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跑啊,你一个人跑得更快!”明日花带着哭腔喊道。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浑话,你以为是电视剧情节吗?现在可没有人来救你了!”
古守花音又想拉住她的手,可明日花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了。注视着扑面而来的鼠浪,她的心中既绝望又恐惧,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大概是不想拖累还能逃走的人?亦或者只是不甘心?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想法和情绪就从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涌了出来。
红眼恶鼠从地上跳起,从空中落下,明日花挥动撬棍将它们砸开,她就如同海啸中的一艘孤舟,下一刻就会彻底被卷入海底。
她大喊大叫,也不清楚自己喊了什么,撬棍已经失了章法,只是胡乱砸出,反正前后左右,地面上空,放眼望去都是恶鼠,没有一丝空隙,随手一挥就能砸中四五只。
这些恶鼠皮糙肉厚,被砸得吱吱乱叫也会重新爬起来。
除了这些怪异老鼠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其它声音了。她已经全然被它们团团包围,再也看不到外边的景象了。
直到她气喘吁吁才突然察觉到,自己竟然没有被这些恶鼠咬死。它们虽然会扑上来,但也没有群起而攻,更多的恶鼠只是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当她累得几乎要瘫倒在地时,这些恶鼠突然就不管她了,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
明日花用撬棍支撑身体,茫然地看着鼠潮从自身两侧分开,大概又过了十几息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她再次看到了那片黄绿色瘴气笼罩的尸骸山丘,以及那个分不清是人还是怪物的厨师。
她徐徐转过身,鼠潮已经离开自己有十多米远了,被它们挡着,也完全看不清古守花音那边的情况。
“为,为什么?”明日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还是在为古守花音小姐担忧。兴许两者都有吧,但她实在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一想到这些奇怪又凶残的恶鼠会跑到上边去,就很难高兴起来。
明日花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摸着心口处的护身符,又看了一眼还停留在尸骸山丘的怪异厨师,此刻她多么希望是马恩交给她们的护身符起了作用,而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攻击厨师——只有这样,一旦鼠群跑到上边去,井上凉子和中田美智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的冲击中活下来。
还没等她结束自己的胡思乱想,已经远离她的鼠群中炸开了一团巨大的火球,轰鸣声在山洞里回荡,火热的腥风从她身后席卷而过,将她推倒在地上。她狼狈地打了好几个滚,没能爬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耳朵完全听不见其它声音了。
继而连三的大爆炸将鼠潮炸开好几个豁口,虽然以恶鼠的数量,很快就会补上,但爆炸也同样毫不停歇。鼠潮的浪头完全被炸散了,尸体从空中刷刷掉落。
停留在尸骸山丘旁边的怪异厨师也察觉到了这个状况,再次发出沉闷的咆哮声,听得出来它十分震怒。
厨师迈开沉重的步子冲上来,明日花慌忙爬起来,还没想好要做点什么,就听到背后有好几个人大喊她的名字:“明日花!”
她转头一看,几个熟悉的身影从鼠群里冲了出来。一马当先的正是铁造才三,在他身后的是古守花音小姐,紧接着是井上凉子和中田美智。
“才三?还有凉子和美智……怎么回事?”明日花完全呆住了。
古守花音开枪击中厨师,让它的脚步缓了缓。铁造才三回头,将几个包裹扔进鼠群里,火焰烧得更猛了,成片成片的恶鼠被烧得吱吱乱叫,乱作一团。热浪熏得每个人的脸都通红通红的,火光撕开了所有的黑暗,也扯裂了明日花心中的恐惧与绝望。
兴许是因为倒映着火光,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发亮。
明日花的心中充满不解和忧虑,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感动,这份感动又化作勇气。她已经疲倦的身体突然又涌起了气力,本来好似完全脱力的手又能抓稳撬棍了。
“你没事吧?明日花,哪里伤到了吗?”众人冲到她身边,七嘴八舌问到,让明日花不知道该回答谁,只能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关切的问候让她眼睛一酸,不知不觉中已经热泪满盈。
“别松懈了!敌人还没倒下呢!”铁造才三一边大喊,一边从背包里掏东西。
古守花音又打空了子弹,厨师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被枪击的感觉,连身体都不摇晃了。当他冲到屠刀前,铁造才三将手中的东西用力扔了出去,再次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火焰一瞬间就将厨师吞没了,气浪呼啸着掠过众人身边,让众人下意识用手挡在脸前。
中田美智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栽倒在明日花身上,要不是井上凉子及时扶了一把,两人就要摔在地上了。
“结束了吗?”明日花问。
她的话音才落,厨师的身影就在火焰中站了起来。明亮的火光让众人眼睛酸涩,却都不敢挪开视线。厨师拔起屠刀,用力挥动,顿时风声大作,吹得身周的火焰都矮了一截。
“这都死不了?怪物!”铁造才三沉声骂道。
“枪械对它也完全没有效果了。”古守花音说,“而且,我的子弹快要打光了。”
“保险起见,还是留一些子弹吧。”井上凉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中田美智手中的撬棍,现在她每只手都拿着一根撬棍了,“我去会会它。”
“不,别去!那家伙太危险了!”明日花赶紧抓住她,“不要莽撞呀,凉子!”
