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亮先生：
来函说《语丝》太多滑稽分子，有变成《晶报》之虑。盛意可感。有好些人都这样说，所以你的话大约是对的，但是我却不是这样想。我以为滑稽不论多少，都没有什么妨碍，只要有人会说，有人会听。我只觉得我们不很能说“为滑稽的滑稽”，所说的大抵是“为严正的滑稽”，这是我所略觉不满足的。——至于《语丝》与《晶报》之分，很是明了，便是暗中摸索也可分别罢。
中国人过于诚实，看见一篇文章，不是当它全是笑话，便相信它说的都是实话。要使他们了解，似乎非加注不可，然而眉批夹注在印刷上都不方便，所以终于无法。把《语丝》当作消闲录看，我虽不敢附和，倒也罢了，或者又把一节闲话拿去当作内务部令看，正正经经的跑来表示反抗，那真是窘极了。“两姑之间难为妇”，结果只能都不管她，还是照旧的做下去而已。（但我们决不预备变成《晶报》。）
这篇信因为正经的写，不免有率直冒犯的地方，要请见谅。但是你的好意我总是十分感谢的。
十二月三十一日 周作人
* 刊一九二五年一月五日《语丝》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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