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明宫,栀子花园内,清香弥漫空气中,大朵白色栀子花清雅脱俗,令人看得不由心情闲暇,肢体放松。
花园中央亭榭里,端坐着两人。
黄太后一身素雅,配着满园栀子花开,说不出动人,任谁也想不到她真实年纪。她身边坐着长孙荣极,穿着苍青色长袍,玉冠挽发,将额头墨发简单固脑后,露出光洁饱满额,玉容无暇,实乃真绝色。
两人坐一起,都是黄太后说,长孙荣极听。
“荣儿,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黄太后满脸宠溺慈爱,伸手将长孙荣极手覆着,笑着说:“一旦喜欢什么,便非要弄到手不可,谁也拦不住。你喜欢华阳,娘亲答应了就不会再阻止,只是这规矩可不能破,要不然不吉利,荣耳就先忍忍,过几天后华阳就是你人了,还怕见不着吗?”
“嗯。”长孙荣极淡淡应了一声。
黄太后察言观色极强,尤其是对长孙荣极意如斯,自然不会错过了他一丝一毫神色变化。当见他回应这样这么冷淡,神情看似平常,实则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时候,她内心就如火烧一般。
这可是她从小养大孩儿,怎可对别女子这么上心。
“荣儿。”黄太后眼带忧伤,覆他手背上手用力压了压,温柔训斥,“民间有句老话,叫做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看啊,这话传得还真不假,瞧瞧荣儿这时模样,虽和娘说话,可是心思都飞到未婚媳妇身上去了。”
长孙荣极说:“不会忘了娘。”
“我就知道,娘荣儿不是那样薄情寡义人。”黄太后宠溺笑说,脸上没有任何怒气。
她这话听着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细想着又似有些古怪,偏偏黄太后一脸平常,似乎只是随意一说。
长孙荣极目光又一次看向他处走神时候,黄太后借着倒茶动作,垂下眉眼,掩盖了双眼中那一抹恨极狠毒,握着茶壶手指关节都用力得泛出了白色。
不会忘了娘?
只是不会忘了娘罢了,却没有没有否认他心思都白水珑身上。
一个白水珑,怎么就让他这样惦记上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就一定要得到手,这一点是没错。只不过每次得到之后,他兴趣不会保持多久,就会将之无情丢弃。
可,对待白水珑,荣儿态度明显不一样!
今日她一眼看到白水珑就知道对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破了她处子之身人,八成就是荣儿。否则以荣儿性格,祁阳城内必将有一场血雨腥风。
这人都已经得到了,却还死死惦记着,难不成荣儿是对白水珑动了真情。
这不可能!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天底下,荣儿心中只能有一个女子地位是不同,那便是她!
黄太后内心嘶吼着,面色半点不显,将茶壶放下后抬起头来,对长孙荣极笑骂着:“还说什么不会忘了娘,现不过和娘一起喝杯茶,聊聊天都这么心不焉。”
长孙荣极闻声看向面前被倒满了茶水茶杯,伸手将之端了起来,没有任何犹豫饮了一口。
黄太后见后脸上笑容就深了,拿出帕子帮长孙荣极擦拭嘴角,柔声说:“怎么说喝就喝了,忘记娘曾经教你了吗?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深宫大院里。”
长孙荣极说:“娘不会害我。”
“这点是没错。”黄太后声音几乎可柔出水来,将为他擦拭嘴角手帕拿下来,轻声说:“只是万一有人趁着娘也没有防备时候,茶壶里下药了怎么办。这样一来,荣儿喝了这茶水有毒,伤了身子性命,叫娘可如何是好?”
长孙荣极看着黄太后。
他眉眼本就生得极好,没有平日凛冽冷漠,便如一片无边汪洋天空,天地一线间惊华绝艳,印出黄太后柔美神容,令黄太后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不知不觉荣儿就长这么大了,娘都老了。”黄太后回神后,垂眉掩饰眼底幽深情绪,幽幽叹息。
“不老。”长孙荣极轻缓说:“江湖万花谷中有驻颜丹,娘想要我可为娘取来。”
黄太后笑着说:“娘只是开玩笑罢了。如今你们都长大了,荣儿也要成亲了,娘一生也没有别遗憾,还需要驻什么容颜。”
长孙荣极不说话,看样子是没有将黄太后推辞话听进去,自己内心已经有了决定。
黄太后勾唇弯眸,笑容近乎甜美。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见过武王爷。”
舞鸯身影从远处步走了过来。
黄太后一见到就想到了水珑,脸上笑容消弱,对她问:“什么事?”
