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多少有些家学渊源的隐居二代,他也算是见识过些市面,知晓些世道,初时想祝百闻者一臂之力,待到自己赖以成名的横刀被撞的变了形,虎口都被撞得裂开血肉,又眼见得那百闻者上半身衣服已然不见踪影却只顾了慌忙逃窜,他便也拼了小命的逃窜开来——大事不妙,可是要杀头的营生啊!
“这怎么回事儿啊!”
他不敢问百闻者,也不敢向前面带路的少年郎发问——江湖上逃命的规矩是很明白的,谁的本领最高谁开路,谁的本领最菜谁殿后,名门正派弟子结伴而行除外——不是同门,谁能保证后面的家伙不急了眼出手把前面慢吞吞耽误逃生的蠢材给留下来呢?
‘后面有危险’
郭犀利当然是学过如何在急速奔跑中换气说话技巧的,但是比起可能产生一丝一毫让他落后可能性的张嘴说话,他果然还是更愿意背过手去打一套手语——很多时候你不可能跟自己的队友正面交流,如何在各种情况下打手语而不产生误解与动作变形?
关于手语的相关知识体系相当复杂,这可是那些江湖少侠们一辈子也难以整理出来的细节经验!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经受过完整的手语教育,单说他们有没有机会进行手语练习都是一个只能听天由命的事情——江湖上多了去紧要关头打错手语造成大祸的例子,这些例子大多是以一个平时不努力练习,关键时刻忘记手语动作,结果把关键信息传递成奇形怪状的少侠为主角,少数几个犯错的名门大派弟子都是未经许可独自出门的小屁孩,而且都是最终引出来门中出师弟子的小伏笔——这种现象既能说明手语的重要性,也能说明一些不言自明的能力差异。
“要去县城干嘛?”
树大哥作为一个有跟脚的江湖人士虽然说穿着不是很优秀,武器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利器级别,但是思路倒是清晰的很——他并不是独行客,而是跟了一个镖队压了镖而前行的雇佣镖师——腿脚灵活,头脑清醒,手上有些许本领,能够识人辩事,最重要的是能够在危急时刻做出最佳的判断——最初他只是想转身回返通报一下镖队,如今看情形似乎不妙他开始做起打算来:
“如果说是人多势重的敌人,那么前方有个镖队,也有几个好手能与诸位相互配合与敌人一战——”
镖队押镖不一定押大件,这次的镖队押的就是人镖,如果说确实是有什么群聚起来的凶恶歹徒拿着弓箭长矛一类不便突入的武器,那么与镖队配合起来大杀一番应该也够用了——直道就这么一条,如果说被什么贼匪聚众占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镖队也是有这个义务处理掉这种祸害的。
“如果说是势单力薄但是武艺超群的敌人,还请做个手势我好发信号弹让后面的镖队让一让,既能让诸位行的畅快,也能给大家一条活路。”
通常来说一个镖队应该是有四波斥候,分别是最前方做出判断的老江湖,第二波作为接应的成熟手,第三波进退皆可的快腿仔,第四波情况不妙直接制造巨大声响提醒镖队情况已然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大声号。
但是今天这波镖不正常,押人镖的收益又不是很多,理论上各自分割五里地给大家留出来行动变更的空间被扩大了,从五里地变成了十五里地,斥候也从四波变成了两拨,如果说树大哥自己不赶快起到责任来,待到了大声号的地角,一切就难以挽回了——老江湖树大哥连个信号都传不出来,那么这波过来的便绝非善类,唯有一战才能为树大哥报仇雪恨——就算是那时候树大哥再怎么大喊大叫都是误会也是无用之举,大声号只会觉得这是前面的投敌叛变了,否则情况再怎么来不及,十五里地那么远,你丢个信号弹示意一下发生了什么却也不难吧?
之所以往常五里地一个,如今十五里地一个,并不是这些镖师们不清楚距离远了可能会造成信号延误或者信号弹效果不良,单单只是因为这江湖着实是距离近了出了问题不好收拾——对一个普通的农人或者说城里人来说,五里路是值得走一段时间的热身(对古代人来说,去集市通常需要跑十几里到几十里几百里,随处可见的二十里铺,三十里铺之类的集市地名就是最好的佐证。),而对于一个江湖人士来说,但凡是真正下了苦工练过腿脚的,直道上五里路跑个一盏茶或者说两盏茶(3-6/5-10分钟)功夫是不成问题的——没有这么快的腿脚你跑不掉对手的追杀,也追不上逃命的对手。
如果要说是十五里路或者说四节五里路,那么普通的江湖人士跑起来就比较吃力了,五里路如果说单单平跑,那么对一个江湖人士来说,这只是一段需要缓口气就能再战一场的距离——跑五里路缓口气打一架,不管说是追杀或者说是逃亡被追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多少是有些厮杀和招架的余力。
但是如果说战一场,再跑五里多路(信号发出来,各个斥候依据信号不同撤退或者接应)又战一场,那么就不是缓口气能够解决的了——先打一场,再跑一段,再打一场,这体力消耗和精神消耗就很是值得休息一番,非精锐土匪做不到这一点了。
在这种情况下,再跑剩余十里路,再战三场杀光镖师劫掠镖物,那么这个事情的完成几率和成本就很值得思量一番,非是字号高手做不得此般事——名门大派的弟子都是有足够训练量和体力来完成这件事儿的(在前面说过,盏茶功夫能连斩十名无甲壮汉),江湖少侠出身能做成这种事情也多半是有名号的了,成本既然如此之高,劫镖之事自然就少见的很了。
生死搏杀之事又留不得手,老江湖多半是有脱身之计,成熟手自然是能够在且战且退的情况下游刃有余,快腿仔发现信号赶快后撤,大声号本领勉强一用作为护卫结群二战也可以以逸待劳——成熟的镖队并不会在劫镖事件中伤亡很大,正常来说都是拿一些散碎银两打发了想要套口饭吃的自行散去了。
但是今天的镖队不一样,树大哥跟着的人镖不愿意多花钱,他自己也是很有一些武勇和本领在身,只是担心入了群殴而不得脱身,因此便少找了许多镖师,杂七杂八的凑成了一个镖队,树大哥等人不过是被花钱雇佣过来的打手伴当而已,并无什么遇敌必战,见敌发号的念头。
如今树大哥起了发信号弹示警的想法,还多半是沾了前面百晓门百闻者现场逃命的光——如果说自己见危不报,待到百闻者险死还生,最终回到县城查验任务完成情况,结果把自己接了护镖任务但是不光见敌逃窜还不示警同伴这一事实……
念及此处,树大哥便又在心中谋算了好一番利害,待到他张嘴想要继续交涉时,前面的队伍忽然就停了下来——这既让树大哥欣喜,又让树大哥困惑——前面是又怎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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