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秘影-草上飞只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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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徐敬彻夜难眠。

    徐敬就要离开这个有青草和菜园地的农村土屋了,单位上分给他的二间一厨的福利房,钥匙已经拿到手了。他就要搬到杨家坪繁花似锦的街上去了。妻子郁雪红这时侯还没有回来,杨家坪好吃一条街的灯光全然照见了动物园的土墙边缘。春天里最美好的时刻就要到来了。驳杂而人来人往的杨家坪大街,一直是老婆郁雪红念念不忘的地方。在重庆现在相当多的地方还是一汪汪水田的时侯,杨家坪就大胆的成为了山城主城,这里的数个特大型军工企业成为支撑重庆军工发展的半壁江山。徐敬在坦克工厂先干的是车工,组织是考虑徐敬毕竟是军队干部便破格提拔到了车间工段岗位,当了工段长。这会儿的徐动产云龙的思想觉悟又进了一步,他掂着坦克工厂房管科分给他的住房钥匙,等着老婆郁雪红从杨家坪以处的市区归来。农村土墙下走着的那条毛色颜色漆黑的狗就是徐敬家的狗,这条叫栋梁的据说有俄罗斯血统的狗是郁雪红弄回来的,倍加喜爱。郁雪红当年的爱心与她特别对某些事物的执著,令在坦克工厂当工段长的徐敬深感忧虑。

    马奇涛的忽然出现和离去,至今是一个谜。

    作为曾经有一段故事的马奇涛的暂住,徐敬充满了疑虑,他甚至为当年认识这个披着狗皮的狼感到不可思议。马奇涛又是练家子,未来在徐敬的前途里迷雾重重,布满了相当的不确定因素。

    1945年8月20日,投奔安徽立煌(今金寨县)第十战区的徐敬听到了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次日,第十战区政治部给徐敬签发了差假证(相当于通行证),每人一套新军服和几百元路费,资助他们回重庆。行至河南南阳,徐敬遇到原川军29军副军长、时任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孙震。孙震告诉徐敬,不用去重庆了,国民政府要还都南京的。徐敬想,抗战都结束了,还是回家吧。他给家里写了封信,寄了张照片。当初一同出川抗战的另三人则留在了八路聂荣臻将军部效力。解放军南下,徐敬见到了当年在太行山一起作战的八路军的一个排长,排长原是川军骑兵后加入了八路军,现在队伍打回四川来了,徐敬顺理奉命进入四川川东剿匪,与另一支野战军汇合。

    恰在此时,这支解放军部队进川?剿匪。排长在进攻重庆南泉的战斗中不幸牺牲,战斗中徐敬表示出了相当的战斗经验,他一个担当起了全排的指挥任务,全歼残敌。战后,徐敬接任尖刀连连长,继续在下川东八面山追击江湖人称的草上飞。向导是当地人,40多岁。徐敬排长问向导:“老乡,你知道草上飞这个人吗?”向导走在前面回过头来说道:“你们不是去打草上飞吗?还不知道草上飞?”

    “老乡,草上飞这个人怎么样?听说他的武功很厉害?”徐敬排长问。向导回过头来看了一下徐敬,眼里有一种不可捉摸的意味,但嘴上没有说,他讲道:“你问草上飞呀,那真是不简单。草上飞是本地人,姓杜,名世成,大地主。说起草上飞的功夫,我是亲眼见过,那硬是能在五月间的秧苗上跑!”

    “你亲眼见过?”

    “亲眼见过。”

    部了加快了行军速度,要在天黑前赶到风清山,与在那里的一支兄弟部队汇合。几支部队已在风清山围剿了一年,连草上飞的人毛都没有逮着。上级党委要求各剿匪部队速战速决不留后患,完成任务后向成都挺进。

    突然,山沟里黑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就要到来。徐敬排长指挥部队火速前进,以防不测。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三分钟,峡谷里震荡着雷声,白茫茫的浓雾铺天盖地而来,沟里沟外的野兽一呼百应,这条山谷里一时间非常恐怖。

    向导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奇快,一眨眼就撵到前面去了。徐敬排长觉得奇怪,一把扯过通讯员小高:“你跟着他。”说罢大手一挥:“后面的队伍动作快点!”

    渺无人迹的地貌异常宁静,一阵大风过后,接着是大雾席卷而来。天快黑了,战士们都端着枪子弹上膛,这时小高紧跟着的那个向导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小高转过头来向排长报告。尖刀班的12名军人,这会儿看见前面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在草丛上飞奔,后有一批人马紧随其后,一座半山腰的岩洞里燃起火光。

    徐敬排长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提着枪,半张着嘴,心里说道:“他奶奶的,咋回事?莫非是俺看花了眼不成?!”

    徐敬排长问战士们,战士们都说看见了,是一个人在草棵上飞奔!

    “那好,听我的命令,如果那个黑暗再出现,就给我打!”

    不到一支烟功夫,那黑影就出现了三次,每一次都在草棵上迅跑,好像在迷惑战士们的眼睛。

    “打——”

    刹时间,一排排子弹掀翻了深谷里的沉静,战士们立即举枪朝那个神秘的黑影射击。

    与此同时,兄弟部队也在风清山打响,一时间枪声大作。

    “报告排长,有老乡说刚才那个向导可能就是草上飞!”小高按着挎包说:“我们上当了!”

    徐敬排长问道:“你有什么根据?”小高右手提着一支79式步枪,满有把握地说:“老乡说草上飞三等身材,也是40多岁虾米胡,三角眼,那向导正是!”

    徐敬排长却没有下结论,他提着20响盒子炮望着远方的岩洞,陷入了沉思。这位身经百战的解放军指挥员眼下思考,眼下剿匪任务异常艰巨和危险,现在敌人把我们带到这个深谷里来就是想在这里一口把我们吃掉,如果我们再这样滞留在这里,天完全黑下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大雾散去,深谷里的天渐渐黑下来,枪声越来越密,在前面阻击我军的土匪呐喊着朝徐敬他们弑来。

    小高问排长:“怎么办?”

    “上山!”徐敬排长命令道部队分成两股朝山上迂回,占领制高点。消灭眼前这股敌人!

    话音刚落,沟谷里响起生阵马蹄声,敌人冲过来了,土匪一手持枪一手握着火把,弑声震天。

    徐敬排长指挥部队分别往山上运动,在占领部份阵地之后,解放军的一支小分队消失了。

    深沟谷底里,土匪发起了又一轮集团冲锋,火光把千百年沉寂的荒山野草照亮。一支30人的小分队在徐敬排长的带领下,直奔清风山,他要搞清楚草上飞倒底是个什么人?草上飞的老巢究竟在哪里?然而,老奸巨滑的草上飞已赶到了小分队之前,与我军展开了正面厮杀,并妄图趁黑夜消来剿匪部队。

    草上飞在农历五月间的秧苗上行走如飞,在当地传为神奇。传说草上飞清早从当地的大地主宅院出发,到重庆去买白洋布,黄昏时扛着白洋布就回了家,真正是凌波渡水、踏雪无痕。当地老乡讲,大地主出身的草上飞是花了三百两大洋学得的这甲马术的,传他这部功夫是一个和尚。和尚叫鹞志,陕西人氏,当年曾在天津打下百日擂,一拳一腿将荷兰人打下擂台,最后挟了红毛牛一条胳膊腾空而去。

    小分队奇袭清风山,与兄弟部队围攻土围寨,手榴弹顿时在山上爆炸,黑烟滚滚,响声如雷,一场敌我之间的殊死搏斗正在展开。徐敬排长和小高冒着枪林弹雨冲进了一座庙宇,庙宇叫山神庙,周围枪炮声爆米花一样骤响,庙内却空无一人。

    徐敬排长出身武术世家,祖籍山东,自古山东出好汉。徐敬少年卢玉飞时代曾随父习武,后又上泰山跟大师习练轻功。谁也没有料到,徐敬参军后转战南北,居然在四川这个非常闭塞的深山沟里开了眼界。

    草上飞凭借练就的甲马术,手提两支盒子炮,在深山沟里和草丛里疾走,与解放军剿匪部队玩捉迷藏,简直是指哪打哪。我军战士在徐敬排长的指挥下,组织了三名神枪手都未能制服他,可见其神出鬼没。

    解放军手上的79式步枪射程是很远的,精度也很高,三名神枪手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百里挑一的我军好汉,可刚一瞄准,那手提双枪的黑影就不见了踪影,简直是稍纵即逝,快如闪电!

    这时,沟谷里子弹飞舞,喊弑声震荡荒野。山神庙溪流环抱,林木葱郁,大庙气像庄严,殿堂门阁高悬黑漆金匾额:法度重光。

    徐敬排长提着枪和小高往里走,其余战士分头搜索,战火硝烟在风清山黑烟如柱。穿过弥勒堂,来到大雄宝殿前,殿前一派金碧辉煌。

    “走,上去看看!”徐敬排长对小高说。

    “排长,你究竟要找什么?”小高问。

    徐敬排长望了小高一眼,没有回答,一个人倒提着一支79式步枪继续往上走。

    十八级青石台阶上,殿前正中是一座铸鼎香炉,有二龙抢宝分为左右,系明代三足铁鼎上品。再看两侧,分别是两棵千年丹桂,穿过佛寿堂,绕过极乐堂,来到方丈室,室内墙上倒挂一口宝剑。人去屋空,而佛手飘香,燃灯仿佛,二十四佛门角茜纱宫灯悬挂在廊柱走道上。两个解放军战士在屋内转了一圈,不见任何动静,再走进诵经堂,只见堂前一幅楹联撞入眼帘:

    世外法法无定,法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犹未了,何妨不了了之。

    就在这时,经堂右侧小门走出一个人来,此人鹤发童颜银须飘冉,单手打掌,道一声:“无量佛,阿弥佗佛!”

    徐敬排长只是一惊,见是一位老者,竟如此谦恭,也就收了枪,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老者笑道:“贫僧名鹞志,在此修心养性已是多年了!”

    “长者高寿?”

    “枉活七十五个春秋。”

    徐敬排长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山中神仙,果然一派仙风道骨,言辞有理且水袖长衫。徐敬排长立即转入话题,问道:“我向前辈打听一个人?”

    和尚笑笑说:“这有何妨?”

    徐敬排长说:“草上飞,这个人认识吗?”

    和尚捻了一下佛珠说道:“谁是草上飞,谁有这第厉害,能在草上飞?”

    徐敬排长进一步问道:“杜世成这个人你认识吗?”

    和尚说:“不认识!”

    小高急了,一下摸住了枪把,但很快被排长止住了。徐敬排长和颜悦色道:“那你知道山下那个大地主大宅院的主人吗?”

    “听说过。”和尚说。

    徐敬排长继续问道:“他儿子呢?”

    这时,和尚不经意间看了墙上挂着的一口宝剑。徐敬排长明白了几分,伸手去取墙上那口的宝剑,和尚一个二龙抢宝分为左右,其掌未到,徐敬排长就连连倒退数步,一个踉跄撞倒在一处香炉边上。和尚赶紧上前将徐敬排长掺扶起来,连声说:“失手失手!”

    其实,这是和尚在试来人的功力。身旁的小高根本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待他回神过来,徐敬排长已站起来了。

    徐敬排长说:“如果看见草上飞,马上跟我们联系!拜托了!”

    和尚说:“这有何妨。”和尚从墙上取下宝剑,在地上划一个圈,然后转身朝并东南方念念有词。

    “两位施主,现在你们要捉的人已在我的股掌之中了。去吧,此人明天早晨就在庙宇内的一棵腊梅树下。

    徐敬排长提着枪藏匿在庙宇内的一座神后面,观察着和尚的一举一动。这时,背后一声门响,两个人猛然回过头去,山神庙两道红漆乳钉大门嘎吱嘎吱地关闭,门声沉重如铁。

    第二天清晨,徐敬排长率部赶到山神庙,遍地寻找草上飞的踪迹,树下什么也没有。徐敬排长回过头来远远地眺望天空,正犹豫时,突然一阵阴风刮起,寒气逼人。

    “不好,快散开!

    徐敬排长手握盒子炮,刚转身,只听见一株腊梅树周围地面平地陷落,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刹那间滚滚烟尘。

    原来是个陷阱。

    徐敬排长顿生疑窦,莫非和尚就是草上飞?

    这时刻清风山的战斗再次打响,到处都听见枪炮声,解放军主力将清风山的土匪围得铁桶一般。山神庙也在我军掌控之中,然而匪首草上飞却不知了踪影。土匪在作最后的顽抗,战斗进行得很艰苦。就在这时,徐敬排长找来一个老乡指点迷津。老乡说,这座山神庙在明代是一座关隘,易守难攻,山神庙只是关隘的前哨阵地,地型十分复杂。从前有一个和尚在庙里练功走拳,战斗进行了一整夜,双方都投入了大量兵力,解放军伤亡也不小。到了夜里,徐敬排长指挥部队再一次发起了攻击,土匪武装一进一退跟解放军周旋。到了午夜,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突然从城墙箭垛上跳出一个人来。明月下,只见他身著108扣青底白口短打衣,脚蹬一双青缎双鼻厚底鞋,腰扎铜块连锁牛皮板带,一纵身跳下城楼。

    徐敬排长操起一支79式步枪举枪瞄准,不料箭垛上又飞出一个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城墙上飞奔。徐敬排长示意战士们暂且不要开枪,捉活的,看看是什么角色!

    话音落处,一道疾光脱手而出,白晃晃划空而过。一支袖箭直奔那头缠青布英雄巾汉子的后心窝嘎嘎而去。解放军战士都看得愣了。正这时,只听山神庙前一声惨叫血光迸溅,前面那人已经倒下了。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同志们冲啊!徐敬排长把枪一举,尖刀排的战士蜂拥而上。战士们打着火把,松明子照亮了山神庙,冲到庙前一棵丹桂树下,小高一脚踢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还在喘息,一张脸极其恐布!徐敬排长将此人用手翻过来时,禁不起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个人竟是向导。徐敬排长刚一松手,这个人就一命归天。

    冲上去抓住前面那个家伙,那人肯定是草上飞!徐敬排长朝天开了一枪。

    一条通往大山深处的小道上,飞奔着一个人,速度快得如同一支响箭。

    “快拿长枪来!”徐敬排长说。

    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喑哑地一声嘶鸣,那黑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至天明,解放军准备发起最后一轮攻击,我主力部队大批赶到,山上火光冲天,土匪放了最后一把火作鸟兽散。徐敬排长寻着这几天来的枪声去查看草上飞的下落,但找遍了清风山的一草一木,都未见草上飞的尸骨。

    三天后,徐敬排长奉命撤离清风山,向重庆挺进。部队撤出阵地,一路急行军走了近一天的行程,行军至涪陵县城边,远远地看见一条小溪边躺着一个人。徐敬排长率部赶到这个人跟前,发现此人正是身穿108扣青底白口短打衣的汉子。徐敬看见一支袖箭插在他背上,黑血早硬凝。

    徐敬排长仰天看看天空,问小高,我们现在行军离清风山多远了?小高马上找来老乡,老乡说少说也有百里吧!

    徐敬排长又找来老乡来辩认,死者正是土匪头目草上飞。

    已是破晓时分,徐敬排长率部行进成渝官道上。这时,一匹黄骠马上骑着一位和尚从后面追上来,再从他们身边疾奔而去,好不威风。

    徐敬排长好生诧异。

    马蹄声在一夜细雨洗濯的青石板路上飞奔,黎明中更显古拙。

    和尚身著青底月丝绸涤白短打衣,扎铜扣链锁牛皮板带,青衣白袜,疾风摇动。随着马蹄的疾奔,和尚一抖缰绳,马儿似箭一般射向远方。此刻,全程950华里的成渝官道行人稀少,偶见几个背包打伞的路人在急切地赶路。古代沿续至今,成渝官道五绎四镇三街七十二埸,千百年来兵荒马乱,驿镇之间荒山野岭起伏不断,走数十里不见人烟,有时远远地望着的野狗,算是见了道上的活物。和尚的黄骠马飘鬃扬蹄,嘴角泛起白沫,他勒住马口朝四野眺望,此地离太平镇近在咫尺,两耳冷风吹贯,他不觉有些生疑,一条石板路从山岭间斜斜地延伸出去。不远处野山雄峙,松树摇颤,峡谷里似有人影走动。不好!和尚两腿夹马,撒抖缰绳伏首于马背,纵马穿越峡谷,马蹄声声,清脆悦耳。

    但晚了,一声枪响,和尚栽下马来。

    徐敬排长放下步枪和战士们追赶到和尚跟前,和尚一气尚存。徐敬排长一把将他提在手上:“古师长,久违了!”

    至此,国民党胡宗南部178师溃散之将马奇涛,在成渝官道上的太平镇山谷被我军生擒。马奇涛是国民党抗战的有功之臣,但在长沙会战中夸大战报10倍,被老蒋怒斥。第三次长沙会战马奇涛宣布歼灭日军5万。实际上此次会战日军只出动了3个师团,约10万人,伤亡6000余人,被击毙1600人。第四次长沙会战,日军出动10万人,夺取长沙后又主动放弃,当时任国民党师团长前线联络官的马奇涛即向老蒋报告长沙“大捷”。其实,第二次长沙会战,日军寻歼国民党军王牌主力74军,并重创74军,国民党军伤亡超过10万,10倍以上于日军,马奇涛又向老蒋报告,宣布“第二次长沙大捷”。此役中国民党军以为日军主力将投入长沙,这时湖北宜昌空虚,国军集中第6战区16个师攻打宜昌,日军第13师团坚守,未破。解放战争打响之后,蒋介石已是首尾难顾,没有再追究。马奇涛即赴东北战场与我军决战,不料一败再败,几乎全军覆灭,从锦州战场退下来,后划归胡宗南残部指挥。这时侯的蒋介石正在成都作离开大陆前的准备,飞往台湾。遂命胡宗南在川东建立反共游击基地,但由于刘邓大军挺进重庆势如破竹,便随之改在成都作最后挣扎。这样,草上飞在五月间的秧苗上疾走一说此间即化为乌有,真正的草上飞早在我军进军大西南之前,就转投了我刘邓大军,为我军打开重庆的门户作了前哨,翻山越岭为解放军剿匪指点江山。山神庙庙墙上飞奔的那两人,均是马奇涛之部下为迷惑解放军所为。但是,这些都没有逃过解放军的股掌。马奇涛在少年卢玉飞时代曾随一游方和尚习练武术,有飞檐走壁的轻功,后在日本间谍学校还学过化装术,一般人很难破真假。马奇涛见大势已去,连天夜乘马赶往成都,妄图搭乘老蒋最后一班飞机去台湾,不料早被我军剿匪部队识破,上级将情报转给了一线部队徐敬排长。认识马奇涛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地人草上飞。

    春天在我们的手心里

    他乡遇故知,在今天看来什么都不是。

    1965年10月的一个黄昏,远在天边的红霞血一般绚丽多彩。一条狗慢慢地在杨家坪动物外的泥巴墙脚走着。人们在社会主义的金桥上迅跑之际,感觉是需要息下来喘口气的时侯了。黄昏里的杨家坪这个时侯洇濡着春天的颜色。身著丈青色警服的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很年轻,他的怀里夹着一个大本子。那是没有什么客气的。户藉民警正准备对这个郊区菜农的积极份子问好时,一瞬间看见了屋里的情形,他惊讶地发现屋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梳头。一个住在重庆城郊结合部农村的的男人,还保持着城里人的风流倜傥,是户藉民警没料到的。徐敬回过神来,忙应酬道:”哦,你找我吗?”

    户藉民警没有坐下,仍抱着本本,问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事?”

    徐敬赶快丢下梳子,给户藉民警倒开水,说:“你说吧,啥子事?”

    “有个叫马奇涛的人,您知不知道?”

    户藉民警的脸色渐渐沉缓下来,端着开水,接着放到一张方板凳上。徐敬沉吟了一会儿,重又坐回床沿边说:“你打听这个人干啥?”

    户藉民警说:“他是我们要了解的一个对像。”

    徐敬慌忙说:“失言了,失言了,不该问,不该问,鉴谅鉴谅解!”继而,徐敬喝了一口茶后,慢慢地回忆起来。他接过户藉民警递过来的烟,深吸一口,仰起头来,沉稳地说道:“这个人是我在杨家坪红光相馆茶楼认识的一位书友,听说会武功,能在两丈高的房檐上疾走。就是人们传说的飞檐走壁,更奇特的是这个人还会变脸,一瞬间就可以换一张脸,川剧中的变脸就这么来的……”徐敬讲到这里,喝了一口水,户藉民警递了一支烟给他,并热情地给他点燃。

    “此人现在何处?”户藉民警问。

    “不清楚,有人说去了台湾,有人说新中国成立前就被镇压了。”徐敬说。

    “听说这个人回来了。”户藉民警:“我们不需要找他,希望有人见到这个人之后,告诉他早点到公安机关来登记。”

    马奇涛藏在里屋里的一张床的蚊帐后面,那个陌生的声音在她听来非常不可思议,难道我们潜伏在里就是为了听这一句话吗?难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引信也就是导火索就从这里往前燃烧吗?马奇涛梦想的在鸡毛巷内的茂密的树林里牵手另一个人的手的愿望,看来不一定能实现了。因为警察的到来把这一切全搅乱了。这会儿杨家坪方向传来数声重武器的轰鸣,户藉民警马上看到了这个曾经混迹于重庆军统的反革命分子为之一震,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户藉民警抱着一个大本本,他的皮带的后腰上便插在一支前苏斯捷金斯手枪。褐红色的枪套里,那支威力迅猛的手枪曾数次故意亮在徐敬的眼皮下。当徐敬第一次发觉马奇涛佩带着一支手枪时,徐敬立即回想起了重庆渣滓洞、白公馆那些惨死在国民党军警宪特屠刀下的共产党烈士,密集的枪声在渣滓洞山谷里回荡。徐敬的颤抖是不由自主的。紧跟着新中国重庆杨家坪某某数座某大型国企的重炮又发出了第二轮轰击,轰击震荡着的杨家坪城乡结合部以及这个相对平坦的大路上,升起轰隆隆的回声,久久不去。这时的徐敬才真正意识到曾经在中国这块地上要不完吃不完的蒋介石和杀人不眨眼的戴笠老板已经成为昨日烟云。马奇涛潜伏在重庆杨家坪鸡毛巷深处的一个贫民窟里深居简出,这时侯听到里来那低沉凝重的问话声,不禁毛发倒立,没有想到没有去成台湾竟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马奇涛在这里还能够听到来自巴县陶家场的乡音。这时侯的马奇涛不再是震颤而是鼓舞。

    没有风。

    1998年夏,某特大型企业折迁工地,马奇涛倒剪双手,随处走走,此行没有收集情报的意图,而是看看伟大祖国决意不再冷战后的繁花似锦。细雨在天空中飘洒,银茫而晶莹,网一样罩着天罩着地,闻讯赶来的农民朋友将弹壳集散地围得铁桶一般。不到半月,方圆X公里的弹壳集散地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农民,这些执着的人们坚定地认为: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农民每个人都背着背兜,握着短锄,迅速占领了各自的地盘,同时展开了一场挖掘废钢铁的战斗。这一场空前的战斗是企业前所未有的,人们不远数百里从四川各地赶来,三五成堆形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力量,钢钎铁锤錾子响,劳动的号子冲云霄。

    雨执著无声地下着,一辆辆重型卡车隆隆地从身边驶过,溅起泥浆。马奇涛翔在这个企业附近徘徊,他眼光里看见了一家三口轮流执掌钢钎,将手里的十八磅火锤甩得叮当响,那钢钎在攥握的手中,震动一下转动一下,很有韵味,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致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据有关方面估计,先后来工地撅宝的农民朋友有近千人之多,密密麻麻像蜂窝一样遍布整个弹壳集散地。他们发扬我军连续作战一天内打几仗的作风,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把某厂埋藏在地下几十年的弹壳掏了个底朝天。从抗美援朝到中印边境反击战,再到珍宝岛、亚非拉,最后到如火如茶的越战,厂为祖国制造的枪炮所发射的弹药可以用船装可以用火车拉,而子弹的威力也是前来撅宝的同志没有料到的。一个身披蓝色塑料布的小姑娘,在马奇涛俯身问她从哪里来时,她没有停下手中的短锄,抹了一下头上的汗,说:“从华蓥山来哟!”

    “你挖到什么了吗?”

    小姑娘说:“多得很嘞,到处都是弹壳,你看我的短锄都挖缺了。”说着又坚定不移地挖下去,雨从小姑娘的塑料雨披上哗哗地流淌着。这是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挡的意志,没有任何力量阻挡这些新时期的农民朋友决心在致富路上的坚强信念,尽管某特大型号企业的摩托车一再滞销,一再艰难,但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发扬连续我军连续作战的精神,不能不让厂的老前辈肃然起敬,感谢他们在厂最风光的时侯没有忘记他们。1983年底,中法战争爆发,法军不宣而战。驻守云南红河州的中国这队突然遭到法军的猛烈进攻,伤亡惨重,战斗打得异常残酷。这时侯,慈喜太后星夜招见李鸿章密谋对策,同时命张之洞前往上海洋行尽快购得枪支弹药。此时,云南前线激战犹酣,双方都投入了大量兵力,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李鸿章却命广西巡抚潘鼎新“战胜不追,战败则退”。至此,法军已突破西山、镇南关(今友谊关)。而清军粮草虚空,几乎弹尽粮绝。1884年5月,清军被迫宣布投降。此时,张之洞还在上海,与当时唯一的外国军火商德国人谈条件。张之洞后来回到北京对慈喜太后说:“今方求一千之枪,难于筹十万之响”。原来,德国洋行得知张之洞将来上海之事早有准备,早就给了准备高高的筹码。1884年8月,法军再次发动进攻,其规模远远超过第一次,战争持续到次年春天,清军节节败退。后方没有支援,前线没有武器,至到3月,帮办广西军务冯子材率军弑敌,当地老百姓争相支援前线。经过数十日战斗,法军统帅尼格尼身受重伤,险些丧命,清军收复镇压南关。1889年8月3日,张之洞禀奏清朝政府:希望能建中国自已的枪炮厂,受准。钱从广东绅粮幕得,选址在广东石门。1890年4月7日,枪炮厂移至湖北汉阳大别山(今龟山北麓)汉阳兵工厂由此得名。开工那天,整个汉阳县城老百姓欢声笑语,清政政府派出要员大驾光临,老百姓为中国第一座兵工厂的诞生奔走相告。张之洞、李鸿章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汉阳,亲自为兵工厂奠基剪彩,还特地请来了一支乐队,张之洞亲自指挥乐队高奏国歌《妈妈娘好糊涂》。马奇涛对这首歌,一点没有印像,至于后咋就成了国歌,更是莫明其妙。

    这一年春天,每每推开那小竹院落的木栅栏时,马奇涛就漾起快乐的心情。马奇涛所以选中那座茅屋背后的竹林练功,是白日里常常从那里经过的缘由。从一堵矮墙望过去,整个茅屋被翠竹和鲜花覆盖,人在里面一站,立即会被花丛竹林里飘逸起的芬芳吸引。竹林很茂密,很高大,它垂直的掉下来,地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竹叶,脚踩在竹叶上发出软软的几声响。竹林青黄相间,看得出这院舍的古老,看见如此古香古色的景象,马奇涛不由得记起了武侠中的青山绿水,柳暗花明,心里平添了一层对这片沃土的向往与崇敬。

    马奇涛选择了在重庆杨家坪动物一个片小树林练习内气功。

    这个叫荒沟的地方不远有一个机械厂。机械厂大门外有一条小巷,小巷中间有一片蓠芭院,小院门开在巷的中间。在巷内行走,马奇涛就会领略到地道的田园风光。而机械厂的马达声又极其现代化地在竹林与花丛里流连。有一条硕大的黄狗时常在院里走动或趴在花丛里晒太阳。

    马奇涛第一次走进小院,那大黄狗还汪汪地狂叫,直叫到往后退。

    最初的一天清晨,茅屋里亮起了灯,从两扇缀有门环的木门里走出一个人来,站在门槛边远远地观察马奇涛的动向,好像是在观察来人是不是贼。门下是石头錾戳的门槛,青石放光,灯光几乎被完全人影遮断。马奇涛每天清晨好似如约而至,大黄狗后来见马奇涛来了,还摇着尾,它从这座茅屋的阶沿上站起,朝马奇涛慢慢地走过来。这时侯天色刚刚发亮,天上的启明年星时常放着长长的光亮。小城远远远地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让你置身于天地的浑然之中。就是这天中午,马奇涛怀着好奇的心情光顾了小院,茅屋里是一对兄弟,都在喝稀饭,他们见马奇涛进来了,又是端凳子,又是拿烟。烟是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接下来是两弟兄再喝稀饭,马奇涛看见二人在白日里的光景里,喝下一片潮起潮落的光阴,很是感概。二人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微的汗。马奇涛看见这样的情形,一下子很感动。

    半年过去了,每天清晨那只大黄狗一听到木栅栏响,便摇着尾走过来。马奇涛在那个小院里练功走拳,这时侯小院里的露珠便在它的后面闪烁光辉,竹叶儿滴淌着一滴一滴的水珠,而那种年深日久的大自然,让你深深地浸润在天地浑圆之中。这当儿天边的月色便清楚地照亮门环,那门环足有三百年光阴,一层深深的古铜发着一点一点的光芒。这对兄弟的家庭,对于马奇涛来说一无所知,整整三年,马奇涛都看见这两弟兄都是这样地生活着,仿佛让马奇涛看到了晚清时侯的一幅图画,无忧无虑。家虽然简朴之至,然兄弟俩那种与光阴同步与世无争的闲适,着实令马奇涛感动。后来,这幢茅草房终于拆迁了,弟兄俩也搬走了,南山那只橘黄色的狗也再没有没有见到。很多年后,马奇涛常常在梦境中见到这两个小伙子。现在想来,也是年近半百之人了,也许都组织了家庭,其乐融融。也许,他们忘了当年在小院里练功的马奇涛,而马奇涛又常常在睡梦中与世无争他们相会,看到他们那间茅草房里橘黄的灯光,灯光是那样地暧人心菲,至今不能忘怀。马奇涛在葳蕤从生的灌木林边练功,四周是半人深的林草和影影绰绰的竹叶,竹林很苍黄了。白日里看好了的地方,马奇涛仍然用一双穿着的回力球鞋,拂去晶莹的草露,使之有“卧牛之地”。

    清晨六左右的光景,黎明即至,到处都黑黝黝的,唯有矮墙里的茅屋隐隐地透出橘黄的光亮,那条正在生命征途上悄悄往前走的畜类,见着马奇涛的到来,摇起了尾。一个人置于如此古拙的景致,不可能再想到梦中情人,不会琢磨到你的钱包不见了,更不会因为你昨天跟别人发生了抓扯,想到要去胡思乱想。不会,你的美好便置若罔闻身于生命共同体的生生不息之中了。

    马奇涛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后重庆第一个走出樊篱的民间武术艺人,成为第一个杨家坪地区要求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侠——他的飞檐走壁功曾经在伟大的抗日战争里为解救我一位新四军战士出现在重庆魔窟渣滓洞、白公馆。虽然没有成功还险些搭上小黄的性命,但黄云至死未能心甘,发誓要重头再来。遗憾的是,马奇涛准备第二次营救出那名新四军战士的时侯,敌人提前采取了行动,于1949年11月27日展开了大屠杀,这即是震惊中外的11•27大惨案。马奇涛至今引以为憾。这个阶段的马奇涛应当说还没有找到组织,还相当地迷茫困惑。

    故此,马奇涛在成都北较场割发代首,军统中的四川老乡笑马奇涛称其是做给长官胡宗南看,为的是进上步打入和深入军统。

    对此,马奇涛未置可否。

    事过境迁,马奇涛本人的确还在人到中年之际,还在选择,犹如离过婚又再婚又结婚,这辈子的马奇涛难得糊涂。这样,马奇涛在见到女人郁雪红就有饿虎扑食的感觉。

    杨家坪武侠行

    马奇涛曾在旧重庆练过一部由映光老师传承下来的古老功法,应该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马奇涛的脑海里浮现出映光老师的脸膛,那张脸应当是古铜色的,应当是慈祥可爱的,马奇涛好像仰望心中的三月红。映光老师在成都望江公园的一抬手,一投足都在马奇涛的眼前行走。

    现在马奇涛开始练习云鹤。

    两眼微闭,牙关轻合,舌头顶住上腭,两拳置于丹田处(肚脐以下一寸三分);业已没有间断的云鹤内气功,渐入佳境。现在,马奇涛将云鹤功放到峨眉顺气功之前,作功前准备的练习。尊循映光老师的嘱咐,云鹤功练单不练双,三遍之后,接着练习峨眉顺气功。云鹤功虽则简单,但简单易行,直上直下,直贯你的五脏六腹,气血汇贯通。云鹤功手法简单,气法亦相对简单,只要得法,不会出现练功不适,更不会产生所谓的走火入魔。马奇涛练云鹤功从双拳放在咽喉处,然后慢慢往下走,再慢慢提起来,一至三遍,轻轻由双手推出,最后气沉丹田,默数三十六。如是三遍,即为完整的一部。古人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即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天人组合。

    多才多艺的马奇涛还能演奏笛子和二胡,二者皆炉火纯青。

    每到夜晚,马奇涛与说书先生便早早来到小洞天,等侯陆续到来的听众,坐在书友中间,泡一碗沱茶,依然上谈天说地,但绝不透露今夜晚下这一板书的内容。这时侯马奇涛便离得大家伙近了,也亲热了许多,一根一根的好烟递上来,看见熟悉的书友来了,便主动向郁雪红打招呼,不管认识与否,一律点头微笑,遇到掺茶姑娘的男人这样的铁杆书迷,又是书中俊秀女人相仿的小伙子,说书先生还抱拳拱手,特地让坐。《乾隆下江南》一板书,在讲到乾隆看了民间的所谓隔山打牛之后,掺茶姑娘的男人突发奇想,要送一面锦旗给说书先生。这时首先响应的就是每日夜晚与掺茶姑娘的男人坐一条板凳的书友。其实,都不晓得谁姓啥,谁在哪里发财,这当中谁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或正在打入敌人内部的我隐蔽战士,还是今天企业界的成功人士。做锦旗是在杨家坪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锦旗店做的,金灿灿的一面锦旗上绣着两行黄金亮色的概书,连同两条细细的布带,就是这么一张可以兼作围裙的四川人称的围腰的物什,往书桌边缘两头一挂,那斗大的字怎么也让人忘不了:谈笑风生四十载,说古论今五千年。将说书先生围坐于茶桌中间时,有人便按捺不住性子打听燃灯手,既然书已讲到燃灯手,已讲到乾隆皇夜访静庐山庄,发现了那个马三宝的大侠能在丈余外挥掌将小方桌上燃得通红透亮的松油灯打灭,想必乾隆同志必有所表示,或者乾隆呤诗作画,其诗词歌枋应该是千古绝唱。众茶哥作为土著的杨家坪同仁,顺应了今天经济转型和社会转轨的潮流。小洞天茶楼里有好几个懂劲道的高人异人,大家都互知底细,然而却绝口不提武事,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前来讨教甚么天罡拳、黑虎拳,八卦掌,必定有道上不甘寂寞的人握了蒜钵儿一般粗糙的拳头,坐在旁这冷眼相对,那结局是显而易见的。都在这小洞天茶楼的相馆里浸泡,便有了几分颜色。说书先生的细眯眼瞳一忽闪,然后回手弹开那面纸扇,也明明白白地清清嗓眼道,你是问燃灯手么?现在战场上都是飞机大炮,手榴弹加机关枪,我们的老祖宗笨就笨在这个地方,你在啥子练铁砂掌和燃灯手的时侯,人家的炮火早就上膛了,就等你的胸膛开花呢!现在,掺开水的小姐过来了,提一把油光锃亮的铜壶。掺茶姑娘是街道居委会派来的,工资开得很低,掺茶姑娘人长得漂亮,开水也掺得漂亮,正在往非物质文化的最高境界攀登。偌大的一个铜壶一经她那双圆润玉洁的手儿轮转,一只铜壶的长嘴儿里的滚开水就滚滚而下,不偏不倚地流注到每一位茶哥的青花茶碗之中去了。掺茶姑娘很美,走在杨家坪步行街感觉不到,但小洞天茶楼这个污合之众的场所,掺茶姑娘往场中一站,就是风景,就是美感。无论茶哥们的年纪如何,都会非常尊敬地将茶碗的盖揭起来,让掺茶姑娘表演一回蜻蜓点水,那是一种心理的满足,读书人称的愉悦或者欣喜。

    这时,掺茶姑娘走过来了。掺茶姑娘的铜嘴茶壶将长嘴在绕了一圈之后,伸到了书友的面前。四十多岁的书友,据说常与附近几家低档舞厅的少妇周旋,颇具绰约。但这些都是猜测。几秒钟时间里,小洞天茶楼里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小洞天茶楼里的另一个书友,惊动了小洞天茶楼。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掺茶姑娘脸上尴尬,羞红了一张少女的脸。瞬息万变之间,那长嘴铜壶掉转头来对着这个书友的一双皮鞋,哗哗地淋下,犹如飞瀑凌空而下,溅起白花花的晶亮。茶桌上眼睛都转了过来,纷纷怒目而不敢造次。掺茶姑娘不干不净地道了一句话,也许只有掺茶姑娘的男人和他身边坐着的书友听清了。铜壶空一声掉在地上,地是千层泥地,响声极不悦耳,是一声闷闷的声音。刚才看到畅快淋漓的开水荡漾在皮鞋上,热浪翻滚,敢于在小洞天茶楼动手脚的,都有背景。不知啥原因,中国人对背景很是忌讳莫深,比如某某人进去了又很快出来了,于是背景一说就更加顺理成章。掺茶姑娘的男人马上有了警觉,都说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当然重庆这个地方由来已久和军统早在六十年前不亲自出面抓人有关,其老板之类大多藏匿在背后,点到为止。掺茶姑娘也不示弱,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小洞天茶楼茶哥好生欣慰。白如凝脂的一双手一下扭住上这个人的衣领。有人说是这个人摸了掺茶姑娘的脸。小洞天茶楼响起了蚊子一样的声音,狗日的太不像话了跟旧社会的袍哥差不多,打!于是旁边观战的立马劝阻。那血案命案在电视里的镜头,即将在小洞天茶楼这个三百年光阴的复杂场所出现,掺茶姑娘的血即将洒向小洞天茶楼那硕在高阔的风雨棚,或者邻她紧靠的一张茶桌。茶桌边坐着著名的掺茶姑娘的男人和一个来沃土深处的卢玉飞。这个卢玉飞虽与掺茶姑娘的男人没正式说过一句话,从他那沉稳的作派,可以从侧面看出此人身手不凡。茶哥们纷纷退后,生怕血溅到身上,其实那是极其可能的。掺茶姑娘只有再退几步就是小洞天茶楼老虎灶的门槛儿,没有人敢上去劝解,一个个眼珠儿都绿了,发生在杨家坪背街背巷的事,或者说发生在电视新闻里的事,现在正在杨家坪这个曾经很瞌睡的地方上演。小洞天茶楼发生摸包贼的故事太平常了,乘掺茶姑娘的男人之类人去上厕所的路上,拿走桌椅板凳上的经理包,公文包,或者说在小洞天茶楼散场时,故意靠近你的裤子荷包不是没有可能的。小洞天茶楼是个复杂场所。在敌我识别标志越来越模糊的今天,也就是我们要与水泊梁山来一回煮酒论英雄的现在,你要在杨家坪大街上找出一个背上刻有字的特别工作者,就是当下火得了不得了的所谓特工,越来越困难了。书友一言不发,坐在墙边。掺茶姑娘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准备出击。掺茶姑娘的男人也练过的峨眉内气功,其功生气于丹田,行任督二脉,走大小周天,加排打便是白水功里的金钟罩铁布衫。国术所以称国术,至今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未获成功,原因不明。掺茶姑娘的男人和其旁边坐着的书友书友都很困惑。峨眉内气功是不秘不传人的。

    西汉末年,更始帝在这里封神拜将,后继者刘秀在洛阳称帝后阴丽华回到这里。

    往事如烟,杨家坪从前经常惹是生非的小洞天茶楼,如今居改成了美食一条街,称直港大道。三天过后,掺茶姑娘的男人来算账来了。身旁的一个书友站起来了。掺茶姑娘的男人分明看见此人的拳头捏得水响,然而令掺茶姑娘的男人非常失望的是,掺茶姑娘的男人再分明看见书友去了小洞天茶楼放水的路上。书友一人的铁拐李练到了真正的炉火纯青,因是在杨家坪这个塌塌混饭钱的人,没有三板斧恐怕是吃不了这碗饭的。掺茶姑娘果然退到小洞天茶楼老虎灶后头去了。据称,重庆打黑与此有关,因为老虎灶之后就再没有退路。重庆打黑不打掉小洞天茶楼相馆这样的老板显然不合情理,黑老大不服啊!说这些人才是新中国社会转型期的真正杀手呢!掺茶姑娘的男人认识一个马尚刚的黑老大的。有一回,掺茶姑娘的男人去重庆某某集团找他的一个亲戚,这个亲戚是女的,在马尚刚的所谓财务工作。马尚刚见掺茶姑娘的男人瘸着一条腿,还在为社会主义的摩托车奔波,马上伸出手来与掺茶姑娘的男人相握,开玩笑说卢玉飞打过仗哈!掺茶姑娘的男人不解其意,后来一下明白了,原来是他这条腿给马尚刚留下了美好印象。其实大谬。自马奇涛加入到小洞天茶楼的票友之后,马奇涛的二胡独奏成了小洞天的一绝,特别是老黄的二胡独奏〈《江河水》《长相思》《江南春色》还有《梁祝》,尤其是马奇涛的一曲《江河水》,拉得如泣如诉,《长相思》好似真的看到一个少女的情感萌动而夜色里睡不着,翻来覆去。

    小洞天茶楼里掌声雷动。

    现在,小洞天茶楼早不成其为茶楼,垮了。

    马奇涛和卢玉飞在杨家坪步行街分手,都握着对方的手,互道珍重。现在,?杨家坪小洞天改建成了直港大道,一庆重庆二迎香港回归,因此称直港大道。现在长15•公里的直港大道成了杨家坪的一张美食一条街,一张名片。

    有人说当年的老黄功不可没。

    真情守侯

    不会给你白睡

    重庆杨家坪是没有什么镇瓦和谷草的,较之于重庆城出门爬坡上坎的地理结构,杨家坪算是一马平川;较之于重庆如今的南坪20年前还是一块块农田和菜地时,杨家坪就有了新中国以来重庆的第一辆有线电车,第一座标准足球场。在重庆还没有所谓主城区一说之前,徐敬要到解放碑去称为进城,而那时刻的杨家坪鹤兴路上还尚没有中国最牛钉子户。现在,徐敬潜藏在杨家坪动物公园一处农家屋里,他是这里的主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犬声相闻;他的女人与以之共同一起就寝,一起扛锄和一起喂院落里的鸡性鹅鸭。杨家坪的某大型国企每天每夜令徐敬坐卧不安,当他看见木格窗外的升起炮火的硝烟,曾经握过勃朗宁的手就会自觉地颤抖。这时侯身旁的女人便会发出善意的嘲笑。

    第一次听到杨家坪某军工大型国企炮声和亲眼目睹一辆辆重型坦克向长江码头驶去时,徐敬便有了死一万次的感觉。是女人劝阻了他。

    对眼前这个女人,徐敬爱恨交加。当他夜色里抱着女人的腰肢并吮吸着她的两粉红色的乳头时,徐敬整个儿身体就像落在松软的棉絮里,时起时伏;自由自在;当徐敬起身扶着女人起床小解并听到此人坐在尿桶上哗哗地放水时,戴笠的枪声再次响彻在他的耳边。这时,徐敬便有起身奔赴远方的想法,我要去投奔共产党!是共产党把我这个杨家坪最锤子的人打造成了农村积极份子,让我戴上大红花去解放碑参加大游行!

