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助我去宫斗-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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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妃仍如往日那般盈盈笑着,上前几步道:“太后请恕罪,是臣妾自作主张请了皇上与容妃妹妹前来,只因为,今日臣妾有件要事要禀告太后,须得皇上与容妃都在场才好。”

    说着不等太后出言,就朝候在雕花落地罩下的清晓挥了一下手,清晓点头出去。

    其余众嫔妃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太后又朝在场众人一一看过去,只见琇莹与濂祯互望一眼,面色平静,余人多是一脸迷茫,闻嘉慧也是一副迷惑姿态,却显得隐隐透着不安。太后表面不露声色,心思电转,也推想不出妍妃的意图。

    过了片刻,竟见到两名侍卫押了一个人进来,那人也穿着侍卫袍服,被五花大绑,头发蓬乱披散,身上脸上都有不少血污。小嫔妃们没见过这场面,都被吓了一跳,太后也吃了一惊——妍妃怎地将这种人直接押来她的屋子?是什么让她有此胆量?

    其中有个别人认得出这人身份,他就是身为侍卫统领的方锦文。当日上元节私会上闻嘉慧说出口的一声“锦文”,令他将身份直接暴露给了琇莹与陆贤平。

    而在场最为震惊的,当属闻嘉慧,见到被押进来的这个人,闻嘉慧顿时脸色发白,说了个“你”字,就站立不稳,若非身边宫女相扶,就要瘫倒在地。

    妍妃瞟了她一眼,往太后跟前走上两步,说道:“禀告太后,臣妾所谓的要事,是一桩大案。这名嫌犯,便是这桩大案的疑犯之一。案情如何,就让他来亲口向太后供认吧。”

    妍妃将目光转向方锦文,方锦文跪伏于地,一脸惶然,颤抖着嘴唇欲说又止,转头朝闻嘉慧看去。

    闻嘉慧慌忙上前一步,厉色道:“妍妃你是捏造了事实来构陷本宫么?天理昭彰,可容不得你搬弄是非!”

    妍妃笑道:“我尚且什么都没说,这嫌犯也还未开口一字,妹妹所谓的构陷又指什么?你这未卜先知的能耐,可真不容小觑呢。”

    “我……”闻嘉慧脸上冷汗淋漓而下,她只知道这事决不能当众说出,一时心急想来阻拦,此时才意识到操之过急欲盖弥彰,又转头朝太后求助地看过去。

    妍妃也转向太后:“太后,此案关系重大,容妃妹妹却阻拦不让说,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呢?”

    太后虽猜不到内情,见此情状至少明白那件事真说出来一定对闻嘉慧极度不利,便冷声道:“不管怎样,哀家这慈清宫可不是审案的地方,妍妃此举也太鲁莽了些,现下先让众嫔妃与退下,你私下将事情原委禀明哀家,再做处置吧。”

    妍妃唇角轻挑:“太后所言甚是,慈清宫确实不是审案的地方,况且这桩案子关系重大,也不是光在这里说上一说便好结案的,所以,臣妾已然事先让家兄帮忙,将案子的来龙去脉都审了个清楚,也报给了闻太师与众朝官知晓,今日来,不过是向太后汇报一下审案结果罢了。”

    闻嘉慧一听这话更是骇然失色:“你……你已然报给了……报给了我父亲?”

    太后一样是吃惊匪浅,妍妃竟然绕过她,将事情先去捅到了朝堂上,若说她兄长闻世忠都已经得悉,而她却还没得到消息,这就说明,外面的事态已经全盘被沈家控制。沈家何时有了这么大的本事?她将目光转去了濂祯身上。

    濂祯一直面色冷淡,波澜不兴,显见对这变故也是早有准备。坐在不显眼角落中的琇莹也是同样神情。太后见此情状也就明白,这两人对事情内情了若指掌,丝毫不觉意外。那么,沈家有本事将形势控制得如此严密,就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忙?