舞鸯倾身附黄太后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黄太后眼睛一眯,闪过一缕冷芒。
“哎,这华阳啊……”叹息声音,充满无奈和纵容。
“阿珑怎么了?”长孙荣极声音毫无停顿接上来。
虽然口气一如既往怠倦轻缓,不过就凭他这速应话,就让黄太后敏锐发觉他对水珑意程度。
黄太后袖子里隐藏手掌捏成了拳头,表面神情依旧无奈轻柔,朝舞鸯看了一眼,示意由她来说。
舞鸯恭敬点头,对长孙荣极说:“回武王爷话,华阳郡主外出行走时去了莲园。当时莲园内倾颜公主和众位贵女正聚会,两者碰见后,倾颜公主邀请华阳郡主一聚,谁知华阳郡主和护国公家小姐生了矛盾,一怒之下就擅自离开了皇宫。”
顿了顿,她紧接着说:“太后娘娘之前就与华阳郡主说过,让华阳郡主记得回来,还有事儿要与华阳郡主交代,可华阳郡主却这样一声不吭走了,实是……”
黄太后摆摆手,“罢了。华阳那孩子性子向来易怒冲动,一时气急了才会忘了哀家交代。”
她说话时看着长孙荣极,想看看他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只见长孙荣极神情微冷,唇口轻启,问舞鸯,“谁惹了阿珑生气?”
舞鸯愣了愣,瞧着武王爷这言行,不像是要责怪白水珑忽略太后吩咐,反而是要给白水珑出气一般。她不由朝黄太后看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长孙荣极。
长孙荣极双眸幽冷,“我问你话。”
舞鸯浑身一寒,黄太后及时开口,“舞鸯,将当时情况如实说出来。”
“是。”听到黄太后话,舞鸯才放下心,不敢有任何隐瞒将当时看到一切都详细讲出来,连每个人话都没有落下,后总结说:“后华阳郡主听到倾颜公主话后就放开了朱小姐,一怒之下施展轻功翻墙离去。”
说完后,她忍不住去瞧长孙荣极神情,就见长孙荣极眉眼里凛然煞气消散,舒展着一抹浅浅笑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敢窥视我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长孙荣极脑子里想着都是这句话,想:阿珑心里,是意他。
这个念头起来,让他恨不得立刻去寻水珑,面对面问她,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
长孙荣极站起身,就要离开。
“荣儿。”黄太后见到他这幅样子,几乎要咬碎了贝齿,却还轻声细语问:“怎么突然起身了?是有什么要事急着处理吗?”
“嗯。”长孙荣极心里,此时此刻真没有别事情,比他想要见到水珑令他着急。
黄太后面露遗憾和失落,也站了起身,善解人意说:“荣儿既然有急事就早些回去吧,娘送荣儿。”
如果是往日看到黄太后这幅神情,长孙荣极也许会继续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只是想到水珑,这个心思就散了,淡淡点头应了黄太后话,然后走前面。
他没有看到他身后黄太后神情阴寒,双眼闪动着晦暗复杂神色。
一直将长孙荣极送出了祥明宫后,黄太后就神情冷淡往回走,一直走到了宫殿里,她忽然回身就朝身后侧边跟着舞鸯甩去一耳光。
啪!
舞鸯被打得头狠狠往一边偏去,嘴角流出鲜血,半边脸瞬间肿得充血,脑袋嗡得一声发白。本能就跪地上,对着黄太后磕头,求饶:“太后娘娘饶命,是奴婢办事不利,奴婢愿领罚,求太后娘娘饶了奴婢一命!”
黄太后一脚将她踹出去,声音阴冷刺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还有何用!”
舞鸯全身瑟瑟发抖,不敢继续出声求饶,挑起黄太后怒火。
“白水珑,要容貌没容貌,要温柔没温柔,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就让荣儿这般迷恋了!”黄太后咬牙切齿低吼,神容有些癫狂。
舞鸯见她心思落了她人身上,心底暗松了一口气,小声说:“以奴婢之见,说不定是白水珑给武王爷下来什么虫蛊邪术?”
“荣儿岂会被……”黄太后话语一顿,忽然想到什么,幽幽说道:“这倒是个好理由。”
舞鸯怕就她这种口气,跟随黄太后这么多年,每次听到她这样说话时候,必将是有人遭殃时候。
“哼。”黄太后转身向前走着,到软榻坐下,双眼里面波澜迭起,幽暗又复杂,自言自语说着,“真不愧长孙夜秋血脉,这份薄情寡义和看人眼光和他一模一样!”
她说得咬牙切齿,重重喘息,似乎沉溺某个痛恨回忆里,挥手就将旁边桌上物件都挥了出去,摔碎地面形成一片狼藉。
“我付出了这么多感情,到头来得到了些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贱人,全部都是贱人!我得不到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长孙叶秋如此,荣儿也是如此!”
舞鸯听着她狠厉言语,将身体和头颅伏得低,不敢有任何言语,不断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哪怕听见了也必须立刻忘记。
长孙叶秋……
先皇名讳。
……
水珑回到郡主府时候已经将近午时,和沐雪一起用过了午膳后,就去了练武空地。
“珑姐姐。”
沐雪端着一碗清汤走了过来。
水珑放下长枪,回头朝她看去,一眼就瞧出她脸色不正常,“怎么了?”
沐雪将汤水放桌子上,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小纸,小小得不足人小拇指大,递给水珑说:“师傅传来话。”
水珑将之打开,就瞧见里面简单一段话——不可对武王动真情。
一眼就将话语看完,水珑就将纸张交还给沐雪,随口问道:“俞言那边有消息?”
