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生在环城的一个普通家庭。
幸好父母爱她,哥哥爱她,所以即使家里贫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当时的艾米来说,其实没有比家人更重要的事情。
就算每天一家人只能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吃着廉价的营养膏,只有偶尔逢年过节才能买到有味道的食物,艾米也还是觉得无需不满,只要一家人平安幸福就没有什么不满的事情。
但是在环城的中下层想平安幸福地活下去,其实也是蛮辛苦的事情。
层出不穷的网络犯罪手法,恐怖变态的赛博精神病,还有生下来就要偿还的种种债务……它们总会让人们充满不安,及时行乐的消费精神非常盛行。
艾米的父母都是普通的程序员,这座城市里最常见的职业。
因为干这行的人实在是太多,导致低级的程序员数量过剩,只能拿比平均收入更低的薪水,而且日益变低。
顶级的程序员大多拥有超凡力量,可以驱使“咒术程序”,甚至制造“咒术芯片”,那是普通人永远都无法比拟的优势。
超凡者只要能达到变质级,往往就能抵达环城的上层,跻身上流社会的一员。
那时的艾米,还没有觉醒“赛博暴君”的力量。
比起没钱上学的哥哥,她很幸运,父母勉强让更聪明的艾米上了学。
高情商的她在学校里简直如鱼得水,认识了许多的新朋友。
某天,她的一个朋友消失不见了。
经过询问,艾米才从老师那里得知,那个女孩是因为家里久久无法偿还债务,洛克摩根集团的“收债人”将她带走了。
“大概已经被拆解掉了吧。”
全息投影那边的老师点起电子烟,抽了一口,义眼微微发光。
“哎?”
艾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肢和内脏会被移植给有钱人,脑子则用来挖矿,没用的部位全部会被扔掉,被收债人带走的人大部分都是这种下场啊。”
老师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见得多了。
艾米了解到这是完全合法的事情,可谁都清楚,这座城市里制定法律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洛克摩根的董事成员。
同学们的心情都不太好,但也都慢慢地接受了这件事情,她的家人也都消失,认识他们一家人的朋友们也只当这些人是出了意外。
大家似乎都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艾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的睡不着觉,无法入眠,做的梦里会出现那个女孩的身影。
艾米总是会想起那个朋友的笑容,声音,言谈……还有她……害怕的东西,憧憬的东西,以及,梦想。
那是一个人。
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间就会落得这种悲惨下场?
艾米又一次找到老师,开启视频,想知道那些疑问的答案。
“你觉得不合理么?艾米。”
老师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这个年龄的中二小孩,经常会对环城的体制有疑问,也是正常的事情,尤其是你这种聪明人想法更多了。”
艾米沉默不语。
老师继续说下去:“但其实呢,在环城,或者说在全世界的准则里,所有人都是有价值的,我们的身体和生命都是与生俱来的财产。”
“既然是财产,用来抵偿债务就再正常不过。”老师呵呵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师我可是卖掉了半数的体内器官呢。”
“她的悲剧,到底是因为什么……”
艾米还是不理解,她现在还是太小了,接触过的事情也很少。
“因为不努力。”
老师平静地做出回答,又抽了一口电子烟。
“艾米,如果你能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早晚有一天,你就能还清所有的债务,甚至能上到更上层去生活。”
“上流社会的人之所以会在上流社会,是因为他们聪明又努力,而且坚持认真工作,为这座城市做出贡献,当然也还需要运气……我见得多了,一直以来只有又蠢又懒的人才会找借口,才会天天抱怨洛克摩根。”
艾米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
老师说了很多,等到赛车菠菜开始,才终于焦急地关掉视频的投影。
艾米,得到了所谓的“答案”。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穷人的痛苦根源是因为不努力么?
这种制度真的正确么?
这座城市的运行法则,会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大家都能接受她被带走和死亡的事实?
因为“一直如此”和“人们总说”……艾米隐约能察觉,某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始终束缚着大部分人。
很少会有人去思考自己出生时就存在的规则。
但是……
“一直如此”和“人们总说”就是对的么?
