕与我缘分已尽了。”
宫梦弼却不这么想,他踱着步,道:“有缘无缘,全在人心,哪里是婺江水神一言能定的?”
宫梦弼看向辰曦,目光灼灼,道:“辰兄,你还想不想回汤溪做水神?”
辰曦坐在廊檐下,看着宫梦弼日光下的身量,看向他的目光,被他激起了胸中豪气,道:“自然是想的!明甫,你来帮我!”
宫梦弼朝他伸出手,道:“当然要帮你。”
辰曦借着他的力站起来,跟在宫梦弼身后,到了寺中荷花池。
到了池边,宫梦弼伸手在荷花池中缓缓打着圈,水中便浮现了一只玉一样的蚌壳。
宫梦弼敲了敲贝壳,低声道:“借我一缕精元。”
灵蚌张开贝壳,便有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精元从贝壳中吐出来,形如水泡,在水中变幻悬浮,好似珍珠,毫光明灭不定。
宫梦弼捞起这一缕精元,这缕精元被他托在手心缓缓旋转。
“谢了,去休息吧。”
这灵蚌便打了个旋,再度沉入水中。
兰荫寺的荷花池宫梦弼很少管,其实早该水枯,但这异种灵蚌每日吞吐月光、吸纳水气,把这莲池生生保了下来,甚至池中莲花都受此精元,生长得十分旺盛。
宫梦弼托着这一缕精元,带着辰曦进了自己的房间,挥一挥手,便好似有烟霞流转,但转瞬也看不见了。
宫梦弼把这一缕精元放在小金炉上,小金炉的香气托着这一枚珍珠似的精元翻转游弋,颇有灵异。
“在这里说更安全一些。”
宫梦弼的房中早已刻画了法阵,说一些不好为外人所知的东西比较方便。
最保险的地方应当是泰山娘娘庙中,请娘娘灵应加持,自然会有颠倒阴阳、蒙蔽天机的效果。
不过宫梦弼如今打算做坏事,就不好在泰山娘娘面前这样堂而皇之了。
宫梦弼素来小心,虽然理论上五品水神,还没有天机示警的本事,但保不齐龙种有什么特殊神通,总之小心为上。
辰曦惊讶于他的谨慎,问道:“明甫有何计策?”
宫梦弼摇了摇头,道:“我对婺江水神一无所知,还谈不上计策,要报复他、斗倒他,还得多去打探消息。”
“我要去婺江一趟,见识见识这位水神,才好定下计策。倒是辰兄,若是还想在汤溪留下,就要多做些事情了。”
辰曦道:“我没你聪明,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宫梦弼道:“只看辰兄你平日行事如何,是否有善信追随了。”
宫梦弼对着辰曦耳语几句,而后呼唤一声:“伏辛何在?”
墙上壁画忽地放光,牛角巨鬼自画中钻出,道:“主公有何吩咐?”
宫梦弼道:“你随辰兄去一趟汤溪,保护好他。”
辰曦心中震动,他看得出来伏辛的强大,而这样强大的鬼神,居然甘心居于宫梦弼之下。
伏辛拱手道:“属下领命。”
伏辛看了一眼辰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拱手道:“冒犯了。”
而后便化作一道烟气,钻进了辰曦的影子里。
辰曦的体格要比伏辛小上两圈,影子被他钻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撑了开来,变成摊开的大饼。
伏辛在他的影子里变幻身形,影子也跟着变幻,最终变回原来的样子。
辰曦也没有拒绝。
他如今身负重伤,没有往日的法力,若是碰上婺江水神的手下,只怕未必能活着回来。
有伏辛守护,哪怕碰到婺江水神,至少也能逃命。
辰曦便告辞道:“我先回汤溪了。”
辰曦离开了兰荫山,朝汤溪飞去,想着自己影子里住着一位六品鬼神,便有些紧张,问道:“伏辛,你跟着明甫多久了?”
伏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一年多了。”
辰曦问道:“你有六品了吧?为什么会跟着明甫呢?”