    郁雪红当然不失时机地敲打他的脑袋:“别忘了,我和你不是合法夫妻,我是有特别任务的。现在拿给你睡,是为了党国最终的一天打回来!”

    “所以,”徐敬搂着女人的奶子说:“所以这个账是要还的?”

    女人一声冷笑:“你明白就好。”

    这夜晚上,郁雪红的乳汁款款地流,静静地流,流到了杨家坪某坦克工厂徐敬的手背上,然后缓缓地流向远方。徐敬看着女人从尿桶上提起一节裤子,裤子是相当粗劣的布料,他一瞬间想到了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啊!

    风萧萧易水寒,其中英俊伟岸风流倜傥的热血青年,在红岩村的阴阳树走错了方向,误入岐途。

    这晚半夜时下起了小雨,马奇涛起床摸索着在床边小小地站了一会,然后大地又归于静寂,完全没有任何声响。马奇涛开始轻轻将那道隔着房间的木门拉开,夜风一溜儿从马奇涛的腋下穿进来,不知落到屋里的哪个角落里去了。一个叫马奇涛的人返身回来,向女人走去,泥土的与夜色的芬芳浸彻着马奇涛的肌肤和皮毛,先前两胯之间在沉睡了一阵之后的丰盈,现在仍被热血冲撞着,不断地嘶鸣着啸叫着。一墙之隔的女人睡下了吗?马奇涛头脑里没有别的念头,这样漂亮的女人,他看着女人,竟然没有如同马奇涛想像的那样流下泪来,那双像武林好汉打过包的手,把五扎钱轻轻放在了她坐着的一个石头板凳上。灶孔里的火苗依然是那么红艳,伸出一团光亮将美丽的女人照亮,那是一张白皙而鼻梁挺直的脸。火苗闪烁的红黄之光与女人的妩媚交相辉映,勾勒出马奇涛的眼前从所未有的一幅画面。马奇涛想这应该是真正的杨家坪景致吧。

    这天夜晚是吃的四川农村亲戚送来的腊肉。马奇涛看见一间高阔的房梁上挂着腊肉,腊肉被早晚腾起来的柴烟日夜薰烤着,日久月深早已变成了深黑色。女人把腊肉用淘米水浸泡过后,然后提在手上,一把菜刀在菜板上一片一片地切腊肉,腊肉金黄而芬芳,切下来的肥肉在菜板上淌着油,门边便蹲着那条毛色深黄的狗,一只麻色条纹的猫也在朝灶房张望。

    这当儿,当马奇涛站在离女人咫尺之遥的门边,仔细聆听到了女人睡在床上的动静,那在杨家坪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想啥呢?也许马奇涛多疑了,门里什么也没有,马奇涛抬头望了望夜空,发觉这个远离繁器市井生活的夜色里是应该发生一些事情的。马奇涛试着推了一下女人的房门,门一点声响都没有,慢慢地绽开一道隙缝。马奇涛惊喜着的心脏,猛地加快速度,再往前一推,马奇涛的一脚已经落到了这一间屋的边缘。再往前走,模模糊糊看到了女人睡在一张老床上盖着一床被子的影像,马奇涛想这大概就是黑夜中的杨家坪奇遇吧。女人好像一直在床边等着一个人,她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说话。凹凸不平的泥地上一个影影卓卓的人来到了女人床边,一只手缓缓地顺着床沿摸过去。就在这一刻,这个人异乎寻常地感觉到了另一只手的热量。她是女人。女人一把将马奇涛拉到床上,翻身滚过来将马奇涛紧紧地抱住。这一夜风声很轻柔,一直在马奇涛耳边萦绕,如同一支悠悠缓缓的风笛。女人的丈夫作为川军战死在山西太原,噩耗传来,女人从川军那里得知了山本大佐是谁。女人一句话没说,轻轻躺在马奇涛的怀里。马奇涛在离开的时侯,好像看出女人的心事,但没有问出来。女人抚着马奇涛的肩轻轻地说:“我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我一定等你回来。”马奇涛的心在微微颤动。

    “好,我们后会有期。”

    二人相拥而别。

    小儿科游戏

    冷战并没有结束,继续往纵深发展,东西双方都咬着劲要置对方于死地,端的是刀头上舔血的战场。

    台湾当局仍不知中国大陆某纵深的靶场,用什么新式武器将RB-57侦察机击落,甚至U-2高空侦察机击落,百思不得其解。派情报人员亲自走一遭是必由之路。双方都没有闲着,磨刀是必然的选择,这年头的杨家坪已没有从前那般贫穷落后了,某大型国企的日愈繁荣成就了城市建设的迅猛发展。当重庆现在的南坪、所谓渝北和今日的两江新区成为直辖后的重庆的主城时,那个时侯的杨家坪已经有了重庆的首选的足球赛场,重钢、建设、空压、新华这些国有老字号特大型企业绝对是重庆经济总量的大半壁江山。蒋介石在台湾就分明十分清楚大陆这样的经济格局。无论如何,杨家坪的天空依然是纯净的,无比美好的,尽管美国在我们的南面打响了第一枪,在杨家坪仍然是歌舞升平,人们唱着苏联人的歌曲载歌载舞;机器声昼夜不息。郁雪红要离开杨家坪的命运是不能改变的,时间总朝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方向前进。春雨淅淅漓漓地下着,泥土墙的农舍已经留不住曾经在重庆抗战时期出生入死的一个顽强的巾帼英雄。

    一男一女两名台湾特工在附近游荡很久了。

    按理说,送完钱就应当离开,但台湾间谍机关另有打算,把这两个蠢货放在共产党眼皮底下,另一位台湾特工乘机秘密入境了。这名特工就是专程来接军统家属出境的,他从深圳罗湖桥进入广州后转道来到了重庆杨家坪。

    就在台湾空军一名”飞虎英雄”命丧黄泉的当天,一名身着解放军军装的台湾女特工,提着旅行包来到了另一个重庆军统家属的家。这个30多岁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受过特种训练的女特工。这名女特工按照指令,先购买了两张去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的火车票,一刻也不能耽搁,呯呯呯!

    叩击了三下玻璃窗。

    门原本是虚掩着,坐在大屋与灶房屋之间的门槛边的。一张小板凳,一颗绣花针,女人手里拿着鞋底。

    “苏小桥是不是你?”

    来人是一个英姿飒爽的解放军女军官,带着解放军布军帽,帽徽闪闪亮,三颗星,四个兜的军装显出女军官洒爽英姿。她就是台湾派来的特工。国民党陆军参谋部一再要求军情局将其妹妹从大陆接至台湾,这也是哥哥的强烈要求。

    “我就是苏小桥。”

    苏小桥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张惶地望着面前这个解放女军官。

    “把你的户口本来出看看。”解放军女军官仍站立着。

    苏小桥赶快去大衣柜拿户口薄。女军官仔细核查之后,还给苏小桥,说:”马上跟我走。”“到哪里去?”苏小桥莫名其妙地问。女军官不由分说拉了苏小桥一把,说:”再晚就来不及了,上班的人下班了!”“去哪儿呀!”苏小桥一脸的焦虑。女军官退到门边,低沉地说:”先到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然后去台湾。”

    这一回苏小桥明白了,她想到大衣柜找袜子;袜子里有一千块钱。

    女军官不满地道:”走走走,哪里需要你的钱!”

    1965年10月22日上午11时左右,苏小桥在台湾女特工的接应下,苍惶出逃。

    中午12点时零7分,二人乘坐开往广州的火车呼啸着离开了某市。签证,护照都已办好,从深圳罗湖口岸出境之后,苏小桥还想再回头看一眼,不料那边早就停好了一辆轿车,下来两个台湾特工一头把他按进车里去了。两个台湾特工再一次成功地接走了身份不明的国民党军统特工苏小桥。

    我安全人员迅速赶到,但晚了,人已过桥。

    这里头有误解,我安全人员在接到另一方面的指示后,不再追赶,原因不明。双方均称我是中国人。

    如果说苏小桥在离开大陆的时侯,还特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么苏小桥在跨过那条著名的分界线的同时,一刻也没有回头,情况瞬息万变之间,人海茫茫,天边流云遮望眼。意外的是,苏小桥到达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后不久,竟一个人要求去台湾见蒋经国,她要申冤,未果,竟投河自尽,然而自尽又被人救起,再无脸面只好再回香港直到香港到九七年回归。苏小桥在香港做起了鸡的生意,据说业务颇好,来的大多是台湾党政部门和特工机关首脑人物,有的不惜重金买一回这个苏小桥的行头。有关苏小桥的传奇在香港回归之前先也有所耳闻,情况是这样的:苏小桥孀居多年,前后竟上过九次环,堪称指环王,以致眉飞色舞的台湾军情局的一些好色之徒唾沫横飞地侃起这个苏小桥时,总是将这个名字叫得洋盘的骚货说成中国的叶塞丽娅。台湾特工组织的同志打心底欢喜这个角色,经常帮助她完成当月任务和指标。以至于,苏小桥后来回到祖国还当上了防艾大使和小区计生办主任,对那些意外怀孕的打工女给予技术上的指导,那又是一段佳话在杨家坪某计划生育办公室和广大育龄妇女中传扬。

    千年老胡

    台北重庆路175号。

    台湾军情局七处办公室里的空气异常温馨。处长老胡便是苏小桥的床上客,后来在祖大陆中国足球第一经纪人。老胡是亲眼一天天看着苏小桥的肚子慢慢大起来的。

    1949年4月在重庆中美合作所工作时是情报处副总次长,军统戏称副董事长,仅次于戴笠的机关秘书。老胡个子挺高的,平时特爱说点骚劲的话,去骚扰异性。老胡闲时喜欢坐在台湾军情局大厂门口看女人,然后说些骚话。那天,苏小桥从所谓的保密室出来里捏着几张从大陆拍回的照片,以表示本人也是在军情局学技术,而不是吃闲饭的。老胡看见苏小桥时便用地道的四川资阳话招呼她:“啷门子这阵才出来!”

    苏小桥一见是老胡,扭头就走。

    老胡点燃一支宝岛牌纸烟,眼睛又盯着机关大门。军情局大门其实是两道铁门用钢管焊的。军情局门外是一条叫马巷子的巷道,直通城区,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断过,很有一点古代民风。

    刚好,军情局一个女秘书从大门外进来。女秘书脸很白,很漂亮,大家都说女计是从美国德克萨斯州大学经济学院毕业的。女秘书见老胡常常穿一件高级人字呢军衣坐在门边打望,老胡一看女秘书四个兜,听说是台湾财政厅的什么官员的老婆。台北这地方最近离大陆五百多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刚好在台湾海峡线上,军情局的工作主要是协助老蒋反攻大陆,但军情局的工作的确差强人意,质量不高,但仍然是皇帝的女儿不不愁嫁。干是一天,不干也是一天。因此,军情局的干部和包括老胡这样的员工都有一种优越感,无论如何咱们总是端的一碗干白饭。军情局一直是靠台湾所谓首脑机关袋款过日子,女秘书到了每个月的十四号就去首脑机关求援,请求拨发工资。军情局人总是那么乐于助人,说笑话。老胡与女秘书打招呼,老胡的眼睛一直盯着女秘书的背影,直到消失。董央副处长恰到好处在走到了门口,看到老胡坐在那里晒太阳,两个都是四川人。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是。这会儿,两个四川老乡在研讨女人,老胡说的是四川资阳话,接近成都但跟成都又要区别,听上去别一番滋味。老胡说的意思是,谈恋爱耍女朋友就是要玩苏小桥这样的具有专长的,老胡再解释了一遍:“就是郁小姐那种咪咪挺起的,明白了吗?”

    最后,老胡缓了很大劲来对老董又重复说:“兄弟,耍女娃儿,就要耍这种,其他的都要差个味儿!”

    老董斜睥了老胡一眼:“为啥?”

    老胡说:“这你就不懂了,你看她那对包子,就是我们四川人说的咪咪啊,啥子叫酥麻酥软,他奶奶的这就叫酥麻酥软,你看好安逸嘛!”

    就是这会儿办公室传来台湾特工某某某号在大陆西北某地得手,将共军在新缰继续试验梳弹的情报,老胡马上被传了回去。与此同时,在大陆最北端的乌苏里江也传来了好消息:苏俄(台湾语)正阵兵百万,沿松花江一线的坦克呈一字排开,足有三百辆,进攻之势一即发……而中共的解放军也不甘示弱,大批军用物资的军事顾问还军用飞机、坦克、大炮昼夜兼程往北边赶,势在必得。

    老胡的风流故事就此打住,但他并没有灰心,他相信谁想得到苏小桥,需要的不是胆量,而是时间。

    在大陆70年代,人们都不大化妆打扮,更别说在远天远地的台湾对岸,人们都天生质丽,没有多少虚假,很值得交往。老胡虽说对对性有一种向往,但也是嘴上说说而已。那时侯,人们很容易从一个人嘴里得到性经验,这些来自民间最底层的活物,经过了人们历经千年的传承得到了极大的发挥,并长久地流传下去。第二天,老胡又从军情局七处大门经过,坐在长条木椅上抽烟的老胡,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望着老董从他身边走过,末了,说道:“狗日的董老弟年轻时还是一表人材的哟!听说这小子一晚上可以干几个喽!”

    老胡是军统机关下来的,据说是犯了男女方面的错误。”

    旁边坐在一个台湾当地宪兵望着老胡半响,没说话,因为他没有弄明白老胡说了些啥。

    董央白了老胡一眼,没理他,出门上车走了。

    当年从大陆撤往台湾,刚刚落座,大家伙就开始四处寻找老乡。一到夜晚,军情局就热闹非凡,军情局的小礼堂就座无虚席,老胡深情地唱“红太阳照亮了四川资阳……”。

    这天董央办事回来,老胡还坐在那里。这时侯,董央回过头来看着老胡,又走回来,站在老胡跟前。老胡有点紧张了,想站起来溜掉。

    董央说话了:“上班时间你们坐在这里议论啥子?不去干活?”

    老胡一时糊涂。

    老董走了上了办公大楼,老胡一瞬间才猛地想起,他哥哥的我才是正处长啊!当年哥哥在重庆渣滓洞白公馆当情报参谋的时侯,你小董还他妈在湖南湘西被共军追得满山跑呢!

    董央是如何从湘西逃到缅甸再来到台湾,他本人都说不清楚。老胡暗里嘀咕,有人怀疑老董的来历,你他妈的还干涉起老子的个人问题来了!

    终于有一天,董央说出了知心话:“胡达火先生,那些东西是不能当饭吃的,整多了伤身,刮毒的钢刀啊!”

    老胡慢腾腾地缓过劲来问:“那处座一定有更好的经验喽?”

    董央秘地笑笑,说:“三天生血,七天生精,你记住我这句话就对了。”

    1949年以前还是国军少校参谋的老胡,曾经参加过滇缅作战,出生入入死,曾亲手枪毙过日军战俘受到国军纪律处分。对此老胡一直不服,说人家杀我们的人还少吗?!

    国民党军事机关一再对老胡施以温暧关怀与爱,像朋友一样关心体贴帮助他,但收效甚微。因此,一直老胡单身的渐渐地对异性产生了浓厚兴趣且一犯再犯,中校军阶再降到少校、少尉,直至降到现在军情局的电工班长。虽然享受中校待遇,但老胡这辈子算是白混了。军情局前些天出了事,一个从高雄来的保密局出差人员把公文包藏匿在蚊帐后面,就跟他的朋友出门了。结果,那天夜晚这个人因故没有返回。保密局这家伙就大声疾呼说:“军情局太厉害了,公然有人跑到寝室里来偷包,大皮包里有大陆重庆一家国防厂的秘密文件!”

    结果,这张图纸是假的,是共军故意设的迷局,这就十分令人不解了。然而,这下军情局炸开了锅,大家都跑出来看,局长、处长、副处长、秘书都要来了,带着军情局的宪兵和保卫干事。这事折腾到半夜,都没有发现线索,到了夜晚12点左右,消息传到正是电工房里上夜班的老胡耳朵里。老胡正在打瞌睡,他一下惊醒了,跳起将起来,背着电工皮带来,他不动声色地在寝室里转了一阵,东摸摸西看看,偶然间从蚊帐后面的墙壁边上取出一个包,拿在手上,出来就交给了局长。局长感觉太神奇了,简直不可思议!局长没有开腔说话。

    这事过了几天,现在发现老胡坐在台北桃花大道花坛边又在跟一些老头讲男女之事,老胡本来是应该批评老胡的,即使下班时间不做正事,也不应该在局机关外乱说话或者坐在这里看女人看我们军情局漂亮的秘书和从大陆来的美丽性感的苏小桥,狗日的老胡太不像话了!

    然而,这次老董不但没有批评老胡,还口传心授了自已的秘诀。

    老胡等老董走后,问苏小桥:“记清楚没有?”

    苏小桥事是而非地回答说:“有点印象吧。”

    苏小桥问老胡:“你呢?”

    老胡很爽快说道:“我没有问题。”

    苏小桥疑惑地望着老胡。老胡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们是脚猪达!”

    这是地道的四川资阳口音,听上去安逸得很。

    每个时期从大陆来的男人和女人中,军情局里屈指可数的美人便是苏小桥,老胡喊声她苏姐。苏小桥自称中国的叶塞尼娅,重庆杨家坪机器制造学院大学生。1965年来到台湾保密局,因工作需要再跳到军情局,一来,就引起了局里男子汉们的一片惊呼。军情局大多数是大陆农村来的农民,对苏小桥这样形像娇好的姑娘,军情局机关上下洋溢着一种满足。苏小桥又是大城市来的,这就更加让军情局人有一种难得的羡慕。台北城区不过数十数里,城里城外大都认识,城的一枝花在得知重庆苏小桥之后,也慕名前往军情局仰视。70年代物质匮乏,人们的精神生活却另一个空间里得到了极大的快乐。台北小城的美人也是很出众的,什么苏小桥、红玫瑰、一枝花等等,都很容易被人们接受,而这些台北姑娘也非常自豪,抬手投足都幕仿电影演员。苏小桥完全是天生丽质,一点不粉饰,如同天然的璞玉。苏小桥在春天里爱穿一件粉红色的灯心绒,肩上常常挎着左轮手枪皮夹,其实里面是空的。苏小桥那特别的眼睫毛经常忽闪忽闪。苏小桥留着长长的辫子,辫子又不长,恰好在肩头;她的额前留着刘海,刘海稍稍卷了一下,看上去是自然卷,加上皮肤异常白皙,如同古人说的凝脂,就是雪白的肌肤,尤其是日光下,雪白的肌肤一经抹照,你不迷惑都不行。这样,苏小桥的美丽就更加的异乎寻常。

    这天,老胡打听清楚苏小桥在军情局的具体位置之后,悄悄溜到军情局后窗来关心苏小桥。

    那天脚猪老胡仍坐在军情局大门口吹牛,正是这样的时侯,军情局的机要房连连出现故障,传往大陆的电传打字机打不起文字,发报机的键盘总是乱跳,而军情局人千方百计想把军情局前面“大陆‘两个字抹掉。恰好这个时侯来了中国的叶塞尼娅,这下安静了,没有的是聒噪声。老胡在台北大街上一睹美人的愿望,在办公室大门外得以实现。军情局一心想打回大陆的心情渐渐变得模糊,到后来干脆不想,谁都都想一睹苏小桥的风采,但不知什么原因很少有人见到。苏小桥来到军情局看见脚猪老胡坐在局机关门口与人闲聊,想打听一下重庆美人在哪里。苏小桥刚走拢老胡跟前,就听见老胡在跟有人摆骚故事。这个故事在台湾特工机关几乎家喻户晓,而老胡每每在重复这个故事的时侯,也正是此人发挥最大想像的时侯,一句话:乱说不犯死罪。

    苏小桥原本是有很好心情的,走拢一听正听到四川资阳人民熟悉的那一段:“我找你圈圈转,你找我转圈圈子!”,一下子就没有了好脸甩了老胡一句硬邦邦的两个字:“无聊。”

    圈圈一说虽说是一句经典的四川俏皮话,但差点引来老胡的杀身之祸,上峰调查说老胡是否是共军地下交通员,或是埋伏在台湾的中共情报人员,天天在这里讲骚故事,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意外的是,老胡经军情局和宪兵等严密监视却越活越精神,老胡的形像不仅活在大家伙心里,20年后还意外地出现在山城重庆。毛泽东的那首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苏小桥将小报告打到军情局局长办公室,转过来问到一个刚从台北阳明山蒋介石卫队回来的警戒人员。这个人是山西人,问苏小桥:“听说你们这里从大陆来了一个叫苏小桥的女人?”苏小桥用手一指,这个山西人一下就明白了,噢了一声,说:“哎呀,右手一指是吕梁,左手一指是太行啊!”

    报告打到局长办公室,军情局局长也是人,想就想听闻苏小桥与老胡的绯闻,其实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好的,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你放心,一定会给你小苏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晚,局长亲驾宝车来到小苏姑娘的卧室,遗憾的是小苏姑娘说我还没有吃晚饭。局座一见此荡妇大有敲诈他一回的嫌疑,也怕传出去丢了乌妙,想到当年戴老板勾引美女胡蝶也没能一步到位,是一步一步看着来的。一咬牙,算了。

    人们说,胡杨树千年不倒,千年不朽,老胡就是一棵千年胡杨树。

    坐等花儿开

    第二天一早,老胡已经来到台湾军情局大门口坐等苏小桥。

    老胡站起身来叫了一声:“苏小桥你到哪去?”

    苏小桥蓦然回首,果然看见老胡这样一个四川人说的脚猪站在她面前,一点没有害臊的表情。这时倒是羞花闭月的姑娘的脸儿红了,苏小桥肌肤之白皙,眼睛之美丽不亚于蔚蓝色眼睛的外国人。苏小桥说出话来,令老胡一辈子不能忘记。苏小桥说出前半句,老胡紧跟着就道出了下半句。苏小桥自称非汉人,有人说她半个俄罗斯血统。事实上,苏小桥是真正的大汉子女,沉鱼落雁或羞花闭月成了苏小桥的代名词,古有环肥燕瘦,今有苏小桥雪白中见真情。这时侯老胡在和苏小桥说话。苏小桥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

    老胡马上接:“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苏小桥一下就笑了,大声对老胡说:“难怪国民党就是这样垮掉的,你看坐在台湾军情局机关里,拿着党国的高薪奉禄,却把咱们毛泽东的话倒背如流,这哪里还是党国的精英,反攻大陆打头阵的先锋!”

    老胡立即反驳道:“亲爱的美人啊,我何时说过是反攻大陆的先锋,你如此冤枉我,我是跳下黄河都洗不清哪!”

    说时迟,那时快,苏小桥给了老胡一个背影,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直在台湾谍报机关流传,说那天夜很安静,热气在屋里弥漫,自称有中俄混血血统的苏小桥在卫生间洗澡,温润的手搓揉着自己的乳房。这双乳房多少老胡的手抚摸过,谁也不知道。苏小桥淋着热水,幸福地把双手按在乳房上。敲门不期而至,苏小桥马上想到了一定是军情七处处长。这个军情处长是谁?军情处长便是原军统重庆渝特区科长董央。后来有资料表明此人成为重庆汽车摩托车行业龙头老大的董总,现任台湾军事情所局七处处长。当然,台湾军情七处还不能跟英国的军情六处相提并论,都是处,英国的六处便是世界七大特工组织,而台湾七处大多数人跟老董一样,对苏小桥这样的骚货的确是情有独钟。老胡正处长不当了,主动请缨回到祖国谋发展,施展情场才华。离开台湾前,二人便目来眼去,暗送秋波。军情处长是苏小桥的第几个男人,谁也说不清楚。苏小桥仍保持着一种优雅的笑容。苏小桥倚在席梦思床边,长发飘柔,目光里透出一种女人野性的渴望。军情处长看到这情形,心想:还是大陆好,没有大陆的乘胜追击,何来苏小桥这样马奇涛骚的女人。苏小桥有多少个老胡可以重来,她的大眼睛随时都有淫火跳动吗?事实给了台湾军情局资深特工老胡一个正面的回答。

    很多年以后,苏小桥的混血身份受到了人们的质疑。但她的骚劲是一般的中国人不能比的。这个女人的美丽外表也是中国女人仰视的。苏小桥是她的简称,看见她的外表,你一眼就可以断定这是一个与好多男人扯不清道不白,一辈子都在跟男人捉迷藏,躲猫猫但男人又欲罢不能的女人。

    这天的军情处长刚从家里来到办公室,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台湾派往大陆重庆杨家坪准备打探大陆某大型国企秘密的0318号情报人员,被大陆公安逮个正着,不幸的是再一名轻车熟路并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受过训的特工落入敌手。

    对0318号,处座包括整个军情局都是寄予厚望且肯定是能够成功的,然而现实很残酷,老董跟随戴笠多年,亲眼见证了戴老板这个浙江农民出身的好色之徒的死。浙江的江山县戴笠的坟墓里便埋藏着戴笠的一只破皮鞋、一条拐杖、一支左轮手枪。戴笠在南京戴山被军统同僚马汉三用定时炸弹炸死,应当说是粉身碎骨尸横遍野,哪里还找得到啥子遗体。其尸骨未寒一说纯属中国军统继明清以来最无聊说辞,以中国的酷刑便可见出中国对此类项目工程是作了认真调察研究并敢于实施下手的。当西方的工业文明已经将德国莱因河两岸的手工劳动转变成了机械工业时,中国人还在茶馆里白云苍狗说剑侠。固而,解放军一胜再胜最后一脚将蒋介石踢出大陆是天意亦是时间的必然。

    投奔红军

    夸父追日,死在去海的路上。

    红尘紫陌春来早,晚市烟光好。灯发万枝莲,华月光中,天净开蓬岛。老人旧日曾年少。年少还须老。今夕在天涯,烛影星桥,也似长安道。老胡在一次皮包事件中立功受奖,谁也没有想到老胡竟从苏小桥的床铺底下搜索到了那个皮包。皮包里除了的数叠苏小桥的月经纸外,什么也没有。至于老胡是咋个将苏小桥弄上床,并准确无误地找到皮包,只有留待时间来解释了。老胡立功后,官复原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到大陆去赴汤蹈火,为党国大业万死不辞。老胡私底下暗忖道,浅水如何能有大鱼,还是大陆的美女令人眼馋啊!老胡一下子想到了四川家乡资阳的姑娘,那才是真正的水灵灵呢!

    原来,老胡已经仔细打听到了苏小桥将远赴大陆的消息之后,老胡决定放手一搏,他奶奶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年,老胡能够从重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死里逃生,几起几落,最后官复原职没有三板斧是不行的。不过,老胡是在渣滓洞、白公馆大屠杀之前就离开了重庆,随美军太平洋舰队一个气象工作组到了博瓷瓦纳。老胡是准备周游世界然后寻找乐土而乐不思蜀的。老胡来到台湾纯属偶然。老胡手上没有血债,不像其他贫下中农出身的军统特务双手沾满了共产党的鲜血,一味乱整,包括戴笠这个浙江江山县的泥腿子。在四川资阳县城里出生长大后在成都加入川军的老胡,跟共产党绝没有半点仇恨。但老胡也不是共产党。当年军统办公室主任见老胡执意要走,含泪说道:“多年宦海沉浮,现在我知道你要找的朋友是谁了。”

    说这话时,老胡与办公室主任双双洒泪而别,各自踏上征途。

    古人说人各有志不能强免,老胡那样倔犟的性格,在任何一个办公室都是不合适的,他最终选择了走自已的路,也是一个人的人生前途,正如一位哲学家说,一个人活到某种境地是有道理的。关于老胡是如何到的台湾,有几种说法,军统也作过调查:认为博瓷瓦纳是准确的,于是放弃了对共党嫌疑的追踪,转而对老胡施了关怀和无微不至的爱,以至降职降薪坐门口的冷板凳,然后又提起来任处长。军统下设很多处,有些处室其实就是耍的工作,无所事事;同是中国人跟大陆某些机关大概相同,一杯茶一包烟;看海天一色,看美女婀娜多姿,看窗外花开花落,草长鸢飞,鹤鸟祥鸣,寒蝉凄切,衰草盈窗。

    现在,是老胡本人决定命运的时侯了,他咬牙切齿道:“今天肯定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有一天苏小桥跟处长汇报完工作后,开玩笑对处长说::“处座,您的孩子将来也给我们一起走去大陆发展摩托车汽车吗?”

    其实这话是有战略眼光的,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想得到的。

    处长马上有了愠怒:“这话是你说的吗?!嗯!”

    不过苏小桥明白老胡这个人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说说就算了,不当真的。

    苏小桥到达台湾后第一个和老胡二人说:“把特别的爱给特别的您!”

    从大陆去台湾后一直还凉着的老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背冬瓜上梁山,一时间竟忘了本人姓啥子,受宠若惊。

    意外总是发生惊心动魄的时侯,这天午后军情局家属院楼下有两只狗在楼下的草坪上玩耍,先是小的一个劲往大的身上爬,大的在原地打转。爬上去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妥,而是后来的事让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舍不得离开,她要亲眼看看最后的结局。小的那条白花花的狗进去后,再也出不来,是它完全没想到的。怎么回事呢?两条狗在苏小桥的注视下,还在绞缠,一会儿一前一后,一会儿一左一右,都想早点扯掉。可事实就有那么无情,两只狗越扯越紧,越拉越紧。这当中从两只狗旁边走过的女士不下十人,都抬起眼来觉得这个小姐挺无聊的。事情的结局,大家看到是苏小桥伸出的爱心之手,挽回了狗的面子,她轻轻撑住一只狗的小肚皮,再将另一只奋力撑开,然后小姐飞起一脚,那只大花狗汪汪汪夹尾而逃。

    夜晚,苏小桥与老胡在起,苏小桥对老胡说:“咱们也来试一回”

    苏小桥没有说出她跟谁有过如此感觉。

    二人配合相默契,在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苏小桥和老胡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搞得大汗淋漓,苏小桥使出了浑身解数,效果不理想。?老胡了很久,都没有琢磨出道理,还是苏小桥聪明,她对老胡情人说:“处座,咱们毕竟不是动物吧?”

    老胡说:“那当然。”

    苏小桥笑笑:“那何必为这样的事情自寻烦恼呢!”

    苏小桥感觉很快活,她扳着老胡的肩膀讲了一个故事:某一天,我到一个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龙泫商场去买东西,上到三楼的时侯,看见一个熟人从楼上下来,你猜他在干啥?”老胡面无表情。苏小桥继续说:“楼上是一个舞厅,这个舞厅却是不跳舞的。”老胡没说话,大概已猜测到了几分,苏小桥说:“那天楼上的舞厅正放着音乐,正唱着一首歌“远方的战士传来捷报,炮火硝烟的战场我们的刺刀闪闪发光……”苏小桥原本还想说,这个老胡下楼的时侯,一边走,一边拉皮带,容光焕发,嘴里正哼着这首歌。男的说,我就是冲着那首歌去的。苏小桥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尤物一般的苏小桥骨子里就是老胡喜欢的东西。这天晚上,天上一轮新月,将台湾海峡以及台湾军情局机关门外的花花草草映出熠熠银辉,像冬天里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这天夜晚羼杂了种气息的夜气在台湾秋天丰盈的四野流动,空气里到处飘浮着湿漉漉的温热气味,闪闪的刺刀是解放军将要进军台湾的前奏。就是这天当晚,回到家中的苏小桥把一盆紫罗兰花放在床头,然后再放亮墙上的一盏壁灯。壁灯呈幽绿色落在床头边缘上,极雅致。对老胡说:“咱们也来一回走草。”老胡也是四川人,故意很惊奇地看着苏小桥:“什么走草?难道我们在夜色的掩护下进行的工作是非人类的?不可能吧?”苏小桥嫣然笑道:“当然是人类的。不过,我们还是属于走草性质的,没有新意。”

    老胡更加不理解了:“那你想玩什么样的游戏呢?”

    苏小桥叫老胡爬到她背上来,用两只手勾住她的腰,她呢就如同小区里游戏的的小狗,在原地打转转。

    好一阵下来,老胡抹着头上的汗,说:“算了算了。”

    苏小桥回过头来望着情人的一张脸说:“为啥?”

    苏小桥返过来抱住老胡的腰,爬在他的背上。

    这一回,两个不同话语的男女成功了,墙上壁灯一直持续到夜色深沉的下弦月上来,月儿刚好照见一扇窗里一对的剪影。一直有人怀疑苏小桥是给某个机关的特工发出暗号,一会儿含羞草,一会紫罗兰;壁灯总是那么幽雅而富有光芒每到夜深人静,这些像征着人类极其美好的花朵,总是那么静静地绽放。终于有一天,苏小桥把局长亲自接到了家,把含羞草和柴罗兰换成了一枝红梅。

    岁月清闲无一事,竹堂百姓看人家。

    1998年春天,红艳艳的红梅花在台北街头竟成为一景,老百姓争相购买。据可靠人士消息:台湾军情局全体员工和几个特务机关也在办公室的窗台摆放,静静站着看花蕾渐渐地绽放。一首大陆非常动听的《红梅赞》在台湾宝岛遍地传唱“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

    老蒋听到这首悠远舒畅的《红梅赞》竟默默点头,望着阳明山满山的红梅竞相开放,老蒋默默地流泪。

    这会儿站在旁边的军情局正处长老胡转身离去。他怕老蒋一下摔倒中风,本人担待不起,不像当年在重庆罗家大院的军统戴笠半夜只穿了一条裤衩起来追偷窥者——其实老胡又何尝不想吃天鹅肉呢!况乎,咱们老胡还是人一个卵一条——光着棍呢!

