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温暖堂皇的宫殿,如今已经变得残破而森寒。 他到来时,偌大的殿堂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望向高台上的白裙少女。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窈窕的身影背对着他,双手合十,似乎在向高天祈祷着。 乌库静静的站在伊蒙洛卡身后,遍布血丝的眸子透露着无比的哀伤,同样注视着他们的公主,这个山城中古国的最璀璨的明珠。 作为芬德尼尔的祭司之女,公主诞生在这棵白树之下。 当她接受祝福时,苍翠山岳的国境中充满了欢欣。国民相信着,沙尔·芬德尼尔的幸福一定会永远存续,正如贯通大地、永不凋败的银白之树。 乌库是为山中国度撰史的记事官,见证过无数人与事,他也由衷相信,公主的美貌与才德将如月光般永远皎洁,照亮着古国与白树,带领这个国度永远繁荣发展。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高天上的神明竟会在一夕之间,随手将一个国度的未来斩断。 而如皎月般美丽的公主,如今也憔悴消瘦得让人心碎。 ... “公主殿下。”,安静的站立许久,他声音涩然的开口了。 “嗯...?伊蒙洛卡,你来了。” 即使少女陷入绝望,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欢喜。 她转过身,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我从白树上摘下了最完整的一根银枝,如果...如果能将它繁育,或许能让被截断的地脉,重新焕发生机......” “父亲已经戴着祭礼之冠去了山顶,他会在朝向天空的祭场,再一次祈祷高天给予启示。” “伊蒙洛卡,你说天上的神明,能否回应我们的困惑呢......” 听到公主悲伤的声音,他摇了摇头:“对于掌控一切的神明而言,毁灭一个不需要的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 “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就告诉了我那件事。” “我之一族之所以能有善战的血脉,只不过是神明一时兴起的结果。我们至今所进行的战斗,不是为了保卫、荣耀与开括,而是为了取悦天上那些无可消遣的众神。” 公主殿下沉默下来,良久才说道:“是吗......即使连你这样的勇士,也无法抵抗被神明操控的命运。” “天空的神明,是如此的不讲道理么?” 他沉默以对。 即使无比爱着台上那个头戴花环的美丽少女,但他也无法用欺骗的方式安慰她。 真相就是如此残酷。 “伊蒙洛卡。” 公主赤着脚,从高台上走下,来到他的面前。 她湿润的眼眸盯着自己的勇士,轻声道:“我知道,现在或许已经晚了。大部分的子民都已经丧生于冰雪中。” “但是...不是还有活着的人吗?” 公主冰凉的手,捧住勇士粗糙的大手,放在她尚还温暖的怀中。 “我是芬德尼尔的公主,有着带领子民走向美好未来的职责。即使山城不再苍翠,已经遍布残酷的风雪,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但是,希望依旧还会在。” 他感觉手心微微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他的手中。 他翻转手,缓缓张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那里躺着一朵被寒霜冻住的冰花。 与那些被冻焉枯萎的花不同,这朵在冰晶中的花依旧有着鲜艳的色彩。 仿佛在向漫天的冰雪彰示着,这并不是结束,只待冰消雪融之时,它会和这个古国一样,重新焕发出生机。 “伊蒙洛卡,我会尝试将银枝嫁接,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的话,芬德尼尔的未来将断送在我的手中。” 在乌库的注视下,公主注视着她的勇士,却艰难的无法说出那个请求。 “……” “我明白了。” “我会突破风雪的封锁,去山下寻新的银枝,将它折下为芬德尼尔接续生命。” 他早已与公主心有灵犀,很多话不言自明。 公主露出凄美的笑容,拉住他的手:“伊蒙洛卡,你跟我来。” 她拉着勇士,来到宫殿中最大的那面空白墙壁前。 公主轻柔的接过他手中的冰花,将它佩戴在勇士的胸前。 “这里的第四幅壁画为你而准备,你的形象将会永远留在这面墙上。” “为了这副壁画为了大家,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祈祷你的归来。” ... 公主将星银铸成的大剑交给了伊蒙洛卡。 它承载着少女的祝福,将帮助着勇士斩开冰雪。 临行前。 他喝下了公主为他倒下的苦酒,寒冷如刀,穿喉入腹。 常人敬而远之的口感,却令沉默的勇士流连。 为他绘下画像的少女,轻轻的上前拥抱着他。 这次不是以芬德尼尔公主的身份。 而是以恋人的口吻,在倾慕之人的耳边留下了最后的嘱托: “假如天性中的胆怯与绝望将你压倒,令你终于不再归来,那么......” “....请你活下去。请不要与我们共同走向灭亡,湮没于冰冷的遗忘。” 他轻轻握住少女的手,坚定道:“我一定会带回新的银枝。” 掌心的滚烫,正如他赤诚的承诺。 喝下践行的寒冷苦酒后。 他不再直面少女润湿的双眸,踏上了无止境的追寻之途,向着雪境与深邃之地。 