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对即将再次到来的战斗感到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庆幸。
就像特雷西斯听到战争的动静时会感到兴奋，进而大脑加速运转一样，他的大徒弟曼弗雷德几乎也是在战争中成长。
不同的是，曼弗雷德只是个身在前线的将军，而不是真正的掌权者，他脑子里想的不是要利用战争，仅仅只是因为遇到自己熟悉的事物而本能感到放松而已。
这并不意味着曼弗雷德是那种享受战争的变态，但至少跟祖国人魔王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与心理阴影相比，他宁愿像个普通的萨卡兹军人那样战死沙场。
其实如果祖国人魔王真能如他承诺的那样为萨卡兹正名，并且彻底改善他们的境遇，那么大部分萨卡兹人选择投靠他也未尝不可。
唯独曼弗雷德做不到，因为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特雷西斯授予的，虽然萨卡兹没有像大炎那样尊师如父的传统，但曼弗雷德身上的烙印早已刻之入髓。
如果不是特雷西斯亲自嘱咐过要他假意服从魔王的命令以便暗中获取情报，曼弗雷德恐怕已经决意跟祖国人魔王决一死战，杀身成仁。
但既然他现在还不能成仁，那就暂且将其他的一切都抛之脑后，认真应对这些不知怎么从墓穴中苏醒的亡灵蒸汽骑士吧。
随后，曼弗雷德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赫德雷。
“佣兵，既然你和魔王曾是旧识，那就由你去向他求援吧，他不久前才许诺过要保护萨卡兹，不是吗？”
“……没问题，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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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弗雷德毕竟是位年轻气盛的将军，哪怕接受了特雷西斯的授命，他也不是很会潜伏这项需要细腻微妙技巧的工作。
就比如，曾经跟W一样是巴别塔成员的赫德雷本来都已经靠自己“忠实”的行动赢得了曼弗雷德的部分信任，但祖国人魔王一来，曼弗雷德对他的称呼就直接变回了最初时冷漠的“佣兵”。
这不是连刻俄柏都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吗？摆明就是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只不过赫德雷没有对自己数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感到过分惋惜，毕竟他潜伏在此的目的也不过是等待一个能够让巴别塔归来，战胜特雷西斯的时机。
而现在这个目标实际上已经被祖国人博士达成了，要是能直接平推过去，谁还会想着要潜伏啊？
但赫德雷还是没有急着暴露自己，不是他不想去见过去的巴别塔同僚，而是因为他也拿不准……祖国人博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强大到无法理解的力量，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正常获得的，而且性情也跟他印象中那个被称之为恶灵的人相去甚远。
曾经的博士有如无情的机械，言语似乎从来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性，其恶灵的威名受到萨卡兹的恐惧，就连赫德雷当初也只不过是他眼里的“战术零件”。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博士是巴别塔战胜特雷西斯绝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可现在这个博士却言语浮夸高调，行事简单粗暴，与那位端坐在幕后阴影中手执棋子的冰冷恶灵相比，他更像是个擂台竞技场上享受观众火热欢呼的无敌摔跤手，简直是让萨卡兹们……
无法拒绝。
要不然他们怎么能这么快接受一个外族人成为魔王呢？实在是因为这般作风太对大部分底层的脾性了，尤其是对那些曾经干过佣兵的萨卡兹而言。
而那些不跟低级趣味同流合污的中高层萨卡兹人士，则是被祖国人博士的“德行”所“折”服。
听起来博士似乎是变得更对萨卡兹的胃口了，但自己就是萨卡兹的赫德雷只觉得脊背发凉。
有句佣兵队长界的俗话说得好，当你有个叫W的队员变得异常乖巧不惹事时，不是狗日的生活突然对你微笑，大概率是因为她刚把一颗土豆雷偷偷藏到了伊内丝的汤碗里。
“我们的力量有限，赫德雷，考虑那么多力所不及的事情是没有用处的，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去和罗德岛接触。
如果你觉得博士可能有问题，那么从特蕾西娅手中接过罗德岛的凯尔希勋爵总该是我们现在最能相信的人了吧？”
此时赫德雷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他身后的影子旁却平白多出了另一个纤瘦的人影，看那模样，似乎是正贴在赫德雷的耳边说话。
那正是当初用假死从整合运动脱身，然后使用影子类的技艺藏匿在赫德雷身边的伊内丝。
这几年来，赫德雷明面上用实际行动获取曼弗雷德的信任，而藏在影子里的伊内丝则是负责暗地里收集情报，同时也担当着预警信使的工作。
比如曼弗雷德下令让赫德雷带兵去剿灭伦蒂尼姆抵抗军的时候，伊内丝就会提前给抵抗军报信，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不过此举的用处并不是很大，多数时候抵抗军都不相信她的话，哪怕是信了，也还是有人会暗中蛊惑和挑拨他们再次和萨卡兹开战。
无论赫德雷还是伊内丝都是目睹过无数牺牲的人，两人的行事准则向来都是实用主义的尽力而为，而不是去做无谓的努力。
因此对于那些靠他们无法挽回的事情，也只能算作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万一……我是说万一，连凯尔希勋爵也变了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难不成非要等到特雷西斯按耐不住的时候，去为他送死？”
“……你说得对，现在做决定的话，哪怕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还起码能选择自己要死在哪里，就这点而言，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此时的赫德雷恐怕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他只不过是作为伊内丝的队长，习惯性地提前为行动失败的后果做好团队心理准备，谁知这次一不小心就一语成谶。
他们认识的那个凯尔希不仅变了，而且变化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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