然而,厨师可不会等众人商量好怎么对付自己。它咆哮一声,带着全身的火焰直冲上来。
铁造才三咬咬牙,正要冲上去,却察觉到身边一阵风掠过。在他注视的方向,井上凉子就好似跳羚一样急窜而出,十几步就来到厨师面前。当厨师将屠刀劈下来的时候,井上凉子已经朝旁边跳开了。
伴随着屠刀砸进地面,井上凉子手中的撬棍狠狠地砸到厨师身上,将它身上的火焰都拍开了。
厨师的外皮被烧得焦黑,里边的肉却依旧白腻,井上凉子只觉得自己击中的是一个软塌榻的水囊。伤口处的液体被挤压出来,就如同榨出的油。井上凉子感到恶心坏了,连忙避到一旁。这些体液落在地上,在火光下泛起七彩的颜色,并很快就灼烧起来,放射出诡异的蓝色光芒。
厨师因为撬棍的击打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失去平衡,它挥起巨大的屠刀时,体液落在刀身上,火焰也顺着刀身烧了上去。这把烧起蓝色火焰的屠刀令人心悸,带有一种诡异又瑰丽的美,让井上凉子一瞬间失神了。
当井上凉子回过神来时,屠刀几乎贴到了鼻端,她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本能向后仰,可怎么也逃不过刀锋的速度。就在她感到万事皆休时,后领被狠狠拉了一把。她眼睁睁看着蓝色火焰从一丝的距离的划过,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
井上凉子没有跌到,背后的人架着她,拼命往后扯。
“你疯了!跟这个怪物近战?”铁造才三的声音传来,井上凉子这才觉得自己活了下来。
厨师一刀落空,第二刀又紧接着旋了过来,它的身体如同陀螺般转动,灵活得远超体型给人的印象。井上凉子的脚步还没站稳,铁造才三也没能将她及时拖出危险区,这一刻,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井上凉子迫不得已将两根撬棍交叉挡在身前,刀锋撞击的时候,巨大的力量只是一眨眼就让她的手腕失去了直觉,手臂更像是骨折了一般疼痛。
——挡不住!
她这个念头刚浮现,又是两根撬棍从两侧穿插而来,堪堪将刀锋抵住,碰撞间溅起的火花擦过她的发梢,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她陡然觉得屠刀的力量轻了一些,似乎勉强能够抵住了。
明日花和古守花音一人一边,出现在她的眼角。四根撬棍和屠刀角力,厨师发出哼唧的声音,更巨大的力量陡然迸发,将四个人全都砸飞了。
古守花音及时调整姿势,落地时还能保持平衡。两个女生和铁造才三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浑身酸痛。井上凉子更是连撬棍都抓不牢,手臂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家伙太强了,离它远点!”铁造才三率先爬起来,朝古守花音喊道。又将井上凉子架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拽起明日花,拼命向后撤离。
“我们人多!”古守花音高声回应道:“还有炸药吗?我们可以和它周旋!”
“除了你还有谁?”铁造才三已经跑出了五六米,大声问道:“井上她们已经撑不住了!”
“你觉得能跑掉吗?这里可是它的老巢,它对这里比我们任何人都熟悉。”古守花音一边说着,又掏出手枪开了几枪,但已经无法阻止厨师了。这个怪物连抵挡的样子都不做,只是胡乱挥舞屠刀,竟然还挡住了几发子弹。
古守花音深吸一口气,只能拿起撬棍,在厨师周边游走,吸引它的视线。
“……”铁造才三沉默片刻,将井上凉子交给明日花,“你带井上离远点。”
说罢,他又朝战场冲去,还从背包里掏出了几团用色纸包裹的事物,用力朝厨师扔去。这一次,厨师挥动屠刀,试图将这些东西劈开。在刀锋触碰到的时候,这些东西直接被扯得粉碎,碎纸纷飞中,凶猛的火焰直接膨胀开来。
“没有炸药了,希望火焰能顶用。”铁造才三说着,拾起井上凉子掉落的撬棍,和古守花音汇合。
“你左我右,不能让它紧盯一个人。”古守花音这般说着,又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希望没问题,否则遭殃的可是我。”铁造才三没好气地说。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绕着厨师转起圈子。厨师似乎被烧得头晕脑胀,完全不知道该盯谁才好,一会转向这边,一会转向那边,已经停止前进了。
“蠢大个!看这边!”铁造才三突然大吼一声。
当厨师看向他的时候,古守花音猛然冲上前,撬棍狠狠砸在它的后脑上。它的脑袋原本就被子弹打得稀烂,此时一砸,立刻向下凹了一大块,腥臭难闻的浆汁顿时迸射出来。
如果是正常人,被烧了那么久,脑袋都被打烂了,早就活不成了吧。眼前这个肥胖又畸形的人形,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的人,它不仅活着,似乎还能活跃好一阵。
铁造才三的嘴唇紧紧抿起来,他从未遭遇过这么可怕的怪物,心想着,等事后写成报告,事务所的人,包括他的老师兼老板智波佐助,也会觉得他是在编故事吧?
而且,单是民宅的地下有这么一处巨大的空腔,还有这完全只在电影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惨绝人寰又怪异绝伦的景象,就已经足够有戏剧性了。
尽管人们常说现实比小说还要离奇,但是,把这么离奇的经历说出来,大家也不会当真吧。
铁造才三一边想着,趁怪物厨师转向古守花音那边,也冲上去砸了一棍,然后又躲了回来,继续朝怪物身上投掷助燃剂。他把自己带来的背包全都掏空了。
厨师似乎真的被身上的火焰和两人的轮番攻击弄得不知所措,所有的反击都落空了。
“果然,它的智力低下。”古守花音的表情由始自终都没有变过,一直都很沉稳,似乎对眼前这离奇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铁造才三眼看着这个怪物被烧成了火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怪物的智力也很高,这场战斗就几乎没有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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