公主目送勇士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记事官乌库走到她的身旁,声音嘶哑道:“公主殿下,为什么您不告诉他,此次您嫁接银枝成功的几率,连一成都不到。” “祭司大人在半月前去了山顶的祭场,如今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相必没有得到天空的启示吧。” “如今伊蒙洛卡,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您将芬德尼尔最好的星银铸剑交给他,助他劈开风雪。可是,那个异邦人在离开后,真的还会回到这座冰雪的坟墓吗?” “会的。” 公主美丽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他答应我了。” ... 背负着山城的契约,背负着少女清澈的目光,勇士走出了冰幕。 曾经一度苍翠的山中盛景,久远高天不再降下的祝福,皆是他永无停歇的动力。 而在山城的公主,则为残余的族人唱着安抚的歌,呵护着有关他的一切记忆: “越过冰封的门扉,走下深邃的回廊。” “他折下银白枝条,为雪国带来希望。” 少女始终相信着,他的勇士会回来,拯救这个在冰雪中逐渐死去的国度。 可是。 直到雪葬之都的女儿与嫁接无果的银枝条一同凋零时。 那在远方寻求答案的异邦人仍然没有音讯。 她的思念,也没能传给远行者。 ... 最后的时刻。 “还是...没有成功呢。” 公主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枯萎的银枝前。 最完整的枝条,终究没能为荫蔽一国的白树接续生命。 嫁接的生命没能活下来。 因为刀刃般的风雪,将来自高天的月光遮蔽了。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一直看着我们丑态的乌库。” 她身后的记事官乌库泪流满面。 消逝的不仅是最后的银枝条,还有公主的生命,和芬德尼尔的未来。 公主转过身,单薄的身影在冰风中摇摇欲坠,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伊蒙洛卡,等你回来,一切都会恢复过去的样子吧?” “但是,太冷了。我已经不行了......” 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苟延残喘到最后的记事官乌库,身体早已被诅咒扭曲,丑陋的毛发从他身体各处长出来。 他以不似人类的声音,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我将诅咒那些背弃芬德尼尔的那些家伙。” “高天的神明没有回应我们的祈祷,那便愿降下这片冰雪的天空燃烧,直到祂们的庭园再也没有一丝生命。” “背负着山城承诺的勇者没有归来,愿我们死后化作灰烬,追上那抛弃了公主的负心人。” “可憎的大地没有垂怜我等,那便愿公主梦见的蔽日的黑龙,为它涂上赤红的毒。” ... 被冰幕封锁的山城外。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以大剑作拐,在及膝的雪地踽踽前行。 【——叮,时空线变动度:60%】 ‘哎,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与勇士处于同一视角的季安心想。 他是知道这趟旅途结果的。 按照原本的历史,去往远方寻找神树枝条的勇士,并没有背弃公主和山城,只是他回来得太晚了。 当他终于归往山国殿堂,那里为他洗尘的却仅有报死的空幽回音。 他所做的努力,包括他手中的银枝,最终都化为了徒然。 在季安的意识影响下,勇士少做了很多无谓的努力。 最终,他在邻国的山谷叠嶂中,找到了一棵巨大的神树,从上面折下一根被月光沐浴过的枝条。 这一次。 当勇士重新回到殿堂时,公主还是死去了,与雪山历史不同的是,他见到了心爱少女最后一面。 在那凋零的躯体之上,倾慕他的少女的意识聚为了虚影,朝他轻笑着。 “伊蒙洛卡,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少女的眼眸一如送勇士离开时般湿润,只是当勇士拥抱她时,却没有了昔日的余温。 两人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勇士望着少女的魂灵,愧疚、抱歉、悲伤之色,不一而足。 公主说道:“乌库...还有山城那些的子民,他们深陷天空的诅咒,正在变为非人的怪物。如果可以的话,伊蒙洛卡,请结束他们的煎熬吧。” ... 他找到了乌库。 “伊...蒙洛卡......” 乌库的身体满是雪白毛发,四肢长出尖利爪牙,面貌狰狞而丑陋。 早已和勇士记忆中那位敦厚的记事官不同。 “让我来承载你们的痛苦吧。”,他提起星银铸造的大剑,刺入了乌库的胸膛。 乌库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露出了解脱之色,那些被诅咒,变为怪物的部位缓缓恢复人形。 他蹲下身,以手掌轻抚乌库的面颊,让他阖上眼睛。 接着。 他提着沾染诅咒之血的星银大剑,去寻找正在异化的其他山城子民。 带着决绝的意志,将剑递入他们的身体。 将最后一个被异化的子民杀死后。 勇士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诅咒之血,他的身体也开始冒出了白色毛发,额头有双角正在刺破皮肤长出。 很快,他将代替乌库和山城的子民,承载高天的诅咒,变成浑浑噩噩的怪物,在之后漫长的岁月受到难以想象的煎熬。 他并不害怕, 但在此之前。