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缺-无章节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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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眼前是柔和的亮光,我缓缓睁开双眼,双手将上半身支起。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墙面粉刷成一片白色,右手边的墙上有一扇大窗户,阳光照射在窗台上,一部分洒在地面上。

    是一个好天气。

    房内十分亮堂,也十分简洁。只有一张我正躺着的床,两张椅子,一张小圆桌,一个床头柜,仅此而已,没有其他家具。唯一能让我猜出这是什么地方的,只有床边的一个吊架,上面安放着一个倒挂的塑料瓶子,瓶口连着一条输液管。另一端衔接着针管就在我的左手背上扎着。

    床边挂着一个名牌,上面是我的名字:韩冲。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我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来最近做了些什么,甚至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感觉十分奇特,回忆的画面似乎和现在也衔接不上。

    “哎呀,你醒啦!”传来甜美悦耳的声音。这是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循声望去,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护士服的女孩,年纪看起来比我小,一副稚气犹存的模样,浑身散发着学生的气息。

    “你先躺好,不要动。”她凑过来,摁下了床边的呼叫按钮,飘入鼻中的是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与病房的消毒水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要脸地深深吸了一口。

    在大学期间,我和同学行走于校园之中时,总会对经过的女孩评头论足。眼前的女孩,若按照我们的评分标准,属于漂亮的一级,我们称之为“罡”,也就是“四正”,非常标致的意思。从她的动作、说话的语气以及声音可以判断出,她属于清纯可爱型。

    我正贪婪地盯着她看,不想她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我忙移开视线,脸不禁红了起来。

    她捂嘴一笑,说:“医生很快就到。”

    我做贼心虚,“嗯”了一声,没敢再去看她,望着窗外的草地。

    没多久,来了一位医生为我做了各种检查。末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再住一天看看情况,没有异常就能出院了。”

    “我怎么了?”我急切地问,心中有一堆疑问急切地想找出答案。

    “头部受伤,已经痊愈了。”这个中年医生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失忆的。

    “我不知道。你转来我们医院只是做后期疗养,具体的你得去问院长,他知道的更为详细。”边说着,中年医生已经收拾好器具往外走。我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就不再开口询问了,但心中的疑问又多了几分。

    2

    “还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了呢!只听说过睡美人,现在倒是见到了‘沉睡男’了,嘻嘻!”护士小妹并没有随着中年医生离开,她带着俏皮的语气对我说:“本来是要为你装点滴液,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她指了指旁边移动吊架上放着的吊瓶,里面大概是生理食盐水或者葡萄糖水。

    “医生说你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不需要注射这些药水,可以直接用餐……哦,呵呵,其实你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一直不醒罢了。”

    “你知道我受伤的原因吗?”我摸着脑袋,的确已经没有外伤了。

    “医生都不清楚,我一个小护士就更不了解了。你的伤痊愈后却依然不醒,医生们拿你的情况讨论了好几次,具体不太清楚,我只听说他们议论你是由于某些心理原因,身体本能选择了休眠。”

    我无法理解,这意思是说,是我自己要一直睡,好像大懒虫吗?我心中苦笑。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呵呵,是不是睡太久,觉得世上已经过了几千年?现在是公元二〇XX年七月十六日十一点零三分,地点是明河县疗养医院,这样够具体了吧?”

    明河县?我努力回想着,我怎么会在这个县呢?我应该在M市的,那个繁华喧闹的大都市。

    “我睡了多久?”

    “听说你像‘睡美人’般躺了大约二十天。”

    “听说?”我狐疑地看着她,怎么感觉她说话没有一句是肯定的。

    感到被质疑,她解释道:“我只是来这里实习的,刚来了几天,就被安排来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连拉撒都要人家来照顾……”说到这里,她的脸浮起一阵红晕,“我去帮你打包午饭。”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你叫什么?”我急忙问。

    “田汐,麦田的田,潮汐的汐。”

    “田汐……”我回味着,似乎是个蛮好听的名字。

    3

    “请进。”

    我旋转门上的喇叭锁,走进了院长办公室。疗养院的规模不大,不用预约,院长即在下午接见了我。

    “身体感觉如何?”院长温和地笑着问我。目测已过中年,看起来颇为和蔼。

    “没什么大碍了。”我抡了抡臂肘,表示身体良好。本来在我看来,面见“院长”这种高层人物难免会有些紧张,但现在他轻松的一句话,一些表情动作,就让气氛缓和了许多,不愧是要应对各种情况的“大人”。

    “你是想知道关于你长时间昏睡的原因吗?”院长示意我坐在沙发上,直入主题。

    我点了点头。从田汐那里没有再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她来这疗养院实习打工只有几天的时间,对我的情况几乎没什么了解。我昏睡期间的生理问题,倒是都由她照顾处理,想起来有些尴尬。

    “头部受创,应该是主要原因,但当你转到这里时,外伤已经差不多痊愈,脑组织检查似乎也不见大碍,剩下的只有心理因素了。”院长看着我,继续说道:“过去我也见过类似病例,似乎对现实生活感到绝望和不满,本能地选择休眠,藉以在幻梦中实现理想诉求。”

    “与植物人差不多吗?”

    “外表看起来差不多,都存活着,却没有意识,生活不能自理,但二者有着本质上差异,植物人的大脑已经停止运作,精神上已经死亡了,而昏睡状态下的人,大脑依然在活动,一刻不停,只是不确定会在哪一刻苏醒。也许永远不苏醒,也和植物人差不多了。”说到这,他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语气沉重说:“你们都还是年轻人,有活力,有前途,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倒下,对这个社会和世界失去信心。况且,你也要想一想你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会感到伤心难过的。”

    我无法反驳,看得出院长是真的关心我,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我感觉他的眼中夹杂着关爱,却又散发出一种悲伤。我不置可否地摸了摸脑袋,说:“其实我似乎丢失了一段记忆,包括为什么会受伤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失忆吗?大概也是因为头部受伤的原因吧。”院长摸了摸髭须,若有所思。

    “您知道我受伤的原因吗?”

    “不清楚,只知道是由于意外导致头部受撞击,在今年六月二十五日住院治疗,六月三十日转入我院,但你来这里只是做后期疗养,当时外伤已经痊愈。至于你的失忆,大概是脑震荡吧。”

    六月二十五日。我在心里默默计算,今天是七月十六日,也就是说我足足睡了二十一天,即三个星期。

    “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谁,我的过去,只是感觉最近这一段时间的记忆都缺失了。”

    “那可能是局部性失忆或者选择性失忆。这我也不好说太多,毕竟我不是专家,你还是要去找专门的脑神精医师。但我想,这与你昏睡的‘心结’一定有某种程度的关联。从你目前的情况看,似乎并不怎么严重,但没检查,都说不准,也许以后会自行恢复,也许会更加严重。”

    “打个比方吧,人的大脑好比一个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记忆。平时,我们将这些记忆,按照我们的需求进行整理排列,需要的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需要的则堆在角落。当你脑部受伤的时候,存放的物品顺序全被打乱了,自然无法回忆起一些事,但那些记忆终究还存留在脑里,经过治疗,或许能将里面恢复秩序,重拾记忆。”

    “不过,要治疗,需要专门的脑科医生,费用不低啊。”

    我猛然想起了费用问题,我所在的是单人病房,昏睡了三周,由护士照顾,虽然不清楚具体数字,但那绝不便宜。

    院长摆了摆手,说:“这你不用担心,有人已经替你支付了,你苏醒后直接走人就可以了。”

    “是谁?”我一时想不出身边有什么人会有这么慷慨的财力。

    院长说:“对方刻意嘱咐我要保密,也许你出院后自然会知道的。”

    4

    我漫步在县城的街道上,两边是夜宵摊点,麻辣烫烧烤摊子占着街边的道路,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我坐在一个摊位前,点了一道面和菜。地上散乱地扔着吃剩的烤肉串竹棍。趁着老板煮面的空档,我思索着会是谁帮我支付医药费。依照家里的经济状况,父母不可能负担这笔不算小的费用。而毕业后我在M市里混了一年,一事无成,也没结识有钱的朋友,虽有几个同学还有往来,但都不会慷慨到能帮我支付医疗费,还特意不让我知晓。

    我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只能是肇事者作为补偿,帮我安排治疗,替我支付医药费,又为了防止我日后追究他们的罪责,因此对我隐瞒身份。

    就在我专心思考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我转头一看,是田汐,她看着我,笑说:“请我吃一些吧。”

    我说:“好啊。”我并不介意和美女同席,虽然她年纪比我小了几岁,但她让我回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在学校的青涩时代和无忧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田汐此时穿的是便服,上身T恤,下身穿着一条浅黄色短裙,齐肩的秀发披散着。这样自然的打扮要比穿护士制服时看起来舒服一些,也许是更衬她的年龄吧。

    我半开玩笑地问:“女孩子晚上吃烧烤不怕胖吗?”但看她的身材,显然还不用操心。

    果然,她自豪地说:“不怕,我妈老说我要再胖一些才算健康呢。”

    田汐点完了菜,大喇喇地移了一张板凳,在小桌对面坐了下来。“若是我想不起来的事,可以问身边的朋友啊。每人一点信息,就自然能重组你之前的生活经历了。”

    我笑着说:“好主意。”但心里却知道没有几个人能问,我交际圈不大,况且也不好直接去问别人,你知道我最近都做了什么吗?看起来像一个傻瓜似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国中同学,在这陌生的城市中,我只与他最常联系。下午我拨打他的手机,只是没人接。

    我又拨了一次。

    这次,电话接通了,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谁?”

