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请不要再喝了,您的身体不好,要是……”
“我心里有数,出去吧。”
助理动了动嘴,还是没敢违抗女人的命令,悄声离开房间,关上门。
落下眼帘,爱乃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望着酒杯里沉红的液体,忽然想到她的眼睛。
怜奈现在在干嘛呢?
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吧。
都怪我。
一饮而尽。
红酒从口齿间溢出,沿着女人纤细雪白的脖颈,没入衣领,留下一道丝线般的红印。
“咳咳咳……”
她猛地咳嗽起来,酒杯落在地板上,滚了两圈,跑进沙发底下。
爱乃的状态很狼狈。
窗外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尽管美丽依旧,优雅如兰,可苍白脸色掩不住憔悴。
厚重的黑眼圈,眸光黯淡,唇瓣不见水润光泽,柔软的样子宛如一朵失去阳光滋养的幽兰,任何人看到都会心生怜惜。
已经两天没睡了,在听了白鹭……不,是怜奈的新歌后。
アイロニ(反语)
得知怜奈要发布新歌,爱乃第一个反应是高兴。
心想怜奈终于从之前的事情走了出来,她再努力努力,帮忙宣传,搞不好怜奈还能原谅她。
然而,当アイロニ发布,爱乃第一时间收听后才明白,怜奈这首歌是对她的控诉。
“若是那样倒不如,直接把我推到深渊。”
“别再碰我心里,柔软的地方了!你就别管我了,就丢下我吧。”
“人生到底是什么,即使不明了,可只要活着,便能认为自己是幸福的吗?已经搞不懂了啊笨蛋。”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敲钟般打在爱乃的心里,被自责与懊悔淹没。
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呢?
为什么不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呢?
为什么不多重视一些她的生活呢?
爱乃自嘲一笑,缓缓站起来,有些踉跄地走到窗边,推开窗门。
呼——
寒风凛冽。
大地到处都是白茫茫,像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远处山峦重重叠叠,皑皑冬雪似大海卷起的滔天白浪。
放眼望去,屋檐宛若冰雕,庭院处青松针叶上,凝着厚实的白霜,树似玉雕,垂柳银丝飘荡,这一切恍惚间令人感觉置身于童话世界。
东京罕见地下起了大雪。
很美,也很冷。
虚弱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寒颤,跟爱乃的心一样凉得透彻。
女人心里明白,自己根本不在乎一个明星的未来跟名声,她这一生干的坏事不少,因为利益把陌生人整得家破人亡的情况,不是一两例。
白鹭再可爱再漂亮,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是玩偶,所以她能毫无顾忌地抹黑白鹭的形象,只是为了将她关在笼子里。
小孩子的占有欲罢了。
而现在,之所以让她产生懊悔和自责的情绪,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怜奈。
白鹭是怜奈。
一个像亲情,又有点复杂,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儿。
豁出生命救过她,会偷偷亲她,温柔照顾她的女儿。
她们本该是最亲密最要好的关系,偶尔斗嘴,偶尔暧昧,每每见面,都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哪怕只是母亲和女儿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可这一切,全被她打破了,梦幻般美好时光好似一面镜子,缓缓龟裂,到了支离破碎无法收场。
怜奈很伤心,通过歌声,清晰地传达给了爱乃。
我要怎么做呢?
不管不顾把她绑到自己身边?
能行吗?
从未处理过感情问题的女人,彻底迷茫了,宛如窗外不见其他颜色的雪景。
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落,织成了天幕雪帘,银一样的白,玉一样的润,冉冉飘落,仿佛有人在天上撒下无数透明洁白的梨花瓣。
好美。
爱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一朵飘在眼前的雪花接在手里,手心微微一寒,她像是没有感觉到,望着它出神。
雪花,晶莹剔透,洁白无瑕,是人世间神圣纯洁的代表,除了月色没有能与她媲美的景物。
爱乃微微一笑,想到了怜奈。
女孩跟雪花一样,也是极致的美,纯粹的美,单纯而又圣洁。
真想……
笑容在脸上凝固,爱乃呆呆地看着手心的雪花融化,变成一小滩冰冷的水迹,沿着她的指缝落下,很快没了踪影。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想要留住雪花,但在手心里,它只会融化得更快。
怎么办?