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勇士拿起从远方折下的银枝,盯着漫天风雪,来到了朝向天空的祭场。 在场地的中央,跪坐着名为法鲁希的老祭司,他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 在死前,法鲁希依旧合十双手,向高天祈祷着。 勇士走到他的身旁时,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朝高台之上被长钉粉碎的白树走去。 他将银枝放置在白树的根须之上。 比起根须遍布整个雪山的白树,银枝显得太过渺小,但它其中被月光沐浴过的力量,将在之后的岁月中,缓缓疗愈枯死的银白之树。 在未来的某天,白树或许会复苏,雪山的风雪也将散去,将这个曾经繁荣古国在世间留下的痕迹,再次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后来。 承载了山城子民身上诅咒的勇士伊蒙洛卡,异化为了狰狞的怪物。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记忆被消磨。 在漫长的岁月中,浑浑噩噩的行走在雪山的冰雾中。 有外来者误入雪山,偶然遇见了它,便将这只怪物的事迹记录下来,于是外界就有了关于雪山中漫行的怪兽的传说。 有学者说,那是一种变种的丘丘霜铠王,力量比一般的霜铠王更强大,也更加危险。 但很快就有被它救过的人站出来,说它并不是魔物,而是有人类的感情,它会本能的帮助落难的人类,应该尝试和它沟通。 但这些话,终究没被人当真。 即使是学者,大部分也不愿意去危险的雪山,寻找那只怪兽,考据这一事情的真实性。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 关于雪山巨兽的传说也众说纷纭。 身处不远处的蒙德居民却不知道,那只怪兽的出现,让蒙德的历史上,少了一个名为伊蒙洛卡的高贵家族,使得他们在被魔物侵略时,遭受了更多的苦难。 这些事,除了处于主视角的季安,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在最后那几年,它救下了一名误入雪山的西风骑士团女仆。 他们度过了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段时间,在女仆小姑娘的悉心照料和温暖下,怪兽的记忆和情感恢复到了最接近人类的状态。 然而。 当怪兽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代表着,它的生命将迎来终结。 “让我解脱吧。” 那是勇士变为怪物后,第一次说出人类的语言:“时间太久太久了,我要去找她了。” 它选择放了弃所有力量,将其注入女仆小姑娘的神之眼中。 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怪兽最终消亡在冰雪中。 ... 【正在返回现实】 随着机械声音的提示,季安的意识重新回归。 【享年2651岁...】 【点击查看人生总结】 他正想点击时,人生总结却自动跳了出来。 【检测到为重复模拟,结果将自动播报】 季安:...... 他才想起来,这次模拟早就进行过,而且还是在现实世界模拟的,现在只不过是重映罢了。 【总评:完美】 【人生总结:我将坠入黑暗,换你们回到光明】 【您已获得模拟奖励,请查收】 季安正要查看奖励。 这时。 密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徒弟,小心!” 季安听到莫娜焦急的喊声,下意识朝密室门口望去。 在那里,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漆黑的毒息在它的嘴里汇聚。 “艹,又来了?”,季安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巨兽的出现,让他确定了一件事,这家伙就是来找自己的。 大概率就是这次模拟,触发了死亡结局。 没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巨兽口中的毒息喷涌而出。 季安看见莫娜带着决绝表情,挡在了他的前面,然而她娇柔的身体,怎么可能挡住那足以腐蚀魔神的吐息。 毒息轻易穿过了莫娜的身体,然后溅射在了季安身上。 他感觉身体迅速变为脓血。 如无意外,在数秒后,他将重新进入第74次模拟。 然而,当季安身体都露出森森白骨时,他都没有死去。 他一愣,然后脑海中灵光一闪。 “难道说,这次模拟我继承了勇士的天赋【不屈的意志】?” 来不及多想,他奋力朝门口跑去。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季安凭借【不屈的意志】,顶着毒息来到了室外。 “草......这是,特瓦林!?” 他震惊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失声道。 从那巨龙的身形,依稀能辨认出是特瓦林的模样,但季安之所以如此惊疑,那是因为特瓦林与之前相比,变化更大了。 之前在风龙废墟见到它时,它全身变为了深邃的漆黑,皮肤上流转着赤红的纹路。 但这一次,更加离谱。 特瓦林...长出了第二个脑袋! \f\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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