    “你好,麻烦让黄子楷听一下电话。”说起来怪怪的,打对方的手机竟然是一个陌生人接,听起来却又不像是手机被盗了。

    “请问你是哪位?”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地问。

    “我是他的朋友,我叫韩冲。”

    “……黄子楷已经过世了,你好,我是S区分局的办案刑警,方便的话,希望你能来我们队里一趟。当然,我只是有些关于黄子楷的问题想要请教,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相关信息,务必打电话和我说。”他说了他的手机号码。

    我脑中已经空白了。

    5

    一瞬间,黄子楷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回放。人就这样一声不响离开了,我从前就认为人其实很脆弱,在这个世界上煤气、交通、地震、电……身边有那么多的事物都能轻易夺走生命,哪怕在一息之间。黄子楷是比较乐观的人,交际面也较广,生活中我常受到他的帮助和鼓励,连手上的山寨手机也是他帮忙弄的,是我能够少数交心的朋友之一。

    “喂,你有在听吗?”电话那头又响起了声音。

    我站起身,避开田汐,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

    “怎么死的?”

    “跳楼自杀……”

    我感觉得到脑中轰然乍响,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就连这通电话怎么结束,也是茫然未知。顿时,心里有块地方缺了口,正在隐隐作痛;而情感也像是在瞬间被外力抽离,整个人晃晃悠悠,残存的印象带领我回到小吃摊的座位上。

    “怎么了?”田汐见我脸色不对,不安地问道。

    我正要开口,但想一想,与她才第一天见面,况且和她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徒增伤感尴尬罢了,于是改口说:“没什么。”

    “你有心事,不告诉我。”田汐有些生气地说。

    “……”我和你还没熟到要掏心吧,我暗想,但嘴上没说什么,只说:“别多想,我只是身体刚恢复,想事情比较慢而已。”

    田汐还是不满,噘着嘴说:“真是的,人家都照顾你几天了……还是你睡着时的样子可爱一些。”

    我用卫生筷将面送入口中,说:“我明天要去M市,找我的朋友。”我心里默默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女朋友?”田汐歪着头,看着我。

    “不是,是男的。”我头脑中想着事情,嘴上机械地应答她的问题。

    接下来两人各自静默不再交谈,但能感觉得到田汐的眼神不停在我脸上寻找出气氛出现迥异的理由。但我仍然保持沉默,因为连我自己也不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自己莫名受伤住院,而一躺就是三周,就连受伤的记忆也是空白,现在又从陌生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好友竟然跳楼自杀……一连出现许多疑问,要理清也需要一段时间。

    尤其是黄子楷的死。

    才一阵子没有见面的人,会从乐观变成会去跳楼自杀吗?

    我想不透,唯一能弄明白的就是明天去M市一趟,或许就能知道原因。

    吃完最后的烧肉串,见田汐仍能注目着我的一举一动,勉强朝她扬了扬嘴角。

    吃完了,我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好啊,我就住在附近。”

    付钱时,我才发觉眼前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我钱包里的钱少得连车票钱都付不起了,银行提款卡也不在,只有一张身份证和驾照。

    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眼前的事重要一些,遂决定放下面子,对田汐说:“你有多余的钱能借我吗?我身上的钱不够付去M市的车票,你告诉我地址或者银行账号,我之后会还你。”

    田汐看着我,笑了笑说:“呵呵,你是借机来套我的地址吗?这方法真老土呢。”

    ……她竟然还能想到这层上。我正想要解释,她又说:“开开玩笑啦,给你,这些够了吧,你欠我一个人情哦。”她一下子塞了五百元给我。

    我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慷慨,五百元虽然不多,但以她的学生身份,又趁着暑假出来打工,似乎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怎么了?还嫌不够?”见我没有反应,田汐笑着问。

    “不,我不用这么多的,两百就够了。”我将其中的三百元还给她,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想到连日都是她在照顾我,现在又爽快地借这么多钱给我,与我对她的戒备疏远相较起来,她的慷慨令我顿感惭愧。“万一我是骗子,不还你钱怎么办?”

    “你不会的。”田汐扑闪着大眼睛,肯定地说。

    6

    我不知道她这么信任我的原因为何,但心里却感到一阵暖意。“其实刚才我打电话给我朋友,却是一名警察接的,他说我朋友自杀了……”我觉得和她说说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我不想对她隐瞒什么。

    田汐看着我,说:“对不起,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不要太难过了。”

    “没事,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竭力克制着感情的流露,至少不要在女孩面前失态。

    “我知道,我能理解……”田汐看着我,眼神充满忧伤,倘若在平时,我会觉得这是现在非主流少男少女偏爱的忧郁悲伤造型,但此时却深深地触动着我的心。仿佛觉得自己的悲伤已经不算什么,只想着去平复她心灵上的伤口。

    “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我想要回去问个清楚。”我知道平时乐观的人也许心中会有一些伤痛阴影,在特定的导火线点燃之时就会爆发,但我和黄子楷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和他认识以来,我断定他没有理由去自杀的,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还有一点让我在意的是,拨打黄子楷的手机号码,接电话的却是警察,也就是说警方扣留了他的手机,一般自杀案件死者的物品应该会归还家属的。

    我下午拨打时没有人接,直到刚才警察才接起,猜测警方拿到手机是在今天下午之后。他自称是办案刑警,还说有什么相关信息就联系他,显示这个案子已经受到了刑警的关注,一切迹象在在说明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自杀事件。

    我将我的想法和田汐说,她赞道:“你真厉害,简直像小说里的侦探一样!”

    “呵呵,谢谢。”我心中暗想,现实和小说毕竟不同,经典侦探小说,线索一一列出,读者看到开头,甚至能猜到结局,但此刻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仅仅知道黄子楷的“自杀”涉及刑事案件范围。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田汐笑着说。

    “你家还真近啊。”我看了看四周,这里就在医院旁边,完全不用送,但里面毕竟树丛黑暗,女孩子一个人行走还是有一定的危险。

    “呵呵,嫌送我送得不够吗?你要是不走,明天可以继续送我回来啊。”田汐顽皮地笑着:“对了,我现在住在我大舅家,我只是来这进行暑期实习。”

    “哦,这样啊,快回去吧。”我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进了大楼里,我才转身回去。

    7

    第二天,我坐上了往M市的大巴士。

    出发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则简讯,号码是陌生的,我点开一看,竟然是田汐发来的:“祝你顺利!切记欠我一个人情哦!田汐。”

    大概是趁我昏睡时,拿了我的手机记录了号码吧。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我不禁笑了出来,搞得邻座的人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窗外是连绵的山,田野绿油油的,偶尔出现一些房子。天空阴沉,飘荡乌云,感觉十分凉爽。我看着窗外,放松心情。此时,阴天的感觉比烈阳高照的大晴天更贴近我的心情。不管大城市怎样发展壮大,我还是钟爱乡野小镇的青山绿水,感觉像回到了家乡,MP3里播放着南拳妈妈的《家》,这首歌给我的感触很多。

    相片内底那个纯情的世界

    你骑着车加阮载

    你答应过带阮去的所在

    到最后你拢没来

    相片的纸亲像刀那么利

    阮的悲哀现在才知

    照片里一整个消失的年代

    很想知道个大概

    关于空气的味道我还在猜

    想象樱花都还在

    墙角青苔总是绿得太快

    回忆慢慢慢慢爬起来

    煮一杯热咖啡

    喝一些固执的以为

    我们一直到最后才学会哭泣时候谁安慰

    而成长让人觉得累却已没有办法后退

    啊咿啊……转眼之间已经长大

    啊咿啊……梦与现实的落差

    啊咿啊……我们还有什么剩下

    回家吧

    声音沙哑

    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所以呀别让牵挂

    变成一种孤单害怕

    我们一直到最后才学会哭泣时候谁安慰

    而成长让人觉得累却已没有办法后退

    啊咿啊……转眼之间已经长大

    啊咿啊……开始跟理想摩擦

    啊咿啊……我们好笑地在挣扎

    雨在下

    家乡竹篱笆

    南下的风轻轻刮

    告别了繁华

    将行李卸下

    我们回家……

    墙壁上老挂钟是过去某个时空

    我说你就懂

    已经消失的生活是不可能再重头

    我说你难过

    客厅里的裁缝机是否再发出声音

    我说你伤心

    回到儿时的街道是不安夹杂心跳

    我说你微笑

    我不想去看这首歌的MV,怕会影响了我心中的印象。从淡淡忧伤的曲调中进入回忆,与我的想象结合,梦回故乡。家乡老旧的街道,斑驳的墙壁,曾经游戏的空地……

    家给人的是一种解脱。

    雨在下,家乡竹篱笆,南下的风轻轻刮,告别了繁华,将行李卸下,我们回家……我默默地哼唱着。

    8

    当天下午,我抵达M市。在回到住所之前,我乘坐公交车来到了位于天骥办公大楼十七楼的海力宝保健品有限公司,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做销售保健品的,不是我喜欢的工作。

    前台小吴看见我,问我:“你怎么来了?”

    “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住院,没有来上班。”我笑着走了进去。

    “等一下,小韩,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让老总看见了。”小吴说道。

    “老板对我的旷职这么生气吗?”我从她担心的神色猜出老总的确是很生气。不过也是,员工旷职,对老板来说,肯定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不是……”小吴看着我的身后。

    “你来这做什么?”我回头一看,老总就挺着他那招牌的啤酒肚站在我的身后,然后回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老总,我……”我跟了进去,正想解释。

    “你不是很清高吗?主动辞职了,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这可接待不起你这位道德高尚的人啊。没事就请回吧。”老总说完,也不再看我,低头忙自己的事。

    “怎么回事啊?”我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大厅里的员工都在看着我。

    “你之前和老总吵过一架,就辞职不干了。”小吴悄悄和我说。

    我辞职了?我竟然连这都忘记了,脑中浮现出了我在办公室和老总争辩的画面。

    9

    这就算是失业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公司,决定前往S区分局。本来想等到晚上下班之后或者明天再去的,没想到现在就有时间了。

    我用手机和那名警察联系之后,就在大厅等待。他很快来了,自称姓宋,年龄在四十岁开外,他和我寒暄了几句,就将我领进了一楼的会客室。我心里暗想,得先问到我想知道的信息,不然以我一介草民,利用完了他就不会再搭理我了。

    我在沙发上坐定,他为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搬了张椅子坐我对面,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不知道这是不是刑警的职业习惯,被他看得不舒服,我只好开口问道,并习惯性地摸了摸脸,确定没有什么异物。

    “哦,不好意思,一时出神了,呵呵。”宋警官傻笑了一下:“你是叫韩冲吗?”

