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吧,根本不合拍,你们是不是没有提前练习过?特别是你黑键,你的长笛曲调里除了故意炫技,我没有听出任何带有音乐情感的成分。”
这个男人正是车尔尼大师,他对台上两人的点评十分严格,毫不留情,尤其是对那位黑发的少年黑键。
不过黑键并不服气,他其实拥有乌提卡伯爵的封号,跟维谢海姆领主是同一级别的爵位,连领主格特鲁德在跟他交谈时都是互相用“您”这样的平等敬称。
所以即使黑键没有权力也没有封地,嘴上也从不承认自己是贵族,但黑键内里依然有股子心高气傲的作派。
他毕竟只是个还没能理解这个世道的少年,所以被格特鲁德捧得有些飘了也可以理解。
“请等一等!我有异议,我觉得您可能听得不是清楚……”
黑键这一开口反驳更是捅到了车尔尼的篓子,他是位非常直率的音乐家,虽然大多数有机会欣赏他音乐的人都是贵族,但他本人却十分厌恶这群听众。
在车尔尼过去的印象里,贵族通常都在他的面前自诩无比文明上流,可一旦走出音乐厅就暴露了本性,对底层民众极尽蔑视欺压之能事,嘴脸丑恶不可直视。
不过车尔尼以前从没有将这种厌恶表现出来过,因为他需要用自己的音乐去让有钱人们附庸风雅,慷慨解囊。
有些时候他甚至不惜抛却艺术家的操守,为了贵族的丰厚赏金而为他们谱写拍马屁的赞歌,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钱去帮助贫苦的感染者获得应有的医治。
当初博士尚未苏醒,罗德岛的财政和人力都十分紧张的时候,就是多亏了车尔尼的资金捐助和多方人情联络,罗德岛才能在莱塔尼亚的每个感染者聚集地都设立一个办事处。
当然过去是过去,现在车尔尼听说罗德岛有了一位强势的领导人,而且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缺少经费,于是他就打算借以身体原因宣告退休,然后去罗德岛养病。
这下车尔尼当然再也不用惯着那些贵族了,而是专心沉浸到音乐事业中来,哪怕是退休后,他对音乐的热爱也是永无止境的。
也因此,当看到黑键这种只顾炫技而缺乏音乐感触的贵族少年,哪怕是个实权伯爵他也敢照骂不误。
“我就坐在你们面前,你说我听得不清楚,难道你觉得我听力有问题!?”
听到车尔尼语气中带着怒气,另一位白发少年白垩连忙为他的同伴黑键出言解释。
“车尔尼先生,黑键他真不是冒犯您的意思,他只是……”
“只是什么?我看他只是被人捧上天捧习惯了!如果不能马上改掉这种臭毛病,这场音乐会少一个来凑热闹的贵族少爷,我是求之不得!”
车尔尼的话也戳到了黑键的痛处,其实除了别有目的的格特鲁德,哪里还会有人在意他这个没有任何实质空有名头的伯爵?
黑键甚至连小时候的童年自由都没有体会过,而是被人囚禁起来作为尘世之音的试验品,所以他当即就高声和车尔尼争辩起来。
“捧习惯了!?您根本不了解我的处境,我要求您收……额收……啊收收……”
黑键话说到一半突然舌头打结似的顿住了,只是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车尔尼,就连白垩也是惊愕到无法动弹。
因为他们看见无数的黑色触手在观众席上骤然出现,将车尔尼身后的人瞬间捆绑在座椅上并封住嘴巴,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将尖利的爪子摁在这些工作人员的脑袋上,从下方缓缓升起。
两位少年哪里见过这种恐怖的阵势,当即就被吓得浑身颤抖,想叫却又仿佛喉咙闭塞,怎么也喊不出声。
但车尔尼却只是以为这俩小子被自己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没话说了?那我就直说吧,白垩可以留下再考虑,黑键你就算了,现在换下一组上场!”
“……音乐的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不如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说得对吗,车尔尼先生?”
然而令两羊咩咩少年怎么也不想到的是,当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张开了它充满尖牙利齿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人的血盆大口时,下一步却并不是要当场一口爆掉车尔尼的头。
而是缓缓凑到车尔尼的耳边,用它低沉而嘶哑的嗓音为他们说起情来。
车尔尼浑然没有察觉到异常,因为背后那些人只是夕照音乐厅的工作人员而并非他的随行人员,所以双方其实并不是很熟。
“这跟他们的年纪无关,而是跟对待音乐的态度有关!就算我愿意给机会又能怎么样?黑键不改掉他气盛的脾性,再来一万次也是多余。”
“呵呵呵呵,年轻人不气盛又怎么能叫年轻人?车尔尼先生年轻时难道就没有什么凭一时气盛而冲动的浪漫桥段吗?只要能经过正确的引导,那也是将来音乐创作的宝贵财富。
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像车尔尼先生这样的天赋,以及对音乐如此纯粹的热情,或许对普通人而言,音乐更重要的意义是在于唤醒在这个世道中求生的意志。
车尔尼先生,以您的过往经历,想必对此应该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吧?”
“这……”
车尔尼其实也只是因为对贵族的愤恨在心中郁结太久了,这才让黑键蒙上了他先入为主的滤镜,当然,黑键没能虚心接受批评,拒不承认错误也是惹恼车尔尼的主要原因。
实际车尔尼生平接待了如此之多的莱塔尼亚贵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黑键这个所谓的伯爵根本就名不副实,甚至更可能是丑恶政治的牺牲品?
毕竟要是伯爵,哪里还需要接受海选,直接就会有上面的人来给他递话递红包,要他特别关照一下黑键。
不过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情,已经硬气了的车尔尼定会把来人臭骂一顿,接着用他的靴子狠狠踹在黑键的羊尾油上将其扫地出门,根本不会给他上台的机会。
所以在经过身后“工作人员”的这一番劝说后,车尔尼还是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我会重新考虑一遍,但是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凑这么近!你的口水都……”
当车尔尼顺着那温热潮湿的气息回过头去,他的面色立刻变得煞白无比,像是被华法琳给罗德岛女性干员们推销的超速吸可回收狐萝卜型棉条把血给瞬间抽干了一样。
至于那些回收的棉条到底被她用去干嘛了,大概是拿去提纯了吧,就跟回收废金属熔炼一个意思。
“你,你你你你?!”
“说实话我有点小失望,车尔尼先生,虽然你的职业素养让我敬佩,但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或许你不是成为疯狂艺术家的料呢。”
以巨大毒液模样现身的博士一把将车尔尼攥在手里,边说话还边恶趣味地将那条暗红色的长舌疯狂甩动,吓得他连忙手捂胸口,差点心脏骤停。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得用鼻子确认一下……哦,抱歉,我好像没有鼻子,但是没关系,我舌头上的味蕾更加敏锐,绝对不会错过疯狂的味道!”
眼见毒液博士似乎要把车尔尼的头往他的嘴里伸过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台上的白垩先黑键一步挣脱了恐惧的束缚,拿起他手中的大提琴琴弓当做法杖朝前指了过去。
其实这就只是个普通的琴弓,但白垩是感染者,所以即便没有法术单元也能施法,琴弓只是用来瞄准方向。
“住手!快放开车尔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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