    这是真实的写照。

    许多国军将领深知,老蒋对中国历史的欠缺是很有渊源的,唐、宋、元、明、清,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据有关人士透露老蒋说不清楚,当然老蒋还不至于如此,但“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样的名句老蒋未必答得出来头。因为校长太想消灭共军最后反被共军消灭。若干年后的中国有了GDP一说并成功首次超过日本仅次于美国,这是当年发誓要消灭共产党的老蒋没有料到的。拔剑四顾心茫然,蒋介石抗战时期老蒋下令将长城地区划为非军事区,许多国军将领私下议论说校长太不懂历史罢了!就在这时日军趁虚而入而强攻太行山。川军出川抗战时穿着草鞋;日军穿的是皮靴。一见老蒋如此划拨战区,日军大喜过望。原本是一只羊的日军后来变成了一群虎。就在国难危重之际,是马奇涛如此的川军挥刀把敌人杀得鬼哭狼嚎。在山西东回村一战,川军大侠马奇涛雪地里与日军军槽长鬼斧神厮杀,小黄越战越勇。可惜的是,马奇涛等人的川军英雄形像却被历史烟云遮蔽了,他本人也忘记在到了脑后,后来更是混得一塌糊涂。

    苏小桥不翼而飞的第三天,大陆某公安机关迅速派出小马户藉去查户口,但已经晚了,我安全机关拍案而起,原想按兵不动的想法化为前进的动力,如同咱们常常欲将悲痛化为力量,同出一辙。

    重庆之最

    重庆一直是极端神秘的地方,有亚洲最大的枪厂、炮厂、弹厂、药厂、坦克厂等等。20世纪60年代,特别是1860-1869年是新中国建国以来最为艰难的几年,我们四周都是咬牙切齿的敌人,台海双方也都咬着劲欲将对手置于死地,台湾派出的3000多人的所谓情报人员,与我们作殊死搏斗。台湾的间谍以及高空U-2型侦察机,和地面进行渗透的情报人员,在那个年代与自已的祖国展开了生死犹关的斗争,亦与咱们的厂和解放军演绎出了一出出的好戏;这些情形几乎就是咬牙切齿或报杀父之仇。更为重要的是,双方都是中国人的前提下,为数较多的台湾国民党军其实也是穷则思变的女人农民,然而这些人却以自已的国家针锋相对,以人民为敌,疯狂叫嚣要反攻大陆更有甚者所谓”杀猪拔毛”,朝鲜战争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子(西方阵营称所谓韩战)。

    重庆军统到了台湾后即改称军事情报局。军情局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反攻大陆作前期的情报准备,以及渗透到大陆去。

    1988年10月21日,发生在重庆某特大型厂家属区军统家属家的一幕,就印证了台湾军情局的成功之路。那时侯的罗湖桥口岸成了双方的必经之路。台海两岸的特工无不在此作短暂停留,再作深切地沉思和回望:夸父追日,死在去海的路上。

    台湾在重庆某某大型国企得手后,再没有出现,可谓狡兔三窟,但接下来的岁月两岸演出了更为精彩绝伦的故事。中国科举制度从隋朝中期创立,到清朝末年废除,堪有一千三百年历史,产生了七百多名状元,之后所谓孙中山推翻满清建立民国,其初衷是对的,蒋介石北伐也没错,错就错在老蒋容不得人,坚称老子天下第一,与异军突起的共产党战斗了五十年,最后兵败大陆,这是很能说明问题的。其后,双方派出的特工均堪称中国版的008。而事实证明,其实都是浪费时间,浪费中国人有限的资源和土地。双方特工人员都在为各自的阵营战斗。?董央与另一批台湾间谍其次回来到重庆,立即与在重庆潜伏的马奇涛接头,但事情进展很不顺利。马奇涛不但没有成功地与他见面,还不知潜伏到哪里去了。这个关头的国共斗争进入了非常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在试图打破这种平衡,但又无休止地僵持着,都没有决定性的胜利。

    这时董央想到了另一个女人。台湾军情局某特工已深入到了重庆某特大型厂内部,只差进入试验场。董央找到了这个特工,看到了一张大陆的报纸转载的文章,转载的是一张苏联《红星报》的文章,说这一年苏联某某大型国企靶场正在进行的某新式武器的试验,其精度超过了美国的M-16步枪。这篇报道是前所未有的:“试验有内容是广泛的,像+50度(加热),-50度(冷却),然后将冻得叮当响的突击步枪拿到温暖处,此时的步枪上覆满了冰霜和水珠,然后再重新拿到冷冻室里。此后是连续15天的紧张使用,不擦拭,再从高处往水泥地上扔。尘土试验时,先将步枪平放在在装有浓度的尘土装置内20分钟,再取出来射击。射击后再放到尘土内20分钟,此后进行擦拭,涂油。再进行新一轮扬尘、淋雨、尘土等试验。每一个试阶段后都要射击规定数量的弹药。

    AK47连续打响了,而M16却哑巴了,没有经得住考验半途退了下来……”

    这实际是前苏联《红星报》关于AK47的一篇报道,是前苏中央精密研究所主任阿拉托利、杰利亚金说的一番话。另据报道:越战期间的美军经常扔掉手中的M16而从越军尸体上拾起AK47。在内战频仍的安哥拉、苏丹、阿富汗士兵宁可没有军服但手中绝没有AK47。英国伦敦皇家战争博物馆馆长保罗、徐尼什,这样评介AK47:”这种枪的最可取之处是子弹小型号化,口径7、62毫米,长度39毫米。因为子弹小,携弹量就可以增加,其次是它运用了机关枪的射击原理,利用每一次射击时枪膛里的火药气体的压力推动枪机,让子弹自动上膛。另外,这种枪的设计原理贯彻了简单化的原则……在美国由于AK47的巨大威力和深远影响,美国国会经过多次听证会通过了一个法案,禁止18种武器的进口,而前苏研制出的AK47在首当其冲。

    就是这些年期间,台湾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出动了大量的情报人员,刺探社会主义阵营的武器秘密,几乎没有得手,不得不改换方式,起用国民党前军统的老特工,企图利用这些人的经验从而得到大陆关于这些秘密的情报。时间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期,美中央情报局和台湾军情局,还是没能达到目的。然而,他们看准的目标依然是大后方的重庆。某特大型厂的小区依然谍影重重,时不时出现一二个行迹可疑的人。

    台湾间谍机关成功地接走苏小桥之后,又继续行动,准备接走反动军官的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罗素琴,她在重庆一天天思念家人,也得到了台湾特工来接应她的消息,她也开始打厂的主意,为反攻大陆作一点贡献,准备接应台湾来的特工。情况很复杂,罗素琴对台湾间谍表示,她想过了,不去台湾了,留在大陆为反攻大陆打前阵。台湾间谍一听,当晚向军情局汇,军情局立即征求罗素琴哥哥的意见。哥哥是原国军15兵团337师正师长,眼下在云南边境准备从那里反攻大陆。老蒋得知这个消息后,倍受鼓舞,嘱台湾军情局无论如何要将哥哥的亲属弄到台湾来。老蒋是有算盘的:一是鼓舞士气,二来可以作为人质,三是安抚人心……

    哥哥得到这个信息后,秘密买通台湾特工,嘱将钱交给妹妹,妹妹却不出来,声称是忠诚党国,其实是坐享其成怕成为张学良第二。这个时期的大陆实际上并没有国民党宣传的那样可怕了,真正是人人安居乐业,个个争当模范;杨家坪足球场每到周末都进行足球赛。家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也正是这个时侯,大陆已经从在自然灾害中缓过劲来,正在建设社会主义大厦。毛泽东刚刚发出“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号召,某企业的小学操场上响起学习雷锋好榜样,艰苦朴素永不忘的嘹亮歌声。

    一年过后,轰轰烈烈文革弄开始了,大陆进入混乱期,这时侯各种形形色色的敌对势力疯狂跳出来,参与斗争。作为国民党军遗留大陆的家属,罗素琴的心情发生了变化。罗素琴放下了手里的绣花针,走出了苏式杏黄楼的木楼。一个女人能在反攻大陆的战斗中起什么作用呢?她开始为台湾搜集重庆武斗中双方使用武器的情况,整理之后,她想这是肯定有用处的,正所谓:天上冷嗖嗖,地上鬼见愁,非是我杀你,皇帝要人头。

    这天。董央在重庆杨家坪足球场见到了罗素琴。

    董央跟踪了她很久,捕捉到了这个女人的行踪。董央心里只有罗素琴有一个人。

    当时的马奇涛的心在流血。没想到这个女人时代青梅竹马的小伙伴,现在在为别人做嫁妆。

    在那个男人离开后,马奇涛加速走了过去:“站住!”

    罗素琴果然站住了。

    两个人在重庆这个叫杨家坪的地方共叙衷肠,然后相拥而泣,相见恨晚。

    这时,罗素琴交给董央一份资料,说这个资料秘密得很,另一个台湾特工冒死从某企业弄出来的。这天晚上,董央自然达到了目的,在得到这份资料后,把罗素琴抱上了床。来都来了,为何要走呢?大家对厚望时,你却走了;大家对你灰心时,你却意气风发,小罗啊,你啥时侯能给俺一个惊喜呢!——就现在吧!老董也不含糊,解开皮带就开干。

    老胡没有在现场,甚是遗憾。董央窃窃地想。

    事实证明,某大陆企业资料遗失后上上下下都行动起来了,后来才发现只是一场虚惊。是大陆特工又在故设迷局,把假的情报委托台湾特务转交到了海峡对岸。当然这也不能怪董央这个老贼无能为力,他取回的关于某某某产品的资料,台湾军情局和205厂一看,完全是一张废纸啊!这时侯董央通过秘密电台又收到台湾指令:“0185号同志,请注意了,0185号同志请注意了,请务必在近期了解到大陆另一项秘密武器———

    老董暗自思忖,大陆的秘密武器在哪?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原原本本传到了我安全机关的秘密电台。

    几天后,当我大陆安全人员准备采取行动实施抓捕的时侯,却再没有找到董央和马奇涛的踪影,这些以人民为敌的台湾特务又不知潜藏到哪里去了。这时侯的某厂里的郁雪红已经当上了某军工企业工厂的一个车间书记。郁雪红藏匿在床铺下的月经带也换成了高级的卫生巾,、尽管质量差一些,但毕竟是从美国进口的。

    台湾205厂

    大陆的文革如火如茶的时侯,马奇涛回了一趟台湾,特地去了在高雄的国军205枪厂。205厂原属于南京金陵兵工厂,国民党溃败大陆逃往台湾之际,准备炸掉这个厂,然而解放军的进攻势如破竹,205厂在国民党大批军警宪特的挟持下并携带大量技术人员去了台湾。然后,205厂在台湾东南部的高雄前镇建厂,成为国民党军枪械生产基地。

    马奇涛持国民党所谓国防部保密局军事情报处七处陆军少将军衔与几位海军将领走进了205厂。马奇涛走在205厂地下纵深50米的靶场里,。靶场入口处有一段长长的斜坡,斜坡的两侧面壁上大功率反光灯照射。反光灯直射靶场宽大的入口,你走近入口,一大片呈多角度的反光玻璃让你恍若在梦里云游,感觉异常神奇。马奇涛于这一日的上午十时左右,引领这些海军军人来到了205厂靶场射击区域,观看射手作精度试验。这会儿,靶场里格外安静,深达50米的地下靶场在寂静中突然打响,枪声骤然而起。马奇涛一行被邀请坐到来宾席上观幕。马奇涛在心里默默地记数。这时玻璃上方6台监视器全都工始工作,监视靶场里的一举一动,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后,从靶场另一端驶来一辆电瓶车,车上整整理齐齐架了10支崭新的86式自动步枪。十点四十分左右,一切准备就绪,靶场工作人员安排马奇涛一行参观人员戴上耳罩,看见一支枪从枪架上取出,由射手架到推弹上膛,将枪架在射击孔朝前主黑黪黪的弹着点射击。马奇涛估计前方应当是100米的砂土。十点五十分,第二轮射击开始,只听见靶场里一阵喑哑的嘶鸣,很闷。这一轮是几个射手同时速射,作自动步枪可靠性能试验,弹壳飞到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丁当声,令人震憾。与此同时,6台监视器密切注视着6个射手的一举一动。

    这时侯另一台5英寸液晶显视器。即刻显示出弹着点的分布情况,然后在程序化很高的荧光屏上反映给靶场工作和射手,经便在下一轮射击中修正目标和表尺。

    马奇涛发现整个靶场大约有5200平米,相当宽阔;靶场只有数辆小巧的电瓶车来往穿梭,接运已射和待射的枪支;靶场内车通八达,这些现代化的地下通道可以通向靶场外的任何一个地方,视野极其开阔,最重要的一条通道仍是通向厂房的机械作业区/作业区又将生产出的枪支不断地运到靶场作可靠性能试验。加工区分两个单元,称前加工区和后加工区,在第三线完成一支成枪的装配。K系统十分严谨,丝丝入扣,已经完全国际化和现代化。该厂的每一道路工序都实现了电脑程序化;每一支枪在机匣正中均刻有六十兵工厂厂徽。

    台湾205枪厂设在地下纵深,墙面和天花板采用多重中空设计,中间玻璃的气门与复层又是玻璃,隔音效果极好,在靶场外5米便听不到任何声响。

    11点37分,马奇涛率台湾海军部分应邀受访军人离开靶场,走到靶场外的一片草坪上,突然飞翔起一群鸽子,这些颜色纯白的广场鸽腾空而起是看到了马奇涛一行近20人的队伍中的陌生面孔。原来这些广场鸽是台湾枪厂训养的,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如果发现有异常现像,这些训练有素的鸽子就会飞翔起来,远在监视器前观察的工厂警戒人员便可以采取行动。由美军M-16翻版的台湾86式自动步枪,尚不能与大陆的五六式冲锋枪相提并论,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一点在惊心动魄的越战中印证过数千次。马奇涛在台湾205厂转了一圈,这个人特殊的超强的记忆早已将整个靶场的大概情况弄明白。黄昏时侯,趁着大家伙吃饭的时间里,老金完成了将情报传回大陆某研究机关的任务。这时侯的老金忽然有了想跟某个异性来一火的念头,胯下的鸡巴蓦然回首,朝205厂回望竟没有见到一个在大陆可以看到的任何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马奇涛琢磨道,奶奶的,这是咋回事,难道这些人都人间蒸发了。

    当天晚上9点钟左右,马奇涛把这份台湾205枪炮厂的秘密资料转给了郁雪红。

    当晚,郁雪红又将一盆含羞草端到了窗台上,壁灯闪着幽绿的光。

    窗下,站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看到壁灯和窗台的含羞草之后,这个人转身离去,去向不明。

    AK47的秘密

    马奇涛再度回到重庆并非一无所获,他想到了一个女人。台湾军情局特工已深入到了重庆某特大型军工企业内部,只差进入试验场。这一年,大陆某军工企业靶场正在进行的某新式武器的试验,也是前所未有的。就是这些年期间,台湾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出动了大量的情报人员,刺探社会主义阵营的武器秘密,几乎没有得手,不得不改换方式,起用国民党前军统的老特工,企图利用这些人的经验从而得到大陆关于这些秘密的情报。

    时间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期,美中央情报局和台湾军情局,还是没能达到目的。然而,他们看准的目标依然是大后方的重庆。某特大型军工企业的小区依然谍影重重,时不时出现一二个行迹可疑的人。

    台湾间谍机关成功地接走郁丽娅之后,又继续行动,准备接走反动军官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郁雪红,她在重庆一天天思念家人,也得到了台湾特工来接应她的消息,她也开始打兵工厂的主意,为反攻大陆作一点贡献,准备接应台湾来的特务。

    这时侯的大陆因文革已经进入混乱期,各种形形色色的敌对势力疯狂跳出来,参与斗争,作为国民党军遗留大陆的家属,郁雪红的心情发生了变化。她放下了手里的绣花针,走出了苏式杏黄楼的木楼。一个女人能在反攻大陆的战斗中起什么作用呢?她开始为台湾搜集重庆武斗中双方使用武器的情况,整理之后,她想这是肯定有用处的,正所谓:

    天上冷嗖嗖,地上鬼见愁,非是我杀你,皇帝要人头。这天。马奇涛在杨家坪足球场见到了郁雪红。

    马奇涛跟踪了她很久,捕捉到了这个女人的行踪。郁雪红有一个情人。当时的马奇涛的心在流血。没想到这个少年时代青梅竹马的小伙伴,现在在为别人做嫁妆。

    在那个男人离开后,马奇涛加速走了过去:“站住!”

    女人果然站住了。

    两个人在重庆这个叫杨家坪的地方共叙衷肠,然后相拥而泣,相见恨晚。

    重庆武斗无疑是文革期间中国最具代表性的,重庆集中了新中国大量的军工企业,郁雪红毫不犹豫地加入了8.15派的战斗。一个20多岁的女人在人们眼里的牛鬼蛇神,一下子加入到了造反派组织,还拿起了枪,其目的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滚滚洪流泥沙俱下谁也认识不到谁是牛鬼蛇神,谁是毛主席的好战士了。因派性观点不同,一个家庭分成了几派,甚至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郁雪红跟她的病入膏肓的男人都是坚定的8.15派战士。男人支持并鼓励马奇涛拿起枪跟反到底派干。临行时,得了黄肿病的男人对郁雪红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个时侯,马奇涛再一次与郁雪红见面,二人在杨家坪足球场的门框边的草地上作促膝谈。当然,谈完之后,该干啥还干啥,马奇涛饥渴了好久的东西,终于亮剑,直穿郁雪红小姐的心房。为了AK47,二人在重庆杨家坪足球场边重逢,时间是短暂的,内容是丰富的,实质是具体的,当然比起郁丽娅,另一位女性女人,郁雪红需要学习的还很多,首先那叫声便是无以伦比的,或者是美妙的。用马奇涛的笛子来演,肯定是一曲杨家坪版的《草原之夜》或者《十五的月亮》临别时,马奇涛嘱她,一定要完成党国交给我们的任务,把AK47的图纸带回台湾去。事实上,郁雪红没有完成任务,她忘记了马奇涛在她身上花的功夫,直接投入到文革武斗的洪流中去了。

    当晚回到家里,年轻美丽的郁雪红吻了一下本男人,本男人心里暗自窃喜。男人大放异彩,这个漂亮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如此这般吻过他,太多的是一脚将他蹬下床,别想占老娘的便宜!漂亮女人早有飞出樊茏的想法,她要在斗争学会斗争,在战斗中学会爱情:

    “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俱侠义之风,功罪盖棺犹未定,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好坏留作后人评。”军统头目戴笠死后,挽联上的这幅对联给这个思想极为反动的漂亮女人以极大的鞭策和鼓舞。

    1967年夏天,重庆武斗不断升级,从棍棒一升上枪炮。反到底派和8.15派都声称誓死保卫毛主席,双方激战正酣,重庆炮声隆隆。从坦克到军舰,到机关枪手榴弹,喊杀声震耳欲聋。郁雪红参加了几次重大的战役,毫发未损,她的信心开始膨胀,化装进入反到底派的阵地。

    这一天是1967年8月17日,天空烈日当照,地上浓烟滚滚。重庆医科大学的反到底派和阵地来了一个穿劳保服的女人,她持一支五六式冲锋枪,一百发子弹,声称是反到底建设兵团的战士。重庆武斗中有大批的女战士,这些巾帼英雄丝毫不让须眉,上阵持枪打仗争当捍卫毛主席的好战士。很多武斗人员小将思想单纯,怀着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的想法加入到了造反的潮流中,不怕牺勇敢向前。这当中还有不少工人、干部及大量的社会闲杂人员,重庆1964年到大巴山的知青在农村看到这个形势大多跑回城市,有的就参加了武斗。郁雪红的年龄正好就是这个时侯,郁雪红原本是重庆35中学的学生,第一批响应号到农村去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一去,大呼上当,不到一年就跑回了重庆,以年轻妩媚嫁给了一军工企业子弟。1964年那批知青是重庆第一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这些人中很多的人对当时的政策感到不理解,竭力要求回城,但这样的诉求并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有关部门置若罔闻。揭竿而起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有人打出了重庆大巴山兵团的旗号,有人直接加入到了造反派的队伍,要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

    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那时侯的中国应该说是在法治的轨道上背道而驰的,且越走越远,国民经济已经处崩溃而不是边缘。一月夺权,二月风暴,红色五月的疾风暴雨,重庆的七月就开始了大规模的武斗,从棍棒到钢钎,再到机枪坦克大炮,创下新中国历史以来自相残杀之最。两派都以为在混乱中找到了真理,找到了毛主席当年在八角楼写文章的光辉,大打出手。

    中午的太阳,郁雪红一个人穿着重庆武斗人员清一色的劳保服,持五六式冲锋枪悄悄来到了重庆医学院反到底的阵地上。阵地是现在重庆雾都宾馆的大院。这里依山傍水,四层楼高的苏式建筑四周绿树丛生,清风徐来;假山流泉,鸟鸣山幽,现在变了,成了反到底派的大本营。这时,反到底一些人正持枪坐在荷花池边吃饭,忽然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倒提一支冲锋枪走了进来,先是一愣,所有的枪都一对准了这个大无畏的造反战士。

    幸好,这时有认识郁雪红的1964年下乡到大巴山的老知青,一下认出了她,他乡遇故知,惊慌地放下手里的枪迎上去,大声叫起来,反到底的武斗人员然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也是我们一头啊!

    1967年的8月,山城两派的枪声停息了,重庆医学院背后山上的反到底阵地寂静无声。晴空万里的七月,郁雪红加入到了反到底的阵营,参加了著名的潘家坪战斗。她在那里认识了一位来自北京北航红旗的战友。从此,别情两依依,誓死不分离。重庆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国民党在这座城市有过太多的说不清扯不尽的东西,除了军统,还有中统以及各种在这个地方混一官半职或在底层的老百姓。重庆是一座码头,多少年的文化沉淀使得这座山城汇集了几乎整个中国的精英和杂皮。国共两党也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较量,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着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和传奇。前苏的五六式冲锋枪,在那个时侯并没有名声,谁也不,知道这种突击步枪的威力和它的来自何方。所谓AK,其实是后来这种枪演绎出的名称,关于AK47的传奇只有在传奇的中国,得到了传奇般的传扬和歌颂。由此,太多的人物和惊险都围绕AK47展开,并越传越奇。“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到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不吹萧”,在这里我们要向杜甫先生致敬,他向往的也是我们追求的,然而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当我们还不晓得什么是GDP时,我们正在用最猛烈的武器互相残杀,这种常规得不能再常规的武器就是今天人们称道的所谓AK47。

    百步之遥,清平世界在文革中荡然无存。

    武斗升级

    台湾派出的特工人员根本就没见到五六式冲锋枪的图纸,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信心。

    马奇涛很迷茫,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该干啥,不该干啥,这时侯离开台湾从香港来到大陆的一腔热血渐渐远去,从而让马奇涛想到岐途,那就是人们常说的食色性中的第二位性。

    一开始,马奇涛没有参加重庆的武斗,他装着一个逍遥派,四处巡走,军情局六处交给他的任务即弄到共军五六式冲锋枪的图纸一事,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在观察了一段之后,马奇涛决定要混水摸鱼,他加入到了反到底的武斗组织,并拿起了一支五六式。马奇涛是国民党军藉人员,他以重庆杨坪公社大队社员的名义,参加了重庆红色农民造反司令部(简称红造司),他对红造成司司令发誓说,请您放心,我心甘情愿当毛主席的一小兵,本人参加过抗战,参加过抗美援朝,现在我要保卫毛度席保卫党中央,我要主动向红色组织靠拢!

    马奇涛一经上阵,果然不同凡响。

    双方正式投入战斗是1967年7月30号,马奇涛和反到底一些中学生武斗人员驻守重医门诊大楼。大楼黄桷树边还有一尊小一点的主席塑像,是马奇涛他们冒着枪林弹弄回来立在黄桷树下的。毛主席身著军大衣,在风雨中挥手,这给了马奇涛无穷的力量。重庆武斗双方都是以占据制高点和教学大楼为主,一块一块地盘被双方分别占领并伸出枪口猛烈射击。

    重庆武斗,马奇涛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参加了反到底的很多战斗。重医对面隔一条著名的两杨公路就是重庆35中学校。35中8.15派的力量很厉害,轻重机枪十几挺,每一个教室的窗口都成了射击口。

    1967年8月16日夜,两派又开始互相射击,马奇涛正在参加潘家坪即现在的重庆雾都宾馆的战斗。当时的所谓重医大学因地域宽阔,引来无数反到底前来筑巢,各大教学楼住满了荷枪实弹的年轻人,穿医生白大褂的反到底提着56式冲锋枪,在走廊里如过江之鲫。马奇涛也弄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提着一支56式冲锋枪,往返于各大战场。

    这天,大概是晚上9点多钟的时侯,前方急急送来一个女伤员,两个斜背着枪的反到底,很快将伤员送进手术室。反到底派的一位老教授也不惜被流弹击中的危险,坚守在手术室抢救战友的生命。马奇涛就是抬女伤员之一的武斗人员,他们是一起从战场撤下来的。双方打得很胶着,反到底用14.5毫米双联重型机枪反复攻击,反到底武斗人员一次次往上冲。抬到重医的这个女伤员是首都北航红旗的武斗成员,不远数千里赶到重庆来声援战友。据说是一个人战斗在最前沿的战壕里,打的是一挺56式轻机枪,不幸中弹。马奇涛就在他后面。马奇涛第一个发现,一把将她在肩膀上,叫上另一个正在射击的人,跌跌撞撞在机枪的掩护下回到重医。枪炮声还在继续。

    当时武斗升级,经常停电,有时手术做到一半,刚好看到子弹就没电了,反到底的教授非常无奈,只好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离去。那天晚上,马奇涛的任务就是守一台发电机。这台发电机是马奇涛和反到底从一个厂里弄出来的,功率很大。结果,手术很成功,北航红旗那个女武斗人员得以从死神手里回到人间。马奇涛看着这个年轻清纯的女将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马奇涛还上前握了握住她的手。

    武斗结束,马奇涛到处寻找这个北航红旗的战友,时间一晃就是几十年。

    重庆武斗酷似一场战争,可以同传统的局部战争媲美,其特点仍是局部的。

    1967年武斗结束,双方在九五命令下上缴枪,双方都没有履行缴枪的事实。

    1967年9月20日,山城重庆就像过节一样,这一天双方开始履行上缴武器。反到底从各个巢穴里走出来,携大批武器;从半自动步枪到四条枪管的高射机枪、37毫米高炮,14•5毫米双联舰用机枪高射机枪。重庆大田湾体育场前中苏友好大楼前,反到底军工井岗山司令邓某某,头戴绿军帽,站在体育馆蓝球馆对面的石级上大声讲话。这个石级是从两边上,石级后面是绿茵掩映的树丛和芭蕉树,再往后便是一幢琉璃瓦的建筑,这便是所谓的中苏友好大楼。现在的重庆体委。

    邓某某第一句话就说:”我山城反到底誓作拥军的模范!同志们,战友们……”

    话音未落,体育馆附近响起激烈的枪声,枪声持续了约10分钟左右,从体育馆一条支马路陆续走出来二十几个人,这些人的手上全都提着家伙,有的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有的头戴钢盔,清一色的提着56式冲锋枪,肩上挂满了子弹,个个面带杀气。马奇涛穿的就是一件白大褂,倒提着一支56式冲锋枪走在人群里,原来是有人发现了8.15前来袭击的人员,于是立即组织反到底武斗人员前去阻击。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8.15派退去,马奇涛和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武斗人员才姗姗来迟参加反到底的缴枪游行。

    到上午10点左右,反到底缴枪游行开始,沿途从两路口到解放碑近10公里长的队伍,全都拉着重武器;武斗人员持枪坐在一辆辆解放牌汽车上,目视前方。重庆是山城,路多崎岖,缴枪队伍行进到重庆儿科医院时,又发生了8•15武斗人员朝反到底开枪事件。儿科医院是一幢大楼,子弹就是从楼里射出的,显然没有瞄准。反到底随即调转枪口,十数台五六式四联装高射机枪准备朝楼上射击。但终于没有开火。有目击者声称,如果反到底这些重武器一阵猛轰,重庆儿科大楼这幢具有历史意义的标志性建筑将不复杂在。

    至解放碑,反到底的所谓”完蛋就完蛋”广播站,这时大声高呼口号;楼上的轻重机枪朝天鸣枪,以示欢呼。不远处,重庆29中8•15派所谓毛泽东主义战斗团也伺机出动,这支队伍在重庆武斗中家喻户晓,算得上是受过教育的亡命徒。然而,这一天是反到底的天,反到底强大到这一天可以夺取任何一座城市的程度。重庆35中学反到底一个武斗人员天棒站在解放牌武斗汽车门边,手提盒子炮。当汽车缓缓行驶时,这个狂徒高声狂叫道:”谁敢来打反到底!不怕死的自带棺材哈!”

    这个人就是马奇涛

    1967年8月16日正是重庆武斗两派打得难分难解的时侯,北航红旗那个女生就是在这天夜晚负的伤,在老教授的精心组织下,女生的生命才重获新生。老教授是上海人(50年代初,重庆医学院最早是上海支援建起来的)。马奇涛马上想到了北航红旗的那个女生,也许老教授知道其中一些事,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那时侯的重庆两路口也很简单,就一条马路,两边是铺面,马奇涛和老教授站在路边,当时也没所谓手机之类,老教授对马奇涛说:”这个女生后来回北京去了。”马奇涛还不放心,又反复问,老教授肯定地说:”真的回北京去了,因为他后来来过一封信还在我这里,信直接写到学校,只写了个姓,学校转了很多地方才转到我手里,他来信感谢我吧。”马奇涛长吁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不过,老教授又补充说:”这个人不是北京人,后来分到哪里去了就不知道了!”

    遗憾的是,马奇涛没有留下北航红旗战友的地址,各自东西。

    跟全国一样,重庆武斗分成两派:一派据称是保卫毛主席的坚强战士,始终不渝地捍卫毛席的革命路线,重庆大学于1966年8•15日成立所谓武斗人员重庆警备区,工人干部成立以8•15为代表的各种战斗团,后干脆一律对外宣称叫8•15派。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也正如今天的打假,谁说只有你是革命造反派,革命不分先后,造反不分早迟,很快分离出另一派:反到底,也就是要砸8•15革联会的砸派,俗称反吊起。马奇涛参加的8.15派一个叫红色造成反总司令部的组织,他跟好些女生一样参加了战斗。

    结果双方因革命与否打起花儿开,伤亡惨重。

    1967年的8.15派被打得一败涂地,死伤无数,马奇涛持枪押送死人去安葬,心里仍想着兵工厂的秘密。这天下午,马奇涛与战友来到公墓,心里很震惊。他看见的8•15烈士墓位于重庆沙坪公园小溪亭阁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上,基本上都是在1967年5月至9月被打死的中学生武斗人员和重庆各厂矿企事业单位的工人造反派。年纪大的多在37、8岁,最小的仅11岁。公墓占地面积约五百平方米,建在一片小树林里,这里依山傍水,少年鸣清幽;很早以前曾是一处解放军烈士墓。8•15所以选中这块风水宝地,据称还是请了风水先生的。首先,这个位于沙坪公园僻静处的地方,曾是我解放前地下党常在些接头的地方,有像征意义;第二,反到底再强大不会攻到这里来,沙坪公园几乎是8•15腹地的腹地。

    重庆武斗主要集中在各大专院校和各个企业,双方以从前占山为王的形式,来者先到就算是占领了所谓制高点。学校主要是各个教学大楼,工厂主要是职工宿舍和厂房。

    重庆武斗之所以持续时间长,冲突烈度最高,最主要的是这里有大量的军工企业,凡所有的常规武器,重庆都有军工厂制造。而真正动枪是1967年7月30号,双方方磨刀霍霍试图一试身手。

    1967年7月25日清晨,建设厂的反到底红大刀,清晨起来发现建设厂厂区有两幢苏式红砖楼,突然被8•15占领,很快组织反到底武斗人员进行围攻。早上8点左右,反到底来了很多人,手持钢钎、大刀、燃烧瓶,身穿劳保服,头戴滕帽,围着红砖楼轮番进攻,不断地向这两幢红楼投掷燃烧瓶并找来楼梯向上冲锋。冲锋号响彻云霄。攻到上午10点左右,占领红砖楼的空压厂八一兵团,开始吃不住了,其中一幢楼开始起火。反到底的亡命徒跟8•15的同志一样大都是中学生和工人老大哥,建设厂以青年工人为主的造反组织:红大刀,几乎驰名中外。这个造反组织大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带着对毛主席的无限热爱,在钢管焊上本厂生产的三棱刺刀,人手一柄,长约丈许。

    反到底这些人手持钢钎,头戴滕帽找来楼梯往红楼上攀登,跟电影上看到的同出一辙。

    数百名反到底武斗人员轮番进攻,不断地向红砖楼投掷汽油弹。

    远在空压厂的8•15,看见建设厂方向昨夜拿下的据点,冒起了滚滚浓烟,马上派出增援部队。8•15的八一兵团是工人组织,空压厂又是制造成两栖坦克的工厂,个个都是毛主席的好战士,这些好战士从空压厂自已命名的所谓八一大楼内冲出来,手提砍刀、钢钎一路喊着弑声,狂叫着朝建设厂家属区的民主村红砖楼弑将而来。

    冲到建设厂家属内的一处路边时,八一兵团发现有人手上还拿着砖头,说时迟那时快,三个人冲过来用钢钎捅弑,老王用手去遮挡,只几下,手当即被刺穿,遍身鲜血。

    紧跟着,八一兵团赶着去解救红砖楼的战友去了。

    反到底迅速撤退。

    上午11时左右,人去楼空,红砖楼燃起熊熊大火,一个空压厂八一兵团的武斗人员看见一个反到底的中学生武斗人员退在后面,提着钢钎从红砖楼边冲过来。这时在山下观战的建设厂职工家属都发出惊吓声,那里有一个长年堆积如山的垃圾山,大约有一幢楼那么高。反到底那个武斗人员硬是扔了钢钎从垃圾山跳将下去,追的人如同投掷标枪一样,奋力将手中的钢钎朝那个反到底掷去!

    幸而没有命中,这个反到底武斗人员逃过一劫,返回大本营后是一阵后怕,发誓要报仇雪恨,这个武斗人员后来战死在攻打潘家坪重庆雾都宾馆的战斗中。此人姓于,是重庆35中中学生,体型强健,非常热爱体育运动。

    上午11点半左右,重庆35中学高中一个叫宋正言的武斗人员在撤到其中一幢红砖楼的背后时,恰好被包抄过来的空压厂8•15截住。住在建设厂劳动村的数千人都在山崖下看见此景,两个身穿藏青色工作服的八一兵团武斗人员,将宋朝正言刺倒在地,两条钢钎扯出来再刺进去,扯出来再刺进去。

    宋正言倒地的地方是一个鸡茏,人血溅到鸡茏的木栅上,厚厚一层。

    战斗结束,双方撤离,这算是一次战役,以反到底的暂时失败告终。宋正言被反到底的群众用凉椅抬下来,胸膛穿的一层一个厘米厚的薄型钢板被刺穿,藏青色工作服被鲜血浸透。宋正言被弑透25刀,于1967年7月25日午后1点左右去世。这时,占领建设厂地区的反到底愤怒了,回到大本营,立即在重庆两杨公路上拉起了一条钢索,这条钢索上全是钢钉。交通中断了,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此后,重庆钢校的所谓钢铁兵团,河运校航锋,即反到底中学生武斗人员的武斗之花纷纷云集建设厂。

    重庆的武斗有一点现代战争的特点,在没有发生武斗的地方,往往会在平静的时侯传来惊人的消息,甚而有些消息是假的,但是善良的人们宁愿信其有,绝不可信其无。

    1967年7月29日,传来重庆工业校发生了枪击事件,这算是打响了山城第一枪吧,武斗立即开始升级,当天夜晚双方的探照灯照照耀如同白昼,战斗很快发展到机枪、坦克、军舰不在话下。

    建设厂是抗战时期从汉阳迁到重庆的特大型军工企业,主要以生产枪炮为主。这一事实极大地鼓舞了反到底军工井岗山建设兵团的同志,立即发枪!

    建设厂引来重庆各地的反到底前来筑巢。

    1967年7月30日,红大刀在建设厂劳动村球场举行了隆重的发枪仪式,反到底的同志们发誓一定要为宋正言烈士报仇!数百支崭新的半自动步枪举在空中,红艳艳的太阳在天上。一支支崭新的半自动步枪拉开了枪机,一箱箱的子弹箱被刺刀撬开,刺刀上的血槽历历在目。

    1967年8月1日夜,武装到牙齿的反到底向建设厂八一团和建设工业校修筑的工事发起猛攻,十数台四联装高射机枪和舰用机枪,一齐向8•15的弯弯大楼开火,并用炸药炸开楼房工事,大楼顿时火光冲天,枪炮声不绝于耳。反到底武斗人员手持半自动步枪全速前进,攻入8•15的盘踞的红色大楼。

    附近8•15派的重庆机械制造学校的机校兵团也参与防守。

    战斗极为惨烈,枪炮声整夜不停,震耳欲聋。

    8月3日清晨,8•15全线溃退,带走死尸十数人。在反到底追击中被打死的,腐烂在一弯弯水田里的不在其中,这些人中的一部份后来就埋在沙坪公园的8•15烈士墓里。

    1967年8月5日,8•15派为了争夺建设厂清水池制高点,不惜一切代价向制高点发起攻击。反到底人抬肩扛,将两台14•5毫米的四条枪管的重武器推到半山腰上,猛烈轰击大批围攻上来的8•15。而8•15大都是重庆大学组织来的学生,手持各种火药枪、汉阳造向清水池高地冲锋,均被反到底各种轻重武器打死,死伤者满山遍野。

    重庆8月的天,尸体很快高度腐烂,白骨森森,惨不忍睹。

    此一役,8•15在炮火中丧生的有150人之多,这些人大部份却没有被安葬在沙区公园的烈士墓园里。

    有的人至今无人知晓。这些事实,马奇涛作为武斗参战人员均是目击者和参与者。

    均是扯鸡巴蛋

    重庆武斗仍是局部的。

    1967年9月武斗结束,双方在九五命令下被迫缴枪,双方都没有履行缴枪的事实。

    1968年双方再次爆发大规模武斗,这一次8•15吸取了1967年的教训,首先步步为营,占领了反到底的老巢,在反到底的边缘地带修筑工事,迫使反到底后退,到战斗打起来时,反到底已无还手之力。

    1968年6月30日,重庆武斗最激烈也就是生产半自动步枪的一个特大型军工企业,武斗主要集中的四幢职工宿舍,有两幢被8•15占领。反到底龟缩在另两幢单工宿舍里,还有一幢称为的三八宿舍。

    双方都在黑夜到来时,从窗台上伸出半自动步枪朝对方开冷枪。

    重庆建设民中8•15的一个武斗人员当即被击中脑袋,脑浆迸裂。

    此人后埋葬在沙区8•15烈士墓,姓刘,年约17岁,后被追认为”我8•15派为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的英勇战士”。

    战斗进行到次日凌晨,反到底的火力完全被8•15压制,陆续从几幢楼房撤出,这些人携带大量轻重武器撤退。枪炮声一直持续至天亮,成渝铁路沿线大批的反到底成员携家带口前往重庆火车南站集中。在这里,一个反到底武斗人员手提一支20响盒子炮在现场指挥,火车头前后架起两挺重机枪。

    反到底战死的人员大多就地掩埋。

    重庆体育馆曾经是反到底的据点之一,在那里被打死的中学生武斗人员十数人均掩埋在现在的贺龙元帅的像下。当时尚没有此雕像,文革武斗结束,其亲属陆续迁走。

    首都”北航红旗”和一些外地来渝参战被打死的反到底武斗人员,同样如此,就地掩埋,文革后期由亲属取走,入土为安,以告慰为毛主席革命路线英勇献身的战斗历程。

    1967年以建设厂为中心被打死的反到底武斗战士,大多埋在建设厂老医院前面空旷的一片树林里,当时还有一块块木牌,上写:某某某,为建设保卫战英勇献身,1967年某月某日。

    重庆35中初三年级于某,即在1967年7月25日被八一兵团追弑的那个35中反到底武斗战士,1967年8月19日,在进攻如今潘家坪五台山重庆雾都宾馆的夜晚即被乱刀捅死,就埋葬在这里。

    于某身高1•75左右,手提一支56式冲锋枪,腰杆上插五四式手枪,一个人身上背着一个班12个人的干粮,一个人摸上潘家坪8•15阵地,因口令不对被8•15派活捉,最后被刀捅死后,扔下山崖。当晚,反到底用数台14•5毫米四条枪管的高射机枪轮番轰击,占领五台山后发现于某血已硬凝,抬下山来,为于某举行了安葬仪式,为他穿上军装,手握两颗14•5毫米子弹,仰望青天,反到底十数人鸣枪为于某送行。

    反到底占领五台山宾馆后的一个中午,一个8•15派机校兵团的武斗人员身穿工作服,携56式冲锋枪一个人闯了进来,看见反到底武斗人员正在吃饭,刚要转身,即被发现,只听见一阵乱枪扫射,当即倒在血泊中,胸如蜂窝,血涌涌而出。

    这个姓雷的8•15武斗人员,年仅19岁,后安埋在沙区公园8•15烈士公墓。

    上刻:”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高耸的墓碑正面写:虽死犹荣,血沃中原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之类的口号其实均是扯鸡巴蛋,文革一结束大家伙作鸟兽散而马奇涛不知去向。

    特工中弹

    没多久,建设厂像鸟巢一样引来重庆各地的反到底前来筑巢,人人摩拳擦掌,个个拿枪磨刀,发誓要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其实谁也不明白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在哪里,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吃得吃不得,都茫然加茫然,但毛主席说了“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于是双方都以能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倍受鼓舞,从而从心底里一心想吃掉对方,恨不得马上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1967年7月30日,红大刀在建设厂灯光球场举行了隆重的发枪仪式,反到底同志们发誓一定要为宋正言烈士报仇!数百支崭新的半自动步枪举地空中,红艳艳的太阳在天上。一支支崭新的半自动步枪拉开了枪机,一箱箱的子弹用刺刀撬开,枪刺上跳跃着太阳的光芒。

    1967年7月31日当晚,武装到牙齿的反到底向建设厂八一兵团和建设工业校修筑的工事发起进攻,建设厂生产的四联装高射机枪和舰用机枪十数台,一齐向8•15的弯弯大楼开火,并用炸药炸开楼房工事。双方激战正酣,枪炮声震耳欲聋。与此同时,反到底武斗人员全速前进,攻入8•15的盘踞的红色大楼。弯弯大楼火光冲天,喊弑声不绝于耳。附近8•15派的重庆机械制造学校的机校兵团也参与防守。很快,弯弯大楼被大火吞噬,烧成一幢残垣断壁。至8月3日清晨,8•15全线溃退,带走死尸十数人,双方战斗极为惨烈,枪炮声彻夜不停,震耳欲聋。在反到底追击中被打死的,腐烂在一弯弯水田里的还不在其中,这些人中的一部份后来就埋在沙坪公园的8•15烈士墓里。反到底在向弯弯大楼发起攻击的同时,这天夜里已派人上了劳动三村高地。反到底大批人马聚集,在一宿舍和三八宿舍朝劳动三村眺望,所有的轻重武器对着前方。

    第二天清晨,战斗还没有打响,天也没亮,一个叫马奇涛的反到底派造反战士,他们防守的第一道防线设在建设厂劳动三村高地,任务是监视从杨家坪方向袭来的8•15。

    1967年的重庆8•15几乎完全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重庆所有的军工企业都在反到底的掌控之中,包括建设的各种轻重武器、长安的的舰炮、重机枪、望江的37炮、战防炮、空压的坦克、装甲运兵车,嘉陵的航炮、长江的子弹还有各种轻重机枪。马奇涛手上端的就是建设厂生产的半自动步枪,崭新的,乌黑发亮。枪油都是油浸浸的。果然,至8月1日晨6点左右,杨家坪建设电影院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早已埋伏在建设厂劳动三村坡下的8•15派,立即向高地发起进攻,满山遍野的8•15派的机关枪作响,大批的8•15武斗人员往上冲锋。枪声已大作。马奇涛几个人赶忙去树枝上取枪,乱作一团。枪落地有声。然而,接下来的事实成了千古之谜。这时侯天蒙蒙亮。大批的8•15派从杨家坪方向朝劳动三村高地冲来。枪是端在手上了,马奇涛推弹上膛,一看是空的,连忙去抓子弹,子弹箱用刺刀撬开,这时全傻了!