    “是啊,不是之前和你说过了吗?”这警察是什么记性,刚进来的时候也都寒暄招呼过,转眼就不记得名字了,难不成程序上得先确定我的名字,但这又不是审讯。

    “这样啊,呵呵,你看我这记性真差。”

    我觉得这表情和解释真是好假,但也不好戳破。

    “能和我说一说我朋友黄子楷是怎么死的吗?”我决定先发问,将想知道的尽早问出来。

    “可以,我们是昨晚十一点多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他已经没救了。初步断定是由他自己房间的窗户跳下的,他的房间所在的楼层是十七层,这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本来这会以一般的自杀案件了结,但却出现了几个疑点,你是他的朋友,我希望能从你这里找到一些线索,尽快破案。”

    “有什么疑点?”

    宋警官看着我,说:“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真厉害的人,一下就让我由主动变回了被动,我点了点头。

    “你认为你朋友,黄子楷他会自杀吗?”

    “不会,我正是认为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才觉得不可思议,在提供你们信息的同时,我也想了解查明他死亡的原因。”

    宋警官依然用他那锐利的眼神看着我,说:“就我个人想法而言,我不建议你们像小说里的侦探那样去冒险,当然,我不是在否定你们年轻人,只是现实不同于小说,是充满危险的,我希望的是你能配合警方查案,有了进展我们会适时通知你。”

    我没有反驳,毕竟他的年龄算是我的长辈了,我也不是怀疑警方的调查能力,相反,我知道警方如果肯出力调查的话,案件是会很快水落石出的。但是,之前的经历已经让我知道,现在坐在警局里的人,很多不过是拿这差事当普通上班来对待,一般的案件不过是登记一下,遇到好运时刚好能破案,大多时候案件都是不了了之,除非发生了谋杀事件等受到高层长官关注的案子,他们才会予以重视,成立XXX办案小组。黄子楷的案子被定义为自杀事件,现在还有警官愿意调查已经让我觉得很不容易了。但这个社会毕竟现实,纵使宋警官他有一腔热血要澈查此案,周围的人却不见得会为这没什么“看头”的案子奔波,所以在我看来,警方的调查也一定会偃旗息鼓,到时候就更不会特意和我这种平民说明他们调查的进度了。

    还是要靠自己。

    当然,我对眼前的宋警官的印象还是满好的,至少他对案件还是热心,并非混饭一流。

    “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一会儿,说:“记得不太清楚了,至少在三个星期以前。”

    “你们这么久都没联系?”

    “我这三个星期都在外地的疗养院里,并没有和他联系。”我不想多在这个话题上展开。

    “是哪里的医院?”他还是继续深入地问,还从口袋取出了记事本,让我感到不舒服。

    “明河县XX疗养院。”

    “哦,好的。”他记录完之后,合上了记事本。

    “这是什么意思?”我指了指他的记事本:“是在怀疑我吗?”

    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你不用紧张,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了,我记性不好,经常要使用记事本,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难怪他之前连我的名字都还要重复确认,我心中释然。

    “我想知道您前面说的几个疑点。”

    “有几个,”他终于肯说正题了:“第一,没有遗书。第二,他在死前似乎仍在网络上玩网络游戏,名字好像叫什么……”他打开记事本看了看,接着说:“哦,是《神兽世界》,我们拿到了黄子楷的手机,接到了另一个人打来的电话,他自称是黄子楷的朋友,是催促他上线玩游戏的……我们从他的朋友处得知昨晚黄子楷还在在线玩网络游戏,是整晚,直到十点半左右,黄子楷脱机了,他等了半天,还是不见黄子楷上线,打手机也关机了。这和黄子楷的死亡时间十分接近,换句话说,黄子楷在玩游戏中途中断,并且很快‘自杀’身亡了。”

    “我们有想到,是否有可能是某人代替黄子楷玩网络游戏,制造时间的假像,但听他的朋友说,他肯定当天晚上和他一起玩的就是黄子楷,因为他们用了语音通讯软件,一直在通话中,黄子楷也很正确地指挥他们进行游戏战斗。”

    “试问,一个要自杀的人怎么还会整晚玩着游戏,没有准备,只是在突然中断的短时间内自杀?这是第二个疑点。”

    “还有一个,与前两个不同,不是推翻自杀这个结论,相反,而是巩固这个结论的……”

    “是什么?”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密室。”宋警官看着我说:“就像许多推理小说一样,黄子楷的房间就如同一个密室。当我们想进入他的房间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的房门被书柜、桌子、椅子等一系列的家具和杂物顶住。整个房间,你应该见过,除了窗户,那扇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房间的窗子是打开的,窗台上有黄子楷的脚印,足以证明他从那个窗台跃出坠下。而既然是密室,旁人就没法加害他,剩下的结论就只有自杀了。但我总觉得用那么多家具堵死房门有些过头了,即使是为了自杀不受打扰,这反而令我联想,他似乎在惧怕着什么,想要挡住它。”

    “疑点就这些,也有人觉得,这些只不过是小问题,是我太过敏感而已,呵呵,也许是吧,上了年纪,我这个性格是有疑点就想去弄清楚。”

    我觉得现在社会上,许多年轻人,包括我自己,似乎都“早熟”似的提前失去了生活的激情,要是遇到这类事,只要事不关己,往往不会想去深究。而宋警官已是中年,却犹未被生活的洪流卷倒,充满着探究的热情,这是难能可贵的,我对他的好印象又加了几分。

    最后,宋警官叮嘱我道:“刚才我说的这几点,本来是不应该随便对你透露,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正在努力调查,希望你能有新的信息就提供给我们,也希望你别把我刚才说的泄露给其他人,这是案件,知道吗?”

    泄露,他用了这个字眼,似乎在向我强调保守秘密的重要性。我也没想像一个大嘴巴一样到处乱说,我朝他点了点头。

    10

    出了警局,已经是傍晚了,我在附近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就乘坐公交车回住处。我的住所离市中心稍远,房租不是太贵,在一所大学校园里,因此里面的饮食也相对便宜一些。走在校园里,仿佛自己仍是学生一般,看着那一张张幼稚的面孔,我不禁想起了田汐。

    大学坐落在市郊,与市区一江之隔。傍晚夕阳西下,江上吹来凉风,江边杨柳随风拂荡,黑色的江水随波逐流,岸上的霓虹倒映在离散的波纹之中。

    我坐在石墩,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脚下的水波,顺着流水往远处望去。烟刺激大脑,身体感觉暖和了一些。

    诚如宋警官所言,黄子楷的死,在外人看起来无疑就是自杀,但是对熟识他的人而言,那几个小疑点就很值得深思了。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意外死亡或者谋杀了。

    很难想象意外前会将房门堵死,因此谋杀的可能性极高。我想不出会是谁想谋害黄子楷,从没听说他和谁有结怨,但也实在难说,在冲动的情况下杀人者比比皆是,不经意的行为也能引发杀机。目前知道的线索太少,不如明天去黄子楷的住处看看。

    11

    我步行回到了住处,那是一栋五层楼的旧楼房,我和室友合租住在位于五楼的一间二房一厅的公寓。打开房门,摁亮了灯。房里还是老样子,不大,却觉得很充实,感觉久违了。

    “我回来了。”我轻声说。

    床上已经积攒了一些灰尘,我也不在乎那么多,扑倒在被窝里。好累啊,我想好好地睡一觉。

    正睡到一半,房门叩响了。

    “韩冲,你回来了?”是我的室友,叫王昌。

    我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房东来催缴房租,我暂时帮你垫付了。”

    我并没有起身,谢了他一声,继续睡去。他也没有声响,应该是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玩在线游戏了。

    12

    第二天下午三点,我醒来了。睡足的感觉真好,身体恢复了力气,感觉浑身清爽。我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天开始了。

    走出公寓,午后的斜阳洒在院子空地上。我瞇着眼睛,站立在院子中央,让阳光铺满全身,好温暖啊!

    步行到附近的学生街,还好有一家瓦罐店里还有饭菜,我点了一个瓦罐,一盒饭,就大吃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我乘坐公交车来到了黄子楷的住所。他住在市区里,虽然房租稍贵,但离公司较近,每天可以比别人省去了许多上下班车程浪费的时间。

    走到大楼入口大厅,管理员大叔看到我,就叫住了我。管理员大叔叫张厚德,我们平时称他作德叔。

    “小韩,你来找黄子楷吗?唉……”他一脸悲伤,叹了口气:“已经迟了,他……”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说:“德叔,我都知道了,我想去他房间看看,你能陪我吗?”

    黄子楷人性随和,住在这栋大楼里,他也和德叔混熟了,时常拉着我和德叔一起出去吃宵夜,聊聊天。黄子楷的去世也让德叔很难过,失去了一位工作时能解闷的朋友。

    “嗯,现在也没什么事,也有监视摄影器,我就陪你上去吧。”

    在这栋大楼里,管理员的工作其实蛮轻松的,最多是分分每户的报刊杂志,其他时间几乎是在看电视。德叔锁上管理员值班室的门,和我一起走进了电梯。

    老旧的电梯,爬升的时候还有一些轻微的嘎吱声。

    来到了十七楼黄子楷住的套房前,德叔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东把钥匙留在我这,方便警方调查时为他们开门。”

    客厅没有什么异常,却能看到房间的门已经被损毁了,是警方破门而入的残骸。走进房间,地上散乱着杂物,大多是书。旁边地上斜躺着两公尺高的书柜、木方桌和木椅。这是黄子楷用来堵住门的家具,我环顾着这个一览无遗的房间,想象当时黄子楷惊慌的程度。对面是一扇大窗户,此时半边窗户仍然大开着。

    “房东似乎很配合警方,就指示先暂时保留案发时房间的原貌。”德叔在一旁解释道。

    “德叔,能和我说说你知道的事吗?”