沐雪轻轻摇头,“从上次接到珑姐姐命令后,就没有消息传来。”
“嗯。”水珑点头,端起桌子上清汤浅慢饮着。
沐雪轻声说:“师傅这样吩咐珑姐姐,定有他道理。”
“哦。”水珑随意应了声。
沐雪见此,猜不出她内心想法,不由问:“珑姐姐一点不好奇吗?”
水珑说:“如果师傅打算将理由说出来话,早纸上写了。既然没写就说明他不会说,好奇也找不到答案。何况……”
沐雪:“何况?”
水珑眯眼,“何况动不动真情是我事情。”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感情,又怎么给夙央保证。
如果夙央早点将这个消息传过来,她对长孙荣极会谨慎些,不至于像现这样对对方有了一定了解,对对方产生了不一般信任,对对方滋生出特殊感情,将对方定为了自己所有物。
对待已经确定为自己人人,她向来都是以真对真。
沐雪闻声挪了挪嘴唇,看着水珑没有发出声音。她想着之前水珑对她说过话,师傅真是利用珑姐姐吗?真是控制珑姐姐吗?毕竟婚嫁是一个女子一生重要事情,可是师傅却没有阻止珑姐姐嫁给武王爷,却吩咐珑姐姐不能对武王爷动情,这意思不是让珑姐姐和武王爷虚与委蛇吗……
师傅,您到底要做什么。
沐雪皱着没有,觉得发现越多,知道越多,周围原本平常一切,都变得万般复杂起来了。
下午夕阳半落时,郡主府门前来了一个熟悉之人。
一袭异域服侍,浑身银质饰物,容貌俏丽妩媚女子,瓦嘞娃。
这次沐雪得知消息时候,就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她进入大殿时候,身后还有两人扛着一个箱子。
水珑看到那箱子,就想起当初与之相似画面,就听见瓦嘞娃笑着说:“白姑娘,这次我还是来替主人送礼来了。”
水珑问:“这送箱子里面该不是人吧。”
“欸?”瓦嘞娃一怔,随后说:“白姑娘料事如神啊。”既然被猜出来了,那就没必要再弄神秘。她回身一掌,就将箱子打得四分五裂,露出里面体无完肤人形。
说这人是体无完肤并非夸张。
他衣裳破破烂烂,和身体血肉粘滞一起,似乎是被鞭打而成,连脸也毁了,头发稀稀缺缺,比街边乞丐都要狼狈难看。
水珑淡淡看着,打趣说:“这是送给我壮胆,还是当门神吓鬼?”
瓦嘞娃娇笑,“白姑娘误会了。这人是上次暗杀白姑娘玉楼杀手,只是被主人抓住后稍微拷问惩罚了下。不过我们留下了这人四肢,可由白姑娘亲自出气。”说着她又呈上了两件物品放水珑面前桌上。
一个瓷瓶,一块玉牌。
“这瓶内是暗香玉露丸,无论白姑娘怎么惩罚这人,只要留有一口气,喂他吃下此药,就能保他性命,让他没有那么死去。”瓦嘞娃说着,又指向一边玉牌,说:“这是玉楼楼主令。”
水珑目光那玉牌停留了一瞬。
现她对这方面势力确很需要。
只是她可不觉得这玉楼原本就是长孙荣极所有物,否则当初他就不会被玉楼杀手追杀了。也就是说,这玉楼楼主令应该是他后来得到,甚至可能就是这几天之间。
瓦嘞娃见水珑没有拒绝,暗自松了一口气,说:“礼物送到,我任务也完成了,不便继续打扰白姑娘,告辞。”
她也不想这么来去匆匆,只是长孙荣极明白交代过了,不准她和水珑过于亲近,她哪里还敢水珑面前多逗留,又怕水珑中途后悔收礼,所以说完就急急离开。
“噗嗤。”一声轻笑。
水珑朝身边沐雪看去。
沐雪捂着小嘴,笑弯着双眼,说:“武王爷每次送礼物,都是这么强硬呢。”
水珑拿起桌子上玉楼令牌把玩着,说:“送得很及时。”
沐雪说:“只是这礼怕是送得有些重了,不好还。”
她本就是半个江湖人,对江湖势力也有了解,玉楼专做杀手和情报生意,地位实力也能进杀手势力中前十。
“为什么要还。”水珑轻笑。
沐雪一怔,讶异看着水珑。
水珑:“如果你送我东西,可要我还礼?”
“自然不用。”沐雪回答得毫无迟疑。
这话一出来,她就明白了水珑意思。
珑姐姐这是真要将武王爷当自己人了!
水珑将玉牌收入袖子里,淡笑说:“礼不重,于心意。他能想到送这个,说明真动了心思去想。”
她说话才落下,头顶一片青瓦被掀开,一张宣纸慢慢飘落下来。
这突如其来变化自然吸引了水珑和沐雪注意。
当宣纸飘落面前,水珑伸手接住,展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字。
‘可愿消气,亲眼看我’
这是……
水珑抬头看着头顶空了青瓦,对上一双熟悉澄澈又幽深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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