在困惑和不安,迷茫和怀疑中,艾米的超凡力量终于觉醒了。
真正意义上的环城,存在于网络中的赛博世界,突然间变成她忠实颤抖的仆从。
赛博世界的暴君诞生!
当然,原点级的艾米只能任意搜索信息,还不能做到真正地操纵网络。
她查到了,那个同学的下场,正如老师所说的一样……
但是,她的大部分器官其实都没有立即派上用处,而是都被洛克摩根冷冻起来。
只有四肢被移植给了……某个富人的宠物,仅仅是为了娱乐和有趣。
在环城,躯体的排斥反应早就不是问题。
艾米感觉到,自己的心很难受。
接下来,艾米开始疯狂地搜寻信息,接受信息,从方方面面了解环城,想知道这座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了。
很多。
贫穷者,债务与生俱来。
他们每天拼命工作,努力地活着,却从未能真正摆脱高额的债务,利息只会越滚越多,最终传给下一代人。
而下一代人,又会走上同样的命运。
周而复始,很少有人能跳出去。
环城就像是一座狰狞的巨兽,总是跟在那些无资产者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穷人们吞噬殆尽。
而富人们,财富与生俱来。
在环城一百五十层以上的人们,都过着奢靡的生活。
其中,最顶层的董事家族们的生活的奢侈,夸张到不可思议,甚至是艾米从未想过的。
那些人会从其他世界运来一箱水果,只品尝一口就舍弃其他的所有,而为了这箱水果花费的钱足够让数百人过上美好的日子。
自己全班级的同学们,身上的债务价值之和,恐怕都无法超过某个董事家里饲养的一条丑陋的怪狗的价值。
他们总是肆意挥霍,浪费的财富能轻松养活城市里的所有人,但他们却依然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从底层人的手中获取更多。
就像是,进食的本能。
艾米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顿悟了。
原来如此。
“这就是真相。”
虽然,他们和洛克摩根董事家族的人们长相接近,语言一致,基因上也大多没差别,在生物学上绝对是一个物种。
但实际上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
那不是从生物学上判定的。
我们,是食粮。
这才是那个同学的悲剧之源。
是真正的答案。
艾米终于能理解了,但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肆无忌惮的搜索引来了洛克摩根集团“维系者”特工。
那些猎犬般的家伙在这座城市里无孔不入,即使无法通过网络技术追查到她的存在,也能让一位君主级的咒术大师通过诅咒系的咒术进行可怕的影响。
诅咒系的咒术对灵魂强大的超凡者往往用处不大,但对于普通人和低等级的超凡者却是无解的折磨和灾难。
一个月后,艾米的父母接连出意外,无力赔偿巨额的公共损失费,两人绝望选择自杀。
艾米也被洛克摩根的“收债人”带走。
她很幸运,没有被直接了当地肢解拆分,而是和众多的少男少女一起接受实验。
然后,失去了四肢,器官衰竭,身体日益虚弱。
但是少女的超凡力量却变得更加强大,抵达了变质的层次。
艾米的心态也得到转变。
在某个崩溃和绝望的极限突破后,少女没有变得黑暗,反而觉得自己获得那个力量,是某种命中注定的使命。
这座城市早已癫狂纷乱,需要由自己来纠正!
我是环城的救世主!
她在绝望中不断以此来加油,认定自己不可能死在实验室,早晚能活着出去。
真正出来后的艾米开始以黑客身份赚取金钱,同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切行事,尽力不触碰洛克摩根集团。
她赚取的大量金钱转送到各种孤儿院,也将部分恶人暗中惩处,少女开始谨小慎微地进行种种基础的尝试。
最后,艾米加入了巴别塔。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艾米充分意识到,无论是巴别塔还是救世主,都是值得信赖的。
当巨型蜂巢的全能者被打败,诺伊军事公司成为巴别塔的掌中之物后,艾米的心中也终于明白了……时机到了。
洛克摩根,可灭。
当得知实验的幕后黑手是神明时,她充满惊愕,同时又在心里加了一个想法。
神,亦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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