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江山-第1273章 随意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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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好的预感终于变成现实,在我们不在的这短时间内一个无色无味的人来过,拿走了秦怡的私人手机并且打开了灯,没关。而且不是因为疏忽紧张忘记关了,而是故意没关,在挑衅。

    我坐着没动,耳朵却开始四处搜寻房间里哪怕任何一点微弱的动静,然后突然起身,在不同三个地方找到两个微型窃听器和一个针孔摄像头,都是最先进的高科技产品,绝非随便哪里都可以买到的。

    秦怡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有人来过,动了手脚,在所有秦家人眼皮底下,而且公然拿走了我的手机。但手机设定了六重安全密码,只要一点差错里面的资料就会自动销毁。我现在不担心手机和里面的资料,开始担心所有人的安全,尤其是你!”

    我抬手摸摸鼻子,“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我的鼻子,没有人能来过不留下任何气味……但这个人显然做到了,或者他巧妙的借助了孙定芳给我服用的草药丸的味道,遮挡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完美掩护。这样我的嗅觉再灵敏也根本无法分辨。”

    秦怡没有慌乱,十分镇定,“父亲爷爷他们的房间外面随时都有人把守,人防技防四重结合,那人没机会下手。而我有种感觉,那人只是针对你,告诉你他来了,告诉你他可以随便进到你的房间拿走你的东西,还故意不关灯,向你下了挑战书!”

    于是秦怡开始地毯搜查,果然,在紫砂壶的底座下面贴着一张纸条,枝条上写了三个字,下午见。

    是未央!

    未央还是跟我开了个小小玩笑,她并无恶意,否则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收场。刚刚找到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只是隐藏安装并没有启用,这对我来说算基本尊重,一旦开启那么性质就变了,不管恶意与否。

    十八岁的未央懂得规矩也了解我的性格,而她在暗中一定已经看见我了。这符合她的性格,做什么事都必须首先掌握主动然后由她来决定什么时候做什么。当然跟我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她倒是不喜欢定规矩,会问我,你觉得怎么做?

    我这种直筒子性格要么不说要说就是一二三,然后她照单全收,如今回忆起来竟然一次拒绝和反驳都没有。

    她只有在重要时刻才在我面前做决定。

    我瞬间知晓了其中答案,秦怡却还没法解开谜团,但有一点表现很好,遇事很冷静也很克制,没有立刻通知秦家人进行更大规模的安保行动。始终把事态暂时控制在这个房间和我们两人之间。

    我抬手摸摸鼻子,然后将纸条扔进垃圾桶,“好了,没事了,回去休息吧,一个朋友的一个小玩笑。”

    秦怡的神情凝重,没有追问什么,轻轻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猜到了是谁,而且心情复杂,因为秦家的安保对于人家来说等同于不存在,人家来去自如。

    一个朋友的一个小玩笑,一个朋友是她以后可能不得不面对的未央!

    她必须特别认真的去思考这件事和这个人了,因为她内心同样坚强要强,不会时时刻刻都依靠我来保护。

    秦怡出门离开了,只留给我一个颇为落寂的背影,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遭遇到第一个重要打击,关于未央的。

    未央也离开了,她仍然会在下午的咸阳机场跟我见面,就像今晚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还是个孩子,可如果谁真的把她当作孩子来看那一定要倒大霉的。我从未把她当孩子看,我一直把她当一个远在欧洲的朋友。我对她朋友的定位来的很快,但不在我的常规朋友名单之中。因为她仿佛总是虚无缥缈的,给我不真实的感觉更多些。我对于遥远的事情和人不会特别在意,因为那些的自卑与冷漠。现在遥远的虚幻即将变为现实,我原本的思路和计划也应该改改了。

    我做事的确有计划,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计划,大事有计划小事则凭借本能去做。因为我具备随时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的能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善于随机应变。

    未央最终还是没有跟段虎一个航班飞回来,她还是先到一步,下午的航班没错,只是是段虎的落地时间而已。未央先来看看的不止有我还有老终南……我的心突然有些紧张,老终南那边没事吧?

    我起身出门来到老终南门前,然后听到安稳呼吸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瞬间我明白了血脉相连的含义。哪怕当年老终南犯下大错,哪怕我跟他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但到了危急时刻我们还是会互相帮助,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家人。

    老终南没有睡着,他在打坐,在听着外面的情况,如果说内宅之中还有一个人可以发现未央的行踪,那么那个人只能是老终南。我来到他的屋外守护他,他则在屋子里守护我。

    只是隔着一扇窗一扇门而已。

    我的第五感告诉我,天亮之后老终南便会离开这里,我的出现非但没有让他产生生的希望而是加快了他求死的决绝。

    儿孙自有儿孙福,北方唐门既然已经出现我这样的有希望复兴家族的后人,那么不需要他帮手也可以成功。如果原本就是无能之人,他怎么帮手最后也还是不行。他活了一百多岁了,不能再活一百多岁,后人只要做好后人自己的事情就好。

