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低头一想,忽叫素香去找一套特别宽大的衣服。素香又摇头。朱敏说:“你们中间没有宽大一些的衣服么?”素香眼睛眨了眨,回道:“郡主啊,衣服可以遮掩了你绝妙的身材,但你那样漂亮的面容,还有那样的气质,这是无法掩饰的!”
素香似有醒悟,忽然问:“郡主,你这是要出去办事吗?”素香颇为聪明,郡王吩咐:五郡主不得踏出皇城半步,言犹在耳,郡主这般打扮,分明要离开皇城。朱敏不置可否,素香自掌一个嘴巴,道:“叫你多嘴!”然后凑近朱敏耳边,小声道:“郡主可以扮作儒雅的书生,混出城去。”朱敏摇头,素香猛然醒悟,女孩的眼睛与男子的眼睛,眼神完全不一样:女孩儿的目光,柔情似水,男子的目光,或刚毅或深邃----如作书生打扮,郡主仍然会立即露馅。
素香忽自拍手,道:“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朱敏笑道:“我平素没有看错你,快快说来,是什么办法?”素香道:“我们去雇一乘轿子,请人抬了,说新媳妇回娘家。出城时,郡主半掩了面,谁认得出来?”
朱敏笑道:“这个法子甚好,只是天亮前我便要出城,这早晚哪里去寻轿子?”素香想了想,忽地双手一摊,泄气道:“我想破了脑袋,就只想到了这些,郡主,你自个拿主意吧!”朱敏暗笑,这个蹄子,拿捏我呢。朱敏忽道:“你不是与我父王的侍寝丫环春香关系很好么,叫她过来,我有办法。”言犹未了,朱敏又觉不妥,春香既是侍寝丫环,如何敢擅自离开父王寝宫?素香转身欲走,朱敏慌忙叫住,道:“还是我们过去吧!”
素香前导,朱敏在后,二人沿着曲廊走了一程,来到了顺庆宫。皇帝的寝宫叫乾清宫,郡王的寝宫不能也叫“乾清宫”,因此,蜀王朱椿把自己的寝宫叫顺庆宫。朱椿解释,顺者,顺天应势,民顺国富,这里的天指南京的天子朱元璋。庆者,喜庆也。父皇从一介庶民,参与郭子兴的红巾军起义,反抗元朝统治,后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口号,带兵北伐,历经十数年的奋战,终于推翻元朝的统治,统一全国,开创了明朝的洪武盛世。
顺庆宫前的侍卫认出了朱敏,慌忙行礼,并问好。素香要进寝宫,侍卫却是拦住。素香道:“我们只是寻了春香说话,如何不让进去?”侍卫道:“郡王尚在休息之中,任何人不得打扰。”素香伸出舌头,做个怪相道:“就你牛逼,拿郡王休息来压人!”侍卫脸红道:“郡王定下的规矩,谁敢不听?”朱敏听了这话,明知侍卫用了心机,先把这话说出来,以免朱敏以家人的名义去探视郡王,自己便不好阻拦了。一个侍卫,在这个时候,知道回复出这样得体的话来,一定是经历过许多的教训,受过许多的责难后,才总结出的套路吧!
路已封死,朱敏再不好说什么。
回转去的路上,素香道:“郡主,那个侍卫有些仗势欺人,找个时候,好好教训一番才对!”朱敏暗里发笑,侍卫仗势欺人了,你如何去教训他?你这个小蹄子,暗里把不满的情绪传递给我,好教我为你出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咋想的?素香不知郡主叫春香出来,所为何事。朱敏原是借此探一探,父王在与不在,此刻得了实讯,便驻足不前,叫素香自回。素香道:“郡主,既然出不了皇城,何不回去歇息一会?”朱敏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不了皇城?”素香一脸茫然,郡主,你还有什么法子?
素香要陪伴朱敏,朱敏不便强行叫她转去。素香暗道:“郡主一大早到郡王寝宫,又不是平常问安的时候,她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朱敏说去勤政殿,素香吃了一惊。勤政殿是郡王问政的地方,此时,郡王不在,郡主前往,是何用意?素香前头引路,朱敏随后。此际,卯时方尽,天刚放亮。帝王上朝,一般在辰时末。因为时间尚早,勤政殿外没有前来奏事的官员。
素香引了朱敏,来到勤政殿前。殿前侍卫认得是五郡主,躬身问好。朱敏笑对侍卫道:“我父王尚在休息,昨日把手中的暖玉忘在案前了,我前来找寻,然后给父王送去!”侍卫道:“其实,再过不多久,郡王就将过来,不需五郡跑这一趟了吧!”侍卫这是在婉拒朱敏。朱敏面色一端道:“父王吩咐,谁敢不听?”素香极为机敏,她微笑了给侍卫圆场道:“五郡主是奉了郡王的口谕,前来寻找,又不是多大的事,你说对不?”那侍卫偏生就一个榆木脑壳,不开窍,仍自坚持道:“未到时辰,一般人不得擅入。”
素香捂嘴而笑,朱敏也感到这个侍卫太逗,那侍卫犹自不知。素香笑罢,指了朱敏道:“五郡主可是一般人么?”那侍卫张口结舌,不能言语。素香拉了侍卫一把,侍卫站过一边,朱敏趁机走进了勤政殿。
朱敏到了勤政殿中,父王的桌案前,找寻一番,又翻看了文件柜,终于看到了她所希望获得的宝贝---蜀王的令牌。朱敏拿了一面令牌,藏于衣袖内,便泰然自若地走出勤政殿。殿外,素香仍侍立在那儿,侍卫施一礼,问朱敏,可找到郡王的暖玉了么?朱敏口里道声“怪哉,找遍了,只是不见,且回去问父王,是不是记错了。”言罢,朱敏带了素香便走。
勤政殿外,西接水月楼、秋声阁,再往下则是长春苑内的环翠楼。到环翠楼前,朱敏叫素香自回。素香仍要陪伴朱敏,朱敏笑道:“你要帮的忙,已帮到了位,再要相陪,就是帮倒忙。”素香会心地一点头,对朱敏施一礼,然后自去。
朱敏走过环翠楼,猛见楼柱上镂有诗句,乃是高楼尘不入,窗外好山横。又有眉攒如黛绿,头出似螺青的句子。朱敏一阵伤感,如此意境,好诗好句,我今日即将别去了!朱敏看向东华门,那边,守门的军士还没有换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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