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结果出来了，艾尔藏匿血食无可辩解，院长尤金不相信那个瘦弱的男孩会做出这样的事，可却无法为他找到开脱的理由。
无论艾尔如何辩解，没有人能够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所有的人声喧嚣，掩盖了事实的真相。艾尔失落地想象，或许他们根本不愿意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个平民默默忍受就行了。
尤金院长如此宣布：骑士学徒艾尔·文森偷食禁物，违背修道院规则，本该逐出院内，谅其年岁尚小，鞭刑二十，警示众人。
艾尔被带到了惩戒室，这是一座建造在地下的建筑，破旧的阶梯布满苔藓，屋檐的水滴打落上面，踩到的一刻，像是死鱼的尸体。在几名骑士的控制下，艾尔一步一步，沿着狭窄的阶梯向下，抵达门口，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的景象。
一道腐朽的铁门将光明和黑暗分作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将要离开，里面的世界将要经历。
室内燃着微弱的灯光，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木桌和一个老头。艾尔也只是通过他苍老逼仄的声音进行臆测，宽大的兜帽配合昏沉的灯光，没人能够看透他的面容。给人一种凛然、钝重、驱散不开的阴郁感。在老头的身后还有一间铁门，艾尔看着铁门身体不由发抖，内心有着一种名叫恐惧的感觉慢慢滋生。
“啧啧，这次受罚的是个孩子啊！”老人缓缓说道，声音如同钢铁摩擦，让人无法忍受。
两名押送艾尔的骑士，站在门门外，一步也不想踏入室内，弱弱地回答：“尤金院长说，对艾尔·文森施加鞭刑二十！”
老头默不作声，转身打开背后的铁门。再次出现时，手中握着一卷长鞭，上面布满棘刺，荆棘鞭在灯光的映射下，地上浮现出一条扭曲的长影，像是长满毒刺的魔蛇，扭动着狰狞的身躯，吞吐着骇人的长舌。
老头示意艾尔趴伏在桌上，艾尔默默照做，趴在桌子的一刻，艾尔能够闻到桌子的腐烂味道，还有一些铁锈味。身为孩子的他，还不知道这是鲜血干涸的味道。
曾经在书中品读过荆棘鞭刑，长达一丈，尖刺也有一寸，真正面对时，却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更多的还是怨愤。
老人站在离艾尔足有一丈的距离，右手随意抖动，手中的长鞭就像毒蛇露出牙齿，朝着艾尔啮咬。
听到长鞭在空中的嘶叫，身体逐渐僵硬，全身肌肉紧绷。本能想要抵抗外来的击打，“啪”，响亮的鞭声在空中长鸣，两名骑士打了一个寒战。
对于正在受罚的艾尔，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只觉得有千万条毒蛇将毒牙刺入了身体，每一根牙齿都是如此冰凉，留下的牙洞却是那么火辣疼痛。
这是第一鞭，艾尔将头埋低，咬着牙抵抗着残余的痛苦，希望快点结束。在害怕、焦虑、怨愤交织中，可怕的鞭子迟迟没有落下，老头像是石化了一般，呆立原地。
“你走吧！”老头突然的话语，让艾尔陷入茫然，随后翻下木桌，就向门外走去。
艾尔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背脊的疼痛提醒着他，迫害他的人是如何恶毒。
艾尔的前脚踏出门外，后脚留在门内，就要完成最后一步。
“你回来吧！我反悔了！”老头的声音像是魔鬼，再一次将艾尔召唤回到地狱。
狠狠的鞭子落下，老头又开始沉思，艾尔看出了他的意图，就要从桌上下去，等待被召回。
“啪”，鞭子狠狠地落下，尖锐的疼痛袭来，艾尔撕咬着手背缓解痛苦，随后匍匐在桌上一动不动，像是案板上任人屠宰的鱼肉。
