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安洁莉娅姐姐...”

    夜歌开动脑筋，尽可能地去寻找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

    对于一个几十年没和人正儿八经交流过的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无异于让一个社恐去参加线下网友见面会，能走出门，坐在桌子面前就已经算是超越自我了。

    “你喜欢的男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想了半天，夜歌决定从两个人的共同爱好和共同点说起。

    “他...”

    在陷入回忆之前，安洁莉娅的神情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

    见安洁莉娅一下没有说话，夜歌忽然反应了过来：“那个，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

    心思细腻的安洁莉娅哪里猜不到夜歌想说什么，她摆摆手打断了夜歌的话，说道：“我虽然记忆朦朦胧胧，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以前一些相处的细节我还是记得的。”

    “他是...”

    安洁莉娅仔细想了想，说道：“他...性格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有时候感觉很好，和你很亲近。”

    “有时候就会忽然消失，像陌生人一样。”

    “还蛮...蛮受欢迎的，身边的莺莺燕燕特别多。”

    “啊？那他岂不是个花心大萝卜？”夜歌为安洁莉娅抱起了不平：“好过分，明明有你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

    “不，我不是他女朋友。”

    说到这里时，安洁莉娅瘪起了嘴：“就算排队，也还没排到我呢。”

    “.......”

    “这，安洁莉娅姐姐，你是单相思吗？”

    “是啊，单相思，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安洁莉娅幽幽叹了口气。

    是啊，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跟一个几乎是素未谋面的女孩进行了一场交易，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堕入深渊。

    然而时至今日，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

    甚至连那个目标都没有动摇过。

    安洁莉娅看着她那青葱般的手指，愣了愣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能这么一往无前。

    如果可以，只要告诉他，告诉他就行了。

    哪怕得不到任何回应。

    “噗嗤....”

    想着想着，安洁莉娅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啦？姐姐。”

    夜歌推了推安洁莉娅的肩膀，她不傻，能看得出安洁莉娅笑得很勉强。

    “没事啦，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知道么，夜歌，以前我总是觉得...”

    “那些陷入感情中的女孩子就是笨蛋，明明很多时候有更好的选择，只要退一步，做出不一样的决定，过程和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只要足够理智，只要不陷入情感的漩涡，就不会受到伤害。”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也是个笨蛋。”

    “还是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我其实不这么倔下去，能有很多种更好的结果。”

    安洁莉娅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开满蒲公英的小镇上。

    他给自己留下的真的很多，如果不是一定要想见到他，想要把话说出来。

    留在双月岛，衣食无忧过完这一生会是个更好选择。

    哪怕是在这里，抛弃掉那个到此而来的目的，安心做好一个核心红衣大主教，也足够了。

    但自己还是脑子一热，丢到了这些唾手可得的好结果。

    没有选择缩在双月岛，而是选择为了那个通往异世界的门牌，拼一把，哪怕明知道很危险。

    没有选择忘掉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那个结果。

    安洁莉娅觉得，自己恐怕就是那个笨蛋头子。

    集笨蛋之大成者。

    或许自己以后有一天会后悔，那一天可能很远，远到脱离了脑海中的想象。

    也或许很近，就在明天的清晨。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死的那天。

    自己现在年轻，不会畏手畏脚，还能够一往无前。

    笑别人是痴情的蠢货，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临其境时，也会如此。

    屠龙者终成恶龙，安洁莉娅知道，在自己这条恶龙的脑海里，感情比生命更重要。

    无论这条恶龙的名字是安洁莉娅，还是...明日千夏。

    都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很久了，感情很好...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你记不起来了而已。”

    夜歌不知道安洁莉娅的过往，自然不能完全体会。

    在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的现实面前，共情是那么弥足珍贵。

    但安洁莉娅的话，夜歌还是听得明白的。

    以安洁莉娅的条件...以及在西教廷中的身份，有更好的选择并非不可能。

    起码她长得就比自己要漂亮。

    在最直观的外表这一层，夜歌自认是不如安洁莉娅的。

    “毕竟姐姐你真的是太一往情深了，比我还过分...在很久很久以前，但丁老是说我这样会不够理智，迟早有一天会冲动误事，在那些游记小说中，这叫做降智，会被读者骂的。”

    “可我一直觉得我不笨。”

    夜歌将脑袋搭在膝盖上，朝安洁莉娅眨了眨眼睛：“我自问做不到你这样。”

    “是你比我过分好吧，做得比我还过分。”安洁莉娅微笑道：“我听说你守寡守了快一百年。”

    “换我早疯了。”

    “那你会怎么做？”

    “我啊...”

    “要是我爱的那个他因为我死了。”

    安洁莉娅沉吟了一小会儿，非常认真地说道：“我会在他身边刨个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

    “...我也这么想过。”

    夜歌接过了话头：“但是...我那时候只想复仇，而我...正好获得了能达成目标的力量。”

    “如你所见，我现在是那个接连屠城，视人命如草芥的黑暗女皇。”

    “所有人都在害怕我，就连我那些邪魔部下都是这样。”

    “可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就只是想把所有人都杀掉，让他们去给他陪葬。”

    “我很迷茫。”

    “那你现在还迷茫，还想着执行你的计划吗？”安洁莉娅问道。

    “没有了，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不迷茫了，也不想去复仇了。”

    “我把所有仇恨都放下了。”

    夜歌将头埋得低低的：“不仅如此，甚至...我在萨拉曼蒂斯城的这些时间里，我每天都会偷偷去教廷祈福和感恩。”

    “祈福和感恩？为什么？”

    安洁莉娅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惊得目瞪口呆：“教廷不是你的死敌吗？”

    “我...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真的很谢谢你们。”

    夜歌的语气虽然支支吾吾的，但是看着安洁莉娅的那双眸子却是无比的清澈：“谢谢教廷，还有你，安洁莉娅姐姐。”

    “在这之前...我只能隔着花海，远远地望他一眼。”

    “是你和教廷让我再次见到他，这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未曾想过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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