    怎么是一箱箱砖头呢?!这话不是马奇涛说的,马奇涛记得是一个重庆三中反到底的学生说的。这时侯,8•15派以重庆大学学生为首的武斗人员持枪冲了上来,端的枪五花八门,甚至还有武斗初期的梭标。马奇涛还没有拿定主意,就听到了一声喊“撤!”的声音。马奇涛最后一个从建设厂劳动三村制高点抱枪滚崖。

    重庆多山,山奇险峻且秀丽,如果不是以上两种山的特性,马奇涛肯定“洗碗”了。马奇涛在抱枪滚下山崖的过程中,一排子弹贴着劳动三村一溜平房的拐角扫过来,是山将子弹挡在了马奇涛的胸膛外。马奇涛平静了一下,再次出击,从一座平房拐角跑向另一座平房的拐角,目地是避让枪林弹雨,刚跑进空旷地带,一颗子弹恰在此时射进了马奇涛的胸肋,子弹居然没有再往里钻。马奇涛中弹在身,当时稍感麻木,但一直坚持抱枪滚下了山崖,穿过两杨公路回到了兵团怀抱。山下是建设厂所谓军工井岗山建设兵团总部。此时,这里已云集大量的反到底武斗人员。从战场下来后,马奇涛被送到了反到底的另一根据地重庆医科大学接受手术,由反到底重医教授主刀取子弹。重医是反到底老巢之一,那阵也处于双方战火之中,经常停电,好些手术做到一半就没电了。子弹没有取出,马奇涛的心里就有了阴影,他一直坚持认为,前面一排机枪子弹都没有伤到马奇涛,唯独一颗步枪子弹钻进了马奇涛的胸膛,幸好没有钻多深,就嵌在身体表面上。马奇涛说:“我一直怀疑有人在背后放黑枪!这个人是自已人!”

    1967年8月5日夜晚,8•15派为了争夺建设厂夺取武器,不惜一切代价向建设厂清水池制高点发起攻击。双方一度呈拉锯状。这天夜晚,反到底人抬肩扛,将两台14•5毫米的四条枪管的重武器推到半山腰的树林里,猛烈轰击大批围攻上来的8•15。另一台舰用机枪挂在建设厂一个车间的20吨行车上,猛烈开火。而8•15大都是重庆大学组织来的的学生,手持各种火药枪、汉阳造朝清水池高地冲锋,均被反到底各种轻重武器打死,死伤者满山遍野。

    1967年8月,马奇涛胸肋受伤后,重庆反到底已攻占了杨家坪地区,全国各地支持反到底的一派纷纷来重庆慰问。与建设厂一条马路不远的杨家坪百货公司、新华书店、五金商店以及杨家坪数条街两边的店铺均被重炮夷为平地,烧成废墟。薰黑了的墙上赫然写着支持反到底的标语。武汉钢工总、河南二七、新疆红造司等均在杨家坪被炮兵薰黑的墙上写,誓与山城反到底并肩战斗在一起之类豪言壮语。

    这时侯枪炮声渐渐平息。

    这一年冬天,武汉钢工总的两条大汉来到马奇涛重庆杨家坪清风茶楼的居住地,马奇涛披一件军大衣从阁楼上下来,跟随这两个人上了一辆吉普车,然后乘船去武汉东湖医院再取子弹。

    这么多年过去了,马奇涛胸肋间的子弹早已取出。人们一提到马奇涛就会说,噢,那个胸膛挨了一枪的老狗日的哈!

    马奇涛原来并不出名,文革武斗一仗下来,居然成了文革武斗的代表。其实,马奇涛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称不得大鱼。不过,谁也挨不了几枪,且是在马奇涛的胸膛上。人们说,马奇涛真正应该知道的是那几箱装砖头的子弹哪去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文革武斗之所以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子弹箱里装砖头,首先应当追查的是谁,至今无人知晓,也成了一个谜,需留待那些“文革情结”者去破解。也有人称,中国最早打假便于此。

    重庆8月的天,建设厂清水池高地的8•15尸体很快高度腐烂,白骨森森,惨不忍睹。

    白花花的太阳直端端照在这些冤魂的尸骨上,迷茫而闪烁。

    直到文革结束的1976年,大陆发生惊天动地的事变,四人帮被铲除之后,台湾才得知人间蒸发的马奇涛,原来去武汉东湖医院取子弹去了,简直哭笑不得,并捶胸顿足。

    那些牺牲了的曾经梦想用自已的双手去创造美好和未来的8•15派战士和反到底造反英雄,没有看到今天幸福的日子,他们长眠在了重庆这块炽热的土地上,如今让后世人以各种复杂的眼光去评说。

    现在,这个公墓早已是绿草遍地,茑飞草长,春天来了又开满鲜花,长起了野草,一片生机。

    近日,有亲属用今天的人造大理石重新装点了一些人的墓地。少年儿在坟墓上空的塔林上停留。

    8•15坟墓大都用当时质量最好的建筑材料修筑,年深日久现在大多风化。有的甚至上面的字都已剥落,雕凌不堪。墓碑上都有在武斗中丧生的人员的名字,碑上多刻写毛泽东的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重庆武斗的发源地建设厂,一个8•15烈士墓地里就掩埋着30多人。这个墓很宽大,上抒8•15火炬,碑文多写此墓安葬的人的姓名,什么时候牺牲,在哪里牺牲,其英雄气概永不灭,等等。

    8•15烈士墓如今吸引了很多朋友从全国各地赶来参观,这对年过半百的朋友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怀念。有朋友开玩笑说,中国人如此的激情是任何一个民族没有的,现而今看来实在是一种笑谈罢了。

    沙区公园内依然有溪流潺潺,有草亭如华盖,游人如炽,其中有很多朋友特地从全国各地赶来,目的就是一睹8•15烈士墓,甚至有人提出将此作为中国文革的见证,墙外右则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四个大字:文革墓群。

    谁也不晓得幸福在那里。

    台湾歌声

    然而,在文革期间,重庆某军工企业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各大厂门均有我持枪解放军战士站哨,目光凛凛,令在厂大门外游移的台湾间谍胆寒,可贼心不死。台湾现在的205枪厂即是这个军工企业的前身,这个军工企业的很多专家去了台湾。台湾205厂在高雄的前镇。从台湾来的特工,则是台北前往香港转罗湖口岸进入大陆。台湾的特工均有代号,在冷战时期从海峡对岸飞过来的黑色电波,即可听到对这些代号的呼叫。大陆的枪炮厂与台湾的205厂,一脉相承。

    当晚,台湾一架美制U-2型高空侦察机从桃园机场升空,而后转飞菲律宾库次角美空军基地,高速飞行进入大陆,侦察机任务是确定大陆在新疆的核基地和解放军军援北越的军列情况,驾驶这架侦察机的驾驶员不是别人,正是地主婆的哥哥林炎强。午夜时分,桃园机场响响起沉重的马达声,林炎强年届三十五岁的年月里血火正旺,他驾机直向高空飞翔时,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妹妹在大陆的妩媚与婀娜的身姿,以及他的红头花色的妈(重庆称老太婆)。前不久,林炎强通过台湾空军17联队一个后转入台谍报机关的同学从香港台湾特工情报处得到了妹妹已在大陆工作的消息,兴奋不已,激动万分,他开始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以为他真心想回归祖国的设想被暴露。情报处的同学告诉他这是真实的,并拿出照片给林炎强观看。妹妹在重庆某军工企业干得正欢呢!妹妹身著军工厂发的深蓝色劳保服,劳保服胸前印:”为人民服务”,妹妹头戴日军战斗帽,一手握夹板锤的刹把,一手按夹板锤的电动开关,比哥哥在台湾开飞机还神气。林炎强问:”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你们特工处编造的吧?”同学对这个蒋介石授予的”飞虎英雄”说:”照片的来源绝对可靠,你放心,我们是老乡又是同学,怎么会骗你呢!”

    这张照片的来源是真实的,是一个没有暴露的台湾特工在炭花园用手表照相机拍下的。

    林炎强早有投奔红军之意,但鉴于这样的兄弟朋友太多,有的甚至已被台湾情报机关掌握,被送到了台湾的集中营绿岛。林炎强的妹妹无缘无故受到了共产党的优待,并取消了每周斗争会的特殊照顾。更不可思议的是,妹妹还被格外安排参加了兵工厂的工作,这在大陆的台湾亲属中是绝无仅有的。台湾军情局查林炎强的根根底底,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这是不是大陆方面的一种策略呢?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此前,林炎强曾驾驶美制RF-84型侦察机飞临过上海、江西、湖北,甚而四川,林炎强每一次空中飞行都渴望能看看他的家乡———四川巴县石板乡,那里是他的出生地,也是他的祖先近三百年前从湖广到四川的见证。现在,林炎强在茫茫夜空里只能通过远红外线夜视仪,扫描飞机下的一草一木。台湾驻香港的情报机关的同学悄悄对他说:”你的妈,就是你们四川人喊的老太婆早已在共党土改时期洗碗了,死了。不是自弑,更不是打死,你不要乱想,说出来你别激动。”林炎强糊涂了:”哪是啥子弑?”老同学低声说:”你的老太婆当时脸上不是有好几颗饭吗?就是古书上说的姿色。你的妈后来经共党公安调查,死于情弑!谁叫你妈那么有姿色呢!”林炎强说:”哪凶手查到了吗?”同学说:”当然查到了,你想我们派到大陆3000多人的所谓情报人员到大陆无一人成功,你想想你老太婆和另一个鳏夫的这点事儿还不破?”

    对军情局的老乡的这种说法,台湾飞行官将信将疑,但对妹妹在大陆的军工企业干革命工作,林炎强说:”这肯定是真的,因为我看到的这张照片是妹妹的近照和特写!妹妹嫁给马奇涛男人的选择是正确的!我要回到祖国去!”同学当胸给他一拳:”你想找死啊!”

    现在,林炎强正驾高空侦察机飞行在祖国的上空,心情抑止不住的周身加涌泉穴之热血翻涌,林炎强没有说大话,他在18000公尺的高空打开红外摄像机,同时开启UED系统,对着停在太平洋上的一艘美军巡洋舰的台湾谍报人员呼叫。林炎强升空后,台湾方面出动三架RF-101侦察机佯装行动,配合林炎强往20000公尺继续飞行。与此同时,美国的一艘大型巡洋舰和一艘从日本大坂驰来的航空母航尼米兹号也配合行动,舰上装备有多功能无程雷达和高空接收信号装置。

    “0303,我是飞鸟我是飞鸟,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

    林炎强是台湾空军的老操作了,驾轻就熟。

    “飞鸟请讲,飞鸟请讲!”一个台湾军情局正值中年男子在与林炎强通话。

    此刻,解放军空军也没闲着,开动雷达进行搜索,驻在祖国各地的高炮和空军迅速出动,三架米格19战斗机升空拦截,最终因高度受限无功而返。山野俱寂,千里绵延的华蓥山被浓重的夜色罩住。林炎强打开电子摄像系统准备拍照,突然看见仪表盘上的高频重复脉冲信号灯急闪,惊慌地驾机以30度大坡转弯逃离,飞机刹那间钻入夜空,呼啸着拉起一道尾烟。U-2型高空侦察机通身漆黑,为的就是在夜色里隐蔽飞行,亦称黑猫;台湾就此称U-2为35气像空中联队。约10分钟后,林炎强飞临到了某军工企业上空,黑夜沉沉无边,军工企业家属区的路灯铺出一长长的倒影,下夜班的人走在弯弯曲曲的村子里。飞机下降到了3000公尺时,林炎强再一次打开了红外摄像机,他对准一幢苏式楼的楼上作远距离扫描,看到了一幅幅美妙的图景。林炎强频频按动快门。

    林炎强的妹妹和一个叫马奇涛的男人相拥而眠,正睡在梦里;铺盖是南瓜花图案,跟林炎强家乡地里一模一样。这夜,妹妹和马奇涛男人已经交媾完毕,双方都感觉有些疲惫,美国人整出的高空摄像系统,帮哥哥完成了梦里千百度的性臆想。哥哥年届三十五岁上下的身子骨,第一次用美国人的新鲜玩意,实现了他的乱想。当然,林炎强不晓得摄像机下面是谁,如果他知道是他的亲妹子,无疑会将摄像机换一个角度,或者干脆掉头而去。林炎强几乎把这幢苏式楼的每一户人家都瞧了个底朝天,尤其是楼上8号的马奇涛和他的漂亮女人。U-2型高空侦察机造出来就是观察人们是怎样蹲在厕所里的,是怎样进去怎样出来的,不然,美国朋友真是没有事干。蓦然间,林炎强在20000公尺的高空,通过红外装置看到了一个寿终正寝的人,他大吃一惊。这个人在床上已是一张死人的脸,静静地躺在一张床板上。林炎强还想看个究竟,忽然发现远处红光闪闪,不好!林炎强如同古人弑仗,急忙仗剑疾走;飞机猛一下蹿入夜空,钢花飞溅的10钢城映红了一片天空。林炎强庆幸自已好歹拣了一条命,不到凌晨2点,U-2型高空侦察机已返回菲律宾美军库次角空军基地。从飞机上下来,台湾军情局六处便有人在此迎接他的归来。

    三天后,林炎强被传到台北四川路23号接受问话:

    “这就是你赴大陆的收获吗?你各人好好看看!”

    说话的是一个河北人,国民党台湾陆军总部743特情处上校军衔,河北人抑扬顿挫的乡音极富感情色彩。河北人的姨妹据说是四川人,很性感也很风骚,因此河北人对四川人格外一番情调,不像重庆渣滓洞、白公馆那些棒老二加土匪,一味乱来。

    可林炎强一点不畏惧,马上掉头而去,说:”要去,你各人去!”

    上校一声喝吼:”林炎强——”

    这一声吼代表了几代国民党老前辈的呼声。

    林炎强如期伫立,并转首向长官敬了一个军礼。

    不过,台湾空军仍是军中老大是无疑的,更重要的,台湾空军能够将U-2高空侦察机整明白的没几个,都是台湾空军里挑出来的的所谓佼佼者,比如说一般中国男人的鸡巴是20个MM,而这些佼佼者至少是35个MM以上,或者更粗大。

    “那算了嘛,下不违例哈!”

    这个不知咋的曾经出身川军刘湘部的河北人,说:”兄弟,我也是奉上峰之令,不得已而为之啊!”

    林炎强说:”锤子,你懂我懂,大家懂,要不然哪天你跟我一起到大陆去?!算了算了!”

    川军上校忙赔不是。

    此后,林炎强的工作但由另一名台湾空军飞行员替代,此人姓陈名文朋。

    陈文朋驾U-2型高空侦察机进入大陆后,真的是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肩负着台湾的希望,毛泽东说的死得其所,重于泰山又轻于鸿毛。陈文朋被解放军用苏制萨母导弹击落,飞机与人共存亡,飞机与烈火在天上熊熊燃烧,并迅速坠地。解放军和民兵持枪赶到时,陈氏门宗的这位兄弟早已命丧黄泉,全身烧成焦炭,面目全非,只有从他的高空飞行服内找到一张台湾空军的证件。蒋介石清早起来闻讯此事,流下了眼泪。有人说蒋介石一生极少流泪,这一次陈文朋丧生大陆,一是为了党国,二是为了民国,三是为了中国。当时负责台湾情报的蒋经国专门在国军所谓《青年战士》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看不见,可是你还依然存在》;台湾空军将领及其飞行官站列向陈文朋烈士三鞠躬,台湾空军一行和数十名特工站立纵横四排,一律摘黑色礼帽致哀,胸前戴白花以示缅怀。陈文朋后被写入台湾军队忠烈祠。对此,蒋介石仍耿耿于怀,台湾空军和军情局后建所谓怀生堂,老蒋才勉强能够入眠。夜里却常常梦见U-2高空侦察机在大陆被击中时猛烈爆炸的情形,令老蒋冷汗涔涔,抽勃朗宁大号手枪于梦醒时分。

    不久,大陆称的糜糜之音纵横驰台岛,有舆论认为这便是台湾从另一种思路出发对大陆的攻心战,其实是台湾上上下下太感疲惫,需要用如此美丽动人的天籁之音来舒展自已的筋骨,松驰双方朋友的神经。这一招,谁也没料到收到了奇效,后有解放军飞行员竟驾米格机直往台岛去听《小城故事》陈文朋丧生之后,一天夜半时刻,蒋介石于梦境里听到了这样的歌声,他顿感意外和惊喜:

    不知何时何地,你轻轻地,轻轻地走进了我的生活,不知何时何地,你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了我的脑海……

    台湾的歌声开创了中国另一类舒缓乐声的先河是无庸置疑的;也是功不可没的,从另一种角度诠释了人活在世上的意义。台湾的这些歌曲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的,因为它的具有实质性的内容的唱词,用心灵的震颤去打动马奇涛这样的男人和女人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天天亮了,重庆兵工厂家属于区传来了说话声。清晨的三合土地坝像蒙了一层水雾,到处都看得见炊烟在缭绕。一会儿,远处传来吵闹声,几幢房子的人都跑出来看,到处寻找这个声声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终于有人看到一幢红砖楼围了不少人,女的被男的揪住头发从屋里拖出来,周围邻居纷纷上去劝解。人们在议论着这两口子打架的起因,都说是男的不对,早晚都想跟女人来,男人也有道理啊!说:”老子在兵工厂为新中国造成枪造成炮,回来跟自已的女人整几回,各人的老婆还扭扭捏捏的,简直想不通,想不通!”

    这个男人一再重复兵工厂这三个字,很快激起了周围人的愤怒,从不参与这些家庭大战的老工人刚好从厕所回来,路过这幢苏式楼。现代战争老工人几乎是提着裤子说:”啥子兵工厂不兵工厂,你才到兵工厂几天就不得了了!我们在兵工厂造枪造炮的时侯,你娃娃还在农村啃包谷!啥子兵工厂,那是拉老百姓的命债!你以为在啥子兵工厂就了不起吗?!”

    这个特大型军工企业实际上是好几个从旧兵工厂改造过来的,有枪厂炮厂弹厂药厂,然后综合成一个特大型兵工厂,像老工人这样的从旧兵工厂过来的抗战兵工人多如牛毛,随外便听到来自中国各地乡村的方言。马奇涛披衣站在红漆走廊上,他在聆听,他在心底里歌唱;聆听这个野性十足却又感觉自已要不完吃不完的兵工厂所谓技术工人的狂妄之语,歌唱新中国培养和造成了这个特大型军工企业的摇篮,在造枪的同时也在培养很多人自豪感。战斗正未有穷期。楼上8号的门响了。这个自称兵工厂的人,一脸的汗颜。老工人最后说:”兵工厂养活了好大一批人喽!你想想吧!”

    台湾的江姐

    郁雪红从这个军工厂的劳动一村3幢楼上7号,肩上披一件红色的毛衣从楼上屋里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的郁雪红这些天正沉浸在《烈火中永生》的电影中。

    “你太像江姐了!”8号隔壁一个女教师说。

    女教师这种很性情的说话,却没有得到楼上楼下的认可。

    郁雪红的出身谁也弄不清楚,就如同现在人们说的书香门第,还是贫下中农没有人了解。郁雪红整日呆在屋里,足不出户。

    “谁是江姐?”

    郁雪红听了隔壁女教师说出这个话,感到诧异,她眯起眼来,那是一双对社会主义充满了感激之情的眼水。几幢房子的人说,不是共产党毛主席,这个男人被划成右派的女人,也许真的只有看着”哥在山中挑煤碳,本人在窗前绣荷花”了。郁雪红见说出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那怕是一点点的微笑,没有。郁雪红很失望。因此,我们要向郁雪红学习的就是该同志那种对党的执著,以及毛主席说的”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侯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毛主席的话已经落实到郁雪红的脑眉心去了。后来兵工厂有好事者故意问到郁雪红,热脸去贴冷屁股是怎么回事时,郁雪红的回答可谓经典至极,郁雪红说:”毛主席说,人都有左中右,你把冷屁股当成左也行,当成右也何尝不可,这样,你就感觉你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死而没有憾了。”

    郁雪红下楼了。风乍起。

    一会儿,楼下4号传来了嚎啕哭声,是一个说话更难懂的浙江女人在哭泣。这家男人在我解放军向苏联在珍宝岛发起自卫反击战的第一天,就失踪了。失踪的原因谁也不清楚,男人的姓氏是中国百家姓中极少见的,姓强。几幢房子的邻居都不知道这家姓强的男人在兵工厂是干啥的,有的说是保卫科的干部,有的说是劳资科的人事员,其实都不是。据传出来的消息说,此人并不是兵工厂的人,他住在兵工厂家属区里,实际是我隐蔽战线的一名出生入死的特工。

    曾姨的爱人出门近一个月了,渺无音讯,离开家门时,他曾叮嘱曾姨好好看好孩子,几天就会回来。郁雪红那天给徐技师的女儿送去爱心鸡蛋的傍晚,郁雪红坐在徐技师门边的板凳上,就看见曾姨的爱人扛着一个印着大飞机的旅行包走了。郁雪红还特意给他打了招呼,一张麻脸笑出了颜色,血色一下子充盈了郁雪红的脸,这一张脸更曾姨的爱人以支持与鞭策。郁雪红虽不知此人倒底是干什么庄稼,但从他那一双可以称为刚毅的剑眉看来,应该是我党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其素质完全不逊色于美国中央情报局和俄罗斯的克格勃。

    郁雪红走下楼来,站在这家人的门口,浙江女人的家里已有数名来自这几幢房的女人在屋里,一声一个曾姨在安慰曾姨。曾姨家三个孩子在吃饭,一个自称兵工厂保卫科的人来到曾姨家门口,告诉曾姨说:”我们在长江下游的唐家沱都没有找到,那个地方是重庆淹死人在长江里必经之地,又是一个回水。有情况我们再来吧!”郁雪红目睹兵工厂保卫科的人离去,奇怪的是楼上与地主婆一窗之隔的同样是保卫科的人却不见影子,这便更加重了郁雪红对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的坚定信心——该同志不是打入到了台湾军情局,就是隐蔽到了香港台湾的六处。遗憾的是,这些都只是郁雪红对我党隐蔽工作的强烈期盼和十二分的想像。

    电工老韩也立闻讯赶了过来,还是身穿那件保持着驾驶员风格的深蓝色驾驶服。没有说话。眼睛在打转——他们说曾姨人长得不好看,我看还是不错啊!电工老韩歪斜了嘴,倒背着双手。电工老韩斜着脸一直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在观察曾姨,看他是否能够在这次危机中表现出一个共产党员的坚强意志。电工老韩跟曾姨的爱人可以说有过一二次面对面的交流。就电工老韩的谈话水平和处世原则,很快发现曾姨的爱人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不苟言笑的人,一个不像老汤、郁雪红、老工人甚至对门楼上胖子,再甚至平房志愿军那般能够对话的人,再至少是可能用笑来平息不满的人。不过,这个姓强的中年汉子的笑,在电工老韩看来是真诚的,由衷的比这几幢房的好些人都要来得实在,至于郁雪红反应说的,此人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电工老韩算是一个咬卵匠,就是北方说的一根筋。电工老韩就翻来翻去的询问道:”我没有听明白,老张,你说说这东西是个啥子?”郁雪红被问得急了,说:”我也不晓得是啥子!”电工老韩同志在这时竟全然顾不得共产党员的身份,以及我们党在光明的时侯和困难的时侯对电工老韩的遵遵教导,电工老韩几乎是跳起来说:”你都不晓得是啥子,那还说个啥子!”

    这天黄昏过后,电工老韩多了个心眼,四川人说死男人嫁男人,好好的一个浙江女人的男人到哪去了呢,就不要过问了,他想到一个办法能够进到他家的门去,这算来是万里长征开始了第一步吧!电工老韩悻悻地回屋,走到自来水旁边有棚房,他的九旬老母亲已睡下了,棚里只有天光透进来,到了夜晚算是回归到了大自然,一切寂静无声。电工老韩的妈据说跟某位农民起义的首领有点不醒豁的老女人,曾说年轻时是极美丽的。武则天的故乡有一条小河与广陵寺紧邻,小河水哺育了武则天和电工老韩的妈这样如此的美人。电工老韩的妈九旬了,早已是美人迟暮,不见了年轻时的风采,有的是一头苍白的枯发和一张核桃般的脸。电工老韩还是倒剪双手。电工老韩这种作派是看到对门七级张之后做出的。妈确实很不一般啊!你看好他那一双眼睛,那一对显然是弄整过的眉毛——看得出妈年轻时是多么的风骚啊!

    当夜色悄悄来临时,电工老韩没有马上出击,他先是睡到半夜,起床找了点东西吃,什么也没有只找到只看到一点锅巴。就是这天下午快下班时,电工老韩在兵工厂所在的班组听了党员报告,主要是国际国内报告。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电工老韩向亲爱的党表决心表忠心表信心,完了,回到平房的屋里还抑止不住一颗期盼黑夜快到来的红心。电工老韩在这天夜里意外地擒住了另一个听水响的同志——胖子。

    曾姨虽说是浙江人,却没有像书上说的那个地方出美女,相反其五官很不令人满意。电工老韩看中的是曾姨的什么呢?胖子从苏式厕所回来,与电工老韩在苏式杏黄楼4号几乎撞个满怀,胖子后来说,简直是英雄所见略同!电工老韩对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感到恶心,觉得看到胖子都是一种耻辱,故而一句话没说转首而去。

    谁也说不清的曾姨和几个孩子还在屋里猛睡,屋里屋外都在宁静的夜阑里,黎明的曙光悄然而轻柔地来到了窗下。很远的地方,一个人正在凭栏远眺,远远地两个抬着滑杆的人走在路上,白色的光线里,滑杆上捆着一个死人,后面跟着几个头上缠着白布的人,走得很匆忙。郁雪红在窗前看了很久,四周的空气雾气重重,十里钢城的钢花落下去了。对面老汤的那幢平房的人家纷纷出门了。老汤对门那家的女人提着尿罐往苏式厕所走,没有任何人对他有好感,原因很简单。老韩早上起来,特别喜爱站在自家门前的水管青石边上抽烟,烟抽得很差劲,好像是几分钱一包的。

    这时,台湾对岸的磨刀声渐渐地远去。

    戴笠公馆夜行人

    《一双绣花鞋》的故事发生在重庆市杨家坪鸡毛18号。

    马奇涛在重庆杨家坪打滚儿期间,马奇涛几乎走遍了重庆的大街小巷,风云20世纪60年代的小说《一双绣花鞋》便在重庆民间流传,直到文革传遍全国。一度,这本原是很一般的解放军解放重庆的侦探小说,竟一再引起全国轰动,以至于为此书坐牢的杀头的大有人在。这是为啥?就是人们的好奇心理,更一步引伸到现代人对美的渴望和向往。人们在物质利益极度贫乏的生活境况下,仍不忘记对生活中美好事物的追求,正体现了中国人的善良。这个时期的马奇涛应该是有许多作为的,台湾谍报机关也算得很聪明,大陆在进攻金门、马祖失利之后,对台的攻势似乎不很强烈了,这一点极令台湾深为忧虑,担心总有一天大陆会发起排山倒海的攻势一举拿下台湾。

    马奇涛一无所获的同时,还两手空空,这不能不让台湾军情局七处处长董央感到极度愤怒。

    这个时侯文化大革命在大陆如潮水般开始汹涌湃澎,已经完全席卷和覆盖神州大地。?

    这一年冬天的朔风泼刺泼刺地吹,罗素琴家里的收音机里传来了铿锵的乐声震耳欲聋。有一首歌好像是为罗素琴写的。

    马奇涛在这一年见到了姐姐一样的罗素琴。一轮火苗一样的朝阳从江南的山巅冉冉初升,黎明的曙光悄然而无声地升起来了,窗玻璃渐渐明亮。罗素琴挎着一个包走在梧桐树下,她回过头来看见了他,笑了笑。绿草一样的天光不期而至。董央目睹了罗素琴的身姿在阳光里行走,看着罗素琴时,大街上听到了温暖的风。歌声好像是送给罗素琴的。罗素琴一下笑了,两个酒窝里漾满了情意。别来无恙。

    而这个时间在台湾的苏小桥刚刚安上节育环,好些人觉得不可思议,作为情人更是负有重任的董央,就要出发到大陆去执行任务了,这天夜晚他决定到苏小桥的家里去看看。当然这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不知道苏小桥这样漂亮的女人能不能接受董央的到来的。

    这天夜晚,董央来到了苏小桥的房间。这间优雅有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性感女人的野性,看得出苏小桥的眼光里有对男人的某种渴望。当你看见他的时,苏小桥保持着优雅的神态。董央没有急于上前抱住她。好饭不晚。然后,苏小桥去了款洗间。去之前,苏小桥回过头来对董央说了一句:“今晚咱们好好玩玩!今天是周末。”

    “你老公呢?”说完这话,董央感到多余。

    苏小桥的老公在大陆重庆杨家坪呢。

    苏小桥的女人的性感已着实让人捉摸到了,苏小桥的透明的睡衣里雪白的肌肤隐隐可见,芬芳袭人。

    这时,董央从窗里看见了苏小桥光滑圆润的身子在热气中袅袅升腾,水汽迷漫了玻璃,又慢慢飘走。在年近四十的生命体内,激荡着性的热血,分不清是情欲的冲动,还是苏小桥的诱惑,董央只看见一个在雾中飘走又渐渐升起的女人。乳白的水蒸汽如同仙境一般地就在眼前。见苏小桥走进款洗间,董央的情欲之水滚滚而来。苏小桥的一张漂亮的眼睛说话了,她的脸上有红晕浮上来。浪浪的爱欲之水漫无边际过的小腹。苏小桥也下到了水里。水流沿着她的丰润的乳房来回拍击。董央禁不住轻轻揽住苏小桥的细腰。水声如同琴弦,悠扬而舒畅。柠檬色的灯光将苏小桥的柔滑的小腹一次次在水中摇晃。大约三十分分钟后,清洌的空气贯鱼而入,苏小桥披着浴巾走进了卧室,站在穿衣镜前端详。这时董央轻轻走过来抚摸着苏小桥的披发,吻着她的细细的肌肤。董央一直轻轻捧着苏小桥的双乳,这对乳房在温润的池水里来回飘荡,苏小桥的秀发也在水中。苏小桥又把一盆含羞草放到床头柜上的时侯,实际上台湾军情局的特工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机关,军情局一直有人怀疑苏小桥的含羞草里有文章,是接头暗号,首先产生怀疑就是董央老胡。

    当年,苏小桥除掉日军大佐之后,迅速撤离返回四川,马不停蹄又赶往成都,军统的“1839细软行动”在秘密中进行。数日后的夜半时分的青城山一座道观里只见一道红红光闪过,秘密潜入青城山的日本山本大佐躺在床上,他分明看见一道黑影闪身而来,光灯不知是在墙上还是在瓦上,他尖叫一声:“有刺客!”喊声未落,这个在南京大屠杀中与岗村宁次合影的秘密特工眼前一黑,一股黑血冲天而起,大佐正将一口中正剑杀进对方的胸膛,不料本人早已身首异处……庙里只响了这么一会便又沉入死寂,好像一阵山风刮起过。山本原本的任务是上青城山除掉军统一个重量级人物的,无奈,东京特科只好接受如此的事实,事后双方均保持沉默。

    回到重庆军统本部,苏小桥准备把这份文件交给罗家大院军统总部办公室,抬头一看,她的脸色变了!军统渝特区科长竟然是她在青城山朝夕相处的师父马奇涛。董央著道人青衣白袜,宾宾有礼,道一声:“我代表南京人民向你表示谢谢!”

    这晚,苏小桥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她想与这个不惜为国家改名换姓藏匿在深山中的军统科长共寐同床,而后步步高升。等到半夜,她没有见到此人的踪影。苏小桥加入国军湘西情报特科赴湘西之际,再没有见到她的师父,便动身启程了。那时,国军中有一对联颇有意思,在军内外盛传,以鼓励那些为国军进行性服务的妇女和潜伏下来的特务。蒋介石退逃台湾之际,苏小桥接到命令在重庆潜伏,地点在重庆杨家坪蒙山茶庄,此时茶庄人等还未散去。苏小桥拿着军统的一大笔钱买下了茶庄,当起了老板娘。当她第一次在蒙山茶庄的阁楼上给台湾发报的时侯,她就作好了欲投奔红军的准备。差不多一年过去了,没有任何风声,苏小桥放心了。

    门,在这一年的一个下夜突然被敲响,苏小桥立即收拾电台准备下楼,却又忽然没有了动静。苏小桥长叹一声:“子不孝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此时的苏小桥已近而立,她在重庆一个叫杨家坪的蒙山茶庄里秘密潜伏,为的是统一祖国的大好河山,台湾军情局一再给她这样鼓劲,说,我们金门岛上刻了几个大家,你知道是什么吗?——还我河山,苏小桥日后你就是杨家坪的坪长,党国的少校军衔。

    这样,很长一段日子,她明白了,有一个男人在暗恋着她。终于有一天,苏小桥走下楼来,一把将这个在夜暗中等了很久的男人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腮,轻轻说道:“我也在等你!”说时,身上一股热流滚滚而下,若干年滞后的经血猛然透红透亮,仿佛当年火烧山西红莲寺。

    不久,那个在夜暗中等了很久的人,毅然将那份埋藏在地下的日军军用文件交给了新生的红色政权,得到了极高的评价,这份文件是一部中国慰安妇的名单,这个文件为中国慰安妇在人类史上获得了尊重。之前,一位国军中将师长准备随国军去台湾继续卧底,在所谓阁楼上给我安全机关发报,撤退时接到命令,全师官兵集体被俘戏剧性回归,此据称与苏小桥和某一个人不无关系。

    回到重庆军统本部,苏小桥准备把这份文件交给罗家大院军统总部办公室,抬头一看,她的脸色变了!军统渝特区科长竟然是她在青城山朝夕相处的师父;青年道人青衣白袜,宾宾有礼,道一声:“我代表南京人民向你表示谢谢!”

    这晚,苏小桥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她想与这个不惜为国家改名换姓藏匿在深山中的军统科长共寐同床,而后步步高升。等到半夜,她没有见到此人的踪影。苏小桥加入国军湘西情报特科赴湘西之际,再没有见到她的师父,便动身启程了。那时,国军中有一对联颇有意思,在军内外盛传,以鼓励那些为国军进行性服务的妇女和潜伏下来的特务。蒋介石退逃台湾之际,苏小桥接到命令在重庆潜伏,地点在重庆杨家坪蒙山茶庄,此时茶庄人等还未散去。苏小桥拿着军统的一大笔钱买下了茶庄,当起了老板娘。当她第一次在蒙山茶庄的阁楼上给台湾发报的时侯,她就作好了欲投奔红军的准备。差不多一年过去了,没有任何风声,苏小桥放心了。

    这样,很长一段日子,她明白了,有一个男人在暗恋着她。

    终于有一天,苏小桥走下楼来,一把将这个在夜暗中等了很久的男人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腮,轻轻说道:“我也在等你!”说时,身上一股热流滚滚而下,若干年滞后的经血猛然透红透亮,仿佛当年火烧山西红莲寺。

    二人终于百年好合,于是了断了苏小桥的一段匪夷所思的间谍生涯,丈夫说:“新婚之际,咱送你一幅对联!”苏小桥笑笑说,:“算了,还是我送你吧!”苏小桥随即拿出纸和笔,挥毫泼墨写下一行墨宝:大丈夫驰骋疆场,小女子献身国家。

    此后,丈夫离开家是一个秋天的清晨,再无踪影。许多年以后,苏小桥看见一个面影清癯的人扛着包走进了她的视野。郁太太似乎早就发现了丈夫的秘密:

    “你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苏小桥家里的墙壁上再一次幽暗的壁灯映亮了草棵。苏小桥每一次与男人做爱,都要将这一小盆含羞草端到身边,然后同男人在床上乍抱歌声婉约温馨,是一首在黄昏里飘逸的小诗。董央想,这怎么可能呢?苏小桥如果是共产党间谍,他妈的老是这盆什么含羞草端来端去,不感觉累吗?!这天夜里的董央紧紧抱着美人进入了梦乡;梦涎长长地流了一枕席。苏小桥就在这时悄然无声地向党组织发出了第一封电报。接收电文的人在重庆杨家坪足球场边侧耳收听,电报滴答滴答响,若无旁人。现在,杨家坪体育场完全不存在了,变成了一条车流的快速通道。子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怨,以德报德——”德国纳粹杀犹太人时,杀了成千上万,大家都以为杀不到自已;抗战时北洋水师很威风的一支舰队,跟日本人打起来却像纸糊的一样;还有抗日战场的湘豫桂国军大溃败,10几万国军被2000日军像赶鸭子一样,一泻千里。全国380个国家级贫困县减少到0,这便使得中国未来的发展的征途上充满了变数和千百倍的决心。“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雨”否?

