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十二岁那年的春夏之交，为了让自己家的黄瓜和豇豆比邻居家的长得好，你跑到水产背竹竿，结果怎么样？你能不能自己跟老家的亲戚说说呢？你恐怕说不出口。说出来真丢人，你为了一捆竹竿，结果在医院住了九个多月的医院。别人家都忙着过好日子，你倒好，整天瞎折腾，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弄得乌烟瘴气，家不像家。”
在母亲的床前，翁海棠想说很多话，这是她有生以来在母亲的面前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令狐素琴微睁着眼睛，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上还挂着些许微笑。她听不见翁海棠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翁海棠的嘴唇在动。她以为翁海棠一定是答应了她的要求，除了聆听她的圣旨以外，还对她表了忠心。
“有一件事情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今天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立仁，你把舅舅、姨娘们请过来。”
用不着请了，几个舅舅、舅妈和姨娘、姨父早就站在卧室的门外，他们对翁海棠数落令狐素琴的内容非常感兴趣。
翁立仁将卧室的门完全打开——门本来是半掩着的。
舅舅、姨娘们站在卧室的门口。
“小时候，妈经常偷偷往立仁、立义和立礼的书包里面藏鸡蛋，自从我看到立仁书包里面的鸡蛋以后，夜里做梦，经常梦见鸡蛋。”
“立仁，有没有这件事情？”大舅道。
“确实有这件事情——二姐说话从来不撒谎。我当时小，不懂事。”
“你没有分给姐姐们吃吗？”二姨令狐素珍道。
“我是想分给她们吃，可妈说，我要是分给她们吃，以后就别想吃她煮的鸡蛋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母亲，我真悔啊！你这样的母亲，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谈哪个孩子最孝顺。我原以为妈只是有那么点毛病，没有想到如此不堪。”
“爸爸看不过去，便经常偷偷往我们口袋里面塞吃的东西，这你总该记得吧！”
“这我记得，我还把爸爸塞给我的东西分给弟弟们吃。难怪爸爸留下遗言，不想和她合葬在一起呢？”翁雪莲道。
“素琴，你太不像话了，女儿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于心何忍啊！”大舅望着令狐素琴道，“该，多好的孩子，多好的日子，竟然被你糟蹋成这般模样。”
翁海棠还想往下说——她想说的话很多，可她不能再往下说了，因为令狐素琴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了：“海棠，妈累了，妈想睡一会；海棠，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以后，你一定要多帮衬立义和国栋父子俩啊。”
欧阳向前朝翁海棠使了一个眼色，确实用不着再往下说了——海棠已经说了不少了。
老家的亲戚，特别是令狐素琴的弟弟、姐姐和妹妹都想和亲爱的三姐说上几句话，但令狐素琴没有这样的安排，这次，立义的生日宴，令狐素琴本想在亲戚面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家的幸福和荣耀，她没有想到最后会以立义被警察抓走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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