    德叔又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说。不过,从平时德叔的八卦程度来看,我倒是觉得他早就忍不住想说了,只是在等我刚才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是我报的警。”

    德叔看着我的反应,继续说:“当时我在值班室里,刚看完一部电视剧,正闷得慌,想出去走一走,才踏到大门口,突然身体感觉有些异样,就好像第六感一样,脚停住没走出去。哎呀,还好没走出去啊,就在这时,听见一声闷响,“砰”的一声,就在我面前,一个黑影就砸了下来。我当时就懵了。还以为是楼上又随便扔杂物了,等看清楚时,才发现是黄子楷。那感觉,实在是太难形容了,他的身子都摔烂了,血什么的溅得到处都是,包括我的身上,我几乎都认不出他了……他的眼睛没有闭上,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当时就吓得坐倒在地上。他的身子还在颤动。过了好几秒,我起身,边呼唤他的名字,边拨打了110报案。但是,等救护车来时,他就已经没救了。”

    “然后就是警察来了,要求我带他们去他的房间,他家没人,想进房间,却没想到房间门怎么也打不开。后来,警方强力将门撬开,门后竟堵着现在你看到的这些东西。”

    “警方检查了之后,我听到他们说这可能是自杀,然后他们联系房东和另外一个住户石林,问了一些之后,将房间门关好,就走了。唉,不知道黄子楷这小子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看不开的,非要跳楼自杀……”

    德叔以一句叹息作为结尾。

    “德叔,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桌子上的计算机问道。那台计算机我很熟悉,黄子楷每晚空闲就利用它来玩《神兽世界》,但此时,液晶屏幕已经被砸烂了。

    德叔说:“我也不知道,一进来时就是这样的了。”

    我再次环顾房间,感到有些奇怪。房间里虽然杂乱,但显然遭到毁坏的却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门,那是警察破门而入造成的,而另一个则是桌上的这台显示器。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的脑中冒出了这两个疑问。要么是黄子楷,要么是凶手这么做的。

    黄子楷在案发前都还在利用YX玩《神兽世界》游戏,很难想象会在下一刻决定将计算机砸了,同样,就算是另有其人,也就是凶手所为,那又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黄子楷一开始就不是用这台计算机登录《神兽世界》网游,而是在其他地方上网,被凶手利用了。但这个逻辑似乎也说不通,难道是他在别处上网,家里的计算机被砸了,他回来后,被杀了,凶手将现场伪装成他跳楼自杀,布置成密室,然后逃之夭夭。

    先以黄子楷是被杀的这种可能性往下推理。

    黄子楷在进行YX语音通话时突然中断,包括游戏脱机,那么在黄子楷所用的计算机上发生的至少是网络断了。但是,是因为凶手运气好还是利用其他什么手法,从网友口中并没有讲述曾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说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黄子楷的声音。然后,黄子楷被杀了,被推下楼,凶手将房间弄乱,堵住房门,然后出了房间,或者是先出房门,然后再堵住房间的门,但这就需要一些手法技巧,如同许多本格推理里面描述的一样。关键是要解开这个谜了。

    我看了看那扇大开的窗户,如果是从这里逃生呢?我从窗户探出头去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外墙周围并没有可供落脚的地方,除非是用绳子爬到上面一层或者下面一层,但这对凶手来说也太危险了,对面就是一栋民宅大楼,有人在这么平整的墙面上爬动,那是太显眼了,况且当时是十点至十一点左右,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太晚的时间。

    若不是窗户,就只有门了。人先出去,再想办法从门外将门内的柜子什么的都堵上。如果是这样,那警察应该早就已经想出答案了。我有个同学念警校,里面有刑侦学一类的学科,会进行推理训练。将门留下一条小缝隙,用坚韧的绳状物在门关上后将柜子拖到门后,但哪有这种东西啊?密谋杀人,漏洞也太多了,冲动杀人,又怎么会有那么高级的道具呢?就算是坚韧的钓鱼线也拖不动装书量那么大的书柜加桌椅,况且还有门后插销的问题。宋警官和我说,门是锁打开的,只是却被堵得死死的,门后插销也是插住的,一点缝隙的空间都没有。

    我还想到的一种可能性,莫非是在前一天,黄子楷就已经被控制,没有回到这个房间,而凶手将这里布置成密室,趁着凌晨最“安全”时候,从窗户离开到楼上或者楼下。我苦笑一声,那是没事找事做吗?费这么大的劲,还不如仿制一封遗书更快啊,哪怕是电子版的也看不出笔迹。而且我难以想象人身自由被控制的黄子楷,如何还能悠哉地指挥《神兽世界》游戏。

    “我先下去了,你有事再来找我吧,记得不要破坏现场哦。”德叔见我一直在沉思,觉得没意思,便下楼去了。

    我继续思考着。

    如果换一种可能性呢,黄子楷是自杀的。

    那他死前却在激烈地玩着网游,并且进行YX语音通讯,而且突然断线也不符合自杀者的心态,自杀者往往会想要有一个完美的,至少是完整的结局,是不会想要突然中断的。也就是说并非事先就计划好要自杀。

    是他在玩游戏到死亡之间的短暂时间内决定自杀的,那堵住门代表是害怕还是不愿意受打扰呢?不愿受打扰,只要锁上插销就好,何必又多此一举用家具来堵呢?害怕的话,那是害怕什么呢?

    想到这里,发现疑问还是太多了,无从下手。

    忽然,我发现在桌子下的计算机主机,仍是完好无损的。显示器坏了并不会影响主机的性能,我将德叔要我保持现场完好的叮嘱抛在脑后,将主机抬了出来,将连接线都拔除后,直接抱走。

    看来有必要查一查计算机里的数据。在现在这个依靠计算机的社会,计算机内几乎记录了人的日常生活,虽然我不是什么黑客高手,但进入计算机内直接查阅也能得到许多信息,或许里面会存有凶手想要销毁却没能得手的重要信息。我趁着德叔在值班室里看电视的空档,弯腰矮身避过了值班室的窗户,溜出了公寓大楼。

    13

    回到住所时又是晚上了,由于白天睡了很多,现在依然精神极好,我将我的计算机主机连接线一一拔下,接在了黄子楷的主机上。看到计算机,又是一阵伤感,我所用的那台计算机也是黄子楷帮我挑选的二手计算机。

    计算机开启了,我进入了Windows XP系统的接口。桌面是一个日本美女,我嘿嘿笑了一笑。我调出了系统事件的时间记录列表,的确是在七月十五日晚上10:38分计算机关闭了。也就是说当时不只是断网,连计算机都一起关闭了。听宋警官描述,网友表示是在游戏中途突然中断,也就是说不是黄子楷主动关机的,是外力所致。也不会是别人按了关机键,不然黄子楷一定会有所反应而在YX软件中留下相关声音讯息。

    我想到的一种可能性是当时发生了停电。

    能够在黄子楷没有防备下关闭电源的情况只有停电了。但是在宋警官和德叔的对话中都没有提及公寓曾经断电的事,应该不会是忘记了吧,而且事后警方突入房门,也没有提到断电一事。

    我立即拿出手机,拨打了德叔所在的值班室电话。

    “喂,是德叔吗?我是韩冲,我想问一下,你记得那天你和警察进入黄子楷房间时,电灯是亮的还是暗的?……哦,客厅没开灯,但是他的房间是亮着的啊,那之前公寓有停电吗?……整天都没有停电啊,好的,谢谢啊!”我挂断了电话。

    客厅的灯是灭的,这符合黄子楷一贯的节约风格。石林当天值夜班,黄子楷一个人在家,在自己房间玩游戏,客厅的灯自然没必要开。但是大楼一整天都没有断电,那我刚才想的就是错的了。

    打开YX软件,他在自己计算机上使用的是自动登录,不需要再次输入密码,就能直接登录。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当晚打开和人聊天的记录,也就是说当晚黄子楷的确是在自己房间的计算机上游戏的。

    为了澈底清查,我还打算连他的上网记录、浏览本地文件记录以及相关的本地档也一并翻阅。

    我启动QQ聊天软件,依然是自动登录模式,我顺利登上了他的QQ,然后查看他QQ上“最近联系人”一栏,将他们的聊天记录一一翻开查阅,希望能藉此发现一些线索,也希望能发现我昏睡的原因。但我毕竟昏睡了三周,意外发生在三周之前,黄子楷又是一个每天都使用QQ来联系的人,所以要查阅的讯息量之大可想而知。这虽然有些侵犯隐私,但我现在也无暇顾及了,想到至少能让黄子楷去得安心,我也应该尽力而为,而且我现在似乎也以追寻他的死亡真相作为生活动力了。

    翻阅他的QQ聊天记录,前几个自然是经常玩游戏的网友和他上班的同事以及一些出去吃喝的朋友。黄子楷交友广泛,如果不是在家玩游戏,一般就是出去和朋友聚会喝酒。

    他和我的聊天记录是很早以前的了,我们由于很熟了,在QQ上没聊什么,有事直接电话就行了。在QQ上他聊的最多的对象自然还是女生。群组里大多是游戏与老乡群,包括以前的同学群,都是一些刷屏无意义的聊天记录,有两个是旅游群组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聊天记录里也没有什么异常,由于信息量过于庞大,我采用了快速浏览的方法,大致看了意思,没有异常就略过了。看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又登录了QQ空间查看心情,这里倒是变化得很少,他不喜欢去装扮这些空间的琐事,宁可多花时间去升级《神兽世界》里角色的装备。