    董央想这应该是苏小桥的命运进行曲,如果是静夜里的凌晨最好了,歌声很质朴,没有任何修饰:

    写给你,不知从何说起,寄给你,又不知你在哪里,不知删掉哪一句,要想把想有梦的,一起,寄给你……

    这天至凌晨时,正当董央与苏小桥相拥而时,一个人影不期而至,掌着一盏松油灯一步一步走上楼来。不多一会,董央感觉好似正与一妙龄红衣少女在房中嘻戏。忽然,董央忽觉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大叫一声:“不好,有刺客!”慌忙中抽出枕下那支手枪跃身而起。就在这时,红衣少女的宝剑已拢了,寒光四射的宝剑锋芒所向,直指董央的要害处;剑锋闪着幽静的冷凝之光。红衣少女发问:“你真是董央否?”董央如实答道:“难道董央这样的刽子手还有真假不成?”红衣少女笑说:“客官若真是董央,我愿以身相许!”说时隐身而去。

    这日,董央在梦中走出了四川江津一个鸡毛店,来到杨家坪街上,如椽的檩柱和天上一匹亮瓦出现在头顶上,给人一种蓦然而至的感觉,满街都流淌着晚唐的芬芳,墙上尽是雕梁画栋的飞禽走兽,古人出门在外的墙雕、木雕还有砖雕,二千多年前草市街就是眼前这个样罢?到处是布履蓝衫,长发短辫。南边的风雨桥,不是很宽,但极古老而令人遐想,你站在风雨桥上是怎样的感觉呢?一条小溪从桥下从容经过时,你听见的是琴声,琴声婉转了千百年到了今天极是那般信流。豆花饭吃到一半,冯钱抓一大把红叶儿的春芽,丢在筲箕里,佐料是红油蘸白生生的豆花。董央吃在嘴里再嚼一口春芽,说:爽。吃过豆花饭,继续在街上走,在八字桥尽头,即街的拐角处。这八字街与几条街纵横交错,宛若在杨家坪的地面上用狂草抒写的一个草字。就在这曲径通幽处的门内,挂着一幅镜框,是两个人的合影,董央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父传子,家天下”。晨光秀隽的家乡杨家坪,白面馒头,油炸糍粑、油炸糯米团,到处腾起袅袅炊烟。杨家坪街上炸粑粑的的油极清亮,照得出人影。大街上,萝筐、扁担喊“来了!”,大家好像在古代一条画廊里行走,潘金莲正用一根竹杆挑窗户,西门庆著血红色软缎长衫信步走来,正仰头朝窗户抿笑。

    红衣少女笑而不答。

    原来,董央的母亲特别喜欢推豆花来款待客人,在四川来了客人推豆花算是最高的礼遇。这道家常菜虽说很家常,却不是每一个四川人都能够做得出来的。董央的母亲就特别擅长这道家常的河水豆花,做得也极其细致和味道淳美。严格来说,做四川河水豆花先是有很多准备的,最开始是泡豆子,把黄豆子泡在土制的瓦缸里,时间大约有三四小时之后,把豆子淘起来用布口袋再过滤干净。开始在石磨上推之前,先得把石磨洗得一尘不染,将布袋茏在石磨端口处,用绳子捆住扎紧。下一步就是推磨了,董央母亲一边推一边添,慢慢摇。想吃正宗的四川的河水豆花千万不能性急,要的就是这样的速度和效果,快了,推出来的面浆就不细腻,放到铁锅里点的时侯就有太老太嫩的成色,吃起来就不会极其爽口了。董央母亲做这道菜驾轻就熟,特别是点的工序更是需要慢工出细活,用的卤水也非常讲究。董央从少年卢玉飞代就看母亲推豆花点豆花,现在好像才明白其实在煮,可怎样才能形成一块一块的可以拈到嘴里的豆花呢?这其实这当中是有十分讲究的技术,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手艺。四川人特别爱吃河水豆花,不是吃豆花的本身,而在于一全家人更多的是体验母亲的那种质朴和温馨。这一夜,董央来到了店家冯钱跟前,一下跪在冯钱膝下,缀泣道:“冯兄台,报歉之至!”冯钱哪里受得这般礼节,忙将董央双手扶起,问起原由。董央说出这些天吃到河水豆花的感受,由豆花想起了母亲:“谢谢你,兄台!”

    这时红衣少女走进了房门,端着一盏松油灯:“大哥,你随我来!”

    董央发现店家冯钱不见了,甚是生疑,不知是福还是祸,提刀走到墙边,看见墙上那一行少女留下的打油诗:

    人在天涯心在家,只为银钱走天涯,哥在山中挑煤炭,妹在窗前绣荷花。

    董央转身出门,一个红衣女子投入他的怀抱。

    当夜,董央下决心要回到故乡去,参加到建设社会主义大厦的潮流中去。

    机会终于来了,一场春雨过后,台湾政战局安全特工处处长兼军情局七处副处长董央,对苏小桥屡屡将一盆含羞草置于窗台的那双手,琢磨了很久,一直怀疑那盆花是接头的暗号或有什么特殊的功能。怀疑归怀疑,终究没有形成数据链,只好不甚了了。董央数度重返大陆又回到台,现在又出发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国共双方能在咬牙切齿的关头多一点爱心、关心、诚心,世界肯定是我们的。中国人的。白屋同愁,已失凤鸣之侣,朱门自乐,难容鸟合之人;董央心里明白:曾经是国军极度想消灭共军,进而发动内战,不料被竟共军全歼,创造了史上最残酷也是最不可思议的战争之旅。

    峨眉山意外重逢

    东欧发生巨变是1989年,徐敬最终还是和当年的美人郁雪红离了婚。

    事情缘于郁雪红和几个老年朋友那次到峨眉山去旅游。中国有句俗话:“强扭的瓜不甜”,几十年来,老徐对老婆生的这个杂种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一爪掐死他。但碍于老婆的时时盯防,老徐没敢下手。事情发展到后来,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在眼皮下一天天长大的孩子,有一天邻居告诉了她的亲身父亲是谁,这个血管里流着洋人的血的小朋友,对中国人的所谓爸爸一天天感到愤怒。她发誓要找到他的亲生父亲。郁雪红对此也感到无奈,她知道阿尔巴亚人离开中国四十多年了,要找到当初的情人已不容易。而黄通球每天见到这个小杂种就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反感。

    这个家庭维持到新千年到来后的第二个春天,开始分崩离析作鸟兽散。

    就是这一年,郁雪红与人去峨眉山旅游,在金顶见到了当年曾经苦苦追求过美人的一位科长。俩个人在峨眉山金顶照像时不期而遇。都是耄耋之年的人,却在这个人间仙境相见恨晚。当夜,二人就各自脱离了队伍,住进了二人间的峨眉山客房,倾叙衷肠。科长是三线建设时调走的,调到四川另一个企业去了,老伴去世出来散散心。不巧,科长在峨眉山与当年的美人偶然相见,真是喜从天降。

    这次在峨眉山意外地与科长见面,郁雪红便将心事告诉了科长。科长也是有心人,说:“我们试着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得到。”郁雪红说:“某国专家好远啰,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哪里去找?”科长是文化人,点点头说:“难度很大,但不是没有可能,就看我们怎样去找。”

    科长和郁雪红给某国专家驻华大使馆去了一封信。这封信寄出后,谁也没想到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时间一长,两人都差不多忘了。科长也随郁雪红来到了重庆,老厂的同志看到科长和郁雪红在一起,都很感慨。

    据这个厂的退休办统计:从1892年到2000年,仅仅8年时间,像郁雪红这样退休后离婚的职工、干部就有近300对,就是说这些老年夫妻在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之后,却没有经得住现实的考验。退休办的同志透露说:“几十年都过来了,然而在今天的社会转型期却发生这么多令人遗憾的故事。这当中有同科长类似的回归型、有破镜重圆型、有喜新厌旧型、也有当了成功人士之后的双方感情发生的巨变型。但更多的还是初恋型和回头型。几十年没有找到的感觉或缘份,一夜间重现曙光。”

    信寄出后一直没有消息,这件事没有人知道,郁雪红告诉科长:“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好丢人啰!”科长倒还开放说:“你真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样的好事想也想不到呢!”就在他们正准备再写一封信的时侯,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从前南斯拉夫波黑共和国的一封信。这封信竟然是用中文写的。郁雪红叫科长赶快念给她听。科长打开信封这才看到信的内容。原来,这是一封从万里之遥的南欧寄来的信,是中国驻当地一个公司写来的,信上说:“您们要找的这个某国专家人,目前还在某国专家。他的名字叫马特科维奇。”郁雪红问科长:“这是怎么回事?”科长是明白人,这天晚上他和郁雪红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这事得问问你自已啊!你想,马特科维奇回国几十年了,有谁跟他有联系呢?没有。那么你的女儿就是现在在上海工作的黄红,有没有机会与她的生父联系呢?”

    当晚,郁雪红彻夜难眠。

    佛尘掩不住的青春

    每到初一十五,杨家坪长江边上的龙凤庙便迎来好多客人。春天到了,庙宇临风黄叶不再四处飘飞,龙凤庙迎来了好多香客。郁雪红穿着僧衣。所谓僧衣,无非就是俗家弟子穿了一件和尚的衣服。郁雪红的头发仍是那般亮丽青春。郁雪红身着皂色僧衣,一双白如凝脂的小手搓着佛珠,跪在蒲团上长久不起。郁雪红的旁边还跪着几个老太婆,也是龙凤庙的常客。

    龙凤庙原先是一处崖壁,啥都没有,是几个老太婆常在这儿烧香,渐渐地有了香火庙外有堵墙,已被烟薰得斑驳黑黝,俗人将红萝卜粗的香烛,插到墙根下猛烧,燃起冲天大火。郁雪红年轻时很漂亮的。现在,郁雪红年轻时一个腕上的手表变成了佛珠,颈脖上挂着闪光的细碎。郁雪红年轻时爱在红木板楼上唱“天涯呀海角”,挺神往的。

    龙凤庙的法师手敲木鱼,口中念念有词;龙凤庙的僧人、俗众面对菩萨三呼九叩,神闲气定。良久,众生都相继而起,双手合十,有人悄声对郁雪红说:“都起来了,你还跪到干啥?”郁雪红慌忙双手从衣袖里伸出来,颂唱声不绝于耳,一脸凝重。郁雪红站起来转了圈,看见了徐敬,惊喜地说:“你来干啥!”徐敬看着郁雪红说:“小姐,你这件僧衣能不能借我穿一下?”郁雪红立即愠怒:“僧衣哪有借穿的!”

    时近是午,龙凤庙烧香的人越来越多,徐敬看见郁雪红将一件僧衣放进一一个包包里。郁雪红走到徐敬跟前:“你到庙上来干啥?”,徐敬说:“看看。”庙外进来一对男女,二人张望了半天,忽然看见墙上的一幅对联:

    福地卧青牛,石室烟霞万古。

    洞天翔白鹤,蓬壶岁月千秋。?

    进来的这一对男女好像没有看得太明白,仰望站了很久。一对鸟儿站在龙凤庙的瓦沿上,鸣空长叫。法师再一次敲响木鱼,众僧与俗众再一次跪拜菩萨。郁雪红轰然跪倒在地上。徐敬看见郁雪红跪下时斜斜地看了刚刚进来的那一对男女,低声对着郁雪红说了一句:“狗东西,一会功夫就跑到庙子上来了。”郁雪红头装着没听见,头不抬,臂弯挂着那个上海式的包包。良久,郁雪红站起身来,她的屁股在撅了老半天之后,猛地一下有热血贯注。郁雪红在龙凤庙一次跪下又站起,她在这里感受到了世界不再惊恐不安,物质的东西在庙里变得虚无飘渺,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在这里的郁雪红眼神里,是那么难能可贵。郁雪红在庙宇里平身,叩首,她的心境不再流浪,情绪极好,还拍了拍旁边一个老太婆:“老人家都起来了,你还跪到干啥!”

    这一声喊,声气刚落,老太婆一头栽了下。徐敬拉了一下郁雪红的衣袖,表示如此的好事别做过头了。郁雪红转脸就发现了这个在她眼里数度反感的男人,对徐敬怒喝道:“你在跟踪我?!”

    徐敬说:“我不应该跟踪你吗?你是我老婆。”

    “你——”

    龙凤庙外的鸟儿叫声清晰悦耳,长久不去。木鱼的敲击声回荡在龙凤庙菩萨跟前,也长久不绝于耳。墙外,火烛光映红了半边天,一级一级的石梯上伸手要钱的乐声和手在郁雪红眼前晃荡。

    都说,还好,已经人老色衰的郁雪红女书记醒过来了!

    重庆杨家坪持续的重炮轰鸣和附近一座厂的水陆两栖坦克不紧不慢地驶上一列列平板货车,昼夜不息地运往前奔驰,郁雪红的身心欢畅销。她暗暗地握着徐敬同志的手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终于打起来了!”

    这一次二人并肩走出龙凤庙再携手走在九龙坡铁道线上,徐敬望着郁雪红一张粉红的脸,默默默地点点头说:“是啊,第三次世界大战还是打起来了!”

    这时侯杨家坪到两路口的电车依然平静在行驶,压根没有感觉到台湾特工就在我们身边或者说就在我们眼前。

    郁雪红回望来路对徐敬说:“难道你一点不感到可耻吗?”

    徐敬怔怔地看了眼前的郁雪红,他什么时候对她有了不解之缘呢?

    曾记否峥嵘岁月惆,大陆称的糜糜之音纵横驰台岛,有舆论认为这便是台湾从另一种思路出发对大陆的攻心战。

    1965年6月15日,一架解放军米格18战机凌空怒号,直插云天,在飞过海峡中线之后,台湾飞机发现不对,立即阻拦。然而,这架解放军军机摇动飞机翅膀表示投诚之意。台湾桃园机场马上作好迎降准备。这个投奔台湾的解放军军空飞行员刘海,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他在国民党空军为他举行的欢迎宴会上,他提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这个叫刘海的解放军飞行员眼含热泪,举着酒杯说:“我飞到台湾来就是想请邓丽君小姐唱一首《小城故事》。”言毕,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遗憾的是,邓丽君小姐那天正好没有到达现场。事后,台湾军事情所局专门安排了一场为刘海的演唱会,邓丽君站起身来,拿着话筒深情地唱起了《小城故事》,在场的人无为之动容。很多年过去了,邓丽君离开了人世,但是她的歌声是永存的,就是这一首《小城故事》给了无数中国人以甜甜的美和深深的爱。

    无独有偶,台湾空军18联队上尉飞行官赵雨华也是藏在被窝里听大陆的《十五的月亮》,马奇涛先生演奏的这首《十五的月亮》后来成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保留节目,而藏匿在被窝里的台湾同胞数在听到的优美的笛子独奏就是马奇涛演奏的《十五的月亮》。

    赵雨华驾机起义,回到大陆便是专听那首《十五的月亮》,然后翘首以待美丽的姑娘。据悉,姑娘是他的所谓初恋,至今仍在重庆,名叫郁雪红。这天晚上,重庆黄山的云岫楼前,一对恋人正坐在青石台阶相依或者相靠,他们就是马奇涛和郁雪红。

    云岫楼至今仍屹立在重庆黄山森林之中,楼分三层,青砖白缝,红木楼阁,高耸于山巅之上,松风涛声,鸟鸣清幽,却原来是中国盟军抗战总指挥部,蒋介石卧室兼会议室同时也是作战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全国抗战态势图。老蒋的书房兼卧室的一张书桌上,笔筒里还插着数支用于作战图划写的红蓝铅笔。而蒋介石与宋美龄防藏日军轰炸机的防空洞,就在云岫楼下。防空洞前面一片开阔地,这块曾经血与火的防空阵地现在已是山林葱郁,绿海森森。从阔叶林间看出去便是今天重庆朝天门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远远地,一轮西沉的红日下,江水泛起火一样的光焰,新中国即将到来的滚滚波涛恰如当年老蒋在中国舞台的真实写照。

    据台湾一退役宪兵了解,蒋介石在台北总统府和后来的阳明山数次聆听“不知何时何地,你轻轻地,轻轻地走进了我的生活,不知何时何地,你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了我的脑海……”

    当那首驰名中外中外的《红梅赞》在大陆唱响大江南北时,老蒋热泪盈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万里雪飘

    午后的阳光渐渐炽白,老董站在窗前,双手叉腰,凝眉远望,是啊,中共有如此大度,况乎我等闲辈耳!渐渐地,泪水盈满了老董的眼眶。老董回到重庆听到大陆到处都在歌诵一首诗词,恰好是春天,董央站在窗前听到收音机里的这首诗词时,心里充满了激情,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董央默默地说了一句:“主席的诗真是千古绝唱啊!”其情欣慰之至。

    这时他背后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的人用枪对准董央的人,低沉地说:“请你转过来脸来!”

    董央心里一惊,意识到出事了,但他马上镇定下来,从米色风衣的怀里迅速摸出两支24响盒子炮,抬手就是两枪,而后低沉喝道:“滚,你那套是老子当年在重庆玩剩了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颗7•63毫米子弹从来人的额角擦过,划出两道美丽的火光!

    来人无声离去。

    有学者指出,老蒋这一生太想消灭共产党反被共产党消灭,应当说是中国农民意识在害了他;总怕别人异军突起端了蒋介石的饭碗。老蒋总把国民党视为国家,在零重力状态下,子弹会作斜上飞翔;每秒的速度是一公里,而卫星的速度是每秒八公里,这些常识老蒋未必懂得所以失败,付出艰辛,只能满足失望的老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是这一年在我们大陆,我党高级学者胡风出狱后,据称对胡风案有不可推卸责任的某更高级领导同志握着老胡的手说,别担心,责任由组织来负。故此,蒋介石聆听到了当年重庆杨家坪唱出一首《红梅赞》泪如雨下却是由不得老蒋的事了。当然邓丽君的歌声有解放军飞行员和台湾飞行官听到以后,如此热泪盈眶也是可以理解的,双方均选择飞翔在蓝天上,这也只有在中国演出的一幕幕的喜剧罢了。

    此后,董央回了一趟香港,他到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保宁球俱乐部就打道回府停止了行程。

    当晚,董央就直接上了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红宝石宾馆18楼。董央是准备回军情局七处处长汇报的,谁也没想到董央在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遇见了从大陆来的女人,声称本人有降妖术。那天夜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城市的夜空从来没有宾馆酒楼那样来得流畅,红宝石大酒楼高耸入云霄,18楼那长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18楼以下大街上的喧嚣与这里形成对比,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每一间房间就是一个战埸,这话是台湾军情处处长说的话吗?酒楼的豪华可以用宫殿来形容,你不想在宫殿里有所作为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犹如一只走兽化为玉禽,台湾军情处七处处长的英勇善战和董央的委曲,都将与这个酒楼共存亡。不知有多少女人在这里将得到新生,获得另一种对男人的尊重,包括对她的父亲。在董央进门之前已经有一个小姐在房间里等侯了。

    进门后,以董央作第一人称的军情处长,在将远赴夏威夷之前,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果然十分美丽的女人,坐在床边,好像已经沐浴过了,老远就闻到一股芬芳的这个性情男人,在屋里感觉到房间里出奇地安静,一点杂音都没有,连郁雪红眼里的秋波流动董央似乎都听到了。小姐坐在床边慢慢地梳头,对董央说:大哥,你去洗澡吧!董央却回过头去把门反锁了,等董央回去过头来发现是他们家楼上的女人。平时,在家里进进出出,台湾同胞对这个化名叶塞尼娅的女人印象都不错,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不与人高声喧哗,安安静静的,她们的父母对她也不错。董央在家里的楼下见过几次女人,虽说都是擦肩而过,但每次都是这个文静的女人先招呼董央,然后再是董央回与微笑。台湾军情局和所谓安全局当中谁也不知道女人在外面干啥,成天好像匆匆忙忙的,肩膀上挂一个棕红色的牛皮小包。这间优雅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性感女人的野性,看得出女人的眼光里有对男人的某种渴望。当董央看见她的时,女人保持着优雅的神态。董央没有急于上前抱住她。好饭不晚。然后,董央去了款洗间。去之前,董央回过头对女人笑了笑。好多公司里的男人,干这样的事比在办公室听电话还愉快,因为曙光就在前头,女人就在身边,约半小时后,董央从款洗间出来,女人还坐在床边,一双可以称为娇嫩的手落在董央的脸上,董央也用手去抚摸她的肌肤,确实细嫩如莲花。其实董央也没见到过什么莲花。女人穿的是一件透明的睡衣,这种睡衣呈乳白色,就是故意穿给男人们看的。女人说:今晚是周末。

    女人披着浴巾走进了卧室,站在穿衣镜前端详。

    这时董央轻轻走过去揽住她的腰,吻着她细细的柔发。长长的吻是从美国人那里引进的。女人给董央的吻是长长的,红红的嘴唇在董央的唇边像磨擦,缓慢而舒畅。董央清晰地看到了女人那两粒呈深褐色的乳头和滚圆的乳房,极其白嫩而性感。显然,面前这个邻居的女人,并没有因为他们是街坊而放弃对客人的服务,一点都没有,也没表现出格外的意思,很职业也很敬业。现在,董央是女人人生中面对的若干个男人中的一个,不知道其他男人对女人怎么样。这时,董央看见女人对他的秋波频频,微笑中透出一种美,一张桃花一样好看的脸儿上充满了对男人的渴望——董央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紧紧抱在怀里的女人,早已有了干这一行的经验,对男人们的冲动早就习以为常。女人的老道令董央暗暗吃惊,董央也不停地开始抚摸她的身体。

    到了晚上10左右,董央给女人一百块钱,准备走人。女人提出想到董央的公司里上班,这是董央完全没想到的,董央想了想答应了,安排女人到他的私营企业当办公室文秘,这边在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台球室接待。

    离开时,女人再一次拥抱了董央。董央将她摆在床上选择了默默地离开。老董不是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少女人的温暧。少女的体温和热血很长时间都在他的记忆中反复流连。少女和董央在床铺上的一举一动,均收入军情局隔壁的眼底。老董是军情局高级特工,何以不晓得这样的眼目,他把少女放在床上,用一根事先准备好的自慰器轻轻插进她的深处,披衣出门,手里提着两把24响盒子炮。黄米色的风衣掀起凉风,鱼贯而入。

    第二天早上八点三十二分,一列开往大陆的火车上出现了一个戴男人的中年男子。这个人就是台湾所谓总政战局参谋本部情报处处长董央。

    夜来风雨声

    远在天边的重庆,一幢小小的洋楼别墅里,夜色很早就来临,偶尔听见一二声猫的叫声,大地沉睡在天穹之下。女人从董央的房门出去的时侯没有回过头来,女人丰腴的身姿在门边轻轻一闪即过,一股风不期而至。董央倒在床上,一天竟日的疲惫很快袭来。女人早早地沉进了梦乡。

    半夜下起了小雨,董央起床摸索着在床边小小地站了一会,然后大地又归于静寂,完全没有任何声响。董央开始轻轻将那道隔着女人房间的木门拉开,夜风一溜儿从董央的腋下穿进来,不知落到屋里的哪个角落里去了。董央返身回来,向女人走去,夜色的芬芳浸彻着董央的肌肤和皮毛,先前两胯之间在沉睡了一阵之后的丰盈,现在仍被热血冲撞着,不断地嘶鸣着啸叫着。一墙之隔的女人睡下了吗?董央头脑里没有别的念头,这样漂亮的女人,男人去年在台湾失手牺牲了,据说是窃取一种情报出了事。现在董央要将三万元的赔偿款交到这个女人手上,女人竟然没有如同董央想像的那样流下泪来,那双像武林好汉打过包的手,把五扎钱轻轻放在了她坐着的一个石头板凳上。灶孔里的火苗依然是那么红艳,伸出一团光亮将美丽的女人照亮,那是一张白皙而鼻梁挺直的脸。火苗闪烁的红黄之光与女人的妩媚交相辉映,勾勒出董央的眼前从所未有的一幅画面。

    董央想这应该是真正的乡村特色吧。

    山涧在溪谷里信流,一行白鹭飞翔在天上。寂静的乡村景致里,远远地看见一二个村人和孩子站在竹林下,朝一条泥泞的公路张望,那些流着鼻涕而后鼻涕干了,手里端着碗的孩子是城里人的最爱,让人感到只有生活在这样的国度才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董央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这时董央才记起问女人姓什么,想了想还是没问。女人从董央的车上下来,董央跟着女人往山里走,翻过一座山梁就看得到女人的家了,很朴实的农家小院。遍山都是柑桔树,红桔满枝头,你走一路都碰得到头。一路上董央不停地询问,家里还过得好吧?孩子多大了?关于她男人的事却没有想起来。

    是一户独院,看得出男主人在的时侯,屋瓦上到处是鸽子留下的粪便,已经干硬,如今再经雨水淋漓,已显出了粉白的痕迹。走拢女人的家时,一条黄色的卢玉飞从三合土地坝站起来,朝董央叫了几声被女主人喝住了。

    这天夜晚是吃的农村腌的腊肉。董央看见一间高阔的房梁上挂着腊肉,腊肉被早晚腾起来的柴烟日夜薰烤着,日久月深早已变成了深黑色。女人把腊肉用淘米水浸泡过后,然后提在手上,一把菜刀在菜板上一片一片地切腊肉,腊肉金黄而油腻,切下来的肥肉在菜板上淌着油,门边便蹲着那条毛色深黄的狗,一只麻色条纹的猫也在朝灶房张望。

    现在,当董央站在离女人咫尺之遥的门边,仔细聆听到了女人睡在床上的动静,那在杨家坪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一个美丽的单身女人在想啥呢?门里什么也没有,董央抬头望了望夜空,发觉这个远离都市生活的夜色里是应该发生一件事情的。

    董央试着推了一下女人的房门,门一点声响都没有,慢慢地绽开一道隙缝。董央跳动着的心脏,猛地加快速度,再往前一推,董央的一脚已经落到了这一间屋的边缘。凹凸不平的泥地上一个影影卓卓的人来到了这个女人床边,一只手缓缓地顺着床沿摸过去。董央异乎寻常地感觉到了另一只手的热量。是女人的手。女人一把将董央拉到床上,翻身滚过去将董央紧紧地抱住。谁也没说话。董央感觉在梦境里。因为是秋天;秋天不是收获的季节吗?董央收获什么呢?董央默默地想。

    然而,当董央真正试着推门的时侯,竟纹丝不动,想像中的景像被夜风搅得七零八落,不知去向。黎明到来时,董央悄然退去。一条守在门边的狗慢慢地摇走了。

    代表我有关部门为一位牺牲了的同志送去抚恤金的一个人,暗暗做下了好事而没有留下名字。

    风把他的只影抹去。

    重庆公司叫打滚儿

    河风款款地摇上来,顺着那条踩踏得灰白的青石板路,这时浩渺奔腾的长江就在马奇涛身后。寻着河街,马奇涛找着了卢玉飞的诊所。招牌是一个纸板做的,上面写着几行:医跌打损伤和各种男女怪病。看得出是卢玉飞的手迹,写的是半繁半简的字,这使人想起了马奇涛分手时送卢玉飞的一本小书,还有卢玉飞说的那句后会有期的话。小书的第一页马奇涛在先师九十大寿的祝辞:“众星捧月,月星高照,荡荡乾坤,南宫拳法……”

    关于卢玉飞有很多传说,一则是他练功极好,绝口不谈武艺,待人平和,再就是卢玉飞从机关下岗后,从此绝了情欲,每每在月上中天的时侯独一人藏到公园僻静处练功走拳。这当儿朗朗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青幽幽一地月光。卢玉飞时而在红墙绿瓦间飞腾纵跳;时而在竹树丛上跳跃,一忽儿将一口单刀抡得飞旋,雪光闪闪,那刀锋寒气逼人,末了,卢玉飞将单刀辟向黑夜,发出啸声,低沉而威猛。

    有人远远地藏在夹竹桃树丛里,直吓得冷汗涔涔,夺路而逃。

    已是上午10点光景,卢玉飞的诊所刚刚开门,马奇涛仰头望了好一阵木门,肯定断言木门的响声如同杨家坪四时春秋的古老情怀。河风阵阵,永远是那么悠远,。诊所是在一条河街上,只有一边有铺面,另一面是围墙,围墙上爬满了长青滕。河风款款地从长江上来,阳光浅浅地铺在围墙上令人忆起江南水乡的吱呀声和少年卢玉飞时代的童谣。上午的寂静使河街有一种迷人的光景,偶有行人从河街上走过,青石板路便回响起清脆的脚声。

    马奇涛移步到河街的围墙边,看见隔壁的门楣上写着“醉糊涂”三个字,斗大的字让卢玉飞未酒先醉。从店里出来一个伙计,是个女的,长发披肩,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她一扭头发现了马奇涛。俊杰无纪律师也正好看见了她画在眼皮下的两道天蓝色的眼影。

    姑娘问道:“你找哪个?”

    马奇涛呶呶嘴。

    姑娘明白了,说:“看病哈?”弯下腰去开燃气罐,一忽儿,蓝幽幽的火苗窜起来了。门里又一个小伙子,他围一件白色的围腰,围腰上印着三个字:七里香。

    小伙子站在门边看姑娘开火,然后把一锅菜搅转,河街渐渐地飘起牛油的芳香劳动。

    “你看啥子病?”说话时,小伙子一脸的不屑。

    这时升火那姑娘说:“你问这么多干啥子,人家看病关你啥事!”

    小伙子马上展开了反击:“你说啥子呀,再说一遍啊!”

    姑娘也不示弱:“昨晚上敲门的是不是你?!”

    小伙子说:“小姐,不要乱说话,现在是法制社会,说话要有证据!谁来敲你的门!真是想得出来!”

    刚好是上午,太阳初升的时侯,七月的阳光从江南的山巅照来时,一条小街上的清寂渐渐消失。两个伙计开始争吵时,卢玉飞诊所的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是那种古旧的木门,卢玉飞一下看见卢玉飞站在门外,感觉很惊喜。两个伙计看见卢玉飞出来了,便立即不吵了,都各自干自已的事去了。

    临近中午,马奇涛和卢玉飞坐在诊所里闲聊,河街极是清静,很少见到有人从诊所门前走过,江岸的船笛时不时地在晴空里回荡。

    卢玉飞习的是南宫门。南宫门是一种民间流传很神秘的功夫。道光三年,江湖中有一人叫高鹞志的,相传是一个和尚,这个和尚对每天过的日子有一套自已的体验。和尚遍游天下名山大川,其实他在云走中时时都在思考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一日,和尚在天津打百日擂,一人蓬头垢面,着青蓝色百衲衣,藏于擂台下的人群之中,听到台上有人叫:“还有何人敢上来?!”台下一片木纳。不多时,高鹞志翻身而起,一个纵跳弹到擂台上。须臾,荷兰人红毛牛率先出击,抡拳便打。鹞志一闪身,径直将掌插进了红毛牛肩胛。此时,台下一片大哗,老百姓蓦然欢呼。黑毛牛见状,大步奔出,张牙舞爪。鹞志心里说,不抢先必等后。三拳闪过,反身扭过黑毛牛单臂,“卡嚓”一声,只听黑毛牛骨头脆响,再一扭,现出了白森森的胴子骨。黑毛牛尖叫之时,鹞志早夹了此人一条膀臂腾空疾走。台下数千百姓,见着这个疯和尚提着黑毛牛一只手膀,一阵风从自已头上跑过,目瞪口呆,再一看鹞志早已跳上附近一座影壁墙,只见一条青布长衫的小个人儿,再一纵,不见了。此时雷声大作,天上蓝光闪闪,百日擂上的老百姓抬头看到半空中一个人儿在行走,这个人提了黑毛牛的一条胳膊跃上屋顶,再一跃,不见了——

    卢玉飞猛一拳击在桌子上:“那真正是身首异处!”

    相传这个疯和尚创编的秘藉《移步换形法》,已经流落到了民间,从此不知去向。没有谁得知和尚去了哪里,以中国之大,一百年后又有一条好汉将脱颖而出。

    这天中午,卢玉飞的诊所没有一个人来,马奇涛立即感觉到是卢玉飞的存在给那些远道而来的病人带来了不快,马奇涛便起身辞。卢玉飞一下拉住卢玉飞坐下:“没事儿,你走了,病人反而不来了。”

    这时的卢玉飞看见河风有时将卢玉飞门边的一块纸板吹得夸夸的响,太阳斜斜地抹照着对面一溜长长的青苔绒绒的石墙,一只红色的蜻蜓在光线里冉冉地飞翔,最后停在一根绿色的滕缦上。

    那一年春天卢玉飞从资阳县机械厂与人对调回到了重庆。机械厂是一个小厂,人挺对的,机械厂人对性和人都有自已的理解方式。机械厂人把人比喻成脚猪,可以将大凉山的牛鞭演绎成一个个经典故事,实在令人捧腹大笑。而回到建设厂,卢玉飞当了殒企业的射手,生活则完全是另一番景像了。这一年春天随单位若干次去华蓥山作某重武器的大型试验,这时才知华蓥山的大山里飞着好些不知名的雀鸟。据当地乡民讲,不在此列飞的还有山鸡,麻雀,黑八和苍凉的岩鹰。隼是一种山里极少见的飞禽。靶场设在大山深处,从天底下朝天空眺望,你会看得见一只一只大鸟缓缓地飞翔在蓝天上,一圈圈地划着它们的铁翅,时而发出啸长的鸟鸣声,令你久久地心颤!这时侯你就想到哦,这就是真正的大自然。很多珍贵的鸟禽不幸死在炮火中。这些山中的精灵全然不顾靶场的弹雨,奋力向蓝天深处强行穿越。

    这一年4月中旬左右,某军工企业在华蓥山试验后数人返回厂,车停在一个叫三道拐的山道上,驾驶员老袁下来打开引擎盖,大家伙也下来解手,一只隼飞来了,站在他们这辆苏式30型牵引车的引擎盖上。卢玉飞认识它,大家纷纷围过来将这只隼捧在手上,这时才发现这只隼的羽毛烧糊之后重新生长出了羽翅。老袁说,这只鸟是一个放学的小姑娘在靶场后山深处的一棵树下捡到的,当时发现它的一只翅膀被烧伤了,幸好只伤着了一些皮毛。小姑娘捧回家后,敷上消炎粉,细心喂养了半个多月,小姑娘把这只鸟送回到了他们靶场。

    这时老袁将车修好了,准备上路了,卢玉飞看见它慢慢地从深黄的眼睑里流出了眼泪。老袁把这它再一次捧在手上,轻轻往前一送,说:“我们会再来看你的,走吧!”可这只鸟还是舍不得离开,直到附近山里的一个放羊的小姑娘路过三道拐,看见了这只鸟,这只鸟哗地飞到她的肩头上站住,两颗滴溜溜的眼珠四处溜转。

    果然飞走了,隼在天际里慢慢地展翅,冉冉地盘恒,好一会渐渐地飞进了群山的怀抱。

    现在,卢玉飞从某国企厂里辞职出来了。

    20世纪80年代初,上海曾有人预言:重庆作为中国最强大的生产基地,一旦投入民用,将前途无量,而且应当是中国工业走向现代化的发动机。卢玉飞看到这个商机之后,毅然从国企脱身投身商海。至今,卢玉飞暂时还没有挖到第一桶金。卢玉飞还在眺望或者还在琢磨。心情之好却是在国企没有的。这个时侯卢玉飞开始了他的诗人生涯。卢玉飞的诗令人匪夷所思,有人说是诗,有人说是大白话,有人说是垃圾,不信你听听:

    “我的心,总是悬在千里之外,乡俗与嘉陵江总是两重天,四川话如何在岁月里行走,祖国啊,我的母亲……”

    河街的寂静

    马奇涛又去了卢玉飞那里,马奇涛站在一扇黄旧木门边,看了好久。快中午了,卢玉飞的诊所一直没开门,隔壁的一间发廊里沐浴着夏日的凉风。一个正搓揉着顾客头发的小姐,看见卢玉飞这个脸容黑红透亮的老头在寻找卢玉飞的诊所,便说:“走了,走了好几天了,你是不是看病!”

    马奇涛驻足发廊,往发廊门里一看,是火锅店那姑娘。姑娘也看见了马奇涛:“是你呀!走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姑娘的一双手都是白色的泡沫,打扮更时尚了,两道眼影更加蓝色和深重。

    姑娘说:“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你进来坐嘛!”

    姑娘的话语里充满了柔情,她在搓别人的头时,眼睛一直在注意马奇涛的脑壳,这让马奇涛想起川军出战山西太行山时曾砍杀过日军一个军槽长的拐子刀。小街留下了卢玉飞的旅痕,感觉挺遗憾的,河街上的绿滕透着光亮。

    秋天里,卢玉飞回到了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杨家坪,他在窗前看着绿叶慢慢地变红,春天来了又慢慢被染成一片绿色的海。这时侯卢玉飞便想起了好些年前那些火热的战斗的生活,不由得便对华蓥山的隼很怀念,曾经问到一个从那里来打工的姑娘,姑娘回答说,还有,还是那么悠然,高远,久久地在蓝天里骜翔。

    当天晚上七点三十分,杨家坪小洞天茶楼里坐满了茶客,卢玉飞回来了。

    夜晚写诗清晨练武的卢玉飞,还活在人间。一轮又一轮的开放大潮,使得卢玉飞这个弄潮儿身心疲惫疲于奔命间又想顾及性命,马奇涛劝他道,老弟歇歇再看吧!杨家坪小洞天茶楼便是极好的去处。

    台下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就连手提茶壶的姑娘小苏也停止了掺茶,将耳朵愣着,听前辈讲剑侠。卢玉飞后来听说咋就这么蹊跷呢?前辈讲箭锤的当晚,全儿也在书桌下,正对着台上的第一张桌子。书讲到小罗成著108扣青底白扣短打衣,双鼻青缎厚底鞋,腰扎五指宽的铜扣链锁牛皮板带,拉直了裆口,猛劲一锤,只听得一声顿响。前辈宽了宽身,只见醒木在手上啪一声响,轻轻道一声:“各位,明晚请早。”

    这时,台下人潮涌动,纷纷往厕所跑。卢玉飞从板凳上站起来,稍稍动了一下,周围人便听到了数声卡卡和挫骨声。从卢玉飞的视线里闪出一个来,卢玉飞定睛一看,不由几分胆寒。

    茶楼名曰清风,其实并不清风,倒是常常有令卢玉飞胆寒心虚的人出现,清风变成了暴雨。时光漫漫地悠长,每到闲暇或是双休,小洞天就变得如同菜市,黑道白道竟相登场。小洞天就看得到两个功夫人在喝茶的同时,其眼神往往不在茶碗上。虽说各吃各的清茶,卢玉飞的寻思便日甚一日——全儿在他眼窝里越来越扎眼。全儿时不时要凑上去帮董一卓提茶送水,吆喝一声:“卢玉飞的茶来了———”

    一座茶楼的人都侧目过来,问,谁是卢玉飞?

