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秦紫嫣,看起来格外的恬静。就仿佛是山底的一泓清泉般,从你心头缓缓流淌而过,让你遍体生凉终生难忘。
慕容墨伸手拔开珠帘,轻轻走到秦紫嫣身后,伸手蒙住她的双眼,笑道:“怎么一天都没见你的身影了。”
秦紫嫣稍微扭了下身子,见没有摆脱掉便也就依然静静地趴着了,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交代了竹心,让她告诉你我的行踪了吗?”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可不是这样跟你说的。我是说,让你要去哪必须先来请示我,除非我答应了,否则的话你不许去。”慕容墨放开手,走到秦紫嫣旁边坐下,有些孩子气地道。
秦紫嫣有些讥诮地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连自由都被可笑地剥夺了?”
“怎么会呢,只要是合理的,我自然会批准你去的。”慕容墨看着秦紫嫣的双眼,饱含着柔情与宠溺,这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只可惜此刻秦紫嫣满脑子想的都只有吃的,桌上盘子里剩余的糕点都已经被她吃光了,却还无法填满胃的空虚感。因此,慕容墨眼中的深情,她并没有看见。相反,因为太饿了,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恶劣,冷冷道:“我是你的太子妃,不是你的奴隶。我有我自己的人身自由权,你不得干涉。要去哪,见谁,这些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我也不会让你管的。”
一番话下来,慕容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
秦紫嫣却依然无所察觉,趴在桌上探头探脑地往房外瞧着,一对耳朵也差不多是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嘴里不由喃喃念道:“绿袖怎么还不回来呢。”
慕容墨是何等聪明的人,见秦紫嫣这等光景,心里如明镜般清楚,可是却也偏偏喜欢逗弄她,于是故意道:“我今天中午恰好有事,错过了午膳时间,后来想去御厨拿点吃的,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有。唉,我现在肚子都还是扁的。”说罢,还抬起一只手轻轻揉着肚子。
秦紫嫣见慕容墨这般活,兴趣顿时就被提了起来,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支起头附和道:“皇后娘娘昨天晚上让菱月姑姑带话给我,让我今天早上过去一趟。我怕误了时间,早上只吃了些藕粉,便赶去了宫里。回来后,饿得眼冒金星了,让绿袖去御厨拿点吃的回来,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见个人影子,想来是御厨也没吃的了。”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慕容墨唉声叹气道,心底却在偷笑。
秦紫嫣是真的快被饿晕了,此刻的智商估计为0,见慕容墨这样说,竟然也没有去质疑其话语的可信度,便跟着皱着眉头道:“看来,只能饿着了,等到明天早膳再吃好了。”
“可是我好饿,睡不着。”说道这里,慕容墨心中不由打起了小九九,往秦紫嫣身边更紧地靠了靠,用带着诱惑的语气道:“不如,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一起睡。这样,两个都挨了饿的人也可以互相激励安慰。”
秦紫嫣往旁边移了移,嘟着嘴摇了摇头道:“我喜欢一个人睡。”
慕容墨继续发挥其自身的潜质,用迷死人不偿命的魅惑嗓音蛊惑着秦紫嫣的耳朵,“一个人睡有什么意思呢,半天身上都是冰冷的不说,被子滑了也没个人帮着盖。要是两个人睡的话,我可以让你靠在我宽广的臂弯里,我会给你掖被角。你睡不着的话,我会陪你说话,哄你睡觉。你心情不好的话,我会讲笑话给你,把你逗笑。你……”
慕容墨见秦紫嫣没有出言打断自己,心头一喜,酝酿了下情绪,正准备接下去说的时候,绿袖却突然冲了进来,叫道:“太子妃,我们总算是有东西可以吃了。”
秦紫嫣一听到说有吃的,立即扒拉开慕容墨,两眼放光似地看着御用厨师手里面的碗。
绿袖忙上前将桌上的东西撤了,然后开始上菜。因为时间赶的缘故,只做了两菜一汤。一个芦笋炒肉片,一个清蒸烷鱼,一个西红柿蛋汤。绿袖盛了碗饭放到秦紫嫣跟前,笑道:“太子妃快些吃罢,虽然菜式少了点,但总算是您喜欢吃的。”
秦紫嫣此刻都快饿坏了,哪里还会去在意有几个菜式,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道:“绿袖,你也一起吃啊!”
绿袖看了眼慕容墨,十指在衣袖下拧成了麻花状,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奴婢等您吃完后再吃。”
慕容墨知道秦紫嫣跟绿袖主仆二人情深,经常凑在一起用膳的,绿袖此刻拒绝应该是怕自己责罚。当下不由笑道:“我也饿了,绿袖你给我盛一碗饭,一起坐下来吃吧。”
“多谢太子。”绿袖刚在厨房里,已经偷偷吃了好几口白米饭,不然的话看着秦紫嫣吃得这么香,恐怕她的口水都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那几口白饭赌在胸口,让她虽然不再流口水,可是饿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消失。此刻见太子开口让自己同桌吃饭,乐得心里都要开花了。用最快的速度盛好了饭,在太子跟前放了一碗后,便端着自己的碗大口吃了起来。
慕容墨本是不饿的,午膳铺了满满一桌子,要多丰盛就有多丰盛。可是不知为何,看着秦紫嫣吃饭的样子,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胃,想陪着她一起吃。
与此同时,秦紫嫣如狼似虎饥不择食的样子,也让他的心口微痛。要不是看在主仆二人都被饿得快发疯了,这才抑制着心中的疑问,不然的话,慕容墨定要好好盘问清楚秦紫嫣为什么会去皇宫待了那么久。而且,连个留她用膳的人也没有,居然把她饿成这个样子!
