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虽然不是阴沉沉的，但还是有些浑浊，就像老板的眼神一样。
即便被李清歌踩在了脚下，他还是努力地抬起了头，盯着有些害怕的夏娜她们，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哈，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儿子，都是你们害死的啊！！”
老板的眼神太过阴暗，让孩子们偏过头来，不敢去看。
那话音之中的怨恨与愤怒，货真价实。
“你知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原肠动物扑在身下，被注射了病毒，然后在我面前变成那种恶心的怪物的痛苦吗？！”
“好痛啊，好痛苦啊！我的妻子和儿子在像我求救，但是我没有力量，我只是个普通的职员！你知道我的痛苦吗？！！”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怨恨的怒吼让孩子们娇小的身躯抖了一抖，她们听着老板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受到内心一阵酸楚。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是诅咒之子？
奥菲斯眨了眨眼，感知到了什么变化。
似乎引起了共情，四周围着的大人们的眼神变幻，一双双盯着孩子们的眼睛充满了难以忽视的负面情绪。
“稍微给我安静一点！”
李清歌的脚上用力，制止了老板想要继续说话的动作。
他抬头，环视着周围。
或许是因为武力的震慑，被扫视的大人们闭上了想要吐出脏话的嘴。
“夏娜，不要低头。”
异色的眼瞳看着孩子们，李清歌缓缓说道。
“生命的诞生本身没有对错，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所谓的对错之分，只是人为的标签而已，你们没有错。”
“她们——噗！！”
越是在阴暗的地方，光芒越是耀眼。
夏娜她们其实不懂什么大道理，李清歌所说的生命什么的也没有弄懂。
但她们却知道，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帮助她们，在所有人都厌恶着她们的时候，会给她们一个温暖的拥抱。
眼中隐隐氤氲着雾气，如果不是李清歌明显有事情要做，她们早就冲上去，去占据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可恶，松脚啊，你想要杀人吗？”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老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他咬着牙，想要用“杀人”吓唬李清歌，但没有想到，对方不管不顾，甚至又用力了一点。
果然，和怪物待在一起的，也是怪物。
“我问你，你说你的妻子的儿子在你眼前变成了原肠动物，那你呢？我可不信，他们被感染后放了你，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案例。”
李清歌低头，向着脚下的老板问道。
介于自己的性命在对方的脚下，老板本身不想说的，也不得不说。
“我当然是跑了，毕竟我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
“恰好，那时我身边刚好出现了一个民警，要不然我也会变成恶心的原肠动物，还怎么给我的妻子和儿子复仇呢？”
可恨之人定有可怜之处……这句话或许有些道理，但明显，人性之复杂，并不是区区话语可以表达的。
“所以，你给卖给诅咒之子的冰激凌里加刀片，就是为了所谓的复仇？”
“那是当然！”
似乎讲到了得意之处，老板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只是没人看见。
“在我的妻子和儿子死后，我借着以前的存款开了这家店，然后高价搞来了一些錵粉末，打成了刀片。”
“你不知道那些怪物有多好骗，拼命隐藏着自己的眼睛，但唯唯诺诺的，一看就知道她们是谁了。”
“这个时候，我只要表现出一点善意，她们就会很高兴地拿着我送给她们的冰激凌。”
“然后我躲在冰柜后面，看着刀片划破她们的喉咙，看着她们吐血的样子……看着她们两眼凸起，拼命地捂着喉咙，鲜血一簇一簇地冒出，红红的，真好看！！”
“有的小怪物真敏锐，看出了冰激凌里面的刀片，但那又如何，当我这身锻炼来的肌肉是白费的吗？”
“她们不愿意在无知之中赎罪，我就硬抓着她们，将刀片喂下去！”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看着她们受伤，真的是太爽了啊，简直比射哔还要爽一万倍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