    何况他自觉没有资格指点教训。

    他必须离开的原因还在于他不能把血光之灾带进秦家,此刻的秦家是祥和的安稳的,充满希望的。他乐于见到时间这样的平和安静,人家的幸福他也跟着高兴。所以更得走,我想灵石自然知晓师父的用意,早已经把两人的行囊收拾利落。

    我站在门外,仿佛一尊雕塑,也许这是我跟老终南最后的心灵相通。他即便侥幸不死以后也很可能没机会再见。

    身后有人过来,听声音和脚步震动,我知道是谁,于是我很自然的向南边走,一直来到外院。

    灵石也跟了过来,此时的秦家木屋已经进入沉睡,外面安静的可怕,抬头依然只能看见偶尔一两颗小小星星。

    灵石递给我一个粗布灰色包裹,“唐简,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你要知道他比谁都惊喜都开心,因为见到你,他说此生无憾了。”

    老终南在交代后事,我接过那个体积不大但是却沉甸甸的包裹,里面应该是老终南自己用毛笔书写的医书和武书,还有两种草药丸。我什么都没说,没有挽留没有拒绝没有反问,因为我做我该做的事情就好。至于秦放生的病自从我将孙定芳带来的那一刻起老终南便已放下了。孙定芳完全有能力诊治秦放生,那么老终南自然连接手都不会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灵石还是没有修行到位,他的预测完全是相反的,他以为我会给老终南带来一线生机,实际上我却亲手为老终南敲响丧钟。如果没有在这里遇到我那么老终南依然放不下心中对于北方唐门的愧疚和执念,他不甘心,总要回去看一眼唐门后人当中有没有可以复兴家族大业的,否则死不瞑目,现在他看到了,安心了,可以安然赴死。

    我怎么解释,怎么劝说都没用。

    我同样没有劝说灵石不要给老终南殉葬,因为命是他自己的,生死由他自己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不是哲人智者也不是仙人巫师,我仅仅是唐简而已。

    灵石想了想,欲言又止,我知道他还有不少话想跟我说,他没人可以倾诉,但最后忍住了,他知道我承受的比他还多。他现在至少单纯纯净的生活和活着,而我深陷巨大的危险漩涡之中不能自拔。如果他是师父一定会竭尽所能帮我走出困境的。可是他不是师父只能天一亮就跟着师父安静离开,他们定然要找一处僻静无人之地,人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转身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没有打开那个灰色包裹,但却当作枕头枕在头下,于是我睡的十分安稳,等到秦怡过来喊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我睡过头了,不是故意的,或许是灰色包裹的原因或许是孙定芳的原因,反正有人希望我不要跟老终南道别。

    我坐起身,精力充沛,今天的草药丸要在傍晚时分复用,所以不需着急,秦怡则有些焦急,我淡淡笑了,“我知道老终南一早就走了,他必须要走,无法阻拦。”

    秦怡一愣,“你说的没错,可……可那是你曾祖父……你总得送别一下……”

    我起身洗漱,不做任何回答,我和老终南之间的事情外人永远也不会说清楚的,也许他不会死。我这样想着,秦怡跟屁虫一样跟进卫生间,突然预感到事情不太一样,“唐简,你不会先去解决了段虎吧?不能那样,你不能触犯法律!”

    我还是不做任何回答,很快洗漱完毕,穿好干净的衣服,出门来到餐厅吃我的早餐,别人的午餐。好像大家都在互相回避一样,也许世外高人皆如此,都不喜欢世俗的迎来送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对于他们来说有昨天中午那一次相聚已经足矣。所以暂时吃饭的只有我和秦怡两人,落得安静自在。

    秦怡还是很担心很担心我会对段虎不利,坚持要跟我去咸阳机场接机,虽然她已经知道未央提前到达了。

    我抬头看着她,“我们按原计划行事,因为我还要回来护送青竹回崇明岛的,答应的事情必须要做的,所以你在这边等我就可以。”

    我说的话不容辩驳,秦怡有些郁闷却不再争辩,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最后只能咬咬牙,“唐简,你身上背负的早已不是你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命运,你的身上寄托了太多期望,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不要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黑暗的鲜血,要活在阳光之下顶天立地。”

    秦怡并不相信,虽然我说的是实话,有时候最艰难的事情就是明明你说实话可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不相信你。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不会做任何解释,转身离去。

    我说了要说的便是结束,相信与否不是我的事,是对方的事,既然是对方的事那么便与我无关。可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过去的我身边也基本没朋友,现在的我身边有那么四五个朋友,我不会嫌弃太多了而是倍加珍惜。

    我看着秦怡,她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她必须坚强,否则会被我看不起。实际上我对于女生的眼泪并不反感,伤心了就去哭,开心了就大笑,真性情很好。当然对于过分虚弱哭哭啼啼的女生十分厌恶,不喜欢。所以秦怡即便此刻在我面前掉几滴眼泪也无伤大雅,不会改变我对她的良好印象。她没有,她要做个勇敢之人。