伏辛感慨道:“主公救我出冥土,让我能在人间驻足,我当然要报答主公了。”
这就辰曦不知道的事情了。
于是伏辛便为他讲述
了宫梦弼的本事,只听他的声音在云中散开,说着:“主公深得岳府器重,听闻泰山府君曾亲自接见过他……”
宫梦弼倒是不知道伏辛已经开始宣扬他的名声,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并不会在意。辰曦与他的情分是从施婆婆那里延续下来的,是可以相信的人,这些事情告诉他也没有关系。
对待朋友,宫梦弼向来不会遮遮掩掩,若是不能说,会提前下封口令。
辰曦先行汤溪,宫梦弼随后就要去婺江。
将灵蚌的精元化入小金炉的烟气之中,宫梦弼吞吐着烟气,身上的水气便越来越重,身形逐渐变幻,化作一个面如敷粉的玉面郎君。
一身红色化作白色,整个人的面貌和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婺江水神足有五品,想一想当初对付罗刹鬼母,费尽心机,最后还是动用神女私印的力量才将其封禁。
如今宫梦弼将要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五品,还要胜于当日的罗刹鬼母。
虽然宫梦弼也并非昔日的道行,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借来灵蚌的精元,又运使行云布雨的水法,便可以冒充成水族蚌精,哪怕面对婺江水神都不怕。
如今这时节想要堪破宫梦弼的幻术并不容易。
若是中品对下品,自然怎么遮掩也没有用,但同为中品,宫梦弼就有办法瞒过婺江水神。
心月狐火焰长明,月相随增随减。
宫梦弼如今正是强盛的时候,并不惧怕婺江水神。
传讯玉骝和娇娜看好狐子院,宫梦弼便化作烟霞,消失在兰荫山上。
宫梦弼所化的玉面郎君颇有几分好卖相,往婺江飞渡,不过片刻,便见婺江奔流,水势喜人。
这大旱时节,水最珍贵,虽然婺江水位相较往年已经下降不少,但没有断绝就是好消息。
婺江两岸,都是农田,理论上是应当有农人担水灌溉的,但实际上,可怜农人只是望水兴叹,佝偻着身体,并不敢去婺江取水。
宫梦弼半眯着眼睛,按下云头,寻了个农人问话。
那老汉便答道:“可不敢担水。婺江是龙王的私产,若是没有祭祀,没有得到龙王准许,担水灌溉会被龙王惩戒。”
宫梦弼心中顿时生出怒气,却冷笑一声,知道这婺江龙王取死有方。
宫梦弼问道:“那你们吃水怎么办呢?”
老汉道:“吃水可以打,只是不能多取,一旦被发现,会连累全村人。”
宫梦弼叹道:“风调雨顺,不见龙王保佑,大旱时节,龙王却出来害人了。”
老汉吃了一惊,道:“好后生,不可乱说,若是被听到,是会要命的。”
宫梦弼道:“好大的威风!”
老汉只是长叹一口气,脸上纵横的皱纹里都流淌着深深的无奈和恐惧,只是道:“龙王是正神,会保佑我们的,会保佑我们的。”
他念叨了几句,仿佛说服了自己,加重的语调,道:“龙王会保佑我们的!”
宫梦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多谢老丈解惑。”
老丈回头看去,已然不见了那年轻俊美的后生。
便是刚刚他问自己什么事情,他都记不清了。
宫梦弼冷笑一声,直接钻入婺江,而后便有烟霞涌起,婺江之水仿佛被甚么可怕的巨兽吞吸着,不断减少。
他这一动手,立刻就惊动了水中巡逻的精怪。
一只鲶鱼妖举起钢叉赶来,只见水中一只玉一样的蚌壳缓缓开合,不断吞吸着江水。他又惊又怒,立刻喝止道:“哪里来的同道,不知婺江是龙王管辖么,怎敢盗取江水?”