    平日里夹包包跑业务的,平日里从奔驰、宝马上进进出出的总经理、副总经理,还有那些离退休的已经在作倒计时老年朋友,当然更多的是在办公室不好谈,在楼梯口上不好谈,在光明正大的屋里不好谈的事,都转移到了清风一缕的茶楼里来了。

    整整一座茶楼荡起全儿的嗓门儿,有人说,全儿是在向全世界人民宣告,他是在跟董一卓的女儿谈恋爱!大家伙便投以喜形于色的目光。

    白云苍狗,岁月苍桑,无论北方评书还是四川评书无不是古中华之精髓。至今,小洞天茶楼的檩柱上仍保留着一对楹联,读来绕有兴致:山不择垒土,故能成其高,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海不择细流,故能奔其东海。每天傍晚的小洞天茶楼如同过节一般,红色经典故事在这里传承。

    重庆杨家坪小洞天茶楼常年挂着一个小木牌,木牌上写着今夜晚下开书的书目,茶资和说书人姓甚名谁。说书的是一位前辈。前辈说了一辈子侠仙侠客,有一板书说成都花会小罗成隔山打牛,牛肝胆俱裂。此时台下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卢玉飞每每坐在前辈书桌下,洗耳恭听,极少说话。当卢玉飞得知别人如何看好于他时,心里自是喜欢,甚而有些掩饰不住。每到此时,卢玉飞就记起老和尚的话:人外有人,天外在天,于是三缄其口。在武艺人中,卢玉飞的名声缘于他在公交车上见义勇过。那是卢玉飞第一次擒贼。卢玉飞练功习武二十年了,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对手,卢玉飞想找一个对手,遗憾总没有机会,也一直不心甘。这样,寂寞经常对卢玉飞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四十岁的年纪了,居然还想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天下班,卢玉飞站在公交车上四处观看,想找一个对手较量一下,眼神有了,拳头有了,还差什么呢?公交车平稳地行驶着,卢玉飞拉着横杆,明显凸起的肱二头肌吸引了好些惊羡的目光,卢玉飞感觉到了这些目光,禁不起喜行于色。但没多久,对方比卢玉飞更野性的眼神让卢玉飞感到畏惧。那个人故意挤过来撞了卢玉飞一下,很明显是暗示卢玉飞不要乱说乱动。

    这时,卢玉飞明明看见那高大得似门板的野性汉子,悄悄掂起了一个女乘客的提包,趁着人多,已把两根指头伸了进去。依然是那野性十足的眼睛盯着卢玉飞,一刻也不转眼,所有看见这个动作的人都雅雀无声,有的干脆转过脸去眺望窗外,甚至装着打瞌睡。卢玉飞开始掂量,这一车人大概只有卢玉飞一个人能够与这个人抗衡了。女乘客突然被公交车的惯性所摇晃,下意识地按住了肩上的包。公交车继续往前开,还在开,终于到站了,下车的人一下都拥到了车门边。卢玉飞挤身靠到了大汉的旁边。大汉再一次转过脸来威胁卢玉飞。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野性汉子猛爆一声惨叫,是一招扭断腕的动作引发的,全车人都听到了两声沉闷的卡卡声。

    现在,卢玉飞眼下被全儿完全不尊重的叫着,心里显然产生了变化,过份了吧,全儿!全儿提着铜壶又过来了,卢玉飞恨不能跳将起来,给全儿一式箭锤,或拧断他的腕。卢玉飞的震憾是不由自主的。若在平时,全儿这样叫也就罢了,全儿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儿!卢玉飞门板一样的身躯是全儿望尘莫及的。什么时候听说全儿也参师习武了呢?关于全儿跪下在拳师面前苦苦求的说法笑话,卢玉飞只当是一种笑话而已。全儿不置一语,帮董一卓提了铜壶满场子走。郁雪红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嘴上嗑着瓜子儿。全儿提着铜壶来到了卢玉飞的桌边,叫一声:“卢玉飞老师的茶来啦!”

    卢玉飞听着全儿的这一声喝吼,平静了,静若止水;手不再震颤,血冲顶而上,红润了一张先前青黑青黑的脸。

    这天晚上,小洞天茶楼格外热闹,说书人将卢玉飞用折扇拍开,有如抽刀断水,那柄宽大的纸扇透出一道风,再折身将纸扇拿在手上:

    民国29年初夏,出川的成渝官道上,破晓时分,一匹黄骠马上骑着一位青年女镖师,好不威风。马蹄声在一夜细雨洗濯的青石板路上飞奔,黎明中更显古拙。无敌快手身著月白对襟连环小衣,青衣白袜,疾风摇动山门女子报效国家的一番激情。随着马蹄的疾奔,无敌快手一抖缰绳,马儿似箭一般射向远方。此刻,成渝官道上行人稀少,偶见几个背包打伞的路人在急切地赶路。古代沿续至今,成渝官道五绎四镇三街七十二埸,千百年来兵荒马乱行,驿镇之间荒山野岭起伏不断,走数十里不见人烟,有时远远地望着的野狗,算是见了道上的活物。无敌快手的黄骠马飘鬃扬蹄,嘴角泛起白沫,她勒住马口朝四野眺望,此地离太平镇近在咫尺,两耳冷风吹贯,她不觉有些诧异,一条石板路从山岭间斜斜地延伸出去。不远处野山雄厚峙,松树摇颤,峡谷里似有人影走动。不好!无敌快手两腿夹马,撒抖缰绳伏首于马背,纵马穿越峡谷,马蹄声声,清脆悦耳。

    “日头正上中天,无敌快手纵马驰骋,马蹄翻飞,青石板路上一条英雄人儿策飞疾奔,快马加鞭。翌日清晨,无敌快手已近成都,蜀山水色在天边涌动着黎明的曙光。从龙泉驿牵马走出驿站,无敌快手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只看见成渝官道上背包打伞的百姓已经在路上。不容迟疑,无敌快手跃身于马背之上,撒开缰绳,吆喝一声,龙泉山万山丛中铺射着朝阳的红霞,旧中国的川省大地上,姑娘身着108扣青底白口短打衣,头缠青布英雄巾,跨一匹新疆汗血马踏上征程。此时,一轮旭日东升,放射出万丈光芒。

    追赶川军主力的姑娘不知去向。而川军首领说,从没见过人们说的这个姑娘,她从何来到何处去,无人知晓。

    江湖上,此女人称无敌快手,极善袖镖,并使两支20响盒子炮,百步穿杨。在山西抗日战场无敌快手只身夜袭山本大佐本部,独一人在庙宇上疾走,于瓦楞上翻飞,犹如进无人之境。数日后的夜半时分一座破庙里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山本大佐躺在床上,分明看见一道黑影闪身而来,不知是在墙上还是在瓦上,尖叫一声:”有刺客!“喊声未落,这个在南京大屠杀中与岗村宁次合影的大佐眼前一黑,三股黑血冲天而上。大佐伸手抓到一把日本军刀时,早已是身首异处……

    庙里只响了这么一会便又沉入死寂,好像一阵雪风刮起过……”

    这一板书竟然说的是抗战时期的军统中的巾帼英雄军统女特工——郁雪红。

    到了2008年小洞天茶楼的说书人变了,人没变了,书变了;说的是红色经典。卢玉飞仍是场场到位,侧耳倾听以图寻找商机。

    翌日傍晚,还是七点半钟,卢玉飞看见还是那些茶友、全儿,董一卓还在掺茶;这天的红色事讲的是洪湖赤卫队,当台上长长地一声呤唱道:“娘啊娘,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山岗上,千万不要埋在半路上啊!”

    蓦然间台上的评委哗地大笑,台下的观众掌声雷动,就连准备到小洞天来找事的也忍不住把家伙扔了,算了。

    中国三大评书,四川评书是最有味道的。四川评书多笑话,多言子,就是北方朋友说的俏皮话。古人说,人生识字忧患始,鲁迅先生说,人生识字糊涂始。四川评书一开头,一张口便要颂一首诗词,这首诗词可以是满江红,可以是浪淘沙,唯独没得“申燕婉,叙呢喃”之类,这是可以让好多茶哥难免失望的。四川茶馆说书,已有三百年光阴,评书艺人大都会绕,一开始慢慢地绕,一板书可以扯出三百里地,然后又慢慢地扯回来,这算本事。到了尾声,说书人会在突然间加快速度,把惊堂木一拍,惊堂木继而是一阵连续不断的脆响,惊堂木点击桌面的效果十分显著。

    重庆评书艺人顺和老师的眼睛这时就往台下张望,顺和老师是在观察听众的情绪。如果听众的情绪高涨,今夜晚这板书便可尽情地绕,说书人心里高兴,听众高兴,于是在台上不仅发挥正常,表演也会更加充分,十分到位。这夜晚的四川评书正说到《水浒》中西门庆上楼寻潘金莲一板书。《水浒》在四川茶馆中的评书艺人嘴里是有很多版本的,听众越多越说明这个版本是对的,可以继续下去。否则,便有被轰场的可能。先生说书至始至终没有人退场,没有人站起来去屙尿(现在称所谓洗手间)。四川评书是很神奇的传统文化,完全靠说书人对书的理解,融会、分析再加入自已的认识,是一种很悠久的民间文化,现在基本上烟飞灰灭,不复存在了。三十六级楼梯,西门庆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从傍晚七点三十分开书,说书人不紧不慢地绕,茶楼里的三百多名茶客,硬是听直了眼,口水停在咽喉处。史书证明,西门庆上潘金莲的房间只有十二级木楼板,三十六级是说书人加上去的,每加一级或每上一级都极吊同志们的胃口。四川评书说得好不好要观众说了算,今天叫:需老百姓认可。顺和老师一辈子说书,在江湖上有人又送一美名:小旋风柴进。顺和老师一手持醒木,一手按桌沿,血青色的软缎长衫翻出一茬白色,一张条桌上放着方方正正的毛巾,泡得稠酽的沱茶置于右手边。“各位有所不知,潘金莲于房中手持芭蕉扇,一心盼望官人上来,在踏板床铺上羞愧难当。不过,古人要含蓄些,把很多可以拿到桌面上来的话,故意搞得很神秘。西门庆心头有鬼,怕遭遇埋伏,更怕武松刺斜里弑出,于是每上一级便四下张望;每上一级心情都在发生变化,上到最后一级,西门庆还在想,生怕有人藏匿在蚊帐后手持青龙宝剑取他的首级。这样就复杂了,越复杂,书就扯得越远。中国一本《金瓶梅》,一本《肉薄团》,一本《洞玄子》,其实是很对中国老百姓胃口的,可我们的先人就是不让你看到,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想看,于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就长时期成为人们对性的偶像。说是不想,那是假的。说书人讲到潘金莲在屋里“申燕婉,叙呢喃”,西门庆这下就放心了,听众也放心了,一砣石头砰然落地。说书人讲到这里,突然间加快速度,口吐莲花,眼放红箭,两个太阳穴板筋鼓暴,一溜儿汗水直淌在顺和老师的脸膛上,顺和老师再道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双拳头嗖、嗖、嗖嗖嗖……一道白光闪过,其锤猛重如山!”

    四川评书中关于中国武艺和对情事的夸张和神化,让台下的百姓无不为之景仰。茶哥们肃然起敬,全都鼓大了眼把说书人盯着。那位坐在顺和老师眼皮下的年轻姑娘,不知如何是好,这位面容酷似潘金莲的少女郁雪红,这当儿在听顺和老师说书的同时,提茶壶的姑娘不小心竟将一把铜壶失落于千层泥地上,滚烫的开水哗哗流出。姑娘没有尖叫,而是轻轻跳过水渍,一把将铜壶提在手上,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长长的铜嘴茶壶伸向一张张茶桌。茶馆里掌声雷动。

    顺和老师在台上一见此景,右手翻开左手的衣袖,露出一截雪一样白的袖口,端拳表演一式正宗的箭锤,其声猛重如铁。台下近三百听众大声喝彩:“这才是中国功夫嘞!”

    重庆武艺多来自北方的原因,主要是抗战时期有大量的北方好汉到此,深深地浸润了川省大地,川人一看余老师一出锤便知是来自北方和武艺,于是大声叫好!然而,顺和老师接着拿起桌上一旁的醒木,却不说话,桌上的一碗茶早冷,是郁雪红刺斜里弑出,站在台阶上给顺和老师掺茶。此时,姑娘上前揭去顺和老师的一茶碗,退身一步,双手持壶,仍然滚烫的开水汩汩而下,渐渐溢满顺和老师的茶碗。顺和老师抱拳拱手以上下级答谢。

    此时,茶馆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只等顺和老师在台上说一声:“明晚请早!”

    顺和老师看着小苏姑娘提着铜壶走下三级台阶,顺和老师右手持醒木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扫视了一遍众人,道一声:“楼上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这时鸦雀无声的茶馆,只听有人轻轻道一声:“武二郎回来了!”听众哗地站了起来。然而,也就是这晚,四川评书的味道深深地渗透到了茶楼的每一个角落里去了。小苏姑娘猛地听到“武二郎回来了!”白皙的脸儿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四川评书在情节发展的紧要关头,插入四川言子和笑话是极有分寸的,同时加的时侯还不能面带笑容,一笑就黄了,假了。这时刻,顺和老师将油亮之醒木轻轻往桌上一搁,正要缓缓地道一声:“各位,明晚请早——”

    杨家坪浴室茶园也终因中国经济浪潮的到来,不复存在,然而四川评书的味道是永存的,尤其是四川评书在评说中国武艺时的神情那一点点味道,实在是很吊大家伙的胃口,这正应了古人说的:“坐看云起时,行到水穷处”的一种境界。这时,全场听众全体起立热烈鼓掌,即使有病的也一时热血冲沸,一张脸红光焕发。

    全儿提着铜壶站在顺和老师的台下,竟然呆了。

    秘密潜伏

    这一年董央可没有闲着,卢玉飞在杨家坪听四川评书的时侯,老董转身走掉了。

    董央从大陆返回台湾,特地去了在高雄的国军205枪厂。205厂原属于南京金陵兵工厂,国民党溃败大陆逃往台湾之际,准备炸掉这个厂,然而解放军的进攻势如破竹,205厂在国民党大批军警宪特的挟持下并携带大量技术人员去了台湾。然后,205厂在台湾东南部的高雄前镇建厂,成为国民党军枪械生产基地。2005年3月18日,董央持国民党所谓国防部保密局军事情报处七处陆军中校军衔与几位海军将领走进了205厂。董央走在205厂地下纵深50米的靶场里,。靶场入口处有一段长长的斜坡,斜坡的两侧面壁上大功率反光灯照射。反光灯直射靶场宽大的入口,你走近入口,一大片呈多角度的反光玻璃让你恍若在梦里云游,感觉异常神奇。董央于这一日的上午十时左右,引领这些海军军人来到了205厂靶场射击区域,观看射手作精度试验。这会儿,靶场里格外安静,深达50米的地下靶场在寂静中突然打响,枪声骤然而起。董央一行被邀请坐到来宾席上观幕。董央在心里默默地记数。这时玻璃上方6台监视器全都工始工作,监视靶场里的一举一动,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后,从靶场另一端驶来一辆电瓶车,车上整整理齐齐架了10支崭新的86式自动步枪。十点四十分左右,一切准备就绪,靶场工作人员安排董央一行参观人员戴上耳罩,看见一支枪从枪架上取出,由射手架到推弹上膛,将枪架在射击孔朝前主黑黪黪的弹着点射击。董央估计前方应当是100米的砂土。十点五十分,第二轮射击开始,只听见靶场里一阵喑哑的嘶鸣,很闷。这一轮是几个射手同时速射,作自动步枪可靠性能试验,弹壳飞到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丁当声,令人震憾。与此同时,6台监视器密切注视着6个射手的一举一动。

    这时侯另一台5英寸液晶显视器。即刻显示出弹着点的分布情况,然后在程序化很高的荧光屏上反映给靶场工作和射手,经便在下一轮射击中修正目标和表尺。

    董央发现整个靶场大约有5200平米,相当宽阔;靶场只有数辆小巧的电瓶车来往穿梭,接运已射和待射的枪支;靶场内车通八达,这些现代化的地下通道可以通向靶场外的任何一个地方,视野极其开阔,最重要的一条通道仍是通向厂房的机械作业区/作业区又将生产出的枪支不断地运到靶场作可靠性能试验。加工区分两个单元,称前加工区和后加工区,在第三线完成一支成枪的装配。K系统十分严谨,丝丝入扣,已经完全国际化和现代化。该厂的每一道路工序都实现了电脑程序化;每一支枪在机匣正中均刻有六十兵工厂厂徽。

    台湾205枪厂设在地下纵深,墙面和天花板采用多重中空设计,中间玻璃的气门与复层又是玻璃,隔音效果极好,在靶场外5米便听不到任何声响。

    11点37分,董央率台湾海军部分应邀受访军人离开靶场,走到靶场外的一片草坪上,突然飞翔起一群鸽子,这些颜色纯白的广场鸽腾空而起是看到了董央一行近20人的队伍中的陌生面孔。原来这些广场鸽是台湾枪厂训养的,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如果发现有异常现像,这些训练有素的鸽子就会飞翔起来,远在监视器前观察的工厂警戒人员便可以采取行动。由美军M-16翻版的台湾86式自动步枪,尚不能与大陆的五六式冲锋枪相提并论,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一点在惊心动魄的越战中印证过数千次。董央在台湾205厂转了一圈,这个人特殊的超强的记忆早已将整个靶场的大概情况弄明白。黄昏时侯,趁着大家伙吃饭的时间里,老金完成了将情报传回大陆某研究机关的任务。这时侯的老金忽然有了想跟某个异性来一火的念头,胯下的鸡巴蓦然回首,朝205厂回望竟没有见到一个在大陆可以看到的任何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董央琢磨道,奶奶的,这是咋回事,难道这些人都人间蒸发了。这种情况在大陆的军企业是不可想象的,你走错了路都见得到如花似玉如玉似花的厂女青年,更别说花枝招展在重庆杨家坪数个国防工厂内外飞起来吃人的靓妹。其实,这些在眼眉或嘴唇上大展鸿图的女性是新中国新时代的一代天骄,有些不屑于她们;有些人?视他们,事实上不屑或?视她们的人才真正是亲中国最无聊和操蛋的;夜色到了深入处,亦是这些伪君子非常想念异性的时侯,情到深处人?独啊!伪君子们——放下你们的不屑或鄙视吧!这样就可免除现在的外科大夫对你的鸡巴痛下杀手——

    窗下,站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看到壁灯和窗台的含羞草之后,这个人转身离去,去向不明。

    这一年春天,董央重返大陆已经着手发展企业,准备放手一搏。

    老董回到重庆走在路上准备去一个地方看厂址,在重庆彩电中心一棵树下看见一个盘腿坐在树下的乞丐,一个小瓷碗里装了几张小钱。香樟树下算命的,卖打药的,卖打火机的,卖假光盘的,来得更直截了当的是坐在路边讨口的。董央亲眼见到一个金刚满汉的大汉,用一张写好的纸,求要一点活命钱。董央跟他聊了很久。假腿一样都是四川人,都说四川人应该是勤劳致富的模范。假腿说前些日子才从外地回来,说那里的百姓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所以我也试试这样的好日子在重庆这个“塌塌”能不能开花结果,于是假腿便坐在彩电中心不远的一棵树下坐地等花开。果然有侧隐者就是四川人说的为了显“屁眼儿白”的人,往小瓷碗里丢钱。董央在旁边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假腿见天色渐晚,收钱,起身,甩了甩几近麻木了的一条腿,说:“哥子,难得你站了这么久,走,咱们去喝一台!”这时的假腿还艰难地往上撑,董央挺同情的。

    假腿从裤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问董央:“晓不晓这是啥子?”

    董央装着不懂。假腿得意地说,天大地大网络大,移动电话任意打!”

    那时的手机尚在工睡梦中,影影绰绰。

    就在这时,突然枪声骤起,董央转首去看公交车来没有时,先前的假腿魔术般不见了,完全是一条可以上阵杀敌并扛机枪的猛汉。成功带给我们的除了记忆,还有就是改变的火种。董央惊骇极了,这时假腿早已健步如飞,树下冲出几个便衣将一辆出租车拦下。枪响了,一枪打在假腿上,假腿拔枪射击。车门上弹痕累累,在这里守侯了数日的几个便衣警察一把将一个男人从车里抓出。假腿一下软了下去,血流如注。

    董央几乎看得呆了,心里阵阵惊悚,却又不能在指定的大陆下手,左右为难:此时揪的是跟我们一样的中国人。意外的是,董央的腿在朝日射出大海之际,蓦然间腾空而起,犹如中国民间的飞檐走壁。

    意外的是,郁雪红淡淡地笑笑,不置一语。

    郁雪红淡淡地说:“董哥,能人处处能,草能处处生。”

    董哥只有无语。

    去成都

    秋天里,一辆去成都的大巴车上,郁雪红穿着入时面容优雅,她乘面包车去成都找专家看子宫肌瘤。

    郁雪红面容优雅,肌肤细腻白晰,戴一副男人,围一条五彩斑瓓的纱巾。她一个人出行,什么也没带,只挎了个羊皮坤包。一个叫董央的男子与她邻座,在行进中,董央与郁雪红开始交谈,她微笑地告诉董央:不瞒你说,我是去会见一位朋友,他暗恋我好些年了,我一直没理他,现在决定去看看他吧!

    郁雪红与董央在车上分手之后,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在峨眉山见到了她,身边据说还有一位成功人士的男人。然而,董央在峨眉山转了三天也没见着郁雪红的影子。在峨眉山一个深山茶楼,董央见到一个牌匾,这块牌匾的名称很别致:“在天边”。这个牌匾给董央印象很深,站在那里凝想了很久。

    这时,一对青年男女从董央身边走过,董央仰望天边之后又回过头来看了董央一眼。董央想,这个茶楼的牌匾,应该是送给天下出门在外的卢玉飞的吧,无论董央在阳光里独行,或是你行进在细雨中。忽然间,董央发觉前面那个女人好像是郁雪红,却又不敢跟得太近。董央见着他们们手拉手走进了一间古香古色的厢房,红漆黑柱的清幽之地的确是人间仙境。郁雪红身旁的男人却并不咋样,似乎比郁雪红还矮半个头,郁雪红喜欢董央的程度谁也不清楚,但董央亲眼看见这对老一辈人称为的卢玉飞男女的情人,走进了厢房开了房间,这是由不得人的事。当天夜晚,董央藏在郁雪红住在峨眉山“在天边”的茶楼里,午夜到来时郁雪红发出弑猪一样的尖叫。有人在峨眉山的后山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春天的到来,也许忘了。在杨家坪步行街,情人节这天,董央意外地见到了郁雪红。情人墙做得很别致,情书也写得别致,百柯争流中一首情诗被一个念得朗朗上口:

    “假若你在天边,寄给你,假若你在海涯,寄给你;写给你,不知从何说起,寄给你,不知你在哪里……”

    这话恰恰被身旁的我们亲爱的董央先生听到了。董央于是转过头来寻找发出声音的美丽女性,一回头两个人的窗户就对上了号,郁雪红当然地妩媚一笑,点点头,不置一语。不置一语并不说明郁雪红这个人间尤物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她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郁雪红是多么的性情中人呵!董央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急于找到心上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还是董央率先发起攻击:“请问小姐为何叹息?”实际上董央这话是多余的,自已都感觉难为情。郁雪红立即说道:“谁知道你的情人在哪里?”说这话时,董央看见郁雪红捂着嘴笑了(此是郁雪红式的微笑,不能称为伎俩)。再于是,董央也婉而一笑,所谓婉而其实很代表了董央此刻的心情。董央心里充满了郁雪红式的想像。董央的脸色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一只手用力握了一下,暗暗地说了一句:“格老子,不好整。”有人说郁雪红是吃那碗饭的。生活中每天都发生着秘密的故事。吃那碗饭和不吃那碗饭有啥不一样呢?而郁雪红出入这些地方便装出白领或知识女性的样子,绝不是人们常说的什么小姐,正如一位卢玉飞对董央说,时代变了,以前的投机商,现在叫什么?董央疑惑地问道,叫什么?叫成功人士呢?成功人士!比如小姐,也不叫小姐,称性工作者呢!”

    董央的观念是走在郁雪红前头好远去了,说,你付钱给性工作者,同时也为她们提供了就业机会!这样说郁雪红这样的朋友们,是自觉自愿喽?!人们不是说那是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不是上当受骗吗?董央是动真格的了。董央笑道:一年下来几十万,这样的火坑你不愿意跳?董央想跳还找不到地方呢!那样的讨论不欢而散。这一年秋天,董央为寻找真爱踏上了去峨眉山的高速路,路两边的蔷微花开得正艳。

    重庆某摩托车公司副总对法人代表说:“亲爱的董总,路边的野花,最好不要采。”

    董总也未置可否,意味深长地笑笑,令人不解。

    春天再度伊始的时侯,董央来到了郁雪红的单位办事。

    中午时分,一个女人从食堂打饭往办公室走,没有侧过脸来,端着一个瓷盅昂着头。董央其实就在女人面前,女人不会看不见的,女人没有看见董央是不可思议的。董央跟着上了楼,厚着脸皮跟女人说话,尽管很艰难,毕竟开了头吧。饭后,女人开始织一件毛衣,女人说是给一位同学织的。午后的阳光从远处的山岗渐渐地斜过来,董央还是挺冷的。女人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上,手儿极巧地翻飞,过了一阵女人轻轻地说:“太阳出来了。”这句不经意的话,给了董央某种机会或者说一种鼓舞。这当儿,董央趁机去拉女人身后的那扇铝合金的窗,谁也没料到奇妙的时刻到来了——董央伸手拉窗的过程中,董央的腰下的灵物突然抵住了这位美人的小腹。那一片柔情四野的坦荡之中,董央感觉到了绵绵的、软软的,一种血脉相通的感觉就在近前,慢慢地跟着你走。这种暗恋了许多日子之后的心情陡然间发生了变化,董央相信这种体验是很多男人都有过的,非常温馨,奇妙得就像电光石火一下子闪烁光芒。女人似乎无动于衷,依然沉浸在一针一线的柔情里。女人低着头,脸儿却又羞羞地红了,如同董央在小说中看到的潘金莲。

    很惋惜地是,阳光在浸润了这一样一段小小血脉之旅后,便又静静地移去。午后的太阳橘黄而极为淡雅。冬天凛冽的董央缓缓地在土坡上行走。离开时,董央仍夹着包,走远了还恋恋不舍地朝那扇铝合金窗看了一眼,这时侯董央那暗恋中的人儿不见了,好像一瞬间消失在光影里。

    现在,每一次乘车董央都坐在右边的窗户边,以期见到女人的身影。董央知道女人住在那里面。终于在车上看到了女人一次,女人正好从一个大铁门里出来,董央们都看见了对方的眼睛,互相都没有好感,表情极为漠然。车迅速离去,董央闭上眼,此人的生平很快如同一掠而过的街树。

    她在一个黄昏之夜出门了。她曾对很多人说过,喜欢我的男人多得很!这话无疑像一颗重磅炸弹落在暗恋者的心上,叫这些人死心了吧。董央不以为然,董央一定要再试试!无意有时是有意,她的温暖的腹地正在慢慢地贴近她的一个老同学,这样的情景让偶遇中的董央见到了,董央的心在流血也好,在流水也罢,与她都没关系。俩个人贴在树下。灯影中静水深流。现在,每一次乘车董央都坐在右边的窗户边,以期见到她的身影,只有董央一个人知道董央想见到她的心情,董央知道她就住在那里面。这一天终于在行进中的车上看到了她。她从一个大铁门里出来,还是那么董央姿绰约,楚楚动人,她去约见她的老同学,她手上的毛衣打好了。他们都看见了对方的眼睛,互相都没有好感,表情极为漠然。公交车迅速离去,董央闭上眼,人的生平如同一掠而过的董央景。董央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时,她对董央说,你错过了最好的暗恋时期。有人问董央什么时侯才能看得到楚楚动人或董央姿态绰约,董央回答说大概只有冬天里没有董央的时侯吧!

    那么春天呢?她问。

    董央不置一语地笑笑,出其东门美女如云。

    这一年,董央出门远行,见到了更令董央动人的一个女人,董央站在那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女人更加妩媚动人,董央一下就进去了,想到从前好艰难的追求,董央差点流出泪来,胳膊下夹着的包也在颤抖。这个曾经的美女,现在的小腹还是那么温暖如初。她低着头,脸儿却再一次羞羞地红了,如同董央在女人时代看到小说中的潘金莲。

    对于许多台湾特工在大陆的工作,台湾特工机关并不是满意的,这些人进到大陆这么长时间迟迟不能打开局面。这其中就包括董央。

    一个电令将董央差遣到了东南亚的阿富汗战场去了。临行前,台湾安全局和参谋次总长对董央说:“你的任务由其他同志接替,你到昆仑岛去接受新的任务,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美国9•11过后,美军出兵伊拉克,很快进攻阿富汗,这表明21世纪70年代的世界冷战结束新的局部战争开始,伊战正打得如火如荼之际,美国和多国部队很快拿下阿富汗,这时,台湾、韩国等美国的盟友都相继派出了大量的间谍和作战人员,与俄罗斯和中国相抗衡。双方在人力和物力上都使使出了浑身解数,大量的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向阿富汗战场。双方的间谍也没有闲着,不断地深入到对方的腹地去。作为中国人的台湾间谍也不失时机地出没于东南亚,董央回到台湾后不久去了阿富汗战场的越南的昆仑岛,接受美军185特种兵团的特别训练。董央的工作任务是在这里接受三十天的强化训练,然后再深入到阿富汗战场北方去完成一项特殊任务,那就是炸毁弄清楚阿富汗战场上塔利班的火力配置,然后设法炸掉。这之前,董央必须在昆仑岛上强化训练一段时间。昆仑岛位于越柬边境的大海上,与若菲律宾遥遥相望,那个地方盛产燕窝、烟叶、和花生。越战期间,一批批美军特种兵在岛上集训,还有就是一些国际雇佣军,台湾特工和韩国特工以及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在岛上训练。董央是与一批美军雇佣军同时到达的,他们11人乘一艘高速快艇在夜色中抵达昆仑岛。

    昆仑岛天高地阔,远方一片空茫,公海上数艘美军间谍船和驱除舰停留在海面上,海鸥在蓝天里飞翔。董央他们夜间到达时,只见海天一色的大海茫茫一片,夜空里繁星缀在天边,辽远空旷的昆仑岛被大海的波涛一次次地拍打着海岸。

    看了看夜光表,董央蓦然间听到了一阵鹅的叫声,他感到纳闷。周围一片黑森森的寂静,哪来的鹅叫?董央披了一件中国陆军的军大衣,他好奇地来到一棵红松树下,看见草坪上架着一挺机枪,树林中间的草坪里围着一圈人,这些人都荷枪实弹。董央忽然在树林外的海岸上还有一台重型武器,他认准这是中国大陆的四联高射机枪。机枪有4个轮轱,4条粗大的枪管平视海岸。树林中站着一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高大肥实,他的军用皮带上挎着一支大号的速射手枪,嘴角上叼着一支雪茄。四周都站着手持M--16型突击步枪的士兵。海董央腥涩地冷凝,火在燃烧。从树林里传出一声声惨叫,董央更觉着奇怪,便悄悄向草坪走去。这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在昆仑岛上回荡,惊起夜鸟在岛上盘旋,而那个在草坪中间站着的高大胖子一点不动声色。这个人叫格拉斯、豪森,他的蓝澄澄的眼睛里放射击出阴冷的光芒,这时他走到树林边对着被吊在树上的一个人,回过头来说:“密斯特陈,狠狠地给我打!”董央站在树林边缘,看见一个中国人模样的人手提一支AK47走过来,这个人头上戴着红色的的贝雷帽,又在篝火上多加了几根木柴,然后又用刺刀拨了几下篝火。篝火上吊着一个一个年轻人,他双手被反捆着,两只脚荡在空中,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篝火烤着他的脸,头戴红色贝雷帽的人走过去,挥舞起皮鞭,一下下打在他的腿上。

    董央看了一会,明白了:这是著名的国际雇佣军,他们就是通过样的方式训练士兵,然后把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输送到战场上去。在这个蛮荒的岛上,谁也说不清楚有多少人,到处都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人在活动。昆仑岛极少有人到这里来,因此美军利用这个荒岛一直作为训练基地。曾经有一批法国职业军人出现在岛上,这些人曾无数次转战安哥拉、苏丹、利比利亚等很多非州国家,他们的足迹走遍了世界。台湾、韩国还有东南亚一些美国的盟友,先后派出自已的作战人员到岛上集训,以台湾和韩国最多。他们以哨鹅为训练的前哨,只要听到长长的鹅的叫声,就知道有情况。董央站一旁,听一个同样是台湾来的人给他介绍,这个自称姓陈,他悄悄来到董央的身旁,慢慢地向这个新来的间谍叙说。

    “我叫陈文张。”这个陈文张通身迷彩服,腰挎手枪。

    董央没有理会,他明白这是台湾特工的离奸计。军统惯用的手法。

    到了夜间10点左右,长长的哨鹅的叫声,惊骇地响彻昆仑岛,岛上的武装迅速散开,那个被吊在树上的年轻人,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跳下来,从旁边起一支枪马上投入战斗。

    2008年4月,美国福特图书馆公开了一项秘密:当年中央情报局有人协助大陆间谍,在岛上炸毁了数台中国制造成的四联高射机枪,在长达近20年的越战中美国共有58000人在战斗中丧生,有同盟国的500多人的特工牺牲在各条战线上,其中台湾队派出的特工在大陆失手或丧命的最多,也最不值钱,命如草芥。

    三个月后,董央与陈文张共赴大陆。

    董央的代号被命名为“兔子”,肩负起在塔利班后方刺探俄罗斯和中国军队的情报工作。董央与陈文张共同走在死亡线上。这时侯台湾军事情报局在阳明山单独接见台湾情报人员,时间是2001年7月13日,当时已听闻到了一些台独的叫嚣。董央作为台湾老一代特工,基础是很好的,这话是蒋经国先生在与情报人员时的讲话。当时,正值秋高气爽,台北的季节性海风来到阳明山别墅时,数只天上飞翔的红嘴鸟站在窗前的一棵树枝上,军情七处处长板着脸说了一番鼓厉的话,他说:“0318号同志,这次特别将你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想是有特别重大任务的……”

    董央的真实名字,这时侯才被处长说出来。董央作为国民党的第二代特工,他意识到这次出行将有重大任务,但蒋经国没有说出。不过,从处长的愤慨之情可以看出,这中非同小可,董央听蒋经国说了这么一句:“谁想在台湾搞独立,老子就要搞他的脑袋!”

    蒋经国离去后,由台湾情报机关几个人,相继与在坐的三个特工谈话,董央就是其中之一,这给董央极深的印象。台湾机关原本是通过调查了解到:董央特工的儿子还在台湾,1949年随蒋来台后,几个子女都在台湾相继长大成人。

    董央的女儿在台湾所谓的“自由中国之声“广播电台”,每天向大陆同胞广播。

    “你女儿叫什么?“”情报官员问。

    董央回答:“董春志。”

    一周后,情报官又问董春志:“现在你们一家都好吧?”

    “都好,只是父亲还在大陆,至今没有消息。”

    “找过吗”

    董春志如实回答说:“我们工作站同志曾深入大陆数次,都没有发现父亲的行踪。”

    台湾情报机关对董央说,这次你从昆仑岛回来后,原本是要派你到阿富汗去的,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你要伺机在适当的时侯暗弑陈文张,明白吗?”

    当天夜晚,台湾第六情报处阿富汗工作站站长来到董央的房间,明确告诉他:“这个陈文张就是暗藏在我们内部的台独份子,老蒋几次过问此事,说“这个人几次滑脱,令老蒋极不悦。董央的特别任务就是早日除掉他,完了提陈文张的人头来见我!”

    现在老蒋已经不在了。

    当年,非州丛林的枪声,南亚大陆膘悍的特种兵,这对董央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这帮人沉不住气了乘飞机赶到了阿富汗与苏军。董央在进入阿富汗之后,显得很惶惶,董央化装成一个叫花子,很快又演变成一个韩国军官潜入伏地,一个人拍了一下董央的肩膀,意外地发现董央是一个哑巴,便摇摇头离去。董央在越南南方出入舞厅、车站是很危险的,一旦有人发现他后果不堪设想,他后来在阿富汗的南沙瓦消失在一片寂寥中。在数度出生入死的征战中,董央还是第一次来到阿富汗这个极度贫困的山区,看到一个韩国女人到这里来销售摩托车,感觉不可思议。越战中,董央曾一个人深入北越军队的营地,一个人扛着单兵火箭摧毁北越的一个营地,手提机关枪潜入越南游击的腹地,消灭了美军一个特种部队的一个排,伸出一双手将一个受困的中国军人救出。董一卓对中国大陆军人是陌生的,但一见是中国人,一眼就感觉亲切之至。董央服役到过安哥拉、古巴和索马,他深为战争气氛所感染来到阿富汗。人生的情感是极其细微的董一卓当晚离开了越南的昆仑岛,去向不明。

    奇迹出现在这场没有解释的战争期间。

    自那天参观过台湾205厂回到台北,董央立即去了一家高级洗脚城作全方位保健按摩。

    2007年3月27日,谁也没有想到董央这个出生入死的老军统,已经投奔红军的老董,回到杨家坪准备执行我有关部门的“春晓行动”时,不明不白地冤死在春天的阳光下,在成渝高速路上瘫痪了所有的身体零件,120赶到时早已没有了呼吸。交警将此案列为重大交通事故后又称至我有关部门,据悉仍不了了之。因为肇事司机和司机的一个副总也在这次重大交交通事故中魂飞魄散,哪里还找得到全尸,其膘肥体壮的将军肚及其肚皮也肝胆破裂。台湾特工原本是想在成渝高速上撞死台独份子陈文张的,没有料到另一个老董成了替死鬼。当然陈文张之后的结局早在预料之中,台湾间谍机关原本是给已经赴大陆重庆的董央发去电报,瞩他加快行动,跟一个叫卢玉飞的人衔接。

    现在,“老董”先生牺牲了,台湾所谓参谋本部国际处全体员工无话可说。他们很快把目标锁定到了一个叫卢玉飞的人身上。20的前,台湾就有人把卢玉飞锁定到了眼里,20年后卢玉飞不知去向。

    奇迹发生在董央停在殡仪馆的第二天,老董居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一个人不仅到处游走,还捉住了附近法院一个翻墙的小偷。

    是这样的,原来董央是被另外一人替代成了死人。一句话,死的人酷似老董,但绝不是老董。

    复活的死人与活人的死去,然后又奇迹般搬上所谓荧屏就像牛皮匝,匝牛皮出现在今天的中国,并不是一件稀奇有事,就像某大夫把左腿的钢板上到右腿上,而右腿完好无损。

    董央正在跟重庆丫丫摩托老总卢玉飞衔接,准备在摩托车和汽车的经销上大干一场,是不争的事实。

    喜欢的就是你

    2008年冬天,四川资阳县机械厂被重庆一家摩托车公司兼并之后,作为这家摩托车厂的老板,卢玉飞来到了川中腹地的机械厂进行考察。

    卢玉飞晚上一直在院坝里练拳。院坝是小厂首脑机关的所在地,呈门字形排列的几幢平房嵌在院坝边缘,白日里人进人出,一入夜便静得出奇。院坝里很是清静,几株挺直的桉树被星月朗照,清幽幽一地月光。在卢玉飞下乡插队之前,就学过几趟拳脚,后因三年不堪回首的知青生活而有些荒芜。大约是快近元旦的时侯吧,这晚忽然有了笛声,悠悠扬扬地在半壁小厂飘荡,青砖白缝的影壁墙和书页型的木格窗,在月影憧憧的夜色里令人馋眼欲滴。笛声是从小院对面一扇子木格窗里透出来的,好一曲:草原之夜。

    笛声住了,一会儿从月亮门的小巷里走出一个人来,站在只有三级台阶的青石上,身上披一件上海式的短大衣。卢玉飞慌忙住了拳脚,擦干汗准备穿衣。“不练了么?”陌生汉子不经意地问道,递一支烟给卢玉飞。那时卢玉飞不抽烟,便说:“没练,只在这儿走走。”陌生汉子个子不高,很灵便地挪了挪身子,即刻见到此人练过功夫的身骨。“小伙子练的拳?你不说我也知道,四川人爱练天罡。”

    他人虽不很高,但极俊爽。这时侯的小厂空气很清新,又是夜晚的川中气侯,夜露开始在院坝周围的边缘显出晶莹的亮色。卢玉飞笑笑,说哪里在练什么拳,只是随便在这里走走,呼吸新鲜空气罢了。陌生汉子并不理会卢玉飞的意思,一个人在院坝脱了短大衣,开始比划,果然见到此人身裆步法是练家的本色。他打的这趟拳很有特色,不紧不慢,该快时呼呼有声,该慢时如行云流水,让卢玉飞特别吃惊的是,他的一拳一掌一腿一式都了了分明,很有看头。这时卢玉飞才明白:天外有人,山外有山。

    更叫卢玉飞称奇的是,只须臾功夫,院子里就不见了陌生汉子的踪影,卢玉飞好似听到了一阵马奇涛响过,即刻转眼四处张望,都没看见人影。卢玉飞不由哆嗦了一下,难道今夜晚上要发生什么不测之事!难道我要在这里撞见了鬼不成!

