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的骨裂声不绝于耳，小林泉口鼻当中鲜血奔涌，当场被打死。
壮汉摆动了几下小林泉耷拉着的脑袋，谨慎的确定对手彻底死亡，这才退到旁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请阁下就此前去畜生道里沉沦，善哉善哉。”
言仲这时已经站起，赶紧将桌上的长裤套到身上。
方才发生的一切无比凶险，如果不是这名壮汉刚巧赶来，或者小林泉没有被暴雨梨花针的外壳给吓到，那么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然而面对此等凶险的杀局，言仲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比起已经死去的杀手，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那名壮汉的身上。
“石墨。”壮汉向言仲自我介绍道。
“小弟言仲，多谢石墨大哥出手相救。”言仲向石墨行礼道。
“言小弟与我份属同门，照顾你也是应当的，不必这么多礼。”名为石墨的壮汉咧嘴，颇为爽快的笑着。
同门？言仲的心头却一阵疑惑。
石墨双手合十，沉声说道：“我今早见你救人时所使的指法，虽然生疏了些，但确是我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方才遇到陈老，听说你已经醒了，便立刻赶来相认。”
“我不是……”言仲哭笑不得，没有想到竟有这种误会。
当初教言仲指法的不戒禅师早就被少林寺所驱逐，不再是少林子弟。况且，他的大力金刚指没有学全心法，与正统的少林武学相去甚远。
“小兄弟可是担心暴露身份会遭来追杀？”石墨蹙起两道粗眉，打断道。
“当年，我们少林寺派遣三百武僧追随俞将军抗倭，立下赫赫战功！但也因此被倭寇嫉恨至今！初入江湖的后辈也常被暗害！”
“石大哥误会了，我真没有……”言仲还想解释。
石墨大手一挥，再次打断道：“言小弟今后无需再有任何担心，只要你还在这个村子里，我等少林子弟必然会护你安全。”
“俞将军当年北上抵挡狼族，却将我等武僧留于沿海村落间，便是为了防止这些个倭寇再生出狼子野心！”
“……如此，有劳石大哥了。”言仲想了想，决定过些时日再向石墨解释清楚。
石墨也朗声大笑，道：“都说了，咱们都是少林子弟，不用这么客气！待你伤势好些，我再带其他兄弟来看望你。”
石墨讲话时，眉眼当中满是欣喜，毫无半分掩饰伪装。
武学当中讲究功法与心性相合，而石墨的心性便正如他所修行的少林武学一般，刚猛不折，是个实心眼的汉子。
“虽然你是个俗家弟子，但咱们确实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后辈了。今天看你施展少林武学，一连救活了那么多人，咱们脸上也有光。”
“小弟学艺不精，让大哥见笑了才是。”言仲无奈道。
早知当时在场的人里面就有正宗少林弟子，他又何必要强行施展大力金刚指救人，以至于将自己的加重伤情。
但如果不是当时施展了大力金刚指，杀手来袭时，便不会有石墨相助。
言仲向小林泉的尸身看去，只见杀手的刀柄上雕刻着一种诡异的花纹，像是某种晒干的花草，拧在一起。
“时候不早了，我把这死人带出去埋掉，别一会儿吓到陈老。”
石墨自顾自的说着，伸手就去拽小林泉的尸体。
尸体被拖动时，言仲又看到尸体手臂的位置纹着与刀柄上完全相同的花纹。
“石大哥认识这种花纹吗？”言仲向石墨询问道。
“这个啊？”石墨满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言仲所指，说道：“这应该是明州城里某个西夷家族的家纹。”
“西夷家族的家纹？怎么会跑到东瀛杀手的身上？”言仲不解。
石墨随即解释道：“当年俞将军以雷霆手段镇压肆虐海疆的倭寇，这些倭寇见势不妙，便纷纷依附于明州城内的西夷海商，做起了护卫、杀手的营生。西夷人为了确保这些倭寇的忠诚，便会在他们皮肉上烙下家纹，如同给狗拴上锁链一样。”
“石大哥可否查一查，这究竟是明州城中哪一家的家纹。”言仲沉声道。
“小事一桩。”石墨点头，就要将尸体拎出门。
然而大门拉开，却见门外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与小林泉穿着同样服饰的东瀛武士，戴着苍白的恶鬼面具，如同鬼魅一般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言仲与石墨同时一惊，齐齐后退，摆开迎敌的架势。
然而，鬼面武士却只是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拔刀的意图。
“两位请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鬼面人轻声讲话，她的声音清亮犹如银铃一般，在月色中飘于两人耳侧。
言仲听着这声音，心神一阵晃荡，竟生出了想要看一看鬼面后女子面容的想法。
石墨却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喝斥道：“三更半夜，捧刀上门，还敢说自己毫无恶意？妖女，我看你是找打！”
鬼面人摇头，不理会气势汹汹的石墨，唯独看向言仲。
她面具后的眼睛黑白分明，像一段浸透了月光的山间清泉，顾盼间便似将柔情道尽，惹人爱怜。
“公子可愿信我？”鬼面人柔柔相问。
“可我差点就死了。”言仲挪开眼睛，向鬼面人说道。
“我知道。”鬼面人点头，解释：“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泉君是个无知又自大的庸人。这次刺杀公子的行动，完全是泉君贪功冒进而已，否则若我与泉君一同出手，你们二人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呢？”
“大言不惭！看我大威天龙，镇邪伏魔！”石墨急了。
言仲却伸出一只手来，将石墨拦住。
“我没有被她蛊惑。只是，她说自己的本意不是想杀我，所以我听她说清楚，她的本意究竟是什么。”
言仲沉声说着，再次向鬼面人看去的时候，目光早已恢复清明。
他年轻气盛，刚刚是觉醒男女事情的年纪，自然容易受女色蛊惑。但有石墨在旁边坚守佛心，一声怒吼之后，便让言仲也同时清醒了过来。
再次与鬼面人目光接触时，言仲已经恢复到坦然自若的状态。
鬼面人的眼里稍稍闪过意外，面具下旋又发出一阵细碎轻灵的笑声。
“杀人虽然简单，但我更想和公子打个赌。”
“什么赌？”
“现在在这渔村里，公子已经是人人称颂的小神医，若是轻易杀掉你，这神医的名头恐怕就污不掉了。”
“我家主人始终都担心汉医的种子还会萌发，所以我得想个法子让你身败名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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