    查了他的上网记录,也没什么斩获,他为了提高计算机运作速度,几乎每天都是用“370安全卫士”清理计算机垃圾和上网痕迹。所以计算机里存留的当天上网记录,也不过是YX网站和神兽世界攻略网站。

    我不禁有一些泄气,靠在椅背上,仰头叹了口气。凭借我的本事终究是不能找出事情真相。从那些记录中仅能看出的是黄子楷并没有自杀的倾向。

    我喝了一口清茶,继续探索。该是查阅他计算机里本身的文件了。他的硬盘分作四个区,C槽是系统盘,存放系统文件,D槽存放程序应用软件和一些电影,E槽存放公司的数据文件,F槽里存放游戏软件。

    我重点查阅会存放数据的E槽,在其中发现了一份Word文件,署名为《X山地自助旅行团》,点开一看,里面是几个人名,包括他自己,总共六个,分别是:

    顾林林(女)、黄子楷(男)、夏枫(男)、梁无印(男)、徐晶仪(女)、张娟(女)。

    下写:二〇XX年六月二十四日,X山地两天一夜游。

    我打开之后看看,也没什么异常,就关闭了寻找下一个有用档。但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刚才那份Word文件十分眼熟,有似曾相识之感。

    正在这时,我恍然想起,立刻重新登录他的QQ,在QQ里那个旅游群组有看到“X山地旅游”的字样,有一个网友提到听说群组里有人组织去X山地自助游,问顺不顺利,好不好玩,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另外有一个讨论组也署名为“X山地自助游”,只是里面的人员只有一个,正是黄子楷,我以为是他建好讨论组后没有加人,因为其中的聊天记录也是空白。

    在黑名单中出现的几个人的备注分别是顾林林、梁无印、徐晶仪、张娟。

    在QQ里用名字搜索,却搜索不到夏枫的QQ,是没有他的QQ,还是因为没有将他进行备注?不需要进行备注的人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不认识的,没有必要备注,另一类是非常熟悉,QQ昵称万年不变的人。

    我精神为之一振,终于找到了一些可疑点了!在六月二十四日那天,他们出发去了X山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黄子楷将六人之中的四人都拖进了QQ的黑名单,打算不再联系,并且清空了讨论组内的聊天记录。我想起了他房间堵死房门的家具,黄子楷到底在躲避什么呢?

    六月二十四日……我记得疗养院院长和我说:“……在今年六月二十五日住院治疗,六月三十日转入我院……”

    也就是说我是在他们去旅行的第二天受伤住院的,这是巧合吗?但我觉得似乎更能说明的是他们都和我的受伤是无关的,因为他们都有去旅行,都在一起,也算构成侦探小说里常出现的什么不在场证明,当然,前提是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我却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这些名字我一定不是第一次见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现在仍然没有肯定结论的情况下,只能抓住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探寻了。接下来是要查一查“X山地自助旅行团”在六月二十四日那天发生的事了。

    我在记事本上记下:

    X山地自助旅游、二〇XX年六月二十四日、顾林林(女)、黄子楷(男)、夏枫(男)、梁无印(男)、徐晶仪(女)、张娟(女)。

    14

    迷迷糊糊之中,我被一阵铃声音乐吵醒。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又是下午了,窗外一片明亮。昨晚终于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了方向,欣喜地睡了过去,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手机铃声音乐依然在播放着,我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啊?来车站接我吧!”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了手机显示的号码,确实是她那天发送简讯的号码,“田汐?你来M市了?”

    “是啊,怎么了?意外吗?呵呵,我在H长途汽车站,快来接我吧。”说完,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该怎么形容呢?真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啊,但那顽皮却并不怎么惹人讨厌。我发了一条简讯告诉她至少要等一个小时以上我才能赶到她那里,让她先到肯德基坐一坐。她回复威胁说如果让她等到不耐烦,后果自负。

    我赶紧下床盥洗,顺便洗了一个澡,将凌乱的房间象征性地收拾了一下。我估计她会来这里,还是先整理一下,虽然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

    收拾完之后,我奔下公寓,想了一下,决定开车去接她,虽然是一辆旧车,但我平时都有去清洗它的。这辆车也是和黄子楷两人一起在旧车市场买来几乎报废的车改装整修而成的,此时看见,心中别有一番滋味。由于油价一再攀升,我使用它的频率也在减少,没有必要时,我都将它停在楼下,乘坐公交车。但今天我想还是直接开车去比较合适。

    车的表面积了一层灰尘,好久没有清洗了,我拿出后车厢的皮软管接上水龙头很快速地将它冲洗了一遍,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

    坐上了驾驶座,又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发动后,我看了油表,还是足够的。车子轰轰作响,我摇下玻璃窗,待暖车之后出发上路了。

    15

    到了车站,我走进邻近的肯德基,在二楼寻找田汐。她坐在落地窗前的位置上,旁边椅子放了一个大书包。我向她打了一个招呼。她转过来,气呼呼地看着我说:“我等了一个半小时了。”

    田汐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衫,看起来有些部位是半透明的,下身穿一条白色雪纺短裙,露出白皙细长的双腿,全身看起来很清爽的感觉。秀发还是披在肩上,额前浏海三七分。

    我坐到她的对面,向她赔不是。

    “请我吃晚饭吧。我饿了,中午在车上只吃了一些啊。”田汐笑嘻嘻地说道。

    “嗯,这没问题啊,但我想问的是,你一个人跑来这里是做什么啊?”

    “干嘛?不想我来吗?”田汐嘟着嘴问道。

    “当然不是,你不想说就算了,你住哪里,我待会儿送你。”

    田汐说:“我不知道,你来安排。”

    “啊?我安排?”我不解:“你来这里有什么事要做的吗?”

    田汐笑着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啊……不说这了,先去吃东西吧,我好饿了,我想去吃大排档。”说着,她将大书包扔给我:“帮我背着。”就拉着我下了楼。

    我将她的包放在了车子的后座,上了车,她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还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还是有车一族啊。”田汐拍了拍座椅说道:“吃完带我去兜风吧。”

    “嗯,可以啊。”我笑了笑:“你想去哪里?”

    “随便,风景好就可以了。”

    我们到一家大排档吃了一顿,出来时,已是傍晚了,我给车子加满了油,便开上了高架道路,驶向城郊。

    16

    市区周边坐落着许多工厂,国道沿着江水延伸开去,对面高高耸起一座烟囱,冒出了浓浓的白烟,不远处是一些火柴盒样的小平房,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大概是住宅区。

    夕阳斜下,余晖打在车前窗上。我没有将遮阳板放下来,双眼充斥着橘红色的光辉。我将两边的车窗放了下来,让傍晚的和风灌了进来。

    “好美啊!”田汐倚着车窗对着夕阳向远处望去,天边连绵的群山也映照在一片红霞之中。田汐的脸也笼罩在金黄色之中,风吹散了她的秀发。

    的确是很美啊,我暗暗叹道。

    车子就沿着国道这么一直开下去。

    “我们要去哪里啊?”田汐转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兜风嘛,就随便开,怎么了?想回去了吗?”我感觉自己像在拐卖小女孩。

    “不会啊,我也感觉不错啊,好久没有坐车兜风了,在客运上窗户不能开,没有这种感觉啊。这样无忧无虑地看风景,我满喜欢的。”田汐露出了微笑。

    17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调转了车头,返回城区。

    “你晚上要住哪里?我送你。”我问道。在稍早时已经将欠她的两百元还给她了。接过钱时,她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不是说了吗?你来帮我安排,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暑假反正闷得慌,在疗养院做护士和现在出来找你都是一样啊,就当是暑期实习啊。”田汐不高兴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这样随便地跟着我。”我还是猜不透身旁小女孩的想法。

    “我照顾你那么多天,能看得出你不是坏人。”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是我生得太面善吗?她照顾我的时候,我毕竟是在昏睡之中,就算我是坏人,也没法表现出来啊。但是,说实话,嘴上那么说,但能让她如此地信任我,我还是很感动的。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旅馆吧。”

    “啊?”田汐看着我。

    “哦,别误会,你住旅馆,我有住的地方。而且最近我有一些事要办,怕没有时间陪你玩。”我将我朋友的死讯和那些疑点包括我的猜想和接下来想要做的事都和她说了。自从上次她慷慨地借我钱,又这么信任我,我就如同回馈般信任她,想到什么都会和她说了。

    “这么怪异?好像是校园灵异事件啊。”田汐说,大学校园里充斥着许多灵异传说,几乎都是骗人的,但大家却还是乐此不疲地编造和传播,似乎也是打发时间的乐趣之一。男生更是藉此来占女生的便宜。“你相信有鬼吗?”田汐瞪着大眼看着我。

    “……不太能接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学校里学习唯物主义,告诉我们鬼怪是虚幻的。但是关于“存在”这个词,却有许多的见解。

    猛然想起了在大学期间和同学看的恐怖片《鬼来电》和《咒怨2》,讲的皆是由于人死后怨念太强而变鬼来害人。那些当然都是假的,鬼,若是存在,我想也不是电影里演得那么可怕。如果以现有的知识来说的话,人有灵魂,人死后,肉体死亡,灵魂漂浮。想来灵魂的样子应该也是人活着时的样子吧,但不知道灵魂会不会衰老变化呢。曾经读过一本小说写到人在死后的一瞬间会有二十一克的重量差,有人由此推断这是灵魂的质量。思维、脑光束、末那、灵魂,以唯物论来说,万物都是物质构成的,只是自然界存在着物体相间的转变。

    人死后,假如灵魂也依旧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我们生活的空间,只是我们看不见也摸不到而已。就如同空气一直就存在我们四周,但我们却浑然不察,只有当风吹动时才能感受到。鬼会不会也和空气一样呢,只是密度变小了,我们触不到,光也反射不了,自然也就看不到了。他们并不能对人产生什么影响,也许他们也看不到活生生的人。既然这样,那鬼透过怨念杀人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自然界中广泛存在辐射,只是这是小辐射,并不像核辐射那样可怕。我们每时每刻都处在辐射之中,我们自己的身体也在产生辐射,只是我们对此察觉度很低。正好像有人在盯着你看时,你能有所感觉一样,那是眼睛所释放的辐射聚焦在你身上时被你所感觉到了。这是我所能想到看不见的物质对人的影响,那鬼又是怎么样让人感觉到得呢?