    她不会因为预测到我将面临的巨大威胁就留着眼泪强行把我留下,她知道我必须去做那件事,不可阻挡,如同清晨起来老终南便带着徒弟灵石不辞而别。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不别是最好的告别。她也不必多嘱咐我什么,我不需要。既然不需要她说了就成了废话,婆婆妈妈不是她的性格。

    她只要说一句做个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人,不要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黑暗卑鄙的鲜血,足够了。

    十一点半我也离开,身边跟着一个大姜,每人背着自己的背包,亦没有任何告别。我们重新穿越雪崩区域,那边的工程车刚刚小心翼翼的清理了不到十分之一,等我回来的时候还得走到木屋去,任何人想要进出都得下车身体力行。这仿佛成了一种特殊仪式,终南大山给骄傲自满的现代人一个小小惩戒。我不知道老终南和灵石向哪个方向去,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往哪里去。

    因为没了孙定芳在车上所以我很自然的坐到副驾驶,我喜欢前排的视野和心情,如果我的耳朵康复了那么第一件事一定是把驾照考下来。实际上现在我开车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大姜不会让我违法而已。我自己也不允许犯下那样的低级错误。

    人类社会有其运行的基本法律规则和道德准则,如果人人都以为踩过界一点没关系,那么这个世界将变得彻底无绪,将爆发战争,可以毁灭人类自己的大动乱。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中国人古时候讲究天圆地方,有了规矩便可逍遥于天地之间,用有限的生命去创造无限的未来。

    大姜的心情也不错,一天一夜之间他见识了太多,但他只会深深埋在心底,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甚至不会跟我谈论。迷雾蔓延车子行驶的很慢,偶尔还有对面来车,显然都是秦家人的车,会车很麻烦,有时候不得不一方向后倒车几百米才可以,否则狭窄的进山之路就会彻底被堵死。大姜开车不急不缓,自己方便的时候就自己倒车,自己不方便的时候就等对方倒车。对方车辆也很知趣,因为无论车里是秦家的什么人都很清楚这个时候从木屋开出的奔驰车意味着什么,绝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车当然不是我的,是杜小丙的,只是写在我的名下。但法律上这就是我的车,合法合理,于我来说却不合情。当我既没有司机又没有奔驰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平头百姓。当我既有了司机又有了奔驰以后,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人物,原来人有钱之后心态真的会很快改变。

    如果连我都会如此迅速变成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如此,甚至比我变得快得多。小时候经常睁大眼睛听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深恶痛绝的讲着一些人为富不仁的故事,很不理解,有钱了不应该跟家好好生活么,有钱了不应该更多的去帮助没钱的人么?

    小时候的我比任何人都要单纯,我妈起初也不纠正,一直到我上了小学一年级以后才开始跟我讲人心的恶,她告诉我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个魔鬼,只是有的人很自律将它关了起来,有的人则肆意妄为放出了自己体内的魔鬼。

    我不是能听的太懂,但对于我妈教育我的话,我从来都是一字不差的先记下来然后再去历练理解。因为我妈告诉我有些事有些话你现在弄不明白很正常,不要气馁不要放弃,等你亲身经历以后就会明白那其中的意思。

    车子仍然在迷雾大山之中缓慢行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姜,明天送青竹回崇明岛,我要在那边住一晚,你做些准备。”

    大姜立刻点头,“好的,唐先生,收到。”

    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干脆利落,其实他现在的使用权归我,我可以二十四小时随意调遣,他不会有任何意见,要他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而且还会做的很好。但我不会那样做,我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一定会自己处理,绝不假手于人。

    透过车窗看外面突然飘起小雪,不一会雪变得大了起来,而我们距离离开狭窄的山路还有一刻钟要走。虽然路途很近了,但是情况却不乐观,因为对面来了一个车队,工程车队,应该是之前布置好的。但这段路途大姜退无可退,让一排大型工程车辆集体倒车更加不现实,唯一的出路竟然是开头的挖掘机临时展开作业快速施工造出一个会车区。

    这件事如果不在冬天,不是冰天雪地的终南大山会很容易,熟练的挖掘工二十分钟就能搞定。可现在至少需要两个小时,那意味着我很可能会迟到。我不能迟到,昨晚未央跟我不算正式见面,只是一个小玩笑。我知道未央很重视跟我初次会面这件事本身,我也颇为重视,否则身上绝不会穿上西服和藏蓝色的呢子大衣以及黑色皮鞋。

    大姜比我更清楚时间的紧迫,想了想,当机立断,“唐先生,我们换车吧,工程车最后有一辆国产的长城皮卡,我们换过去倒车就能掉头,然后我会安排另外一辆奔驰在市区待命。”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眼前的我们依然面临着未知的旅途,前面,青梅镇已经不远,但是蓝却故意在进镇之前停留,似乎心中还有所顾忌,她还有秘密没跟我讲。我的性格不会去逼问,只会继续实现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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