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臻沉默了片刻,直直抬了眸,沉沉的,压着数不尽的黑色,半晌,他开口,“只有苏星尘。”
短短几个字在空中砸出波澜,白母怔怔然松开紧绷的神经,掌心多了几个白印,“你说什么?”
“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都是苏星尘。”冷亦臻垂下眼睑,语气不急不缓,“白以柔之所以跟顾风私奔,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是没有感情罢了.
况且,白以柔让苏星尘代替她留在他身边,不是已经说明了是什么意思?
心思回转,他微微向后靠了靠,修长的腿半曲,一身气势斐然。
白母晃了神,纷杂都思绪忽而被打开,通透的干净。
可能,从一开始,钻牛角尖的都是她,两个女儿都是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无论哪一个受伤,都会让她疼的鲜血淋漓。
但,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不可避免,总有一个会受伤。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以柔的性格,她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事情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白母张口,却没有吐出半句话,冷亦臻稍顿,接了下去,眉宇柔和下来,“您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她回来以后,我会跟她谈清楚。”
他跟白以柔有过接触,虽然两人的相处冷冷淡淡,没有半点逾越,但是,该有的了解,不会少。
她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说到底,最后理亏都人,不是他。
修长的指节不经意叩击在桌面,发出脆响,猛地惊醒了白母,她眼眶发红,抬手轻擦泪水,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身份怎么解决?”
难道,要让星尘顶着以柔的身份一直过下去?
未免,太不公平。
心揪的厉害,她安静的等着男人的回答,良久,冷亦臻嘴角噙了笑意,“自然不会,等有机会,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的人是谁,谁才是真正的冷太太,我会……”
“给她最好的。”最后几个字飘散在空中,激起点点浪花,不大,却将所有卡在中间的隔阂都冲开了。
她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又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仿佛要将他彻底看透,从头到尾,冷亦臻都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白母手背上的青筋舒展,慢慢恢复到最初的光滑。
他知道,这场谈话,妥了。
有了白母的支持,苏星尘亦能彻底放下心来,没有后顾之忧。
窗外夜色逐渐黯淡,夕阳悬在半空,橘黄的颜色染透了云,温暖鲜艳。
他腿下放,皮鞋磕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就像,他本该就是这样。
“时间不早了,”冷亦臻神色稳重,容貌俊美,是天生的培养的傲气,“明天,我来接她回家。”
这辈子,他只要她,也只能是她。
细碎的阳光玻璃从窗外洒入,为她染上一层光晕,白皙的肌肤上能看到淡淡的绒毛,红色婚服艳丽至极。
她虚虚收拢手掌,像是无形中抓住了什么。
真好,今天,她要嫁人了。
苏星尘抬眸,努力想克制,唇角却轻轻上弯,勾出喜悦的弧度,她不禁低了低头,露出一截冷白的颈,美的勾人。
冷亦臻一时被晃了眼,他顿住步伐,黑眸里划过墨色的光,蕴藏的,是浓重的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
耳边骤然停下的动静引起了苏星尘的注意力,她偏头,眼神晶亮,“你来了?”
“来了?”冷亦臻喉咙微微鼓动,俯身,将她抱起,怀中的重量略轻,裙摆洒落而下,仿佛开出一条花。
苏星尘心跳的有些快,停了片刻,将脸埋进了他胸膛,呼吸间,全都是他的味道,似乎要将她渲染到底。
她被抱着上了车,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婚礼场地。
耳边由冷清转为喧闹,清脆的童声萦绕,好几个小孩子凑了上次,好奇的往里面看。
不知为何,苏星尘倏地有些紧张,她稍稍抿唇,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炙热的温度一直烫到心底。
“别怕。”冷亦臻音色稳重,牵着她,一步一步踏着红地毯,往最前面而去,转瞬,来到正中。
司仪满脸严肃,宣读讲词,周围安静,小孩子歪着头,小小声的惊叹:“新娘子真漂亮。”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人,可惜,不能当小花童。
委屈的瘪嘴,原本高高兴兴的小孩,情绪垂落而下。
热闹的氛围中,仪式进行了一半,将至高潮。
看了看上面的情形,江淮犹豫了十几秒,匆匆走了上去。
“冷总。”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让两人顿住,他靠近了几分,“白小姐找到了。”
尽量压低了音,但苏星尘和冷亦臻离的极近,依旧听到了。
她瞳孔稍缩,不知为何,变得不安起来,淡淡的害怕萦绕,仿佛是出事的前兆。
身为双胞胎,不说心灵相通,却依旧能感受到些许。
难道,真的出事?