    太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从来懒于动脑、不问政事的皇帝,和一个小嫔妃怎可能兴起这样的风浪。

    濂祯与琇莹二人自是对今天这事成竹在胸。他们早就计议妥当,一方面要将闻嘉慧的这桩私密告诉妍妃,妍妃这个比他们更盼着闻嘉慧倒台的人自会紧抓机会,大大地兴风作浪一番。但任凭她在后宫里兴风作浪是不够的。

    虽说闻嘉慧犯下的是个大罪,他们可以私下里审清,再拿来与太后对质,却说不定会被太后强行压下来,任凭证据再怎样确凿,也可能讲不出理去。就像眼下这样,如果没个保障,太后不让说,余人还不是就没机会说了。

    退一步说,纵然计划得当,有希望扳倒闻嘉慧,也远未达到濂祯希望达到的效果。对他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必须好好把握,得到最佳的收效。

    所以濂祯定下的方案就是,暗中扣押方锦文逼供的同时,看准时机,在一夜之间将案情在宫外迅速张扬开来,以燎原之势扩散到了朝野中去。

    等到太后与闻太师听到风声的时候,闻嘉慧的丑闻已成了众朝臣皆知的秘密,尤其已被那些平日里就盯着闻家的错处、一直等待机会的朝臣掌握,他们再也无法掩盖和弹压。这自然是置皇家脸面于不顾,但濂祯权衡得很清楚,什么脸面,比起抓住机会重击闻家势力来简直轻得不值一提。

    权倾朝野的闻世忠养出来一个会偷汉子的女儿,那些常年被闻家势力压制其下的官员自会趁此机会竭力反击,成为皇帝的强大助力。闻家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是对整个闻家的巨大冲击,而非仅限于针对一个闻嘉慧。

    所以务须将这次的事能闹多大,就闹多大。

    他这次手段更加高明之处还在于,动用的人力极少,主要依靠的都是通过妍妃对沈家势力布局指挥,也就是说,并没将朱芮晨往日为他备下的资源暴露出去。在这过程中,沈家看到的只是皇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手腕,而没有发觉他背后为亲政大计蓄积的力量。

    皇帝玩起阴私来,自然比旁人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濂祯这一次的布局和总调度,不但惊倒了妍妃和勋国公沈浩荣,也令琇莹、朱芮晨等熟悉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琇莹在得知他的全盘计划时便感叹:皇上果然是潜力无限。可见轻易不要得罪熊孩子,不然等他一旦被逼得不熊了,来认真跟你对着干,就够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此时此刻在慈清宫,太后看着闻嘉慧,心里已然隐隐猜到了内情,虽面不改色,却在不觉间将手攥紧。如果事情真是那样,还被公之于众,对闻家而言,确实可以算得上大灾大难。

    在太后看来,这样运筹帷幄,在她丝毫没听到风声的情况下就将事情都办了个圆全,都是妍妃带动沈家一族动的手脚,她还想不到,真正筹划布局这一切的人,是这个坐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的皇帝。

    太后开始觉得身上隐隐发冷,这些年来,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袭来,危机竟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而又难以应对。眼见妍妃如此有恃无恐,皇帝如此镇定自若,太后不禁惶然,自己一向是那个掌控大局的人,难道临到此时,竟已无力回天了么?

    妍妃坦然从容地看向方锦文:“方统领请说吧。事到如今,已无需再有什么顾虑了吧?”

    方锦文满目灰败,自知大势已去,翻供挣扎已没用处,便颤声说道:“是……小人与容妃娘娘有了私情,娘娘腹中骨肉……是小人的……”

    这话一出,不明内里的小嫔妃们都哗然大惊。而闻嘉慧则直接昏死了过去,委顿在地。

    琇莹望着她,暗觉怅然。一个得不到皇帝宠幸的女人与他人生了私情,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这自然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不过,做了这事的是闻嘉慧,是那个逼死了芸儿、又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那也就不值得她报以任何同情了。

    闻嘉慧,你可是自己作死作到了这一步。

    妍妃转向太后:“太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容妃所犯罪过如今证据确凿,除方统领的证词之外,臣妾也已得了几名内侍的口供,如何处置,还请太后定夺。”

    太后坐着未动,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一下眼睛。事情已被对方筹划的如此周到,自己再怎样想压下事态,保住闻嘉慧,都不可能了。别说保住她,眼下闻家面对的灾难恐怕远比失去一个闻嘉慧要大得多。

    她继而眼神复杂地看向昏倒在地、正被宫女扶起的闻嘉慧。这个脱离她掌控的侄女,终于是惹出了无可挽回的乱子,这下不光是葬送了她自己,也让整个闻氏家族遭受重创,事到如今,自己是该怨她恨她,还是该可怜她呢……

    大燕朝正荣五年正月十九,容妃闻氏因犯下私通外男的大罪,被暂收押于冷宫,听候处置。如今她的私通大罪已经公布于朝堂,纵使太后与闻太师权利熏天,也是回天乏力。

    一时之间,多年来对闻家所为敢怒不敢言的官员们都行动了起来,变着花样地指责闻家的种种过错。尤其是言官们的骂街才华被调动的淋漓尽致,连闻太师生活中的铺张浪费都被说得好似出自经书典籍。