    或者说鬼只是一种能量体,那聚集它们的是什么呢?怨念吗?那应该是虚构,但精神能量却不能忽视,似乎曾经在图书馆的书里读到,人在刚死后,周围的能量检测仪能探测到强烈反应,有人猜测那是灵魂脱离肉体形成的精神能量,也有人反驳说那是周围人因为悲伤而产生的精神能量,但无论哪种说法,都肯定了精神的能量是存在的。

    “你懂得还真多啊。”田汐钦佩地说。

    “只是随便猜想一下。”

    “你觉得这次事件是鬼做的吗?”田汐又问道。

    “嗯,我不敢这么认为,但的确有想过。”黄子楷在死前制造密室,无疑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自杀的理由,如果不是他主动跳楼的话,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超出我们现今所能想象的鬼怪才能办到。“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中了那个密室的圈套。如果解开了那个密室之谜的话,所有问题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

    “无论是人为,还是鬼做的,我觉得都有一个共同点。”田汐分析道:“那就是动机,杀人的动机。”

    是啊,无论是人为的还是鬼的怨念,都是有一定的动机,只要循着动机这条线,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嫌疑人或者嫌疑鬼。我忽然发现田汐的思路非常地敏锐。

    18

    车开回了我所在的大学。

    我说:“先去旅馆订一个房间吧。”

    田汐说:“我想先去你的住处看一看,可以吗?”

    “嗯,可以啊。”

    19

    我打开套房的门,先走了进去。王昌果然在他的房间里玩游戏。

    我看见他穿着短裤,便提醒他说:“有女生来,暂时把裤子穿起来吧。”

    王昌坏笑道:“不错啊,把女孩子带回来过夜了,让我来看看漂不漂亮。”

    “少乱猜,继续玩你的游戏吧,没事把门关上,她一会儿就走。”我没好气的说。

    我将田汐请进了门。

    “你好啊!”田汐向房间里的王昌打了一个招呼。我事先已经和她说了我和一个室友合住。

    “你好!”王昌显得很开心,忙挥手响应。

    “这是我的房间。”看着王昌色瞇瞇的眼神,我忙站在他们之间,将田汐引进了我的房间。

    “不错嘛,你这小子,我好久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清纯的女孩了。”王昌偷偷用手拱了拱我的腰说。

    “呵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应了一句,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20

    “看过了我的房间,现在我带你去旅馆登记住宿吧。”看着田汐在房间里东看西看,我觉得很不自在,毕竟我的房间不是太整洁,而且有一些东西是不宜让她看到的。

    “韩冲哥哥,我想问你一下。”田汐转过头来问我。

    “呵呵,怎么忽然叫我‘哥哥’了?”其实我听起来倒是挺舒服的。

    “你比我老,我这么称呼你也是对的嘛,嘻嘻。”田汐笑着说:“哦,我想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目前暂时无业。”我答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啊?怎么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风格啊。”我觉得怪怪的。

    “其实今早,警察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田汐说道。

    “警察问我的情况?问你吗?怎么会?”我没搞明白。

    “警察打电话到疗养院打听你住院的情况,包括你什么时候住院啦,每天是不是都有确定在医院啦,以及你登记在院的个人详细数据,都要用邮件发给他们。”

    警察在调查我?为什么?我脑中突然回想起那次宋警官问我住在哪一间疗养院时,他还特地记在了记事本上。他看我的眼神也十分地奇怪,还反复确认我的姓名,是在怀疑我吗?他有什么理由怀疑我?还是由于只是警察的直觉或者侦查的常规套路,而去调查嫌疑犯呢?

    “警察还咨询了一些什么?”

    “其他没什么了,因为知道了你连续昏睡了三周,也就没再问什么了。”

    我脑中冒出了种种疑问,并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倒知道得蛮详细的嘛,呵呵。”我转换一下气氛。

    “我当时就在旁边听啊。”田汐说道。

    “旁边?警察不是和院长通电话的吗?”我诧异了。

    “是啊,我当时就在院长办公室啊。”

    “你在那做什么?开会吗?”我又问道。

    “休息时,我在那里玩计算机啊,我没说过吗?院长是我大舅啊,那天你不是还送我到家门口的吗?”

    “……”我汗啊。

    21

    “你放心让我一个人住这里吗?”田汐环顾着旅馆房间的四壁,面露不安地说。

    “没事,你晚上锁好门窗,我手机开着,有事你打我手机,我就来救你啊,呵呵,明天早上一早我就来接你啦。”我安慰她说,心想明明不习惯旅行出游,还要一个人跑来这个城市,这不是找罪受吗?

    “好吧。”她勉强地说。

    22

    我走出旅馆。

    忽然,我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今天早上警察打电话到疗养院探查我的情况,而田汐下午就到了本市,按我上次坐车的时间来看,也就是说,她一得知警察在探寻我后,就立即出发来这里了。托她大舅是院长的福,请假手续倒是很简单,只是该说这是武断冲动还是雷厉风行呢?

    我回头看了看她所在的房间的窗户,灯光透过窗帘散出了朦胧黄色的光。

    她是因为关心我才来的吗?

    23

    回到家,感觉有些累了。虽然今天依然是睡到下午才起,但现在也有些困了。

    “你这三周不会都在县城疗养院里睡着吧?”王昌忽然跑出房间问我。

    这家伙还真是八卦啊,但我已经习惯了,说:“是啊。”

    “那警察查你什么啊?是发生了什么事件吗?”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这三周一直睡着,连为什么会受伤都记不起来了。”

    “之前的事真的都记不起来了?”他又问了一遍。

    “是啊,又怎么了?”我有些不耐烦了,真是有些困了。

    “不会吧,你连之前欠我钱你都忘记了!”他改口,笑呵呵地说。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他总爱这样开玩笑。

    “至少这次你得记得哦,我帮你付了这个月的房租啊。”他走回了他的房间。

    ……他是特意来提醒我这个的吧。我苦笑一声,回了房间。现在经济的确是一个问题。存款不多了,又没有工作,这样坐吃山空是不行的,得去找一个工作才行。

    24

    我打开计算机,显示器还是连接着黄子楷的主机。我登录了他的QQ,进入那个旅游爱好者群组,说明了我是黄子楷的朋友,在上面列出了“顾林林、夏枫、梁无印、徐晶仪、张娟”等四人的名字,都是在今年六月二十四日相约去X山地旅游的团友,希望透过网友帮忙来查找他们,有事相谈。之前我分别联系了他们的QQ,但都没有响应,头像一直处于灰色脱机状态。

    在现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几乎所有年轻人都无法离开网络,那么我也可以同样依靠网络来寻人,可惜我不懂太多关于黑客的知识,否则应该是更有帮助的。我们这一代人,至少在我想来,大多都有上网聊天的习惯,依靠QQ来联系,透过广大网友来寻人是一条快捷方式。但我也不清楚到底成效有多少。

    25

    计算机传来了“滴滴”声,QQ头像在闪动,是一个陌生的QQ,网名昵称叫“青涩的梦”。我点开一看,是回复我刚才在旅游爱好者群组里的问题的。

    青涩的梦:你好,我是张娟的朋友,听说你正在找她。

    我:你知道她的手机或者地址吗?我想联系她,有些事想要问她一下,但她的QQ一直没有回复。

    青涩的梦:……她已经去世了。

    我的脑中被重击了一下,去世了?有这么巧的事?就如同电影中一般,在寻找线索之时,知情人死去。

    我:她是怎么死的?

    青涩的梦:能告诉我你找她的理由吗?我也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我的朋友也死了,就在几天前,我本来是想要问问张娟有关他们在六月二十四日去X山地旅游的事的……

    青涩的梦:张娟是遇溺身亡的,死在江里。由于在深夜接近十一点左右,无人目击,又查不到明显的杀人动机与证据,她身上没有外伤,没有吃药,钱包这一类有价值的物品都在身上,江边有一公尺高的护栏,由此警察判定是自杀身亡。

    又是自杀……我现在开始担心名单上的另外几个人了,我苦笑一声,应该不会像电影里面一样,相关人员一个接一个死去吧。

    我:你有张娟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她的样子,可以的话,我想去拜访一下她的家。

    我希望能同样透过她的计算机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青涩的梦:我是她的大学同学,之前是和她住在一个宿舍的室友。她的物品已经被她的家人收拾走了。具体地址我不太清楚,不在本市。我有她的照片,现在传给你。

    照片透过QQ传了过来。我打开一看,照片里是一个脸很胖的女生,长得不好看,照片上她的笑容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同学,十分爱搬弄是非,在背后对人闲言闲语、指指点点,挑拨他人。

    青涩的梦:其实我是有一些疑问的。老实说,我不认为她会自杀,她死前的几天都没有什么异常。况且那么晚了,她怎么会在江边逗留。她没有男朋友,外出一般都是和朋友逛街游玩,那天那么晚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和某个男生约好了,之后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像是意外,谁会无故翻过那么高的护栏啊?

    我:你是说她的自杀其实是很有疑点的?

    青涩的梦:是的。

    我:我朋友也死得很离奇,我也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所以想多了解他生前的事,不巧之前我由于一些原因没法和我朋友联系……

    青涩的梦:会不会是谋杀?同一个凶手?