秦紫嫣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饭,那种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饥饿感才算是被压制下来了,接过慕容墨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大口,这才有了种自己双脚是踏在地上的真实感。
“怎么饿得这么凶?”慕容墨见秦紫嫣脸色比起刚才要好看多了,这才放心地问道。
面对慕容墨的关心,秦紫嫣不置可否地摇头道:“这人要饿,跟天会打雷没什么两样,都是无法控制的。所以,我怎么知道我会饿得这么凶呢?”
“那好吧,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是午膳时间,却没有人请你一起用午膳?”慕容墨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强制性地压下心头被秦紫嫣挑起的怒火。
秦紫嫣慢条斯理地道:“因为我都告诉她们,我已经用过了。”
“打肿脸充胖子,现在总算是让你尝到当中苦果了!”慕容莫有些恼火地假意幸灾乐祸道。
秦紫嫣扯着嘴角笑,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就是喜欢自食其果。”
“别这样,我逗你玩的呢。”见秦紫嫣嘴角耷拉着,笑容也带着刺,慕容墨忙解释道。
可秦紫嫣却全然不听,不耐烦地道:“我吃饱了,准备睡觉了,太子可以移步出去吗?”她的语气极其平静淡然,就仿佛是在跟一个丫鬟说话般。
慕容墨觉得自己脸皮再厚,也无法厚到在这种情景下还嬉皮笑脸地赖着不走,只得柔声叮嘱道:“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休息。别再像今天这样饿着自己了,以后,只要是你饿了,随时都可以让绿袖去叫御厨的人给你做。我等下会交代下去,从今以后,你的用膳不受宫归约束。”
秦紫嫣淡淡地抬眼,轻笑道:“那么紫嫣多谢太子了,让太子费心了。”
慕容墨嘴角噙着抹欣慰的笑容,走到珠帘处,犹不忘回头看了眼秦紫嫣,那身桃红色衣裳的女子,灼灼其颜,足以让日月失色。
“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了?”绿袖此时也有了八九分饱,见秦紫嫣呆呆地想着什么,不由问道。
秦紫嫣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在想个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呀,是不是跟太子有关呢?不过,太子妃,奴婢真心觉得太子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笑容多了,就连脾气都变好,说话声音也温柔了。”意识到自己方才举的例子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意思,绿袖忙举出实例道:“刚才我去御厨让厨师给我们做饭,可厨师却死活都不肯。不管我是骂他也好打他也好,他都像一块石头油盐不进的,我当时都快要被他气疯了!”
绿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就在我跟厨师快要干架的时候,太子出现了。他一句话,就让那喋喋不休比女人还女人的厨师,果断抛弃了那套什么宫归,开始给我们洗菜做羹了。那一刻,奴婢觉得太子就像是天神般,全身都闪闪发亮啊!”
秦紫嫣伸出手指戳了戳绿袖的额头,嗔道:“快吃你的饭,别在这里磨磨唧唧了。说别人喋喋不休,你又何尝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呢!”
绿袖哀怨颇深地看了眼秦紫嫣,放下手中的碗,嘀咕道:“太子妃,奴婢发觉最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仅只是太子,还有您呢。”
“我,我变成什么样了?”秦紫嫣笑道。
绿袖眨巴眨巴着眼睛,边将碗筷全部收好,装在托盘里拿出去,边回头道:“变成了陷入爱情中的小女人,一脸傻乎乎的模样,还总是心不在焉的。”
秦紫嫣不觉苦笑,她最近倒的确是变了一个人。不过,却并非如绿袖所说的那般,因为什么爱情。
只要一想到自己袖中还藏着那瓶药,秦紫嫣的眉头就不由深深地蹙了起来。她承认自己在很多时候都是愚笨的,总是不懂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皇后说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想着,可是理智却又在提醒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夫君。左右手之间,都是让她为难的人。
做,还是不做,却只在一念之间。
但正因为仅仅一念,秦紫嫣才迟迟下不了决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或许是担心这药会对慕容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或许是在担心慕容轩会抢走了慕容墨的宠爱,又或许最怕的是慕容墨发现一切过后,看自己时眼里流露出的绝望与悲伤……
秦紫嫣掏出那个小瓷瓶,看着它小小的瓶身,青瓷花的图样。明明是极其雅致的款式,但不知为何,却就是感觉像是银针般,刺过自己的双眼,眼前瞬间一片血色蔓延。
不行,这样的东西,不可以留在身上!
秦紫嫣用力握紧小瓷瓶,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正准备将手中的小瓷瓶狠狠地丢出去,了断心中的烦恼。忽然看见凌香带着兰儿正往自己房里赶过来,当下忙将小瓷瓶藏到枕头底下。想了想,又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都是秦紫嫣信奉的规矩。凌香与她向来不睦,这般赶过来,绝非好事。况且,秦紫嫣刚从饥饿的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又被杂念干扰折磨着,此刻除了投靠枕头外,便再无其它念想。
凌香与兰儿果然是过来看秦紫嫣的,只不过才走到门口,指尖还没触到门身,竹心就开口道:“奴婢见过凌姑娘,太子妃此刻已经睡了,凌姑娘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晚点再过来。”
“你当我好糊弄是吧,她这一天到晚的,哪里有那么觉要睡!我晚点过来,她要是还在睡着怎么办?识相点,现在就让我进去!”凌香眉头拧紧,不客气地道。为了见秦紫嫣一面,她可是吃了多次的闭门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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