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符华的声音略有迟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不好意思开口。

    李清歌静静地注视着符华，没有出声。

    符华并没有让李清歌等了多久，她很快地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我这幅样子。”

    变了色的眼睛与头发，换了样子的战斗服，符华俨然一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更别说她周身环绕着的光晕，如果不是亲手触碰到她，或许会认为她只是幻觉一类的吧。

    这样子的符华，无论是谁都会感到惊讶或是疑惑吧。

    但是李清歌没有，或者说有，但是没有说出来，因为符华注意到李清歌的视线是有几次打量着她的，眼神带着疑惑。

    符华看着李清歌的眼睛，平淡的目光下带着一丝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紧张。

    “想问什么……”

    李清歌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符华会主动提出这个，他原以为如果自己提问的话，符华会搪塞过去，所以默契地故意没有提这一点。

    “嗯……”思考了一下，李清歌注视着符华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在拿到那两块魂钢的时候，曾看到过苍玄与丹朱的记忆。”

    “在那里，我见到过符华，你的这幅姿态……赤鸢仙人的样子。”

    符华的手悄悄地握紧了，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她只能从九幽里的蛛丝马迹判断出，自己是认识苍玄她们的，甚至与她们是朋友。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把依附有苍玄和丹朱一部分残魂的魂钢交给李清歌，希望他背后那枚神奇的圣痕能对她们有所帮助。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魂钢中的残魂带给了李清歌属于它们主人的记忆，这份记忆中还有关于她的印象。

    那么，知晓了自己一部分真实身份的李清歌会怎么想呢？

    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怪物呢？

    符华从未想过，自己也有担心这一点的一天。

    生为长生不灭者，无论时过变迁，沧海桑田，从前的她一直在孤独前行。

    她与其他人的命运就像两条平行线，偶尔交汇了，又很快的分开了。

    时光可以惊艳他人的一生，却只能在她身上留下微不可道的痕迹。

    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因为无人可以理解她，因为她是那遗世独立的“仙”。

    只是再高贵的仙也会有跌入凡尘的一天。

    因为意外，她失去了无敌于世间的力量。

    因为不再拥有那份无敌的力量，所以无法保持那超然的心态。

    过往的仙一步步化作了凡人。

    她会抱怨游戏的掉落率，会纠结今天的午餐，会因为有人陪伴她练拳而感到平静……

    人世百态，酸甜苦辣，在她堕入尘世间时，都一一品尝到了。

    按理说她不必在意他人的想法，因为即便堕落了，即便失去了力量，她还是仙，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寿命。

    现在与她相交甚好的好友，百年后可能化作了一份灰骨，而她依旧是现在这幅样子。

    只是情感的交汇又怎能用简单的“按理说”来回答。

    就因为有了这种纠结，所以她还是人，而不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怪物。

    “不过，对于我来说，你是不是赤鸢仙人并不重要。”

    李清歌并没有多少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因为符华会说出这句话，证明了其实她的心里有些不安，而这份不安正是在乎的表现。

    他想起当初见到符华时的样子，虽然她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看似很好相处，接近。

    但其实谁都无法靠近她一步，就好像有莫名的避障关着她自己，别人也无法打破。

    现在的符华，有礼貌的样子并未改变，但是也学会了与她人打闹，嬉笑，内心也似乎向别人敞开了。

    这种变化，毫无疑问是一种好事。

    “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叫做符华。”

    不久前，在符华因为姬麟残魂的话而陷入记忆的困潮时，李清歌就说过这句话，只不过是说给姬麟听的。

    现在，李清歌又说了一遍，这次，是说给符华听的。

    李清歌的声音并不重，但符华却觉得这像是一柄重锤，将自己不安的心给敲定了下来。

    她不由松开了手掌，眼眉微弯，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谢谢，清歌。”

    李清歌一直认为，纠结于过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这并不是说他否认了过去，而是说过去要接受，未来也要亲手抓住。

    符华其实是没有主见的人，因此她需要一根精神支柱，为她指引方向

    现在的李清歌做不到这种事，但陪伴她走一小段路，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

    符华的笑容一闪而逝，她很快又恢复成了琪亚娜记忆里一板一眼的班长大人。

    她的脸上略带红晕，她像是要遮掩住自己的失态与羞赧一般，快速地催促道:“耽误了这么久，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好，我也准备好了。”

    李清歌活动了一下身体，向着符华点了点头。

    “嗯，那么清歌，看着这枚羽毛。”

    符华掌心之中的羽毛静静地悬浮，李清歌依言看着它。

    下一刻，眼前一黑，李清歌来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中。

    与此同时，外界的李清歌闭上了双眼，身体一晃，就朝地面上倒去。

    符华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然后将他也放到了大大的石块上面，与昏睡着的女武神们放在了一起。

    “睡美人”喜加一。

    将李清歌安置好之后，符华突然离开了此处，不多时，她就回来了，手中还拖着一个人首兽身的怪物，正是黑姬麟或者说小蚩尤。

    随手将这个怪物扔到一边，符华在原地盘腿坐下，闭上双眼。

    几枚羽毛从她的发饰处飞出，静静地环绕着她盘旋。

    温暖的光晕自符华身上散发，照亮着昏暗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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