……
一月中旬,近月附高学年最后一个学期,在两天前正式开学。
有巴达兽的帮助,怜奈的寒假作业顺利完成。
尽管数学老师一眼丁真,鉴定为代写,可还是被她不放弃不抛弃的精神感动,奖励她背诵九九乘法表。
嗯,当成全班同学的面。
少女算是磕磕碰碰得通过了,只不过又在学校出了一次糗,一言难尽。
昨晚雪停了,不妨碍今天的体育课,这个怜奈不喜欢的课程。
不过少女此时的心情却很好,因为可以堆雪人。
学校银装素裹,操场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双足踩进去,可以没到小腿袋。
高中学生还在童心未泯的年龄,央求了体育老师许久,成功将这节课变成自由活动。
操场上,怜奈衣着单薄,但完全没有受冻的窘态,表情专注而活泼,蹲在雪上处理着雪人的细节部位。
原来一堆平白无奇的白雪,在她细心的堆砌下,逐渐有了雪人雏形。
憨厚可掬的雪人脑袋,圆滚滚的葫芦体型,帽子由纸张制作而成,鼻子是一根胡萝卜,笑脸明媚。
当怜奈把自己的围巾系在它的肩膀上,一个精雕玉琢的雪人就此完成,栩栩如生的样子就算忽然活过来唱“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都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哇!太可爱了吧!小鸟游能不能教我!”
“小鸟游同学,除了数学跟体育,还有你不会的本事吗?”
“桀桀桀,此子断不可留!”
“哼哼~~”
怜奈站起来,拍了拍微微发凉的双手,叉腰得意道:“这算什么?人家雕塑都会,堆雪人只是小意思!”
四周同学纷纷感叹,倒是无人质疑。
两年同学经历,其貌不扬的小鸟游怜奈,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多才多艺,从琴棋书画到厨艺手工,无一不是至臻之境。
可惜,长得实在太普通,不然以她的才艺,活泼的性格,绝对是人见人爱的小可爱。
“小鸟游同学,我可以跟雪人先生拍照吗?”
“随意,蜜雪酱交给你们了。”
蜜雪酱?
这么快就给雪人起了可爱的名字,不愧是小鸟游!
不理会大惊小怪的同学,怜奈在雪地上如往日一样蹦蹦跳跳,来到操场边缘。
“阿秋~~”
傻子不会感冒,也不会打喷嚏,忽然出声的另有其人。
雪色小径尽头,古色古香的亭子立于湖边,亭檐堆积着高高的雪,底下是一位以柱而坐的少女。
一头黑色秀发与周边的雪景完全相异,却又完美地融入其中,气质高雅知性,手机在她手上,竟有种和书籍近似的儒雅。
终于找到了。
怜奈心里一动,踩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绕后走过去。
到了黑发少女的旁边,怜奈低头附在她的耳畔,轻轻唱:“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如果半夜……呜呜~”
年仅十七的海衣当然没听过王心凌的《爱你》,不仅没被甜到,还反手扯住怜奈的小脸:“打扰我看新闻了。”
好冷淡的语气。
尽管怜奈不用看也知道,海衣一定在笑。
挣她的手,少女揉了揉脸,探头望向手机:“什么新闻,比我还重要吗?”
【50岁男子桥上钓鱼,甩鱼竿触到高压电线被电击伤,送医后不治身亡。】
怜奈瞪大双眼,握紧小拳头气愤道:“为什么不治?”
少女以为岛国尽管有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起码是一个以人为本的国家,可没想到,医院如此神圣救死扶伤的场所,竟然会发生草菅人命的事。
太令她失望了。
这番话直接将海衣整无语了。
“傻逼。”
“肥衣你怎么骂人?”
怜奈不满道,在海衣旁边的位置挪开一层雪,直接坐了下去,“而且知道我在堆雪人也不来陪我。”
湖面北风比较大,海衣吹了一会不止打了一次喷嚏。
她注意到怜奈坐下的位置,刚好把风挡住,心里暖暖的,不由抓住她的手。
“笨蛋,怎么今天穿得这么少,等下雪化了冷死你。”
“为什么?雪化了不就不冷了吗?”
怜奈眨眨眼,不解海衣为什么会这么说。
吸收热量,增加空气湿度。
海衣微微张嘴,还是没有跟怜奈解释,不指望傻子能懂物理。
忽然的,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海衣皱皱眉,冷淡道:“你的九条同学找你了。”
怜奈以为是樱,先是欣喜,等撞上海衣平淡的表情,立马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转过头:“撒库……”
她微微一愣,表情瞬间冷漠。
“那谁啊?”
“九条爱乃?”
“完全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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