在恶魔一般的笑声之中，李清歌再也忍不了了。
双眸染上灿金之色，他的脚微微抬起，对准老板的脑袋，踏了下去。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蛛网般的裂缝以他的头为中心分散开来，整颗脑袋被埋入土地，鲜血的血液染红了李清歌的裤脚。
人群之中传来了尖叫。
在那一瞬间，老板的脑袋被李清歌非人的巨力踩着粉碎，然后时间倒流。
抑制着内心的怒火，他还有事情想问。
他抓住老板的头发，将布满鲜血的脸提了起来，问道。
“既然痛恨原肠动物，还有能力搞到錵，那为什么不亲自上战场，去对付它们，而要躲在后面，去伤害诅咒之子们……她们只是一群无辜的孩子，甚至你们的安危，大部分都要她们的守护。”
“咳咳……”
意识似乎消失了片刻，老板被血液迷糊了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的。
“当然是…因为打不过了，我只是人类…怎么会是怪物的对手……”
“那群小怪物…可不无辜…当心她们哪一天变成怪物…把你吃掉…”
“保护我们…这是她们身为怪物应该做的…这是她们的…赎罪…”
迷迷糊糊之间，那是老板最真心的想法。
很悲哀的，这也是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想法。
看着四周人群的眼神，李清歌清楚了。
“欧尼酱……”
夏娜看着放下半死不活的老板，沉默着的李清歌，软软的声音之子满是担忧。
她担心，听到这些话，李清歌会不会不对他们好了，因为，她们也很赞同老板的话。
诅咒之子，生来就背负着诅咒，是人们口中的怪物。
“让开，警察办事，举起手来！”
“听着，你涉嫌致命伤人，包庇诅咒之子，和我走一趟！”
似乎是有人偷偷报了警，终于有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手枪走了过来。
李清歌抬头，金色的眼眸盯着黑黝黝的枪口。
因为有了底气，原本被李清歌震慑的不敢说话的人群开始了骚动，将先前被恐吓的不满发泄了出来，充满了各种污言秽语。
“欧尼酱，你没事吧。”
孩子们被人群赶到了李清歌的身边，夏娜轻轻拉住了李清歌的手掌，小声地关心着他。
“我没事。”
看着李清歌的“惨状”，半死不活的老板被人搀扶起身，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早就该想到的，如此光明正大的伤害，如果没有团队或者周围人的配合，怎么又不会引起骚动。
这几家临着的店铺，或者说，这一条街，都是一丘之貉。
还有这名警察，也串通好了吧。
“快点，别墨迹了。”
拿着枪械对准李清歌，一名警察看着夏娜，露出了明显的厌恶。
他掏出了身后的警棍，高高地扬起，就要当头砸下。
“啊！”
夏娜被吓得闭上了眼睛，抱住了李清歌的大腿。
那根棍子最终还是没有砸下，半空之中被一只纤细的手所拦住了。
被擒住了手臂，宛若被台钳所扼住，这名警察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清歌，感受到了难以言状的恐慌。
情急之下，就想要扣下扳机，大不了之后说这个人被原肠动物感染了就是了
只是子弹还未出膛，就被李清歌捏住了枪械，手上用力，完好的手枪就变成了一团麻花，彻底报废。
“怪……怪物！”
如果不是被抓着手臂，警察就被吓得瘫倒在地了，说到底，他所能仰仗的，只有枪械。
“怪物吗……你们，和那个东西，没有区别。”
那个东西？什么东西？
疑问还在心中没有扩散，李清歌口中的那个东西突然从一栋大楼之中冒了出来。
破碎的砖块砸下地面，宛若巨型蜈蚣一般，却有着鸟类头颅的恶心怪物钻出被墙壁上被轰出的洞，盘踞在高楼之下。
砰——
鸟类头颅上的复眼转了转，看见了聚集的人群，怪物便如同找到了猎物一般，从高楼落下，咆哮一声，向人群冲去。
“是原肠动物！”
“怪，怪物！”
“跑啊，大家快跑啊！”
顷刻之间，没有人想要去看热闹了。
那是真正的怪物，不是那些任他们打骂的诅咒之子，而是真正可以杀害他们的原肠动物。
“有区别吗？”
李清歌的反问，没有人听见了，就连刚刚趾高气昂的警察，也跑的无影无踪了。
原本他还有着枪械，但却被李清歌捏烂了。
互相推攘，互相咒骂，就是为了博得一线生机。
眼睁睁看着原肠动物将自身的病毒注射进跑得慢的人的以内，看着那个人抽搐在原地，一脸灰白，然后身体异变，变成了怪物。
李清歌默默抱住了夏娜，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腹部，轻轻地说。
“不要去看。”
说到底，谁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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