    突然,卢玉飞身后那棵银杏树发出一阵可怕的蔌蔌声,极其缓慢,进而一阵紧促,再抬眼一看,从浓密的树影间闪出一个来,此人在空中作展翅状,两只脚儿在夜色里飞翔。卢玉飞慌忙在原地作了个《天罡拳》中的端枪手,准备迎敌。但晚了。卢玉飞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夜空中的那个人影已蹿到了他身后,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小伙子,别惊慌!”

    卢玉飞眼大了定睛一看,原来是这个神秘的不速之客,一时间感觉是撞见鬼了的意识荡然无存。

    陌生汉子很客气地说:“我姓南,叫马奇涛。”

    这会儿,小院还是那么静谧,四处无人,只有机械厂金工车间的车床马达声此起彼伏。

    大概是夜晚10点钟光景,陌生汉子穿好衣服离开,他回首指着背后的那面青砖墙,对卢玉飞说:“我就住在小巷头一间,晚上我都在。”

    这个冬天的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却不时听到有人传来耸人听闻的消息,敌对势力我改革开放政策作拼死的抵诲和破坏。成渝铁路发生了几起杀人越货事件,以及云南出现的贩枪团伙,已经进入了四川,并有神秘的马奇涛到了川中这个小城。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资阳县的山山水水,人们开始纷纷议论,在小城机械厂的一条青石板小巷里,不经意间会看到马奇涛跟在你的身后,并紧随你寸步不移。小城的协勤和公安都行动起来了,在小巷进出口布下暗哨,日夜守候,但都一无所获。小城闹得人心惶惶,人们从那条叫牛马巷的巷子走过时,都要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在身后,夜晚便早早地没了人影,即使机械厂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人,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回到寝室便蒙头睡觉。

    卢玉飞想起了道光三年高遥志先生的移步换形法,即民间传说的飞檐走壁。

    边关锁钥

    四川广陵市是一个很具传奇色彩的山水城市,特别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沾上仙气和古旧神秘色彩。广陵成为四川边境旅游城市是近些年的事。这里山高水低,地贵人贤;一直是四川出川的通道。翠云廊更是一条绿色的长廊,千百年来一直为川陕通衢大道,三百行程十万树,它从剑阁通向梓潼,阆中和昭花。四川民间有一句话:“嫁到昭花,不想爹妈。”就是说在那个时侯的四川昭花,是很富庶的所在。广陵有座白塔很著名,历史小说上每每写到的这个地方就是白塔,也就是中国著名的女皇武则天的故乡。“三十上行程十万树,过了剑阁就是昭花”,行路人形容说出了翠云廊,就离马奇涛、马奇涛以及卢玉飞一同前往的白塔就近在咫尺了。

    广陵有条小河,很碧蓝,很秀气,真正是藏在深山人未识。

    卢玉飞他们三人要去的地方在对面山上的广陵寺,这会儿,一条小船荡在河中央。河上生雾,马奇涛隔着对岸喊:“把船划过来哟!”

    河上看不见人,隐隐约约看得见船的影子,很快便有了回声:“这阵雾好大,等雾散了再过来哟!”

    广陵河是一条内河,并不流向何方,故而河水总是绕着这一片山水流转,常年青山叠翠,绿水长流,到了春天更是鸟语花香,蝶飞凤舞,一派祥和景象。

    这个时侯是中午光景,马奇涛对马奇涛说“:老子不怕你不过来,哥哥,看我的!”

    马奇涛穿一件工作服,左胸上缀这样几个小字:中铁十二局。马奇涛笑笑对马奇涛说:“你莫乱来,这里可不是哥哥当年在湘渝线上修铁路!”

    马奇涛笑道:“那不是修铁路,是打烂仗,莫提了!”

    雾渐渐散去,船老板撑着竹杆过来了,船上竟然还有一个女人。女人很秀丽端庄,站在船头,穿一件粉红的夹袄。船划拢岸边,船老板手里握着竹杆,说:“你们要过河吗?”

    马奇涛说:“不过河到这里来干啥!”

    船老板说:“要过河先给我把病治好了再说吧!”

    马奇涛说:“你有什么病?看你气色不大好啊!”

    马奇涛侧目看了马奇涛一眼,悄肖说:“想必是昨夜干了那样的勾当。”

    马奇涛大声对船老板说:“你能告诉我们山上哪些地方有钻地龙,你给我们说了,我保证给你把治病好!”

    卢玉飞越听越觉着有意思,眼不眨地看着马奇涛。

    女人很年轻,年岁与船老板相差很大,这一带穷山恶水,什么事都有,没料到船老板听了这话,眨巴了几下眼,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

    三个人都跳到了船上,看见船老板打开盒子,盒子里正爬着几个金光闪闪的虫子。

    “这就是钻地龙。”马奇涛说。

    马奇涛从马桶包里拿出一个小包,从包里取出一粒药丸,说:“船上有热开水没有?”

    船老板马上转首道:“有有有!”

    这时侯女人转身回到船板中间,取来一个热水瓶,倒了一盅水给船老板。马奇涛把一粒药递给船老板,就近吞了。

    不到一杆烟功夫,船老板的脸色立即起了变化,由先前的青黄渐渐有了血色的滋润,说话也大声了许多:“好,我这阵就送你们过河去!”说罢,将一根竹杆往河里一伸,那船儿就如射箭一般,朝对岸射去。

    广陵河一衣带水,两岸青山夹翠,一只红色的翠鸟站在船头上,女人那粉红的夹袄在清光遴遴的河面上很是显眼。女人的美丽给三个远方客人无限的想像。

    马奇涛走到船头对正在放鸟的女人说:“这位大姐敢问男人的妈年几何?”言毕一笑,再拱手抱拳。

    此是正在江湖上,马奇涛话音刚落,只听到女人脆生生的嗓音唱道:

    “十八九岁郎,铜盆洗脚抱上床

    站起没有扫把高,睡起没有枕头长

    半夜起来要吃奶,我是你妻不是娘……”

    马奇涛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问:“那日本药商从哪里来?”

    马奇涛说:“好像原来是日本关东军的一个军医,从东北抚顺来吧。”

    船上放鸟的这个女人三十多岁,近了才发现女人面皮很白净,脸儿也乖巧,煞是好看。这时,女人把鸟放了出去,坐在船头再一次唱起了山歌。在山中走了多日,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三个人都感觉很快乐,刚才一听到船老板呻吟声,看见他那个痛苦的样子,大家就想笑。女人是故意不理他,说这话时,女人的脸红红的。

    话到此处,一只红喙鸟飞落到了船上,站在船板上望着愉快的人们。

    船老板撑着竹篙,船儿似箭,一忽儿就到了对岸。

    上了岸,马奇涛三人转身过来向船老板主那女人挥手告别,脸上都写满了微笑。

    行了十来里山路,三人见到了前面的广陵寺。

    庙里没有人,三人继续往前走,看见一座寺庙,,上书:广陵寺。此庙坐东南向西北,是川北最大的寺院,主殿三进三层,厢房为三进四围。进山为大山门,中为大雄宝殿,后为诵读经堂,厢房为众僧禅房,又后一幢楼阁为藏经楼,山门西侧由上至下,按唐宋元明依次排列,四层塔林。场沿下,叠砌四百九十级台阶,直达山脚,场沿边石阶道弯,东西两侧各有一株高逾十丈的千年银杏。头顶各色包袱的男女信众,跪在银杏树下,焚表化纸,祷求上苍佛祖保佑。两株银杏东为雄,西为雌;雄为如来,雌为观音,极是求苦救难大慈大悲,百姓说靠树能治病,食皮可长寿。三人走近大雄宝殿,只见如来佛高坐于宝殿水中,福寿佛、阿弥佗佛盘坐观音堂。

    此时日影西斜,马奇涛入松林,庙中二人品苟对笑,不啻酒药穿心,应着那空山鸟语,幽径马奇涛鸣,平添了几分仙气。马奇涛赞叹一声:“果然好风景!”

    马奇涛走在前面,他早已脱了绿军衣,穿一件海魂衫,脚底蹬一双茶色网球鞋,一路飞腾纵跃,好不兴奋。卢玉飞紧随马奇涛而行,肩挎一个绿色的军用包。这时,一个苍髯老道手挥云帚,返身过来打量三个人。马奇涛近前,道一声:“阿弥佗佛!”老道笑笑无语,转首而去。

    广陵寺云海浪涌,雾幔涛滚,西望山峰如缕,中脊尖平,两坡披分,峰峦相连,好似战将策马飞奔。马奇涛随后走进东殿,只见东殿正中挂一条幅,左联是:兰原有骨无端马奇涛中委曲,右联是:竹本无心怎能奈枝外生节,三人抬头一看,果然是:意味深长。马奇涛依然走在前头,高如马奇涛竹,放荡于山水之间行同鹊鸟作伴。

    此寺卧于马奇涛竹驾马奇涛声励志于草木之间。马奇涛二人走进一片山林,接着径直走到了几间瓦房草阁,此处青草碧连,荷花池鱼水依依半崖壁从天外飞来几声鸟鸣,几声蝉唱,清幽中更显寂静,自然里见得典雅。马奇涛和卢玉飞走进了屋内,一位白发髯髯的老者坐于中堂内,手捋长须,道一声:“山中喜鹊叫,便知贵客到!”

    马奇涛向南小虎介绍道:“这就是诸葛云雨先生。”

    南小虎上前参拜:“久仰先生大名!”

    先生非常谦和,立即站身起来,抱拳拱手:“请客人先坐!”

    先生坐椅背后,手书当年诸葛亮给儿子诸葛瑾的一段家书:“夫君子之行,静以养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至远。夫学需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才……”

    当夜,一轮皓月光芒万丈,浩荡无边,吃过斋饭便到诸葛云雨先生卧房休息,马奇涛对大师谈到一种叫九香丹的药,说寻了中国好多名川大山都不见到,想在此请教先生此药何以能得?何人能得?现在何方?言毕,马奇涛跪在床前,道一声:“伯父在上,侄儿这厢有礼了!”

    先生谦逊地说:“我非医家,何以知道有这样的仙药呢?”

    而后,先生告诉说:“为此药已有好些人来过广陵寺了,不知是现今谁人得了重疾,非急需些药不可?”

    马奇涛见先生久不说话,便知此处说话不方便,便示意拉卢玉飞出去小解。

    当天夜里,诸葛云雨先生不辞而别。

    二十年后又奇迹般在广陵寺出现,堪称一绝,其人每日期表演的军统现活人,吸引了大批游客。卢玉飞当夜值班。一轮皓月光芒万丈,浩荡无边,吃过斋饭便到诸葛云雨先生卧房休息,卢玉飞对大师谈到一种叫九香丹的药,说寻了中国好多名川大山都不见到,想在此请教先生此药何以能得?何人能得?现在何方?先生不语,当晚更不见了踪影,省厅很快下来了解情况,在白塔里发现了老和尚的行踪,人已僵硬。一个提着枪的便衣公安摸了摸鼻息,对卢玉飞说:“已经死了好一阵了!”

    卢玉飞愣头愣脑地望了警察半天,表示无语。

    警察立即发觉不对,善解人意地对卢玉飞说:“对不起,是老和尚死了好一阵了,不是您周总,我们广陵还指望周总来借鸡下蛋呢!”

    在白塔里,省厅下来的人发现了秘密,是一堆堆的奇特的白土,非常怪异,越深越显神秘,马上报告了省地质局。地质局来人看过以后,下令将白塔封存了。从此,再没有人进过白塔。老和尚是什么人,白塔里有什么秘密,直到21世纪媒体才接触到一些细节:白塔下面极可能藏匿有一本抗战时期重庆军统特工潜伏大陆人员的名单,而老和尚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我隐蔽战士,时间太长,老和尚已不能自辩真伪,在此守塔多年就是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不幸的是,进入白塔后,被白塔里的一种毒气迷昏了,倒在白塔里没有醒过来。

    成都省惊爆新闻

    然而,2008年7月21日,成都《四川华西报》爆出惊天秘闻:在白塔内的深层,发现了一种稀有元素:稀土,一种太空飞船上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同时发现了一本用腊封裹的一本书,书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原来是一个日本人来过白塔,后又在白塔内意外失踪。就是这一年,成都来的专家加快了发掘工作,真相大白:在白塔深处挖掘到了一个日本人的遗骨,这个日本人准备将稀土带出中国,但很可能遭到了重创,因为身上多处发现有被锤击的伤痕。

    一时,广陵白塔成了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人们奔着白塔的美丽和白塔的秘密蜂拥而来。不过,四川广陵白塔的一张所谓名片没有持续多久,全国各地的白塔之秘纷至沓来。争着要“申遗”,全国掀起了向名人故里申请GDP的又一轮高潮。

    卢玉飞把名人故里之争比作三国里的刘备必须攀祖宗当皇叔,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卢玉飞发表评论说,目前中国70%的县市失去了通过工业致富的机遇,而城市之间交通格局的改善使越来越多的城市将旅游休闲作为本地的支柱产业,在“国民休闲”概念的支配下,靠文化营销城市成为一种必然。而争抢名人资源,建景点是各地政府对“旅游”的最初级冲动,也是最容易操作的营销之道。对中国70%的县市失去工业致富机遇之说,无法验证,但其所说的一些现象是客观存在的。“争了故里,才好圈地砸钱。如此大的投入,占用这么多原本稀缺的土地资源,经过了哪些环节的论证,经过了哪些部门的审批,不得而知。

    四川广陵这个寂静的山谷,一座始建时间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寺庙,把深山里的泡桐树弄到景区来张冠李戴。这个曾经由国家输血的贫困县,后来当上县领导的卢玉飞一上来就提出要打造其红苕干饭一百个品种走向世界的口号,即使在一些极度贫困地区也非常活跃,得到积极响应。广平乡花二百万为重庆潜伏军统特工明修暗道机关,也建了一座所谓的白塔,称此是广陵白塔之二。

    这一次,四川广陵白塔在成功地虚构了重庆军统特工之死后,又为中国稀世珍宝的一种化学工业做出了贡献。仅是广陵河附近的农家乐从无到有,发展到了近百家,家家有稀土,人人都是军统传人。白塔景区于2006年投资1120万元建成,2007年景区收入为2898元,2007年跌到1764元,进入2010年后,门票收入每天不足50元,游客不到五个人。

    那个老和尚其实就是当年逃脱的重庆军统大特务,一眼被马奇涛认出。不过,鉴于历史过于久远,此人并无重大杀人嫌疑,特别调查了老和尚在重庆渣滓洞、白公馆有无罪恶时,调查的结果令人满意。更为奇特的是,曾经飞起来吃人的军统特工死而复生,于是老和尚摇身一变,穿梭在白塔景区昼伏夜出不在话下,其大量涌入的游客纷至沓来。人们喊醒了说:“就是来一睹当年重庆老军统是个啥样目!”

    看过之后的客人大失所望,原来是一个瘦不拉几的干瘪老头啊!那一身和尚僧衣他奶奶的好长时间没有洗过了吧!

    其实不然。

    春不在、红人不许花自开,谁怜暗处苦徘徊?苦徘徊、枝上悲鸣鸟,不堪雪复来。君在家中暖,可知室外凉?休说还不冷,只是未经霜。三山重,四海茫,五湖天不亮,六月雪非常。狼虎横行皇帝远,岂由他不管?少年生在天地间,肝胆照河山。无悔向刀尖,神州里、万万千千。几回梦里,桃花依旧,正义保平安。将尽酒、斩贼官,风云起、岂可再旁观。

    书剑英雄

    在重庆,民国时期投身抗战并且有文化能打能说的大概只有老和尚一人那就是现在而今的干瘪老和尚。老和尚营养不良,应当归咎曾经生活在极度贫困的穷乡僻壤。不是那里的人民不懂得如何致富,而是致富无门,以致于造成吃闲饭在庙里打瞌睡的老和尚气血微微不足,一张脸青格格的。穷则思变,在小岗村按下18个鲜红的手例而后又脱贫却没有致富的时侯,卢玉飞来到了广陵,不啻是一缕春风。

    于是,老和尚揭竿而起。

    老和尚姓氏不甚清楚,四川原巴县陈家桥(现属沙坪坝)人氏,早年出川抗战,练过拐子刀,其字诀练功秘不传人。道光三年,江湖中有一人叫高鹞志的,相传是一个和尚,这个和尚对每天过的日子有一套自已的体验。和尚遍游天下名山大川,其实他在云走中时时都在思考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一日,和尚在天津打百日擂,一人蓬头垢面,着青蓝色百衲衣,藏于擂台下的人群之中,听到台上有人叫:“还有何人敢上来?!”台下一片木纳。不多时,高鹞志翻身而起,一个纵跳弹到擂台上。须臾,荷兰人红毛牛率先出击,抡拳便打。鹞志一闪身,径直将掌插进了红毛牛肩胛。此时,台下一片大哗,老百姓蓦然欢呼。黑毛牛见状,大步奔出,张牙舞爪。鹞志心里说,不抢先必等后。三拳闪过,反身扭过黑毛牛单臂,“卡嚓”一声,只听黑毛牛骨头脆响,再一扭,现出了白森森的胴子骨。黑毛牛尖叫之时,鹞志早夹了此人一条膀臂腾空疾走。台下数千百姓,见着这个疯和尚提着黑毛牛一只手膀,一阵风从自已头上跑过,目瞪口呆,再一看鹞志早已跳上附近一座影壁墙,只见一条青布长衫的小个人儿,再一纵,不见了。相传这个疯和尚创编的秘藉《移步换形法》,已经流落到了民间,从此不知去向。没有谁得知和尚去了哪里,以中国之大,一百年后又有一条好汉将脱颖而出。

    老和尚经历过新旧社会两重天,识文断字,常用常能在叙谈中语出惊人。此后,卢玉飞经常去看望年过七旬的老和尚,当时只有他和老伴还有一个孙子。屋小很,大约只有20多个平方,一张大床就占了一半。老伴待人很热情,每次去都打蛋下面,逢啥吃啥。在此过程中,卢玉飞才猛地发现俊秀先生那双手,尤其是右手掌拳面完全是一层厚重的老茧皮色驳杂,已经见不到一点血色。老和尚强调,打不算功夫,,什么人能打,什么人不能打,他说只有先身、形、神才能言打。打内心,打呼吸听气长,懂兵书方能略懂得打。练期形,必传其神,传神必达其意,达其意必先其心,想到师才能神发于目,目为心之苗……

    以后,由于工作关系,卢玉飞没能常去看先生,大约二年后,先生的老伴去世了,卢玉飞是去看望先生时知道的。先生说已经走了一年了。先生已孤身一人,一张小条桌上压着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那是老和尚老伴青春的写照,非常美丽。以后,先生授徒不再免费,这晚卢玉飞与先生长谈。先生练的是南宫门,所谓技击讲究字决。南宫门是一门很神奇的门派,民间很少听说都当它是一门邪术。其实不是的。南宫门练习时需观师默像,口中念念有词。老和尚这晚传卢玉飞八个字:空、王、吃、口,泰、山、牛、年;每一个字代表一种技击。再进去就更深入……

    《三国演义》中七十二回中曹操军中粮草将尽,此时军心涣散;曹操见状找到管粮草的仓官,对仓官说:“卢玉飞欲借你一物,不知可否?”仓官说:“丞相相富有四海,何须向我借东西?”曹操说:“我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你家室和妻儿老小,我将善养他们至老!”曹操喝令一声之时,周围刀斧手倾巢而出,仓官早已身首异地。曹操剁下仓官人头之后,对将士们说:“仓官贪赃枉法,克扣军粮,现已被我处决!”话间落处,群情振奋,举臂高呼,丞相万岁万岁万万岁!此后,曹操率三军无往不胜……

    第二天,卢玉飞出差成都偶然在火车站认识了一个北京来的导演,饭一吃,酒一醉,导演就来了。卢玉飞极邀导演到广陵走一回。导演一到广陵,果然好风景,一场间谍反间谍的电视连续剧开拍,一拍就是近50集,原来那些站在门边喊:“进来耍一哈”的中年异性和青春女孩,纷纷改行当了群众演员;比如吃一碗面,比如提一口老箱子在广陵这个四川很锤子的青石板街上潇洒走一回,都没说话。都晓得,一说话就算了:因为广陵人在广陵把吃饭叫吃“换“”已有三百年光阴了。

    走进广陵,卢玉飞一上来就提出要打造其红苕干饭一百个品种走向世界的口号,即使在一些极度贫困地区也非常活跃,得到积极响应。广平乡花二百万为重庆潜伏军统特工明修暗道机关,也建了一座所谓的白塔,称此是广陵白塔之二。翠云廊是一条绿色的长廊,千百年来一直为川陕通衢大道,三百行程十万树,它从剑阁通向梓潼,阆中和昭花。四川民间有一句话:“嫁到昭花,不想爹妈。”就是说在那个时侯的四川昭花,是很富庶的所在。广陵有座白塔很著名,历史小说上每每写到的这个地方就是白塔,也就是中国著名的女皇武则天的故乡。“三十上行程十万树,过了剑阁就是昭花”,行路人形容说出了翠云廊,白塔就近在咫尺了。广陵有条小河,很碧蓝,很秀气,真正是藏在深山人未识。

    车开到广陵,是广陵人的幸福,卢玉飞西装革?走在队伍前面,沿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站在一座白塔下,昂起老板的头给游人介绍白塔的传奇。

    一时,广陵白塔成了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人们奔着白塔的美丽和白塔的秘密蜂拥而来。不过,四川广陵白塔的一张所谓名片没有持续多久,全国各地的白塔之秘纷至沓来。争着要“申遗”,全国掀起了向名人故里申请GDP的又一轮高潮。四川广陵这个寂静的山谷,一座始建时间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寺庙,把深山里的泡桐树弄到景区来张冠李戴。当然,这些都不可能是免费的,就像现而今上茅厕从无到有从一毛涨到成都人说的一元,将来再视人均GDP而定,涨到5元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更现代的茅厕再不叫茅厕,叫洗手间。你进去是洗手,不是放水,更不是所谓屙尿和解大手,更不会因总经理副总理在尿水横流的重庆杨家坪清风茶馆的尿池边挤进挤出,其拉斯(链)的哗哗声不绝于耳,其茅厕就改变了功能和方向,改变了为人民服务的最终终旨和特色。这天卢玉飞走进了一片小屋,以解决燃眉之急,原本是一件极愉快的事,卢玉飞一进去就遇到了价位问题,后来又因戴套与否发生了争执。这时一个女人从暗里走了出来,于百忙中甩了卢玉飞一耳光:“当家的,你终于来了,滚!”

    广陵没有因此降低了知名度,由一个女人在百忙中甩了当家的一耳光名声大躁,为红苕干饭进军世界100强扫清了障碍。同志们皆大欢喜。白塔还是白塔,啥都没有,耳边只鸣响的风声。这个女人是谁,引起了争议,卢玉飞没有去较真。

    这一年广陵走出了大山,红苕干饭家喻户晓,人们吃过红苕干饭之后又七始欣赏隔山打牛:一头牛被人击倒,口吐白沫这时侯站出来一人,青衣白袜,此人手掌在此人胸膛摸索一阵,倒地的牛竟奇迹般站了起来,奔跑如风。众目睽睽下,抚摸者昂首而去。事后发现,游人的荷包均被一洗而空,且是美金,只剩买牙膏的钱和路费。更奇的是,一行二战美国老兵不但毫无察觉,而且还津津乐道受到的热情款待。据称,此地向名人古人死人要GDP的成功经验正在申遗,此项目是之一,比变脸还无需要脸。再奇的是,美国人一再上当受骗,回国后还引来了名人效应,美国总统也表示要亲自来尝尝咱们红苕干饭的味道。同志们说,这回肯定是拿欧元。广陵的红苕干饭上了春晚。那个在百忙中甩出一记响亮耳光的女人成为感动中国人物。

    这个时侯公司老董回来了。

    女秘书悄悄告诉卢玉飞,你不知道吧,老董是省里面派驻到公司的人,至于是什么人,公司的头都弄不清楚。有人说是来破案的,有人说老董就是打入内部的特工,以公司作掩护,为有关组织收集情报……

    卢玉飞坐在这个跟他一样年过半百的妇女跟前,想这样问她。话到嘴边,却意外地说不出口,说道:“这就让我们猜谜呀!”

    这个女同事说:“都不是,是老董,他可注意你很久了。”

    机械厂垮台之不久,老董像风一样消逝,谁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最近,有人对卢玉飞说,在一部热播的电视剧中,有一个人很像老董,正扮演在一个地方小厂环境极其优雅的夜晚,与人缠绵,与人叙旧。我打开电视,发现这个人说的老董,跟机械厂的老董酷似,但不是。机械厂的老董跟电视里的老董,穿的是一模一样的衣服,都是天津蓝的上下装。两个老董都无恶习,但现实中的老董更喜欢男人,准确地说机械厂的老董看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在行进中,突然转过眼来。这话就是机械厂那位女同事讲的,她说,好几次挺奇怪的。一会儿,机械厂的老董又望你笑笑,往前走了,仿佛蓝天上飘着一朵白云,而这时机械厂的轰鸣声仍不绝于耳,有时竟如同越战中的重型轰炸机一样,黑压压的一片。

    这时侯,卢玉飞便深深地地感觉到,机械厂一年一度的春天到来了,到处是人勤春早,到处是鸟语花香。机械厂从前据说有三百年光阴的火神庙里,桃花盛开,青砖白缝的影壁墙里,绿草殷殷,一只草鞋虫正往古老的墙顶上爬,蝴蝶绕着荷花飞舞,墙上一幅丹青时时跃入机械厂同志的的眼帘,并有一帧墨宝令人叫绝。

    琴声流响。

    卢玉飞对外宣称其父母是红军长征干部,其父是解放军副师长正团级,卢玉飞在所谓档案里如此写就,敢冒天下之在不违,算是开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之先河。

    卢玉飞离开四川,暂不见了踪影。

    飞起来吃人

    董一卓,自称董央之女从美国赶回中国大陆继承父亲事业,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中国完成第一桶金的挖掘工作。卢玉飞与董一卓第一见面似有相见恨晚之感。

    2008年春天,卢玉飞与董央80后女儿第一次见面,决定翌年去川北采风,着实准备干一番事业。

    走出翠云廊,卢玉飞和董一卓看见了一座白塔。天开云朗,初春的日头,将远远的白塔抹得神秘而庄严。白塔耸立在远处的山岗上,一蓬野草在残垣的塔顶上摇曳。四川广陵历来地广人稀,是当年武则天出生的地方。天空蓝得如洗,三五里却少见人烟。卢玉飞戴着棒球帽,肩上背着马桶包包里有地质锤和干粮。此时,一个樵夫从山岗上下来,卢玉飞上前问路,樵夫扛着柴禾对卢玉飞说:“这里叫‘鬼见愁’。”

    卢玉飞好奇地问道:“怎么叫这个名字?

    “樵夫说:“曾有几个地质队的人,在白塔附近失踪。”

    “是什么时候的事?”

    樵夫说:“民国46年。”

    卢玉飞觉得奇怪,便告辞樵夫一人独去了远处的白塔,决定要在此处找出点名堂。

    卢玉飞进入白塔是2008年4月16日上午10点17分左右,人们在发现他的一只空军飞行手表搁在白塔边的土沿上时,准确地读出了时间。卢玉飞进去后发现了一个人的面容:此人身著血青色烟霭间露出来,微微带着笑容。此人身著表色软缎长衫,外套108扣青底白口短打衣,腰扎五指宽铜扣链锁牛皮板带,衣下摆垂露一节绣花裤带。塔内,此时云蒸霞蔚,湛蓝的雾气时时裹卷。此人刷地从腰间抽出一口软剑,剑长七尺,寒气逼人,剑梢凝着一团亮光。

    “你是什么人?”卢玉飞镇定地问道。

    “我姓周名桐,字静洪,来此地看宝三十年了。”

    卢玉飞问:“前辈在此看什么宝?”

    周桐捋了一下胡须说:“我也不知道,师父临终嘱我说,这里埋藏着宝藏。”

    说完,周桐吐出一口妖气将卢玉飞团团围住。

    卢玉飞大惊,想跑,但已晚了——

    很快,省石油局和地勘队向有关方面请求支援,省厅表示一定要解开白塔之谜。然而,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一无所获。白塔依然挺立在广陵翠云廊外的山岗上,当时目睹此事而后又众说纷纭的乡民,包括与卢玉飞有过一面之交的樵夫奇怪地相继离开人世。

    这时侯有惊人的消息传出说:卢玉飞在白塔内见到的正是他的有着机械厂大侠之称的马奇涛!马奇涛离开资阳县后谁也不知此人去了哪里,马奇涛倒底是个什么人更无人了解,就连他的漂亮老婆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卢玉飞、卢玉飞三人进到塔内第七层,看见塔壁上放着一个瓦罐。卢玉飞将瓦罐取政来,伸手去摸时,突然塔内卷起一股旋风,吹得塔内烟尘弥漫,妖风四起。

    “快撤——”卢玉飞大叫一声。

    幸好他们躲闪的速度极快,因为先有准备,几步就跳到了塔外。

    几天后,省内的媒体便把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各种专车如约而至,大小摄像机对着白塔拍个不停。省里立即组织专家前去考察,但白塔内再没有卷起黄砂;专家从容地在塔壁内取出瓦罐,拿到光天化日之下当场勘验。

    白塔之秘大白于天下。

    专家组成员围着瓦罐看了半天,一位毛发皆白的教授把瓦罐轻轻摇了摇,决定伸手进去抓点什么出来,然后带回省城进碳14分析。这时全场围观的老百姓,都被武警和当地警察赶走了。山岗下不远的一条马路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翠云廊像过节一样。老教授抓出来一把灰,再抓出来一把灰的时候,卢玉飞从旁边溜过来的,突然间飘走了。然而,事情还有奇迹发生,专家组决定把瓦罐带回成都,作进一步研究。

    卢玉飞两次失踪,是一件非常令人诧异的事。

    第一次是送那张纸条,第二次是奉命去四川广陵找油。油没找着,卢玉飞竟一去就是若干年。卢玉飞的父亲打电话询问卢玉飞的去向,都回答说:“这个人可能不在人世了。”

    意外的消息果然传回来了。卢玉飞接到电话后,也从新疆石油基地,赶回了成都。卢玉飞下飞机直奔卢玉飞的办公室。然而得到的答复是:卢玉飞并没有回来。卢玉飞对专家组成员说:“我们在广陵找到了宝藏,蕴藏着丰富的油矿和天燃气,在崇山峻岭的山区被发现。

    “瓦罐是怎么回事?“专家疑问重重。

    卢玉飞说:“妖魔鬼怪纯属子虚乌有。从瓦罐取出的只是一些土灰。”

    专家又问:“是什么人把土灰放在白塔内呢?”

    第二天上午11点左右,卢玉飞与专家们乘飞机直飞成都,约定去广陵看看。他们是乘坐一辆豪华大巴去的,走出翠云廊,很快看到那座白塔。山岗上的庄稼已被乡民踩得纷乱不堪,油菜花菜地里,裸露着一些赤铜色的小石头。春天的阳光把这些小石头幻变成了金子。凭着这些年的经验,卢玉飞断定这里是有丰富的油矿和天燃气的。他们走到白塔里去了,结果很令人失望。白塔仍然保持大宋年间的古朴,手电光一直在塔内乱射。白塔内除了蝙蝠筑有剿穴之外,还有就是,摇过山岗时树林时的马奇涛声。

    卢玉飞再一次返回成都,等待专家组的鉴定。同时,谁也没有放弃寻找宝藏的机会。卢玉飞再次回到重庆等待消息。

    回到重庆的一周后,卢玉飞和老黄坐在杨家坪花雨茶楼里喝茶,突然接到一个手机电话。此人自称是董央的女儿名叫董一卓,现在从美国飞回途中,说15分钟后来到花雨茶楼见卢玉飞。卢玉飞对老黄说:“15分钟时我们到楼下去接她。”

    卢玉飞对董一卓兴有传奇般的想像。卢玉飞关了手机,说:“从机场到花雨茶楼,大约15来分钟车程,我们现在到楼下去。”

    董一卓是怎么搞到卢玉飞电话的,卢玉飞觉得很蹊跷。马奇涛说:“信息时代,再远的时空都拉近了。”

    董一卓来了,拉一个行李箱。谁都不认识这个董一卓。

    一下出租车,两个人轻轻握手,然后回到楼上,一棵椰树(人工)下缓缓地流淌着《蓝色多脑河》旋律。茶楼里三三两两的人在陶醉。卢玉飞给卢玉飞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林彪摔死在外蒙古之后,他从插队的地方去了俄罗斯。在那里,卢玉飞找到了俄罗斯人亚辛柯夫。此人50年代曾作为专家来中国,考察过中国西部的油和天燃气。

    “你到俄罗斯去干什么?”卢玉飞问。

    卢玉飞说:“第一次去是看看,主要是躲避作为‘反革命’的追捕。幸好,上面对送纸条一事,林彪死后再没有追查过。一张纸条算不了什么,所以三年后我又回到了生产队。”

    公社书记原想把女儿嫁给卢玉飞的,大招工时一起带走。后一想不妥,公社书记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现行反革命”呢?第二次失踪是卢玉飞去广陵白塔考察,在附近的一个乡场上,卢玉飞听到了这样一个传言:江南大侠的一个弟子到广陵来,寻找一张地质图。图是俄罗斯专家留下来转赠给了一个江南大侠的弟子。江南大侠隐去后,其弟子纷纷各奔东西。

    当卢玉飞打听到这个消息后,便专程去拜访江南大侠的一个弟子,料此人早已到俄罗斯去了。卢玉飞从我国新疆出境,去俄罗斯却找到了亚辛柯夫。卢玉飞带着资料从满州里返回。此时,卢玉飞所在的地质队早已不知去向,没有人再提起卢玉飞的名字。卢玉飞的父亲也已不在人世。卢玉飞带图和资料回到成都,准备相约卢玉飞和几个卢玉飞,把俄罗斯专家提供的这些东西送交中石油高层领导。

    在花雨茶楼他们几个人就这事,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讨论。

    现在,卢玉飞把资料用挂号寄走了。

    卢玉飞握着董一卓的手,激动地说:“到时我们在广陵再见吧!”

    半个月过去了,没有董一卓的消息,卢玉飞奈不住寂寞,给重庆的总部打电话。

    卢玉飞非常客气地问到俄罗斯专家的资料和图,得到的回答是:“这张图本身就是我们的,至于那一大叠资料已很陈旧,没有多少价值。”

    董一卓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卢玉飞。他们二人在电话里的口气很平静。卢玉飞只说了声“算了。”而卢玉飞则回答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而后,董一卓一个人去了新疆,去“千里无人区”看工程队指挥西气东输的安装工程。

    刚下飞机,卢玉飞的一张白净的脸就撞进董一卓的视线。

    董一卓什么时候又钻到新疆来了?她来干啥?

    卢玉飞把出租车后盖打开装进行李箱,接下来钻进车。卢玉飞拉开车门一条腿迈进去时,卢玉飞的眼睛愣住了。

    “你到哪去?”董一卓惊异地问。

    卢玉飞说:“当然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

    董一卓抵达新疆鲁齐的某部队招待所,拉着行李往台阶上走,回过头来向卢玉飞挥手。

    这时,卢玉飞猛然间记起公社书记的女儿来,但董一卓已走到服务总台的台前了。就是从那一刻起开始,他们来都到了祖国的西部边陲。卢玉飞当了老板。对卢玉飞的神出鬼没的行动,有关部门未置可否。

    卢玉飞有很长一段经历是说不清楚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已经年过半百的卢玉飞,早已没有了当年缘军装缘帽的野性了。于是更有传言说卢玉飞远去俄罗斯是去找他的俄罗斯爸爸;卢玉飞是50年代俄罗斯专家的种。可卢玉飞一点看不出来。既然卢玉飞的父亲是俄罗斯人,母亲是中国人,而卢玉飞丝毫没有一点混血儿的特征,倒是让人觑出有些像广陵白塔中传言的江南大侠之子——

    董一卓决定驱车去新疆北部的赛里木湖。在那里,董一卓果真又见到了卢玉飞。

    卢玉飞和现在当了局长的公社书记的女儿,站在静谧的湖水边。卢玉飞戴着红色棒球帽,叉着腰。卢玉飞下车后慢慢向她走去,想想真真切切看看,卢玉飞这个传说中的大侠之女,或者似有俄罗斯血统的姑娘。但没有成功,在公社书记女儿快要接近她的时候,先前朝湖面指指点点的董一卓,蓦然间转过脸来。一张略显沧桑的脸,此时让公社书记女儿看到了她眼睛周围的一圈浅浅的雀斑。

    公社书女儿主动伸过手来,说:“我知道你会来。你真的来了。

    “此话怎讲?”董一卓对公社书记女儿的话有些诧异。

    卢玉飞微微点头,“说来话长。”然后,卢玉飞又叉着腰,眯着眼。

    赛里木湖响起了高速航艇的轰呜声。他们三人循声望去,蓝澄澄的湖水里,一艘红白相间的小船从湖边开向纵深劈浪。艇上坐着几个兄弟民族和卢玉飞的卢玉飞,他们使劲朝他们挥手。卢玉飞觉得此行的目的,不过是看看卢玉飞的真实面目,卢玉飞也承认事实,还有什么呢?可卢玉飞始终没有看出自称是俄罗斯杂种的迹象,看上去卢玉飞更像是一条江湖汉子。

    “周总,你想不想把你的故事搬上电视?”公社书记的女儿问。

    卢玉飞沉思了一会儿,说:“算了,没意思,我在悬崖上写毛主席万岁都是假的。”

    公社书记女儿简直惊呆了,难道你在冬天的一个夜晚,给董一卓送低条也是假的?