    我:有可能,我们还是不要乱猜了,这些是警察的事,呵呵。

    青涩的梦: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却有着同感,特别是那些疑点最早还是出自处理案件的宋警官之口。我捏紧了拳头,内心暗暗喊着,一定要找出凶手。

    我:你认识另外几个人吗?就是顾林林、夏枫、梁无印、徐晶仪。

    青涩的梦:不认识。张娟也没有和我提起过,应该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这很正常,本来她去参加的那个X山地自助旅游就是在网络上发起组成的。

    我:关于那次山地旅游,她有和你说些什么吗?

    青涩的梦:她没有特别说什么,只说那天玩得蛮开心的,问她具体的就没有说了,只说那天似乎发生了一个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那就是导火线吗?黄子楷和张娟的联系只在那次山地旅游,如果说他们的死亡是有关联的话,那么在六月二十四日那天发生的事就很有可能是事件的出发点,也就是动机的来源。

    我:是什么意外事件?

    青涩的梦:她没有说,似乎不是太想谈的样子。

    我:她是在哪一天自杀的?

    青涩的梦:七月一日。

    26

    我躺在床上。床头的闹钟显示此时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月光由窗子投射了进来,洒在地面上,像铺了一层霜似的。窗外,大多楼房漆黑一片,只有孤寂的路灯幽幽地放出昏黄的光,更显寂寥。

    当时参加X山地自助旅游的其中两人皆以“自杀”终结了,我更觉得这种巧合之中透着蹊跷。接下来是要努力寻找剩余的四人,但目前也仅能依靠QQ上的网友来提供线索,不确定的因素太大了。我的经济也成问题,必须省吃俭用了。现在田汐来了这里,本来应该尽地主之谊,带她去玩,看来现在是不切合实际了,明天还是要劝她快些回去比较好,毕竟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闯荡也是不好的。

    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不断环绕着照片上张娟的面容。我之前见过这张脸。但我想不起来,在梦的深处,仿佛答案就在那里,但迷雾重重,始终拨不开……

    27

    早上八点半,我醒来了。盥洗之后,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我找出了以前就制作好的履历。由于近期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工作经历,履历几乎不需要改动。

    “哟,好久没见你起这么早了,去约会啊?”出了房间就看见了王昌。

    “去找一个工作。”

    “找到了记得请客哦。”王昌嬉笑着说。

    “OK啦。”我傻笑而过。那家伙总爱占些小便宜。

    28

    “好慢啊,你早上都睡到这么迟啊?我打了几次电话,你都关机了。”来到了田汐住的旅馆房间,一见面,田汐就抱怨起来。

    我和她解释今天我要去找工作,不能陪她了。没想到她听了之后,也想一起去。我却不想带着她,虽然她的异性回头率一定很高,但我可不想让她看到我找工作的困境。在现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势下,找工行就更难上加难了,很有可能跑几天都找不到一个工作。

    好说歹说,终于成功说服她自己去逛街,今天天气也不错。我道歉之后,将房间备用钥匙留给了她,赶忙离开,不去理会她嘟着嘴生气的可爱模样。

    到了楼下,手机振动了。打开一看,是田汐的简讯,简洁明了三个字:“大笨蛋。”

    29

    果然,在人才市场一天都没什么斩获,递交了履历,也去一些公司人力资源部面试,得到的答复基本上都是需要的话再给我通知。

    傍晚回到了学校,不知道今天田汐如何,她应该生气了吧。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去陪她游玩,心中想着黄子楷的“案件”,到了田汐住的旅馆楼下往上一看,她所在的房间是暗的,是在外面游玩还没回来吗?我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一身疲惫,洗了个澡,才发现计算机前贴着一张折迭过的纸,上面写着“大笨蛋 启”。我苦笑一声。看来她是来过这里了。我打开那张纸,上面是田汐的笔迹,清爽简洁,看起来和她本人一样舒服,果然是见字如见人。忽然想到我自己的字迹还真是难看,连潦草都算不上,看起来就像小学生或国中生的字体。

    纸上写着:

    徐晶仪,T大三年级学生,中文系,宿舍B楼三〇七。

    大笨蛋,我回去了,不要想我哦。田汐

    她竟然还帮我找到了徐晶仪的学校,心中一阵感激,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拨通了田汐的手机,但是被她按掉了。果然在生气啊。还是过几天等她气消了再联系她吧。

    明天先去查找徐晶仪的信息,进度往前了一大步,希望能从徐晶仪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从而揭开案件的真相。想起中学时候很喜欢看动漫《名侦探柯南》,工藤新一的口头禅就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那时候总是喜欢寻找各种可能的事情去推理,为了查找所谓的“真相”,闹出了不少笑话。而如今的感觉正如同当时,全身都兴奋了起来,仿佛有动力了一般,这个腐败的世界总算还是有一些乐趣的……

    30

    次日,我来到T大。此时正值暑假,希望还有同学在校。在入口没有受到警卫的阻拦,我很容易地进入了T大的校园,透过询问,我找到了中文系的系楼。在里面,我遇到了一个女生,长得还算端正,身材高挑,脸上似乎画着妆,便问:“你好,同学,请问你认识徐晶仪吗?”

    “徐晶仪吗?她已经死了。”她说完便走。

    死了!?我在短短几天内就遇到了这么多人都去世了。虽然我很清楚在这广阔的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人过世,但发生在自己周围的,还是无法泰然处之。

    “请问她是怎么死的?”我忙抓住那女生裸露在外的手臂,追问道。

    “你是徐晶仪什么人?男朋友?哦,肯定不是,不然不会不知道她自杀的事。”那女生一副厌恶的表情说道,并挣脱了我的手。

    又是自杀!

    没想到这女孩面容姣好,语气态度却不友好,我忍着惊异与气愤继续问道:“你能告诉我详情吗?”

    “对不起,我现在没空,没想到她不在了还有这么多人追着她不放。你去她的教室里找其他的同学问吧。”说着,继续向前走了。

    我没有再拉住她,而是来到了中文系三年级的自习教室。里面坐着一个男同学,正在座位上看书。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同学,你好,能打扰你一些时间吗?我有一些事情想咨询一下。”

    “哦,可以啊,请说吧。”那男生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说道,感觉有些像新闻联播。

    “我叫韩冲,你叫什么?”我觉得还是先熟络一下比较好继续深入话题。说着,我伸出右手。

    “哦,你好,我叫曾育海。”他也伸出了右手和我握手。

    “我想问关于徐晶仪的事,刚才在走廊遇到一个女同学,说来问你,你能告诉我吗?我很需要知道。”我直入主题。

    “徐晶仪?”曾育海犹豫了一下,问,“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

    我察觉他听到徐晶仪的名字时,神色有些异样,是因为徐晶仪是自杀而死的吗?但他和刚才的那个女生都先问我和徐晶仪的关系并同样猜测我是徐晶仪的男朋友这件事令我有些介意。

    “哦,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我本想说我不认识徐晶仪,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知道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一定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那并不是一个好的搭讪话题。“我只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很久没有联系了,却突然得知她自杀,感到很不可思议,想要多了解一些她生前的情况……”说到此,我戛然而止,假意悲伤似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对于她的去世,我们也很难过,到这来坐吧,我慢慢和你说。”他将我领到了旁边的会客区,从饮水机里装了两杯水,放了一杯在我的面前。

    “徐晶仪是我们系的系花,这是大家公认的,男生都很喜欢她,有许多人都追求过她,但都被她婉拒了。大家都在猜测她的男朋友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的成绩非常好,各方面表现也是十分突出的。但她的个性算是文静吧,经常见到她时都是一个人在看书,但许多人觉得这样是孤僻。她并没有和其他女生玩在一起。你也知道,大学的女生一般都是几个要好的玩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团体。而徐晶仪却没有,加上她太过优秀,又有异性缘,我偷偷和你说啊,其实许多女生都很嫉妒徐晶仪的。你刚才遇到的女生,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一定是蒋慧珊,她长得也很不错吧?呵呵,成绩也好,但就是始终无法超过徐晶仪,她现在的男朋友以前曾经追求徐晶仪但失败了,所以她是很讨厌徐晶仪的,当然,这种话不好乱说的,呵呵。”

    “你知道关于徐晶仪自杀的事吗?”

    “她那段时间心情不是太好,但她平时就寡言少语,也没和什么朋友接触,大家也没有太去在意。在七月三号就请假回家休息去了。当时也临近放假,几乎没有什么课了,只要将修的科目考完试,写好论文就没事了。所以也有一些同学提前离校回家。但徐晶仪一向不会这样的,她课业成绩好,是会将选修的科目考试论文都完成之后才会离校的。我们当时见她如此匆忙地离开,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在前一段时间才知道她自杀的消息,听说她是在七月八日那天晚上在自己家里服食大量的安眠药自杀,她的父母后来曾来学校整理她宿舍的物品,现在她的床位应该还是空的吧。可惜了,我们所有追求过她的男生,都在打赌她最终花落谁家,结果谁都没有成功。”

    “她自杀的原因,你知道吗?”

    “有一些传闻,在徐晶仪还在校的前几天,她们宿舍有举办联谊,请男生去玩,我也有去,但徐晶仪似乎很抗拒,并没有参加,本来我们这些男生大部分是冲着徐晶仪去的,她不在,大家都觉得很扫兴。但是当晚依然玩得很high,毕竟是在女生宿舍嘛,呵呵。”他干笑两声,喝了口水,继续说:“徐晶仪平时也不会这样的,虽然她很文静,但一些节目活动她还是会参加的。听说她之前还去参加过一次网络自助旅游团的联谊活动,还是一天一夜的旅行,我们听说了都很吃惊,还在想肥水要流外人田了。”

    “她旅行回来后有没有谈到关于那次旅游的事?”终于到了这个关键点了,我忍住兴奋地问道。

    “这我不知道,她回来后闭口不谈那次旅行的事,大家也就没有多问了,但大家都在猜测。”

    “猜测什么?”

