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秦传-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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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天牢。

    唐九郎百无聊赖的翘着二郎腿躺在牢房的草垛之中哼着小曲,嘴里还叼着一根晃晃悠悠的稻草。

    到了午饭时间,牢门打开,唐慎抬头一看。来者却不是平日里送牢饭的狱卒,而是这长安里唯一敢跟这凉秦质子“同流合污”的发小,六皇子刘季。

    唐慎见着对方显然是有些吃惊,当即变了脸色急忙说道:“老子蹲大狱,小六子你跑来凑什么热闹,赶紧滚蛋。”唐慎这脸面上说着的是赶人离开的绝情话,可心里却也是对六皇子的举动极为感动。毕竟唐九郎杀了兵部尚书已然是犯了弥天大罪,而他六皇子又是皇室中人。此时堂而皇之的来见,难免是会落下口舌的。

    六皇子是公认的最好欺负的皇子,为人老实。就算是被太子欺负到了头上,也便是一笑而过,从来都没有怨言。身为皇子,却只在庙堂里担任着宫典的闲置,二来在庙堂中也没有任何班底。平日里做多便是邀上长安的几个富家子弟去喝喝花酒,典型的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扮相。

    也正是因为老六这般在庙堂中毫无存在感,近年来太子一党才对他越来越不上心。小时候太子刘能还会想法设法的去欺辱无依无靠的刘季刘长安两兄妹以及初到长安同样无依无靠的唐慎,可由于这三人倒也是逆来顺受,便也觉得越来越无趣,久之也就没了兴趣。

    但话虽如此,可即便六皇子对朝堂上的那群虎豹豺狼再没威胁,却也是不得不防。毕竟身在朝堂之中,还是皇族之身,那这一辈就如同走在了一根钢丝上,钢丝之下是万丈的深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见着唐慎那赶人离开的话,六皇子却是暖暖一笑摇了摇头道:“九哥落难,我这个做弟弟的非但不能救你,就连看你一眼都不成吗?”

    唐慎白了六皇子一眼道:“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九哥哥的命自然有人来救。”

    说道这里刘季的眼神不由黯淡,只见他垂着头道:“九哥性命无忧那是自然,但付出的代价呢?”

    “丢了世子之位,然后被丢去一个鸟不拉屎的远地做苦力呗。”唐慎一脸洒脱的笑道。

    “九哥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教导我跟长安的吗?”相比唐慎此时那一脸云淡风轻,刘季却是紧锁着眉头道:“当初二哥被打猎而死,我心中惧怕。是你告诉我跟长安只要隐忍就能活命,是你说的身在皇宫高墙之下要学会在心里筑起一道比皇宫还要高的城墙,这才能活命。”

    “可你现在却为什么忍不住呢?”刘季双目盯着唐慎,目光之中满是疑惑同悲伤。疑惑的是当初那般聪明,教他们兄妹两人学会了在皇宫生存的九哥为何会做出这般蠢事。悲伤的是他刘季即将要失去一个唯一能说真话的兄弟了。

    唐九郎看着昔日里一起玩耍喝花酒捉蛐蛐的“酒肉朋友”,便是垂头苦苦一笑,接着便是抬起头来一脸灿烂道:“他们那边有结果了对吧?”

    刘季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情绪后才点了点头道:“皇上昨晚下诏,削爵流边。”

    “削爵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过流边他们是打算让我去哪里?”唐慎一脸笑意的盯着刘季继续问道。

    刘季见着唐慎都已经身处这般惨境,居然还有心思笑。便是不解道:“九哥你都要被赶出长安了,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唐慎没有回答,反倒是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赶紧说,老子接下来得去哪里做苦力?”

    一想到唐慎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刘季的脸色也是不由的一变。但眼见着九哥还看着自己,便是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答案道:“南诏。”

    南诏归附大周已有三百年之久,处于大周最西南边,乃是西蜀之西南。在大周多年的治理之下,南诏大多数土著已然归化,也有许多不愿遵从汉人生活习性的民族选择了躲在雨林之中生活。大周对于这些民族的习性知之甚少,甚至有一些氏族连名字都未曾记录在史料文献之中。各族虽语言大多相通,可宗法习性却是极其迥异,再加之此地民风排外,在南诏也常有传出汉人因冒犯他族宗法被杀的情况。

    南诏之地土壤肥沃,矿藏丰富,其林中奇木神药更是多不胜数,虽说交通不利却还是有许多不怕死的商人寻之而来。而商人被人截杀在南诏早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可即便那如同过江之鲫的商人们却还是硬生生的在盗匪的刀口,山中猛兽的利爪之间凿出了一条商道。

    也正是因为这条商道,在经营了三百年后,帮助南诏首府滇城变成了一座极为富硕之城。可南诏越是富硕也越是会引来不法之人的觊觎。

    南诏归附之初由于其地处偏远,故而也成了许多流匪亡寇躲避官府追杀劫掠商贾的好去处。这些贼寇集聚于此,导致南诏地方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南诏王府本身无力剿匪,只能下檄文广纳侠义之士,以赏金明示猎杀盗匪,商人们也常常为了自保故而花重金聘请能人异士住自己行商走道。一时间天下习武之人蜂拥至此,在此三百年,南诏一地便成了江湖正邪交锋最为激烈之处,此地更是强者自然也是多如牛毛。

    对于那些江湖人士来说,南诏自然是个结交天下豪杰的好去处,可对于惜命且手无缚鸡之力的被贬官员来说,这不法之地确是他们的噩梦。

    据说大周每年至少会谪贬三十多人去南诏,一般来说三年后能活下来的不会超过十人。故而南诏也就成了那群流边官员最为惧怕去的地方。甚至多数人宁愿被发配至苦寒的北境日日受胡人蛮族威胁,也不愿待在南诏这种看似富硕实际上却凶险异常的不法之地。

    相比刘季那一脸担忧的样子,作为正主的唐慎在听到了自己即将要去南诏的消息后,却并未显露出太多的震惊。脸上的笑意反而又浓重了几分。

    刘季不禁疑惑道:“九哥你就不担心吗?”

    唐慎挑眉道:“又什么可担心的?南诏该富的地方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能人异士聚集,总比被送去北面天天对着荒土孤烟要来强吧。”

    “可是……”

    唐慎打断道:“不用可是了,去了南诏也最多就待上两三年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去一起喝花酒。”

    看着唐慎将流放南诏当成游历一般,刘季顿时震惊道:“九哥就这般笃定去了两三年就会获赦?”

    唐慎轻笑:“说两三年都是长的,那群朝堂里的妖魔鬼怪们甚至巴不得不让我离开长安呢。”

    想来不懂朝政的刘季一脸迷糊,结果刚想发问,却被唐九郎给拦住了。

    唐慎摆了摆手道:“你可千万别问我其中的原由,一是不用不着知道,二是知道了反而是害了你。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待在长安之中,想必不会有人加害与你。”

    “可是……”

    “还可是什么啊?”眼见自己这般宽慰,结果刘季还是一脸愁眉,唐慎便是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刘季沉默着看了唐慎一眼,却是侧身让出了大门的位置。唐九郎顺着牢房的大门往外边一看,顿时却僵住了脸上的笑意,当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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