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唐九郎便在一众禁卫军的押解下带入了殿中。今日殿上，皇帝依旧高高稳坐龙椅，身旁站着的是近侍太监白尺。堂下最近端，左边是东宫太子刘能，右边是凉秦王唐毅。此后按着文武分列，官职大小依次下序。
刘尧见着唐慎那一身带着血渍的囚衣，脸上那不忍之情稍纵即逝。随即便是收敛仪容，一声厉喝道：“大胆唐慎，你可知罪！”
唐九郎跪在殿中央，垂着头散着发笑道：“禀大父，孩儿知罪。”
刘尧继续道：“你胆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你没有资格唤朕大父！”
唐慎自然知晓这刘尧如此乃是为了救他，便是继续笑道：“孩儿深知罪孽深重，罪责当诛。可所谓孝义当世，便是大父不认孩儿，孩儿却依旧是当您为大父。”
刘尧继续怒道：“哼！就你这般罪人还懂忠孝礼仪。既然你已经服罪，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带下去交由刑部按律处斩！”皇帝说罢便是大手一挥，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的朝着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刘能出列道：“还请殿下息怒，儿臣有一言。”
便是顺水推舟，刘尧挥手散去禁卫，便是看向刘能道：“太子有何想说的，但讲无妨。”
太子道：“唐慎当众杀害兵部尚书管徵，犯下弥天大罪。其罪责确实当诛！可唐慎虽有罪过，保卫皇城却是首功。这番战功虽然不抵其杀害朝廷命官之罪，但还请殿下宽仁以战功免死罪。”
刘尧故作沉思，随后便是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太子这番话确是有理，若是这般不念战功便将这罪徒杀了，确是会让立下功劳的将士们寒心。那便按照太子的意思，削去唐慎战功以免死罪。”
“不过！”刘尧说着，便是话锋一转冷声道：“这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饶！关于唐慎的处置太子有何见解。”
刘能便是转头冲着跪地的唐九郎冷冷一笑，随即向皇帝拱手道：“依儿臣之见，削爵流边！”
当太子说完此话，饶是皇帝刘尧也忍不住面色剧变，就更别提那殿下的一众文武百官了。
凉秦王位世袭罔替，这乃是大周立国之初便设下的规矩。刘能此提议不但要求将这凉秦世子流放，并且还要剥去其凉秦王位的继承权，这显然是大逆不道之举。
刘尧也着实没有想到这太子竟然会大胆公然在大殿上当着凉秦王唐毅的面说出这般提议。便是阴沉着脸喝止道：“放肆，凉秦王位世袭罔替，乃是太祖立下的规矩。这唐慎虽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却也万万不能剥去凉秦的继承权。”
在规矩上，唐慎犯重罪按律确实当斩。但是便犯了死罪也绝不能削去其身上的继承权。这两条规矩看似相互矛盾，可一条是律法上的规矩，一条是庙堂上的规矩。这二者就算矛盾，也决不可触犯。
这刘能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所说的话会招来皇帝的冷脸，于是冲着皇帝鞠躬谢罪道：“儿臣目光浅断有失偏颇，望父皇恕罪。”
太子说罢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凉秦王唐毅身上问道：“王爷，这唐慎是您的儿子，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太子轻飘飘一抬手，就将这评判唐慎未来的千斤担子丢到了唐毅的肩上。不过太子自然不会指望唐毅提出些什么高明的意见来，毕竟唐慎是凉秦王府的未来。凉秦王总不能真就大义灭亲吧，可如果提出的建议有失偏颇，那也难免会落下个有失公允的口舌。
因此凉秦王在此刻，最简单的做法便是再一推手，将这个问题推脱出去。而在场之人，能有资格接下此问题的除了当朝皇帝之外，便再无他人。如此一来问题兜了一圈，便又会重新回到皇帝的身上。而这便是刘能一早就打好的算盘。
凉秦王似乎没有想到太子会将矛头转向自己，随即挑眉笑道：“唐慎是我唐毅的儿子，如今他犯下此等罪过，我理当避嫌。”
听到这里，刘能心中不经暗笑。只要唐毅再将这话题回归刘尧身上。那么一旦刘尧重新提起，到时候他便有了更多同刘尧斡旋的话语权。即便最终的结果不能让唐慎失掉继承权，至少也能将这质子给赶出长安去！
可还未等刘能高兴片刻，唐毅却是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太子提议削爵流边，本王便是赞同太子的意思。就将这逆子的爵位削去，在流放边关好生惩戒！”
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让刘能始料未及，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刘能的神情顿时变得慌张无比。他虽提出了削爵流边的想法，然而却是万万不敢做到这一步的。毕竟大周如今唯一的依仗就是凉秦，而凉秦的未来即是唐慎。若是刘能如今断了他唐家的后路，谁人敢相信唐家是否还能这般忠心耿耿的守在苦寒的边关塞外，替他们大周抵御北方百家部族？
权术在于制衡，一旦失了这制衡，人心便同野兽无异，那时候谁能顾得上忠孝廉耻？到时候这庙堂是人心惶惶，这所有的罪名便全是他刘能一人背负了。
皇帝自然也没有料到自己这异姓兄弟会强硬到这般地步。于是乎赶忙开口道：“贤弟，要不……”
“皇上宽仁，但也莫要再为这逆子求情了！”还未待刘尧话说完，唐毅却是果决的一摆手道：“我身为凉秦之主，教子无方！也应到受惩，以儆效尤。愿领一百军仗！”
这军仗虽说只是一种警示的刑法，可其威力却也不容小觑。随便几板子下去，便会让人皮开肉绽。大周几百年历史之中，没挨过三十板子就当殿暴死的文官也是不下六位。因此当唐毅说起要自领一百军仗时，众人无不为之色变。
“这万万不可！”一听说唐毅要自领军仗，皇帝是慌得赶忙从龙椅上站起，夺步走下堂来劝阻道：“贤弟乃是凉秦之主，又是我大周国柱。如果伤了身体，那可是我朝社稷之大不幸啊！”
随即那一众看清了风向的文武百官们纷纷拱手求情道：“望国柱三思！”
结果凉秦王却是爽朗笑道：“皇上请放心，臣身子骨硬朗，就算今日受了一百军仗。明日照样可以御疆杀敌！”
刘尧一脸担忧，还想要开口劝阻。但是见着凉秦王目光坚定，便是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受了皇帝首肯凉秦王便是大手一挥朝殿外喊道：“来人！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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