    闻世忠教女不善,自请辞去太师之职,皇帝濂祯准奏。不过“太师”本就是个虚衔,辞不辞可没人在乎。濂祯继而“采纳”群臣建议,折衷考量,又暂罢闻世忠内阁首辅职务,命其闭门思过一月。

    这个处罚看似偏轻,也是濂祯与朱芮晨考量过的结果。亲生女儿犯了这么重的罪过,依照律法自是判闻世忠个连坐死刑也不为过的,但闻家势力毕竟庞大,把他一举逼上绝路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而不好应对。另外,给闻家留些生机也是出于克制沈家的必要。

    闻世忠对这样的轻判还不甚服气,陈述了对自己思过期间,朝政无人打理的“忧虑”,想将皇帝一军。沈浩荣立刻接过话头,请他放心,并向皇上保举一名自己的亲信暂时接替闻世忠总理内阁事务,保证可以在闻世忠不在期间保证内阁事务的正常运转。濂祯也轻松应允,这次的事,自然是要给沈家一些甜头的。

    闻世忠身为刚刚丢了大脸的罪臣,终于无话可说,交出了宰相大权。几天之内其余闻氏臣子及幕僚很多人都被参奏,被不同程度地降了职。

    不过一夕之间,不可一世的闻家气焰就被打压了大半,全然被压制于沈家之下。

    太后病倒,终日在慈清宫东暖阁养病,闭门不出。后宫也再不是闻家掌控,而是归了妍妃。

    连琇莹都不得不感慨,这天变的真快。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明天拉清干”的意思。

    鸩毒送去冷宫的时候,琇莹也跟着宫人去了。

    闻嘉慧事发当晚就滑了胎,这几天来一直萎靡不振半死不活,此刻更是全没了往日的生气,根本看不出与那颐指气使的闻昭仪是同一个人。

    见了她这副模样,琇莹也忍不住怅然一叹。当日自己刚穿过来时那个朝自己丢扇子的女人,已落得这步田地了。

    见到她来,闻嘉慧哼出一声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最后这副惨象。你看起来不及妍妃狠辣,实则一点也逊于她。这次我的事,也有你在背后筹划吧?”

    琇莹浅浅一笑,将方才稍微升起的一点点怜悯之心尽数收起,冷淡道:“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只是为了芸儿。”

    “芸儿?”闻嘉慧似还有些意外,又哼了一声,“那小丫头值个什么?杀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倒也值得有人还想为她报仇。”

    琇莹缓步上前:“闻嘉慧,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已善。看来这话在你身上是无法应验了。直至此时,你还不反思,丝毫也不觉得,你沦落至这一步,都是你的自作自受。”

    “我才不是什么自作自受,都是你……”闻嘉慧说着,忽然跳起想要朝琇莹合身扑上,立时被两名大力太监架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闻嘉慧便厉声叫嚷:“都是你们这些女人勾引了皇上,才逼得我不得不做这些事!没有你,也没有江婉瑜,皇上又怎会如此待我?他又怎会如此待我……”

    她说着就又委顿下来,泪流满面,倒像是真受了老大的委屈。

    琇莹想起来前还问过濂祯要不要再见闻嘉慧一面,濂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他而言,有关这个女人的回忆只剩下了一堆肮脏的渣滓,没有半点值得留恋的美好。而这女人自己却临到这会儿都还不醒悟,还觉得错的是别人,委屈的是她自己。

    琇莹叹道:“是你利欲熏心,为争权夺势而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失去了他的心,你为皇上下药,指使张善芝对我下毒、谋害瞬华、用迷香强留皇上在昭明宫,这才一步步与皇上反目,如今你为了谋得后位,不惜背叛皇上,还要说什么不得不做?”

    看着双眼通红的闻嘉慧,琇莹缓缓摇头:“我不指望这些道理能与你说得通,我本来也不恨你,从没想过置你于死地,但你逼死芸儿,我就不得不为她报仇。闻嘉慧,你安心上路,去向死于你手的冤魂谢罪吧。”

    这话说完,琇莹便转身走出,背后传来闻嘉慧的嘶声怒骂,但不过骂了半句就变为含混的声音。琇莹知道,这是她被太监捏住了嘴,灌入鸩酒。琇莹再没回头,直直走去。

    闻嘉慧,这个一心想做皇后,还想做太后,同时又舍不得放弃帝王之爱的贪心女子,终于殒命后宫。当晚琇莹燃了香,祭奠了葛芸儿,那个自己穿到这一世后交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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