那蚌壳顿时停下,烟霞不断收拢,自其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玉面郎君,拱手道:“我自北来,往东海而去,途径宝地,不知道规矩,还请恕罪。”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一队水底妖魔来将他团团围住,道:“盗取江水,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
宫梦弼举起双手,道:“不知者无罪,我愿意赔偿。”
那领头的鲶鱼精便道:“既然如此,便随我来见大王。”
于是宫梦弼便被押解着,前往水底龙宫。
还没有到龙宫,宫梦弼便嗅到一股奇香,顺着香气看去,只见烟霞盛景、灵韵盎然,瑰丽的烟霞缭绕着水底龙宫,显示出种种妙相。
宫梦弼吃了一惊,这是人间香火化成烟霞,称得上是宝相庄严,但更多的是显露巨富。
香火有种种妙用,常常作为神明的俸禄发放。
即便是宫梦弼自己炼制的五鬼,也要以香火养炼成神。
这样的香火化作烟霞光照,就好比用金砖砌成外墙门楼,显示出无与伦比的贵气。
鲶鱼大将军押解着宫梦弼穿过香火所化的烟霞,便到了龙宫之中。
比起钱塘龙宫,婺江龙宫当然逊色许多,没有那样的精妙与气象。虽然也是龙宫,更有香火烟霞添富贵,但却让宫梦弼产生一种刻意张扬的感觉,立刻就落了下乘。
鲶鱼大将军带他进去,就见正殿之中歌舞不断,蚌女螺女体态纤柔、蛇女鱼女身姿婀娜,婺江水神享此美景,肆意开怀。
鲶鱼大将军令他在外等候,只身进去禀报。
不过片刻,就听里面一声“押上来!”
管弦丝竹之声停下,蚌女螺女、蛇女鱼女依次下场,在殿中角落里站定听候吩咐。
宫梦弼被几个虾兵蟹以刀剑指着,押入殿内,便见殿中上首,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看过来,目光好似火焰,刺得人生疼。
但宫梦弼被这目光一看,便不由自主显露出若隐若现的水相,像是蚌壳,又呈现了龙形。
宫梦弼袖中飞出几许烟气,挡住了那人的目光,使他的目光好似落入幻景一般。
婺江水神露出一丝惊疑,道:“你就是那盗水之人?”
宫梦弼拱手道:“在下水月,蜃龙得道,本在北边修行,但苦旱难当,我托身的河溪已然干涸,便不得南下寻找新的水源。”
“本来是要去东海瞧瞧,看看能不能谋个栖身之处,路过宝地,见水心喜,并非有意窃取,还请恕罪。”
一听他是蜃龙得道,婺江水神立刻露出几分重视,道:“原来是这样,既然不是有意盗水,那也就罢了。吾乃婺江之主,掌管这婺江之水,恰逢今岁大旱,便不得不慎重一些。”
宫梦弼连忙道:“多谢龙神!”
婺江水神笑眯眯熬:“来者是客,还请入座。”
宫梦弼从善如流,坐在婺江水神的下首,他适时露出几分艳羡来,道:“龙神治水有方,难怪能有这样的气象。香火聚烟霞,实在是我平生仅见。”
婺江水神被戳到痒处,便露出几分矜持的笑意,道:“不算什么,旱时求雨的祭祀多一些而已。”
宫梦弼道:“我此去东海,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求一番事业,但比起龙神,只怕这辈子都也比不上了。”
婺江水神道:“东海广博,只怕能人辈出,出头确实难。”
宫梦弼看向婺江水神,咬了咬牙,道:“不知龙神大人还缺不缺人手,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若是大人不嫌弃,我愿意投奔大人,为大人效力。”
婺江水神仔细打量着宫梦弼,这玉面郎君神色诚恳,又是龙种,着实是个高手。这样一个高手来投效,谁能不心动,谁舍得拒绝?
婺江水神也不能。
他露出几分喜色,高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他亲自自宝座上下来,向宫梦弼敬酒,道:“你不嫌弃我这婺江家业小,愿意舍弃东海的广阔来我这小溪蛰伏,我才是感激不尽。”
宫梦弼饮了酒,道:“大人休要折煞我。大人是水中神圣,能跟着大人修行,才是我的福分。”
婺江水神与他碰杯,露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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