手指蜷缩,她视线落在了江淮身上,极具压迫感。
江淮压力大了几分,他喘了两口气,一刻不敢迟疑,“根据传来的消息,白小姐,找到了,但是有生命危险。”
具体的情况,对面说的含糊不清,再打过去,已然没人在线,偏偏走挑在了今天,想推迟都不行。
万一,真的出事……
江淮不敢继续想下去,尽职尽责的守在一边,台下逐渐乱了起来。
方才低落的小孩扯住了女人的衣服,“妈妈,新郎,新娘怎么不继续了?”
他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冷亦臻冷了眸,镇定发音,“先压下去,继续婚礼。”
既然给了苏星尘承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毁约。
他神色镇定的堪称凉薄,苏星尘秀眉皱了皱,抓紧了裙摆,“不行,婚礼先暂停。”
什么事情都没有生命重要,况且,那是她姐姐。
神色越发坚定,她昂着头,满是倔强,摆明了不答应不罢休。
“乖。”冷亦臻垂下眼睑,“用不了多久。”
他的人已经到现场,而婚礼,完全可以提速流程。
对苏星尘之外的事情冷静至极,他瞥了眼,示意司仪继续,剩下的誓词被一句一句吐出。
“停下。”苏星尘声音凉了凉,她握住裙摆,略微用力,撕裂的半截布料坠地,行动变得流畅,转了身间,一双腿又白又长,比模特更要完美。
本该是美丽的一幕,此时,没有人欣赏,窃窃私语声大了起来。
白母咬住下唇,想要冲上去,被白父紧紧拉住,她带了丝怒意,“放开我。”
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婚礼中途停止,而且,星尘很急。
是不是,跟以柔有关?
这个猜测让她心重重卡在了半空,不上不下,随时可以摔的粉碎。
他们晃神间,台上的冷亦臻拽住了苏星尘纤细手腕,“你要一个人去?”
掌下的触感细腻,他眸里倒影着她的身影,小小的,语气不像疑惑,倒更像是肯定。
苏星尘定定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抽回手,往外跑去。
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席中乍然响起惊呼,“这是,逃婚了?”
新郎新娘不是看着挺恩爱的,怎么这么突然?
疑惑又不解,宾客们面面相觑,片刻,议论声更大,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男人身上。
江淮瞧的着急,催促道,“冷总,不追吗?”
就算苏星尘在机智,她也是女人,在体力方面存在天然的差异,如果对面有凶神恶煞的大汉……
他暗自着急,嘴巴都要冒泡时,冷亦臻动了,他几步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里。
宾客脸上的诧异越发明显,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这算是什么事?来参加婚礼,新娘新郎都跑了?
留在原地的冷父冷母成了焦点,小孩子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找到了新的谈资。
过几天去学校,说给小伙伴们听的话,肯定能获得一片惊讶之情。
想到这儿,他骄傲把头抬的更直,耳朵竖的高高的。
终于,有亲近的人扬了声,“伯父,伯母,这是?”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表达的含义已然格外明显。
冷父适时的站出来主持大局,他的脸黑了黑,比平时更严肃,“他们感情没出现问题,只是突然发生了点急事,不得不离开。”
“不过,”话音停了停,他夹在了些许歉意,“今天的事确实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婚礼的流程省略,请大家用餐愉快。”
说到这个份上,该有的礼数都很周全,宾客再质疑,反而落了面子。
响动渐歇,宾客们吃饱喝足后被一个一个送走,不知何时,冒出的太阳沉了下去,天空传来轰的巨响,乌云沉聚。
一直魂不守舍的白母愈加急迫,她视线搜寻江淮,却找不到丝毫痕迹。
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泛出红痕,尖锐的疼痛感令她维持了最后一丝理智,犹如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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