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就想听令狐素琴说一句自责、忏悔的话，但没有——半句都没有。
令狐素琴在她即将结束生命历程的时候，还想过一下一家之主的瘾，还想再指手画脚一次。在欧阳向前看来，岳母大人唯一该做的事情是认真总结一下自己的一生，好好反省自己犯过的错误。
死者临终的遗言对生者来说是一种魔咒，翁海棠不想受制于这种魔咒：“向前，老太又要放毒了。她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只会用魔咒来捆绑我们，继续为她的错误买单。”
“稍安勿躁，岳母大人一定是最后一个喊你，莫急，岳母大人的耳朵突然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高，我们先听她都说些什么；她的听力很差，我们说什么，她一点都听不见，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进去。”
欧阳向前的猜测不会有错，令狐素琴先喊儿子，后喊女儿，翁海棠排在最后，当然是最后一个喊她了。照理，在三个女儿中，最小的是翁秋菊。但翁秋菊一直和令狐素琴生活在一起，该说的话，令狐素琴早就和翁秋菊交代过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探讨过了。
“向前，老太如果只喊我一个人进去呢？”翁海棠道。
“我自有办法。”欧阳向前在人群寻觅了一会，最后把立仁的老婆吴淑芬喊到立仁的跟前，“你们俩一起进去。”
“妈只让我喊了立仁。”翁秋菊道，对于令狐素琴的圣旨，翁秋菊从来不敢有半点违背。
“老太快不行了——大家得抓紧时间才是，她想跟每个孩子说几句话，不抓紧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立仁、吴淑芬，你们快进去。”欧阳向前道，“立礼，武金兰，你们夫妻在外面等着。”
“等一下，”翁秋菊拽住立仁的衣袖道：“妈耳朵不好，你说话声音大一些。”翁秋菊不是一个糊涂人，她想让其他兄弟姐妹承诺母亲什么，这个百孔千疮的家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希望能有几个肩膀和她一起来承担，继续扛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往前走。
令狐素琴和几个孩子一个一个谈话，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翁立仁和吴淑芬走进房门。
翁秋菊掩上房门。
令狐素琴好像有什么秘密的话要和翁立仁说——翁立仁毕竟是翁家的长子。令狐素琴的脑袋并不糊涂，只要把长子的工作做通了，其他人就不用担心了。
一眨眼的功夫，所有孩子，连同他们的另一半都聚集到门外，他们就像是大臣在等候皇上——或者太后的召见一样。
在门外有一条长板凳，欧阳向前、翁海棠和翁雪莲坐在板凳上。这里距离令狐素琴的床最近，欧阳向前想听听岳母大人到底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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