“你走吧！”老头说道。
艾尔趴在桌上，不做动弹，就算是惩罚也请快点结束吧，艾尔默默想到。
老头没有说话，就手持鞭子，静静地站着，比一块坚硬的石头还要冰冷。时间在流淌，艾尔捕捉到了，室外水流滴落的声音，就是时间的脚迹。每一步都踩踏在艾尔的耳边，踩踏在艾尔焦灼的心间。
唯独侵蚀不了老人默默站立的身影，就那样肃然地盯着艾尔，让其妥协。
艾尔乖乖照做，走到门口，就被召回到桌上。
连续不停的长鞭，密集的如同雨点，落在男孩单薄的身躯，艾尔只觉着身体陷入了麻木，没有一点疼痛。
鲜血从伤口溢出，沾染白净的衣袍。顺着手脚，流淌在桌子的每一个角落，滚落在地板，发出滴哒声，用手轻轻触碰，那血就像水一样冰冷，只是更加粘稠。艾尔露出惨淡的笑容，所谓滚烫的鲜血全是骗人的吧。
“你走吧！”老头收回鞭子，背靠铁门，像是一具雕像。
艾尔躺在桌上，动弹不了，也不想再继续，就这样僵持、对立吧！谁知道还有多少条鞭子在等待着这个小小的小孩。
不过，比起这室内狠辣毒鞭无情地抽打，外界那些恶毒的言语更是一把尖刀，冷漠地将一个孩子穿透，留下空洞的身体。
也许，呆在这昏暗的房间，内心才会安宁吧！艾尔病态地联想。
老头招招手，两名骑士胆怯地进入室内，担起艾尔朝门外走去，无论是骑士还是艾尔都在等待，等待那魔鬼一般的呼声。
艾尔开着门外的春光，照的自己有些刺眼，眯着眼睛，就不想再睁开，只觉着好累，好想休息。
三人走出惩戒室，铁门缓缓关上，想象中的声音没有传来，两名骑士意识到，鞭刑已经结束了。
看着手中的孩子，脸庞像是白纸，一样的单薄，一样的濡白。
鲜血将褴褛的衣服染红，红的像火焰，一样的惨烈，一样的绯红。
曲折交叉的伤口延伸勾连，爬满整个脊背，那毒蛇样的长鞭将自己样子，烙印在了光洁的身躯。
耷拉的脑袋，闭合的双眼，艾尔已经陷入了昏迷。
艾尔回到了那片黑暗的空间，手中曾经捧着的光团消失不见，看不清手脚，看不清身体。
就连呼吸都变得吃力，浓稠的黑暗扼住了艾尔的咽喉，压得他几乎窒息。
艾尔利用理智进行思考，回忆起了受罚的过程，企图得出自己已经死亡的结论。
但心脏的跳动，粗重的呼吸让他否定了那个荒谬的理论。
摸索着向前方走去，没有脚步的声音，脚底感受不到任何的质感，像是在空中漫步。
这个漆黑的空间，只有心跳和呼吸能够听闻，让艾尔不至于孤寂。
“诸神啊，你的信徒需要你的指引，祈求您指引道路！”艾尔虔诚的祷告，但诸神的意志也无法穿透这浓郁的漆黑。
艾尔回忆起了曾经的誓言，还有那带来希望和光明的光团，好像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骑士，远方，挫折，难道我错了吗？”艾尔大声的叫到，可周围没有声音，只是反馈在脑海。
曾经自己的誓言是能够发声的，除非自己违背了誓言，艾尔内心暗暗思虑，是外来的言语让自己陷入了绝望吗？
这个孩子跪在地上，捧着双手，坚定地念道：“我心向远方，所选之路，所遇之难，皆是试炼。纵然失败，也要坚持道路，永不言弃，一定能到达远方！若是无路可走，失去退路，我所寻求的，就是我的命运！”
洪亮的声音在空间散开，形成浩瀚的回音，一股温暖的感觉在身体传递。
“砰”，一团绯红的火苗在手中燃烧，周围的如墨粘稠，变得稀释，艾尔捧着火苗向周围探索。
一直走，沿着一个方向，艾尔在远处看到了一个光点，向着光点前进。
艾尔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瘦弱的身躯，黑暗遮挡不住鲜血染红的衣袍，扭曲的伤口在光芒下蠕动着身形，变成更加扭曲的暗影。
走近了，更加的近了，那身影转身，却是另一个艾尔，手中捧着一团微弱黄光，照的干瘦的小脸更加惨白。
他向艾尔走来，带着惨淡的微笑；艾尔向他走去，带着和煦的微笑，两道身影交织融合，火与光化作一团。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