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辇中便是再无外人，刘能也就开门见山的向老先生问道：“老先生如今上了本宫的车辇，就不怕本宫将你带去刑部治罪？”
司马怀安身为荀策之师，当年荀策谋逆诛九族。这九族之中司马怀安自然也是在列。因此如果太子真的愿意，只要带着司马怀安去了刑部，便是用不了几道折子跟命令，便可让其人头落地。
司马怀安却是淡定一笑冲刘能拱手道：“太子若是真的这般做了，那才同三岁顽童无异。”
刘能挑眉道：“为何？”
司马怀安解释说：“在下虽有罪，可却也有才。杀有罪之人，得明德。杀有才之人，失暗利。”
刘能自然听出了司马怀安那话中所提点的得明德，失暗利是何种意思。有罪之人理当按律惩处，太子若是真将司马怀安按律处死，最多也不过是获得他人口中的几句称赞罢了。可这般做法却失了司马怀安这样一位大才之人，以及若是日后还有人才来投刘能，自然心中也会因为司马怀安之事而犹豫一番。
因此权衡，这明德与暗利之间的得失。刘能自然不可能会傻着将司马怀安送去刑部。
听了司马怀安的解释后，太子便是缓和了脸色继续道：“那本宫便再问先生一遍，先生想让本宫如何帮唐慎？”
司马怀安也是言简意赅道：“只要能让他平安即可，再无其他要求。”
刘能疑惑道：“就这般简单？”
司马怀安点头道：“如此即可。当年只是承一旧人人情，所以得帮他这一次。”
刘能继续道：“本宫还是有个疑惑。”
“还请太子明示。”
“如今能救唐慎性命的不止本宫一人，那荆楚，长安韩家，河梁袁家，都可以说上话。先生为何偏偏选择本宫呢？”
司马怀安道：“因为这些人之中，太子您才是话语权最重的那位。再者说，等唐慎出了长安，能救老夫性命的便也只有太子您了。”
“最后一个问题！”
“太子请讲。”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本宫同意此事？”
“老夫可助太子成为皇帝！”
听到司马怀安的这个回答，刘能顿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若是如此，先生还是请回吧。本宫乃是当今太子，不就是日后的皇帝吗？还需要先生做什么？”
相比刘能那一脸的笑意，司马怀安反倒是一脸严肃的正声道：“老夫说的是真正的皇帝！”
刘能眉宇顿时凝出一丝阴冷道：“你是说当今的皇帝不算是真的皇帝？”
司马怀安嗤笑道：“国不像国，算什么皇帝。”
“放肆！”刘能一旁桌案，厉声呵斥道。一时间那东宫太子的威严体现的淋漓尽致。若是换个人在刘能面前，只怕是会被这股子皇族的威严个一下的顿时匍匐在地不敢出声了。
然而在面对刘能这种嫩苗子，这诡道子却还是依旧一脸正气道：“便是太子真要治我个大逆不道，那也无妨。可话便是这个话，如今的皇帝不是真正的皇帝。”
刘能双目好似随时能够喷出火来，他极为阴狠的盯着司马怀安道：“那你同本宫说说，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皇帝？若是说不出来，那你今夜便去刑部陪你的徒弟吧。”
司马怀安道：“所谓皇帝，乃是服四海，平五岳，百官匍匐，万民朝拜。而老夫想做的是帮太子成为这般的皇帝。”
当司马怀安说道此处后，刘能却是一扫脸上的怒色，便是冲着司马怀安一摆手道：“先生同本宫慢慢细谈。”
……
无人知晓那晚太子在车辇里同诡道子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太子将司马怀安送回了沽月楼，此后便摆驾回宫。随后那一众护卫马夫一人不留全部被灭口。
刘能便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当夜回宫便立即上书，表彰唐慎此次守卫皇城功绩。言下之意自然是让皇帝选择功过相抵的方式来赦免唐慎杀管徵之罪。
皇帝刘尧同凉秦王唐慎在接到太子上书的一刻，两人便是在御书房大眼瞪小眼足足愣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着实是没有想到太子刘能竟然会上书帮助一个杀了自己麾下官员的人开脱。
不过既然太子一党都愿意赦免唐慎，皇帝同凉秦王心中疑惑归疑惑，却还是乐得顺水推舟。毕竟这两人一个是唐慎的大父，另一个是唐慎的生父。就算这臭小子再如何造孽，那也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原本太子一党便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害死唐慎，皇帝刘尧虽说心中向着唐慎，却碍于律法不能明言，凉秦王唐毅这边当日又在自己亲儿子这里吃了瘪，态度不明。因此这唐慎的结局本该是这三方势力角力下的一盘错综棋局。却不料一个司马怀安忽然从中杀出，便是一番话后让棋局顿时明朗。
唐慎脱罪已成定局，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其接下来的命运又该如何？
太子一党自然是不希望唐九郎留在长安，然而唐慎便是犯下大罪，可其如今的身份还依旧是凉秦质子。所谓质子，便是凉秦获取大周朝廷信任的最重要工具。只有唐慎留在长安，才能让天下百姓相信凉秦王唐毅对皇帝的忠心。也只有质子还在朝廷的手里，才能让庙堂的一众文武百官可以宽心西北凉秦。
大周如今更像是一座风雨一来便摇摇欲坠的孤楼，然而那西北的凉秦却是一杆顶天的梁柱，扶着将倾之大厦。死死延续着大周的国祚。
长安新战告捷的那夜终于过去，随着翌日旭日红光落在午门头上。百官们已然纷纷整理着装开始向着皇宫大殿渡步而前。虽说昨日才刚刚度过一场生死大战，可众人的脸上似乎并未流露出太多绝处逢生的欣喜，反而是行色匆匆，一脸凝重。
归其原由，是因为今日皇帝宣昭，要殿审杀兵部尚书管徵的主犯唐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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