    “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因为听说在出发前,她十分地兴奋,还刻意打扮过,你知道,她平时素颜就已经很漂亮了,那天更是动人,她室友还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去见男友,但她只是笑而不答,大家都猜测她一定有喜欢的人了,女孩子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更注重打扮。估计那次旅行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吧,她回来后就不怎么和人说话了。我们暗地里猜测是她告白失败了,被人甩了,才自杀的。你知道,她平时就像骄傲的公主,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娇贵的人一旦遭遇挫折,受到的打击是常人的几倍,何况还是在男女关系上的失败,更会惹来闲言闲语。也许她就是受不住这些压力才自杀的吧,说到这些,我们也是有责任的……”说到这里,曾育海沉默了。

    “你有徐晶仪的近照吗?我想看一看。”

    曾育海到座位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说:“这是我们上次班级活动的照片,徐晶仪在这里。”他指给我看。

    照片中的徐晶仪是一个笑吟吟的女孩,长得果然好看,难怪那么多男生都为之倾心,成为女生羡慕妒忌的对象。想到这样一位女孩仙逝,不禁感到一阵惋惜。

    “这里还有她在系里演舞台剧时的照片。”曾育海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徐晶仪化了妆,更加妩媚动人了。

    “这是你们学院的活动吗?”我看见照片上舞台背景有一张标题横幅。

    “是的。”曾育海点了点头。

    “那你们学院的网站网址麻烦给我一下吧。”这样我就能进入他们学院的网站去下载徐晶仪的照片了。我和曾育海互换了QQ,他将学院的网址发给我。

    “你能将有徐晶仪照片的电子版,直接发给我就更好了。”本想直接索要照片,但估计他要自己留着纪念,是不会给我的,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有电子版就最好了。

    “嗯,没问题。”

    31

    今晚是我沉睡三周醒来后的第六天了,而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我找寻的三人都相继已经死亡,且都被判定为自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看过侦探小说,虽然现实不同于小说,但是,当身边真的发生小说中才会发生的事的时候,感觉会完全不一样,真的能够一笑置之,无动于衷吗?当巧合一再发生时,就暗示了那不仅仅只是巧合。

    在外人眼里,徐晶仪是自杀而死(警方自然也是判定为自杀),但他们没有将事情联系起来,换句话说,他们没有我所知道的信息:张娟和黄子楷也自杀了。

    如今,网络自助游的六人,其中三人已经自杀,这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开始有些畏惧了。我感觉那凶手仿佛在这阴云之上,俯视着一切,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邪恶的笑容,让我浑身不寒而栗。

    忽然,一阵音乐响起,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格外响亮震撼,我的心猛的被提了一下。手机伴随着音乐振动起来。上面的号码没有显示姓名,是一组陌生的号码。我犹豫着将手机接起。

    里面传来的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我听了不由得寒毛直竖。

    “请问是韩冲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这不重要,我有你想要的信息,关于X山地自助旅游的。明晚八点。地点我会再通知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我都会有危险,你知道的……”说完,对方便挂了电话。

    我又回拨了回去,但手机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我对着手机愣了半天。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说出了X山地旅游,至少是一个相关人物。他说了,“否则你我都会有危险”,他也和我一样,觉察到了异常,但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凭直觉,他应该是那六人之中的一人,才会感到恐惧,那我呢?渐渐深入案件,作为威胁凶手的身份而存在,自然也是凶手想要铲除的对象。

    必须抓紧时间与他碰头,已经有三人死亡,必须抢在凶手前头联系那人,取得我要的信息。

    32

    但是,我再拨打他的手机时,对方提示都是关机。直到傍晚七点才发来一条简讯:到C小区B栋四〇一单元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将近八点,我走进了C小区。找到了B栋,在门锁呼叫装置上摁下了四〇一,响起了铃声。对方接起后,问也没问就摁下了开门按钮。

    铁门开了。我走了上去。

    开门的人就像他的声音一样,阴阳怪气的。在那六人之中,剩余的男性是夏枫和梁无印,他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人。

    “你终于来了。”他嘴角一笑,让我感觉更加不舒服,要不是他在七点才告诉我地址,我早就想来了。

    “进来吧。”他将我请了进去。客厅不大,但装修简洁,却透露出不俗之雅。似乎另外还有两个房间。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倒了两杯果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说:“我在群组里看见你的留言了,你使用黄子楷的QQ在找我们。”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当时并没有留下我的手机号码。”

    他得意地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张娟、徐晶仪、黄子楷已经相继自杀,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了点头,他知道得还真多。

    “你注意到了吗?他们之间的联系?”他又说。

    他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吗?“是X山地自助旅游吧?”

    “没错,他们,唯一的相关点就是X山地旅游,那天是今年的六月二十四日。”

    “我知道,那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嘿嘿笑了一下,说:“我待会儿会详细告诉你,但你知道那天就是事件源头就够了。”他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在上面写上六月二十四日,旁边写上X山地旅游。

    “张娟是在七月一日晚上跳河自杀的。”他写上“七月一日,张娟”。

    “七月八日,徐晶仪在家自杀;七月十五日,黄子楷在家自杀。”他边说边写在纸上。然后将纸又放在我面前,说:“现在你看出了什么吗?”

    我讨厌他的说话语气,似乎像大哥哥在教授无知的小弟一般,但听了他的话,心中却为之一亮。他将刚才所讲的信息都写在纸上,那些日期形成了一个序列排列了下来。

    六月二十四日、七月一日、七月八日、七月十五日……

    “间隔都是七天,一个星期……”我脱口而出。

    “没错!”他满足似地叫了出来:“自X山地开始,每隔一个星期,就有一个人死亡,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剩余的三人会在接下来的七月二十二日、七月二十九日、八月五日相继死去。”

    七月二十二日,不就是今天吗?那剩余的三人有一人会在今天以自杀的方式死去!

    “你知道为什么是吗?”我急切地问道。看他气定神闲,仿若事不关己一般的口气,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有对策的。

    “他们都被认定是自杀而死的,而黄子楷更是死于自家形成的密室之中。假如你是凶手,你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每隔一个星期杀一个人吗?假如凶手的目标是参与X山地旅游团里的六个人,那这样每隔一周杀一人,纵使是自杀,也不免让其他还活着的人产生恐惧戒备心理,反而增加了他谋杀的难度,万一因此隐藏逃跑起来,那他的周期一周的杀人计划也将泡汤。”

    对啊,只要有人死了,其他人难免会注意到,这简直就是在提醒他们,他要来杀人了。是凶手过于自信还是太过鲁莽呢?

    “况且他还多此一举地将命案现场布置成密室,造成那种拙劣的自杀假像,只让人感到画蛇添足。”他继续说道。

    “你是说犯人……”

    “假如真有凶手,那么他看起来像一个笨蛋,但至今的三起命案却顺利地进行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他忽然以一种恐怖的眼神盯着我。

    这个问题之前也和田汐讨论过。“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灵异事件?”

    他说:“我本来也不敢这么想,但发现这是目前状况的唯一解释。”

    我摇了摇头,说:“不,归咎于鬼神一类的说法,只是我们无法解释现有情况的一种逃避方式,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漏洞。”

    “他们都没有自杀的理由,但却都被认定为自杀。是因为警方认定在他们死亡时,其他人皆没有办法介入,那就只有超越人的力量才能做得到。况且正常的杀人犯是不会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使用那些多余的手法。真正的杀人并不会像推理小说里那样追求艺术手法,那些都是欲盖弥彰,但如果这一切都是诅咒的话,那么那个一个星期的时效就有了意义,那是对我们的惩罚,是一种诅咒,所有人都会死去的诅咒!”他越说越激动,本来就尖细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尖刻,我发觉他有些歇斯底里。

    “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虽然我认定这是怨灵做的,但无论是人为也好,鬼做的也好,只要清除了源头,那么一切都能解决了。”他稍微冷静之后,说道。

    “源头?是说六月二十四日?”

    “没错,那晚上的确发生了意外,我想,那应该是一切事件的源头。”

    “那是什么?快告诉我。”我已经开始厌烦了他这种慢条斯理的语气。

    他站了起来,看着我说:“有人坠落山崖,可能是失足,但更可能是被人推落,除非是吃饱了没事干,否则那么晚了他怎么会还一个人到山上去晃荡。”

    坠崖?我忽然感到一阵头晕。“那个人是谁?后来怎么样了?死了?”

    “那个人没死,送到了医院治疗,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想,那家伙就是源头,只要找到这个源头,事情就能解决了。”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凶手吗?你已经找到那人了吧?我们快去找他吧,时间紧迫啊!”我急切地站了起来,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

    “别急,我叫你过来就是因为我已经有把握解决这个事情了,那家伙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我只要能够解决事情就够了。”他将我按回到沙发上:“先喝些饮料,我会详细告诉你的。”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安静坐着,喝着剩下的果汁。“坠落山崖的人叫夏枫,是我们一起参加X山地自助旅游的团友。”

    这个名字我在黄子楷的文件里见过。

    在听说那天有人坠崖的一瞬间,我忽然想到我的脑袋。记得疗养院院长说过,我是在今年六月二十五日住院治疗,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我是在二十四日遭受意外,那正好和X山地自助旅游的时间吻合。但我不理解的是我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地受伤呢?

    “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放心,我已经找到他了,我刚才说了,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但头部受创,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了……”

    头部受创,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一股剧烈的震荡感由脑部深处传来。我不禁抱着脑袋,但发现连抱着脑袋的双手都变得无力,身体的力气渐渐消失,眼皮越来越沉。

    果汁!?我面前盛着剩余果汁的玻璃杯开始倾斜。

    “为什么?”我咬着牙问道。那个人在我面前也倾斜了,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拔去刀鞘,露出明晃晃的刀锋,朝我走了过来。

    我太大意了……我竟然没有防备,只想到他也将是受害者之一,却忽略了这一切也可能都是凶手引诱我上钩的说辞,而他此时就在眼前,是由于我的介入威胁到他了吧……

    一切都变得模糊,我的意识开始消失。在倾倒的一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再见了,夏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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