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的屋子里的灯开了关，关了开，有的门推了合，合了推。苏转哲忍不住心生一道悲凉。
这股感情不是为这片居民因生活苦困缺钱而悲伤，而是为他们缺钱同时也缺作为人最基本的人心而感伤，同时也在为朱老九一家人的处境感到难过。
“九哥真的是一个乐观的人，我之前是低看他了。”
真的了解到他的处境，苏转哲发出了由衷的感慨。既然他为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都能亲自登门道谢，眼下这件事苏转哲当然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小雪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就是啊小雪，这大晚上的，天那么冷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说完大家都高高兴兴回去，不好嘛。”
堵在门外的众人见朱老九一家都闭门不见客，立马都赔上笑脸和气的敲起房门。
“要不我还是出去看一下吧。”
朱老九看到从门外退回来的妻子，心疼的走上前想要安慰她，然而后者却不领情的拨开了他张开的胳膊。
“你去，你去今天不给钱谁都走不了！”
在家里，面对自己的丈夫小雪露出了之前在外没有的倔强。
虽然在外人看来，妻子对自己的态度可以用恶劣的来形容，但在朱老九心里他清楚自己的行为给家庭带来了多大的负担，所以对于妻子的责难他永远首先选择包容。
“那总不能这么就把大家都晾在外面晾着吧。这大冷天的，大家又都是邻居。”
讲实话，朱老九不是傻子，所有能从嘴巴里说出的道理他都能明白。但在他的观念里，生活中除了道理还有一层绕不开的情义，对自己是，对别人是，对身边的人更是如此。
重情重义的他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着外面那群人不管，所以，即使妻子再反对，他还是想出门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
见自己劝不过，小雪心里的委屈逐渐变成了憋屈的怒火。
看着朱老九壮硕的背影，她忽然声泪俱下。
“朱老九，你今天要是敢开这个门，我明天就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家！”
还好此时外面的众人吵的不可开交，没有人注意到房间里这声波动。但是对朱老九来说即使外面再吵这句话也犹如雷贯耳。
“小雪，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不开门行嘛，这话你千万别再说了。”
对待妻子的这句话，朱老九无理由立刻妥协，前者看到他诚恳的样子，也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住情绪。
“你知道自从你做好事有名了以来我们家是怎么过的吧，你知道吧。我现在不想跟你就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来吵架，但也请你搞清楚了，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小雪走到朱老九面前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留下最后一点怨气，把他又重新推回到了里屋。
此刻，朱老九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看着眼前愤怒的妻子，想到自己无辜的家庭，性子直率的朱老九心里只感到了无尽的悲伤。
无助，这两个字又一次硬生生的刻在了他的身上。即便之前这种感觉已经有无数次，即使他之前都选择乐观面对，但今天的朱老九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朱老九你是个爷们就别在里面躲着，有种就出来把话说清楚！”
长时间的争执终于消耗完了外面这群人的耐心，当他们发现自己就算吵翻天都不会有结果的时候，彼此的矛头便又一次集中到了朱老九身上。
只不过这回，没了耐心的这群人们同样也丢掉了最后一点荣辱的遮羞布。
“就是，我们是来找你说事情的你们这把我撂这撂这算怎么回事？真以为自己有两个破钱就了不起了是吧。告诉你论资排辈都轮不到你朱老九在我们面前横气！”
“是呀，还是王姐过来人看的就是清楚。”
听到终于有人发声了，都记不得自己跟她刚才骂了多少句的小花主动奉承起了她。
“诶，我说小雪。你我都是当妈的。你知道让你儿子读书，就不能考虑下我孩子的感受啊，他俩从小玩到大的，你就舍得看着他俩以后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路啊。你说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怎么用心这么狠毒啊。还是不是母亲了。”
小花抓住机会，复述着之前别人骂她的话，稍作修改就把屎盆子扣到了朱老九妻子身上。
门外的人们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要不到钱的焦急与耽误那么久的怨念，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同时朝这自认为的始作俑者发泄。
十几个人，轮番而上，各种粗鄙之语，辱骂之言纷纷强加在了这家无辜的人身上。
就连别的楼层的看客也趁着这难得机会加入进了声讨的行列。
“算了。今晚我也到里面睡吧，也不知道小阳被弄醒了没有。”
面对外面堪比讨薪的声音，朱老九无奈的摇了摇头，推着自己的妻子朝屋里走去。
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不知谁提了一句，一下把形势推向了难以挽回的境地。
“朱老九，你妈那病没救了！你就别想着省钱给你妈治病了，还不如把钱给我们，让我们把这钱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此话一出，朱老九心中最后一点乐观也被现实的乌云所掩盖。
他一边劝说着自己不要去听外面的话，一边却又不自觉的考虑起自己母亲的病情。
妻子也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异常，刚打算出声，朱老九就抢先说出了口。
“小雪，今晚这钱留一万给我吧，明天我想先把咱妈的事情解决了。小阳的学费剩下的应该够。”
没等妻子回应，朱老九扎住她的肩膀，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坚毅目光望着她。前者看着她这模样，也吓得把刚想好的话咽了回去。
手指深陷，小雪的肩头传来了一阵生疼，强迫自己压抑情绪的朱老九已经逐渐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劲道。
“朱老九，你他妈已经成废人了，这话是她跟我说的，你别怪我，我无意冒犯，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草！谁他妈在造谣！”
忍无可忍的朱老九咒骂着就朝大门走去，现在的他一瞬间忘掉了所有道理，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发泄。
然而当他快步来到门前的时候，面对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影，他又胆怯了。
“朱老九，是朱老九！朱老九在这，都别傻站了！”
正当屋内的大汉还没说服内心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发声点似乎并不是在门口。
所有人听到楼下传来了动静，纷纷从走廊向外看去，只见一个披着大衣的硕大身影正快步朝大路走去。
“是朱老九，还愣在这干嘛，这特么是那女人的调虎离山啊！”
所有人听闻，一拥而上，先前还在抱怨夜间寒冷的他们，在金钱的驱使下都忘记了温度。
朱老九一家贴在房门上，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外面的动静逐渐减弱，他与妻子困惑的对视了一眼，忽然手机传来了短信的震动。
【这一万块钱拿去，给你妈安排个好点的房间。——小老弟】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