    卢玉飞说:“那是真的,现在的我,都是真的。”

    卢玉飞的话是真的吗?北疆的马奇涛略略带着腥涩,大概是人迹罕至的缘故吧。

    公社书记的女儿当年是非常想嫁给卢玉飞的。

    站在旁边的董一卓听来一头雾水。

    俄罗斯间谍来到重庆?

    时光流转到了新的纪元。

    2009年9月11日,傍晚格林威治时间21点12分,一个叫亚辛连科的俄罗斯人提前从列宁格勒空军基地动身,目的地不明。亚辛连科出发前曾在东德巴特费赖恩瓦尔特德近卫摩托化步兵第6师第167团任少校情报官,系前苏克格勃间谍。1874年苏军建军节这天,亚辛连科就投奔了西方,不久远赴阿富汗战场战场。这时刻的阿富汗战场战场已进入决战阶段,阿富汗军队不断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东西方阵营加紧派出间谍前往阿富汗战场,以获取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为阿富汗战场重建或在战略更加主动而频频出击。亚辛连科被派往西贡,在那里亚辛连科随美军307空降旅去了阿富汗战场东南边境,即老挝与缅甸交界的红河三角州,被法国外藉军团诱捕,即送往缅甸邦山集中营,此后不知去向。

    三天后,美国里根机场侯机室,一面白墙上挂着一面北美秃鹰的美国国旗下,亚辛连科提着密码箱凝望着,他的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在秋景里飘扬。这一天美国世贸大厦的浓烟还在漫天弥漫,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一动不动地手擎火炬;华盛顿的波克拉马河却如同一条绿色的缎带,环绕在树荫丛中。

    而后,亚辛连科出现国会图书馆隔街相望的美国最高法院门前,这幢白色建筑的门楣上镌刻着一行大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门前是一排挺拔的参天大树和绿意盎然的草坪。亚辛连科站在越战纪念碑前,黑色的大理石基座上刻着500000余名美军阵亡军人的名字。亚辛连科身后不远却是另一座韩战纪念碑,碑上刻有110000名美国士兵的阴魂。不远处是一组群雕,一群美军士兵身披雨衣,手提机关枪在泥泞中前进。

    这一天美国世贸大厦的火光冲天。

    正在这个时刻,美国总统布什又在发表电视讲话,措辞非常严厉,矛头直指基地头目本•拉登。亚辛连科驻足站在电视屏幕下观看。布什总统说:”我们要让我们的敌人遭到致命的打击,直到把他们铲除干净……”美国世贸大厦仍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一会儿,亚辛连科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亚辛连科的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眼睛。一个暗哑的嗓音用英文在说话:

    “请密切注意这个俄罗斯人的去向。”当晚,美国中央情报局亚州监听站频频发出变频信号。同时,美国阶梯太空窃听系统也传回信号,一个曾经出入越战后期在昆仑岛上的中国人出现了,请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9•11当晚,多少人在秘密行动,多少人度过了不眠之夜。

    现在是北纬18度,东经27分,一个身经百战的中国人已经上了一架去汉城的777飞机。这个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穿一件米色马奇涛衣,手提一只密码箱,于这天晚上7点30分走上了飞机舷梯,这个人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张《人民日报》,报上赫然登着这天美国世贸大厦被恐怖份子袭击升起滚滚浓烟的大幅照片。美国中央情报局很快通过信息比对,查明此人叫卢玉飞,有越战背景,在东南亚某陆军战俘营生活过近15年。中央情报局南亚工作站立即发出电传信号:”请务必跟踪注意这个中国人的去向,有情况立该报告。”

    飞机还没有起飞,亚辛连科在找座位,上来了一个中国人,这个人名叫卢玉飞。双方因寻找座椅发生了一点误会,一上来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卢玉飞还没有回神过来,下巴就挨了一拳,显然中国人非等闲之辈。亚辛连科自持身高体壮,出拳凶猛,不料一出拳即被中国人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找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事实就有那么残酷,卢玉飞便是趁找牙的时侯,创造出了反击的机会,从下往往上只一拳就将这个俄罗斯人击倒。这时侯飞机上的空乘人员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抱住,一场马奇涛波方才平息。一直站在卢玉飞不远的一个戴棒球帽的人,看着这场闹剧收场,却无动于衷。

    然而,这一幕被远在距离地面17800公里的美国侦察卫星传回了中央情报局亚州工作站,画面极清晰;不到半分钟,美国全球定位系统和美国巡航卫星不断闪烁出卢玉飞的头像,个人资料及其越战经历,甚至抽什么牌子的烟都一清二楚。

    这一天美国人如同惊弓之鸟,四处捕风捉影。卢玉飞和亚辛连科的身影均已经进入了美国中情局和台湾特工机构的视线,并频频曝光。

    奇怪的是,第二天美国中央情报局有关于卢玉飞的情况全部消失。

    冷战以来,东西方阵营一直都在利用间谍进行的谍报工作始终没有间断,尤其是美国的阶梯太空系统,在全球进行的监听行动,一直没有停息,这个系统每小时传回数十万条信息和数据,中央情报局对此进行分析、判断、处理。其中包括电传、传真、电子邮件以及感兴趣的人的跟班、调察和甄别。为此,欧盟损失了200多个亿的军事情报、经济价值,欧盟曾多次提出强烈抗议。而美国仍我行我素,特别是对来自前苏前和中国两个大国的东方阵营的间谍更是防而又防,又打又拉,极尽伎俩。这当中美国的各种通讯信息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2001年9月13日上午11时16分,台湾发现了一个叫卢玉飞的踪迹,马上通知了美国中央情报局远东情报处,美国如获至宝。这是美国9•11事件七年后发生的第三天,美国中央情报局副局长布赖恩很快得知了情况,立即转告台湾军情七处,要求通过台湾军情局曾经赴越战老兵提拱一份材料发现了卢玉飞的踪迹,台湾军情局七处回电,说:”我们已派出情报人员正在跟踪此人,请放心!”

    这天夜里12点左右,俄罗斯的克格勃也没闲着。

    俄罗斯人通过海底电缆的窃听器,监听到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对一个越战中国人进行跟踪,也颇很感兴趣,马上启动”雌鹿”计划。雌鹿至今仍是俄罗斯空军参与作战的武装直升机,曾在阿富汗战场屡建奇功。这当儿,美国的太空卫星系统和间谍飞机一直在对伊拉克、南联盟、伊朗、中国和朝鲜等受关注的国家和地区进行侦察和探测,由于当天发生了美国世贸大厦被恐怖份子撞机事件,现在正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布赖恩在给美国总统布什的电话上称:”一个前中国越战军人提着一个密码箱已经从韩国入境,企图前往加勒比海国家,动机不清楚……

    另据侦察报告:”俄罗斯间谍已提前离开美国,去向不明。”

    这立即引起了白宫的高度紧张,通过热线电话,小布什立即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这两个人的动向并随时保持联系。”同时,小布什总统呼吁全国保持镇静以应付恐怖份子的再次袭击。

    卢玉飞下飞机大约是韩国时间凌晨,这一夜美国世贸大厦的浓烟还在漫天弥漫,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一动不动地手擎火炬;华盛顿的波克拉马河却如同一条绿色的缎带,环绕在树荫丛中。

    台湾军情局也开始行动。

    被台湾军情局称作风的一个人跟上了卢玉飞。

    风一上飞机就显出台湾特工特有的不同之处。这里没有战火硝烟,风出门在外,对中文特别敏感,风一下飞机就开始寻找目标,但早不见了卢玉飞的踪影。

    卢玉飞从这里消失和现在惊人的出现。卢玉飞一下飞机下榻在汉城一家五星级酒店。

    风花雪月以为将卢玉飞被跟掉了,转身才发现卢玉飞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一个韩国的摩托车厂家丹山企业集团,在那里考察一台摩托车机械加工设备,然后办完称交手续,又回了酒店。

    没有料到的是,风跟踪的这个大陆越战老兵,在韩国待了仅一天就乘机回中国去了。

    这个时侯,俄罗斯人亚辛连科不知在什么地方接到了一道谁的指令,神出鬼没地也来到了中国。一周时间里,三个东西方间谍均在中国腹地的重庆意外汇合,尽管都没有照面,却在暗中监视着对方。

    一天晚上,卢玉飞回到了韩国的星级宾馆,第二天去了东南亚的一个国家。

    风以为目标不见了,在跟踪另一个目标时,莫明其妙地来到了大陆,住进了重庆杨家坪附近的旅社。

    而俄罗斯人亚辛连科则走进了一个中国老妇人的家。

    遗憾的是,亚辛连科要找的一个叫郁雪红的军统家属,搬家了。

    第二天,而亚辛连科意外地找到了军统家属在重庆杨家坪珠江花园的新家。

    亚辛连科是来过这里的,多次深入中国腹地,当间谍当商人当皮条客,那时的珠江花园还是一片茅草地。

    大侠重回人间

    2009年9月14日,重庆酷暑蒸人的一个黄昏,马奇涛关在三室一厅两卫的房子里洗澡,再没有出来,殁于因一卫里的热气过于蒸人,缺氧窒息而亡。很快爆出惊人秘闻,在整理马奇涛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藏在秘藉里的一封信。军统家属取出一看,信是一封公函,很阵旧了,落款是军统头子戴笠的亲笔。早已退休在家的军统家属将此信,马上转交给了党组织。党组织对此信进行了层层鉴别,又调出我党敌伪时期档案,最后上报权威机构得出结论,马奇涛确是我隐蔽战士。当年打入军统,因种种原因未能得到应有的对待,时间一长,马奇涛也不了了之,但他如终保守党的秘密,没有向党组织伸手。原来,这封信道出了当年我党同志将敌特机关企图打入我内部的秘密的工作秘密。马奇涛同志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到敌人心脏,将军统的情报传递到我党的手中。但因潜伏太深,已经分辩不出径谓,加之能证明马奇涛的同志早已不知去向(后查明隐居去了四川广陵某寺庙)。马奇涛自已又失去了与组织联系的机会。新中国成立后,马奇涛作为旧军警人员,被送往成都灌县劳动改造,回到城市后安排到煤建公司工作,直到退休,一直没有得到公正待遇。

    这个情况再一次迅速上报。很快,上级组织机构对马奇涛之死,作出了指示:”云飞同志是我党优秀共产党员,出生入死……”不到三天,有关机构马上将马奇涛的追悼会,改在某天某时隆重举行,追认为我党优秀同志,革命烈士。”

    当晚,某大型国企小区居委会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立即安排了一埸红歌会,以怀念这位身前活泼开朗,平易近人,为儿为女操劳一生,却又酷似一张特工面孔的老人。这晚,一个嗓音如同狮吼的中年人深情地唱了一首又一首《送战友》。灵棚内外掌声犹有雷鸣,拍案叫绝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身着妖艳短袖衫大花裙的军统家属。她说这辈子没有好好活着,没有为党作什么贡献,现在要将失去的青春夺回来,一张老脸天天涂抹得跟唱戏似的。军统家属的第三任郁雪红,退休后换了人间,一个曾暗恋她的科长太不能忍受她的疯扯扯的作派,回成都去了。

    马奇涛离奇死亡的第二天,老黄居然又鬼魂般在杨家坪步行街上走,并拿着手机在听“浏阳河长又长……”

    其实,老黄并没有死,他再一度重返人间。

    这一年冬天,卢玉飞家的窗外人影憧憧,没有月色,这幢从山崖边拨地而起的大集体房子,一行人从二室一厅的地下室里走出来,一步一步上了天桥。卢玉飞走在前头,走到马路边,卢玉飞回过头来与送行的瘸子两口子握别,一行人都转过头去,站住了。

    “等我通知,大家伙回去吧!”

    卢玉飞白细的脸儿已被夜雨淋湿,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这时,重量级人物马奇涛和毛纺厂下岗机修工公安老李数人一一站在风雨中与卢玉飞握手,神情皆为庄重。卢玉飞站在大伙身旁,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终身难忘,卢玉飞说:“这就是风雨人生啊!”

    董央对卢玉飞说:“这回出去考察,大家多保重!”

    雨斜斜地飘洒在这几个人的脸上、身上,马路上跑着一辆一辆的出租车,卢玉飞还有些恋恋不舍,董央说:“有什么事打电话吧!”卢玉飞走过来,坚定地对卢玉飞承诺道:“放心,等签证一下来,我第一个通知你,回去吧!”卢玉飞这时才说:“我没事,你们慢走啊,再见,再见!”

    一辆出租车在旁边等了一阵,开走了。卢玉飞见董央板着脸,有些不解,问:“你都没有信心了,怎么办?老董你要振作起来。”

    董央说:“不是我不振作,我是怕到了广陵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你别胡思乱想,现在啥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那你说怎么办,不去了?”

    董央担心他到国外去了,家里的年轻漂亮的第三夫人跟别人跑了,着实放心不下。

    旁边几个人还老老实实地在等着。

    卢玉飞说:“老董,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沉不气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干大事?”

    董央低了一会脸,抬起来:“反正我看你的了!”

    卢玉飞对其余人等说:“你们先走吧,我跟老董走一走。你呢?”

    糖业烟酒公司的老唐拿不定主意,最后仰起脸来,说:“周总,你定夺吧!”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卢玉飞手一挥,算了!

    广陵白塔迄今还屹立在蓝天白云下,夜里无声,白日还是无声,啥也没有;什么稀世珍宝的稀土,重庆潜伏下来的军统,均是扯蛋。广陵的红苕干饭倒是羸得了游客的称赞,县里很快意识到这才是极可能广陵走向世界的一张名片。广陵的红苕干饭从无到有,再发展到几十个品种,现在称的品牌,这不能不说是广陵从国家级贫困县走向致富路的必由之路。翻过去牛皮匝,翻过来匝牛皮,广陵经如此这般锤炼,再由所谓媒体报道加以渲染,着色,添油加醋,胡写海写一通,广陵果然不出所料在董央还有卢玉飞等人的操作下,改由国家输血变成了每年给向家输血,这个血越来越酽,越来越稠,稠到后头,有关部门便怀疑广陵的血,可能不太纯,广陵的这个血极可能有艾滋。经上级主管部门明察暗访,多次深入虎穴没有发现问题,公使人们才放心食用。现而今上茅厕从无到有从一毛涨到成都人说的一元,将来再视人均GDP而定,涨到5元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更现代的茅厕再不叫茅厕,叫洗手间。你进去是洗手,不是放水,更不是所谓屙尿和解大手,更不会因总经理副总理在尿水横流的重庆杨家坪清董央相馆的尿池边挤进挤出,其拉斯(链)的哗哗声不绝于耳,其茅厕就改变了功能和方向,改变了为人民服务的最终终旨和特色。

    卢玉飞和董央出生入死三下成都,五下重庆,目睹了重庆杨家坪从一个很枪炮的所谓主城区变成了大姑娘。卢玉飞和董央二人站在杨家坪美女一条街边,任由长江上来的河董央劲吹,头发乱舞。一辆跑遍了四川各地的桑塔那老牙车,泥巴糊满了车窗玻璃。

    白塔还是白塔,啥都没有,耳边只鸣响的董央声。

    这一年广陵出了一个真正让人们怀念的人,那就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玉禄式的人物。是他率领广陵老百姓走上了致富路,在全县范围内遍植烟叶和花椒树。他就是董央。

    董央与卢玉飞还有老黄在四川广陵的白塔相见,应该是时间的必然。

    采访是在周总的家里进行的。

    周总的书房也是卧室,周总对老唐侃侃而谈,面不改色心不跳。在他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公司注册标牌,注册时间是XXXX年12月25日,年审时间是XXXXX年8月3日。这个日子中的周总意外地往天上长了3厘米,周总为此兴奋地办了三桌酒席。席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把一张国内权威报纸的授权书,展示给老唐看。再接着,周总把三报一刊拿出来摆在桌面上,这个阶段就是开展这个工作。周总说这个话的时侯,老唐马上站起来向尊敬的周总敬礼。

    下一部的工作是开招聘会,招聘几名业务员。这时老唐看到一个娇艳的女生坐在周总的客厅沙发上,对镜妆装。周总说现在三种刊物都打出了广告,效果显著,一些党政机关、企事业团体纷纷打来来电话表示要求订阅。虽然,老唐对周总的说法还没有落到实处,半信半疑惑。周总见老唐颇有些疑惑,从桌子上把标牌拿到老唐眼前:“我的注册的资金是10万,这10万也是启动资金,下一部公司发展得好,就不止这10万,很有可能就是100万10000万。当然,事物都有三方面,一是迅速成长,二是自生自灭……”老唐说亲爱的陈哥,那么事物的第三方面呢?周总说第三方面就是倾家荡产全军覆灭。

    现在,美女自己就来了,说是看了招聘广告主动上门的。广告上这样写着:那些半天表达不表楚的,最好不要来,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

    董一卓是自己来的,一来,就先拿出手机在门外照;那些不辞?前来应聘的跟董一卓一样的妹儿,把董小姐看了一个底朝天,于是也把镜子或者手机捧在手上照,争取早日进入小康。

    卢玉飞喊了一声:“下一个!”

    董一卓应声而至。

    卢玉飞告别了胡思乱想,下决心要到广陵去看看,他强烈地意识到凭自己这点劳动力想和那些牛高马大的老板抢饭吃,无异于他奶奶的虎口夺食。

    卢玉飞一定要在山城闯荡,一定要闯出一条路来,而且不能等,时间就是效益,金钱就是生命。在中国业已成熟的市场经济使好些朋友练了胆,却也使许多人仍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数度沉伏,举棋不定。

    董一卓从台湾来之后一直在寻找工作。台湾也是中国人活人的地方,下岗再就业也是平常事,并不因为你是台湾同胞,就有人把饭端到你手上。

    接到董一卓的电话,问人呢?

    董一卓著原来是一位女的,卢玉飞立刻想到了三国时期的董卓同学。

    这天晚上,董一卓照着镜子,抿一抿小小的唇,突然回过头问卢玉飞:“你在给谁打电话?”

    “给董央,你的老爸。”

    董一卓似乎对异性很敏感。

    曾经读到一篇文章,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君子好临窗,美人爱照镜”。同学们都说董一卓美丽,董一卓自己也知道,却出去找不到工作,这当中问题出在哪里呢?

    晚饭时,董一卓的高中同学又打是来了,问董一卓怎么没有来?是爸爸接的电话,爸爸把电话递给董一卓,。董一卓一张温和的脸,呈现出镇定的神色,对着电话说:“算了,谢谢你的好意!”

    很长一段时间,董一卓都在外面考察市场。

    秋天到来的时侯,董一卓出门了,董一卓打定主意要开一间洗衣店。当爸爸知道后,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君子好临窗,美人爱照镜”。董一卓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爸爸,你什么意思?”爸爸解释说:“你为人们的生活带来美好,千家万户哪家不洗衣,不慰裤,生活好了,人人都想提高生活质量!”

    其实,爸爸的意思是担心董一卓有其他的意思。

    没多久,董一卓的洗衣店开张了,店名取得很别致:雾中雨。

    很多顾客问到董一卓:这店名是不是有特别的意思?

    董一卓在熨裤子,董一卓笑而不答。

    后来,有一位女诗人从这里经过,看到董一卓的“雾中雨”店名,好生意外,于是记下名字就离开了。董一卓当时没有在意,一天一个位邻居拿着一张报纸,给董一卓看,时报上刊登着董一卓的洗衣店的店名,还特别给董一卓配了一张照片和一首诗:

    在天空,我的灵魂,与一只鸟相遇,鸟告诉我,它曾遇到风暴,与一只鸟相遇,鸟对我说,我在朝霞中飞翔……

    终于有一天,卢玉飞看到了董一卓的秘密:一个跟爸爸完全不一样的中年男人,他们双双走进了一个别致的舞厅。

    董一卓说他是卢玉飞的老总。董一卓说,黄总在单位上是那样的道貌岸然,是那样的不得了了不得,是那样的拉拉扯扯。平日里,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镜头,这回是真实的了,可以放胆地玩一回。黄总摸索到董一卓的乳房时,心情是激动的,脸上是激动的。董一卓很稔熟地将这个中年男人的萧含在嘴里,先是稔熟地一声将其所谓拉链(重庆人叫拉斯)拉开,于黑暗中掏出黄总的萧。萧就是黄总的宝贝疙瘩,放水的所在。董一卓先开始搓,然后使劲地摇,摇得黄总就是那个东西酸痛!一张脸仰望蓝天,蓝天却在此刻是一望无涯的黑暗,是金色阳光的红灯和录灯照亮了黄总的天灵盖。陈处的近视差点也被董一卓过份夸张的动作甩在地上。大约十分钟时间过去了,黄总再也控制不住激情澎湃的感情,灵物越发坚硬。黄总的东西儿被董一卓搁置在一边,董一卓还在表演,就是董一卓把黄总的鸡巴捏到,原本是用嘴巴去吮吸的,但是不是。董一卓看出这个狗男人好像是当官的,人又老,心情一下子就来了个观念大转变——她用一双手握住黄总的鸡巴,而真正需要用其操作的嘴放在旁边,作大口大口地吮吸,发出哼赤声。

    黄总遇到这样的假打不止头一回,他马上对此提出了强烈抗议,一把将董一卓的披发揪在手上:咋个,你以为咱们是扁担嗦!董一卓这才又黄总的宝贝含在嘴里,作抽送运动,而且越来越快。董一卓好像是感到极度亢奋,一瞬间,吸一口气,仰起头来。说来奇妙,黄总的鸡巴就在此时大发神威,从粗硬的家伙里射出一股一股琼桨喷涌而出。这黑暗中的两个男女都明白这是吃社会主义大鱼大肉变成的白色的之水。

    经过了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长途跋涉,黄总的锤子也就是有些斯文人说的所谓男根,疲软不堪。黄总瘫软下来坐在沙发上呤味,但接跟着是付钱,这样的规矩是来金色阳光耍的男朋友不可能不懂的。董一卓没有伸手向他要,那样就俗了。董一卓很隐蔽地把一个透明的物体随手一扔。这一扔,谁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金色阳光的朋友在下课时间忘卢玉飞地劳动,透明物体随手乱扔。黄总还在呤味,终于抬起了头来,仰望蓝天。这时,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扑闪着扑闪着,董一卓说话了:大哥时间宝贵,卢玉飞就不耽搁你了吧!

    犹豫归犹豫,钱还是要给的,黄总镇定自若地看看左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钱来,钱放在哪里,黄总先是想好了的。这就显然体现出了干部与百姓的不一样的素质。左右人等还在操作,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谁是谁。黄总就在这个时刻又看到了一个单位的熟人,熟人抬起头来的同时,也看见了黄总,那双充满惊奇的眼神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不招呼是对的。

    从此以后,黄总开始梳理自已的匹毛,不再从前那般饥饿难当,从前的黄总如同饿极了的狗一样,到处嗅女人的发香。意犹未尽的黄总接下来要求跟董一卓二八经合作一曲。舞曲正放到一曲《春天的故事》,旋律极其优美,合作也很愉快。缘于黄总刚刚松了包袱,也就是民间老百姓说的放了水,现在再将女人咋个抱在怀里就没有啥味道了:十月间的包谷,蔫了。像征性地跳了一曲,董一卓对黄总说:你再给50块,卢玉飞们俩个今天下午就搞定了!黄总一点没有想,说:那就算了嘛!不好意思哈!

    看到这样的景像,卢玉飞什么也没说,这时董一卓过来了。

    董一卓说:“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卢玉飞……”

    卢玉飞低声聆听的同时,舞厅里的音乐再次响起,嘈杂声萦绕在耳边:“你说什么?”董一卓说:“卢玉飞的心在流血。”董一卓坐到卢玉飞旁边的椅子上,一把捉住卢玉飞的胯下之物:“还犹豫什么呢,你不是天天想卢玉飞吗?”

    舞厅里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对方的脸,卢玉飞感觉不是董一卓,是另一个女人。

    “你是谁?”

    “我是董一卓啊,你忘记了吗?”

    这个女人比起董一卓更加性感,卢玉飞没有犹豫的表情极大的感染了这个女人,董一卓一下扑到卢玉飞的怀里。

    这时卢玉飞想起来了董央副总经理。

    这是黄总经理。

    董一卓说公司里的人称黄总经理是狼。狼是印第安人的图腾,是忠诚的像征。狼是单配偶。

    这天晚上九点左右,卢玉飞刚刚与董一卓完成了一项特殊工作,卢玉飞感到特别的身心舒畅时,慢慢地直起身来,这时旁边椅子上的一个女人靠过来,黑暗中猛地抱住了卢玉飞。

    谁动了我的奶奶

    山东客人的到来给卢玉飞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他暂时忘记了小城泸州姑娘的淳朴,在与各种形形色色的送往迎来中,卢玉飞更加人性化了。从川南泸州回到重庆,卢玉飞相信在自已的思想境界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由看问题的极端甚至癫狂一夜间变成了一分为二,和颜悦色和蔼可亲。他不想再出去收钱,钱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至于那些在卢玉飞雨棚里为摩托车加工零部件的农民工卢玉飞,只有说一声对不起了:要钱没有,要血有一盆,要命有一条。按照卢玉飞这类打滚儿厂定下的不成文的游戏规则:三个月没有拿到钱就算了,各人自认倒霉,走人就是。

    卢玉飞是下决心不干私营企业了,这边的国企自然好说,不上班也自然有病休假条,现在组织人马投奔俄罗斯姐姐是当务之急,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现在,卢玉飞因为思想上的转变也同时带来了他行为举止的变化,就连卢玉飞以前夹经理包的动作,都一律改为轻缓式,不再咬牙切齿不再居高临下。人们说,生活就是一面镜子,那么卢玉飞说行走就是自已的准则,人在行走中不断地发现自已,认识自已。卢玉飞的生活并不因为摩托车的垮台而丧魂落魄,他坐在隔壁办公室听到了在成都那间破旅社见到的山东老板老廖的声音。

    廖老板一来就直接进了洽谈室,只有一个小姐在打电话,廖老板问,卢玉飞上哪去了?

    董一卓说,周总今天一早就走了。

    廖老板马上紧跟着问,去哪?

    董一卓说,他知道你要来,这次走得不远,很快就会回来。

    卢玉飞就坐在隔壁泡着热茶捧着杯子,听得一清二楚,暗暗好笑,又听到老廖在说,这些天天气好好啊,真是春色满园,春暖花开,春回大地……卢玉飞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差点没笑出声来:“狗日的大烧棒,又想打董一卓的主意哈!”

    隔壁又传来廖老板的声音:“哎,董一卓,卢玉飞走时没跟你说啥吗?就是划款的事?”董一卓说:“他说了,等他回来马上就划给你,廖老板这回要划的款是这边国企的,不是私人那边的哟!”廖老板说:“我知道。”“那你坐一会吧!”董一卓说。

    说着话的同时,廖老板抱着包出去了,一个人站在门外的台阶上抽烟,这不是耍猴吗?廖老板大老远从山东赶来已不是第一次了,眼下正是春光明媚的时侯,只有收了款才能去玩小姐呀!这样的大好光阴,卢玉飞能上哪儿去呢?廖老板上这样的当远不止这一回了,每次来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时请你吃个饭,完了找泸州姑娘跟你跳跳舞,款还得欠着。这次不一样了,廖老板这几天正有一股力量从身体下部往外撞呢,廖老板明白本人是快奔六十的人了,再过几年身体机能磨损得差不多了,叫你撞也不敢想了!廖老板想起卢玉飞在一次宴请上说过,市场竞争不是雪中送炭,更不是锦上添花,是战争。你不是想发财吗?你不是想发更大的财吗?对不起,在我还没有到达小康之前,你就暂时别想!廖老板在中国摩托车这条道上好些年了,对这当中的人和事太熟悉太了解。

    廖老板夹着包咬着牙,还没打好主意,是走还是留,他身后响起了董一卓的声音,这个甜润的嗓音曾经无数次给他以鞭策和鼓舞。好几次在卢玉飞的宴请上,廖老板借酒发疯,想跟董一卓上床,都无功而返。

    董一卓说:“廖老板,卢玉飞刚才来电话说他下午就回来,你能不能下午再来?”

    廖老板也是台面上跑的人,说:“那我下午再来吧!”

    到第二天下午,卢玉飞都没出来,没出来的原因是他正在考虑安排谁去把廖老板打发走,以什么样的方式,是以个的名义还是由公司出面?卢玉飞原想让董一卓陪廖老板到青城山走一趟,廖老板毕竟是大宗买卖,又是那个地方的一方霸主,可转念一想:不妥,廖老板是很了解董一卓的,万一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对董一卓的家人交待,怎么跟亲戚交待?董一卓是卢玉飞一个远房亲戚介绍来的,已经跟卢玉飞睡过。人当然很性感很漂亮,差就差点学历,如果说把董一卓拿到大街上与那些美女相貔美,董一卓一点不逊色,什么叫回头率,董一卓上街跟卢玉飞一走,那就是回头率。卢玉飞的思路是对的,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市场,卢玉飞学会了辩证地看问题,他看问题的刚柔相济的思想,是准备给另外一位客人上课的。现在,卢玉飞就等他姐姐从美国打来电话,他就去办签证和护照,与瘸子走同共富裕的道路。这位客人跟山东廖老板同期抵达,他是第二次上门催款,不过他两次催款的方向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卢玉飞腰杆痛,按摩之后数次而且还用了药(是药酒);这一次是正南其北的业务款,卢玉飞他们公司欠下的摩托车配件款。这位客人来了坐在隔壁的洽谈室,几乎与廖老板平起平坐。他用十分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办公室,打量这个曾经用机器和螺丝钉哺育过他的老汉的原单位。他也把颜色呈偷油婆色的经理包夹在胳膊下,他听见一位小姐说话的声音,是叫等一下:“卢玉飞一会儿就回来!”他看见说话的小姐从另一间屋飘过来,给他和旁边坐着的一个外地老二送来纸怀,纸杯里热烟滚滚。

    卢玉飞在隔壁就一下听出了是谁是了,客人催款是生疏的,态度是诚恳的,钱是没有的,有也不会给的。卢玉飞继续坐在隔壁看《参考消息》,一杯老茶热烟缕缕。卢玉飞在倾听董一卓和他们的对话。

    董一卓已经递上了一张名片,说:“欢迎欢迎!”

    卢玉飞没听到客人回声,估计董一卓接待第一次上门催款的同志时经验不足,恐有失误,想了想,推门进去了,一道冷卢玉飞从门缝钻了出来。卢玉飞推门看到的是一位极其相识的面孔,那张因过份节约而略显清癯的脸上,呈现出些许惊奇的神色。客人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在这里见面,还是卢玉飞率先迈出了一大步,伸出手来跟瘸子相握。瘸子由于激动,一条腿颤动了一下,没站稳,卢玉飞赶快过去扶住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快坐下!”瘸子是戴着一副瘸子来的,多少让卢玉飞看到了一丝斯文气。瘸子从他那副金丝镜中看到了卢玉飞,相信这是真的,没有搞错。他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卢玉飞焦心太大了:瘦了,老了一头。

    卢玉飞说:“你姓杨吧?”

    瘸子说:“姓石,石头的石。”

    卢玉飞说:“哦,那是我记错了,对不起啊!”

    旁边的山东老板老廖一直在观察他们,以为他们是在演戏,在蒙他,可看了半天,一点骗他的痕迹也看不出来。卢玉飞把瘸子拉到办公室一角,在窗明几净的沙发上谈事,又好像老卢玉飞叙旧,让廖老板吃不透猜测不准。谁也没提到钱的事,好像压根就没有那回事,双方都曾经和现在把自已看作是君子。君子是羞于在人前谈钱的。瘸子在交谈过程中得到了卢玉飞、公安老李、机修工、还有退伍兵他们的消息。卢玉飞仔细地聆听,对他们日夜战斗在祖国各地的岗位上表示由衷地敬佩。瘸子喝口水又说:“我在长江轮上见到了老唐,就是上个月。”

    这当中山东廖老板出去了一趟,站在门外的花坛边跟董一卓说话。卢玉飞是看在眼里的,他没有动声色地看着董一卓又进来了。

    瘸子还在继续他的长江之行。

    董一卓进来把卢玉飞叫到一边,对卢玉飞说:“这次上青城山你打算派谁去?”

    卢玉飞眼睛盯着董一卓,问:“你说呢?”

    董一卓坚定地说:“我跟廖老板一起去,保证完成任务!”

    其实不然,卢玉飞想好了是叫董一卓陪瘸子去的,在陪的过程中放飞董一卓的理想和幸福。卢玉飞咬了咬牙,脸掉了一下,又掉回来,说:“既然你跟廖老板约好了,那就去吧!不过,不要搞成真的哟!”

    董一卓高兴地应了一声,跑了。

    假业务

    瘸子为第一次上门收款,就受到董总的如此接待,感激之情难于言表。他回来对老婆说,上次到我们家来约我们到俄罗斯去的那个老板,这回安排我们去青城山旅游,明天就走。老婆早就将去俄罗斯的事忘了,也没多问。一路上,大巴车董央驰电掣,山东廖老板、瘸子还有主机厂另外安排的一些厂家和经销商十几人,分乘三辆大巴一路上人欢马叫向青城山进发。

    董央的摩托车配件厂已是人走屋空,董央还不知道那些不远数百里从大山里来的十几个农民工,一纸诉状已将他告上了法庭。余气未消的廖老板坐在董央身后,廖老板望着车窗外的董央景,心里还是琢磨不透董央打的什么主意,即使上了青城山难道你董央就想把那笔货款赖掉不成!去就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啥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想着,廖老板看着董央的后脑勺,点燃了一支烟,同时也递了一支给前排的董央。

    “想啥呢?”

    “没想啥。”

    “没想啥,注意力那么集中,这事郁雪红给说了,贵公司眼下有因难,我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董总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加盟我们山东的公司啊!”

    董央没想到廖老板的话来得这么陡,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没等董央说话,廖老板就说了:“董总,你放心,你加盟我们公司只要打我们的品牌就好办了,还愁产品卖不出去,货款收不回来?”董央听明白了,他没有马上表态,说:“这事容我考虑考虑,回去再说!”

    董央在离开重庆的时侯,到厂里去看了一趟,廖老板也一路陪同,也顺便考察董央他们公司的实力。董央的厂离市区很远,是董央的一个私人企业,董央是法人,就是说下面的工人吃不起饭就得找董央。郁雪红开着车,旁边坐着董央,后排坐的是廖老板。还没下车就听到了冲压机在轰鸣声,三个人下车后,只有郁雪红留在车里。廖老板跟董央在厂房转了一圈,看到地上到处是鸡屎,一只公鸡站在办公桌上东张西望。董央也不去追赶,夹着包,走走停停,问到一个看门的老头,老头说,这几天来闹事的人都走了,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突然从厂那边冲出一条大狼狗,直扑向廖老板。廖老板忙用包去抵挡,他一口的山东话叫看门的老头摸不到头脑。董央走过去,飞起一脚下:“去你妈的哟!”大狼狗嗖地跑了。董央暗自说了一句:“你看,狗都没吃的了,饿起那个样子!”这话其实是说给廖老板听的,可惜廖老板没听懂,还夹着包说:“董央的腿功霸道哇,你那一腿俺山东武二郎叫鸳鸯腿!”

    董央从包里取出一张纸,纸上是事先打印好了的文告,董央把老头叫过来,叮嘱他找点胶水把这张纸贴上去。老头问,贴到哪里?董央看了看四周,都不大醒目,就说:“那你就贴到外头电杆上去吧!”

    文告内容是转卖厂房事宜,说本人要到外地去发展,想转让厂房,云云。

    廖老板出来时问董央:“那你那些机器怎么办,也卖吗?”董央说:“卖,当然卖,如果你想买我们可以签协议,这事回头再说。”

    廖老板最早就是从这些敲敲打打的破厂房起家的,他大概看了看,这一片都是重庆摩托车配件厂房,全都是一些破砖房,没有一间像样的。但这些摩托车配件却有那么好的销路,你不要别人要,还供不应求呢!刚才听到的冲压机轰鸣声是董央他们隔壁一个厂家的,也是所谓的摩托车配件。昨天晚上就已经和郁雪红有一腿了的廖老板,现在又在打董央的这些固定资产的主意。

    泸州小妹跟廖老板上床是早晚的事,这是董央早就料到了的,只要廖老板肯出钱。然而,事情复杂就复杂在是董央故意安排郁雪红上床的,还在他们的房间里安了监控录象。廖老板和郁雪红的一举一动都一一清晰地记在案,跑是跑不掉的。现在,董央下一步就是再把生米煮成熟饭,不仅那笔货款算了,到我东山再起时,那时侯廖老板还得在我的手下打工!

    到了青城山,他们沿着山巅画廊往上走,一路上都是老董一个人掏钱买吃的。瘸子是第一次上山,自从在长江轮上被董央提走密码箱之后,他就回到了家里经营所谓的摩配。瘸子长江轮上是为游客搞按摩,密码箱里装的是瘸子出门在外的换洗衣服,最令瘸子伤心的是他的一本气功密藉也放在箱子里。董央跟瘸子船上见到时,瘸子正在给一位日本游客推拿,趁瘸子一瘸一拐去解手时,董央从瘸子的枕头下取走了密藉,而不是提走了密码箱。而奇迹发生在船到万州,密码箱又神奇般回到了瘸子身边,箱子上放了一张纸条:卢玉飞,密藉取走,复印后还你,箱子送回,谢谢!

    盗贼没有落名,可以断言是董央,可瘸子在见到董央时,董央大喊冤枉,说:“你昏了头了你,我在武汉就下了船了,怎么可能在万州提走你的箱子呢!”

    瘸子没有防备到在一艘豪华旅游船上会发生这样的事,便向他到旅游公司的推荐人辞去了这份差事。推荐人是谁呢?董央说是退伍兵,只有他才有一个亲戚在旅游公司,可惜的是退伍兵不会推拿按摩,想跟瘸子学便推荐瘸子上了船。先说好了的,由瘸子把退伍兵教会,所得利润五五分成,二人各自去做了一套白大褂,瘸子还专门配置了听诊器。一切准备就绪,原本就可以上船挣钱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因按摩推拿是不是正宗发生了争执,退伍兵说瘸子保守,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教一半留一半,再就是瘸子教的东西都是曾经在部队学过的。瘸子委屈地说:“你要学新鲜的,老祖宗可能还没编出来!”一气之下,退伍兵下了船,紧跟着就发生了密码箱失窃事件,瘸子痛定思痛。一个夜深人静的时侯,瘸子想到一个做一点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挣钱事小,卢玉飞是大。因此,瘸子在第二次准备创业的时侯首先想到了退伍兵,准备安排他当保安老唐。一个只有二十多平方的董央雨棚里,工人们挥汗如雨,瘸子的七八个工人在尘灰扑面阳光普照的砖房里日夜为主机厂的摩托车加工螺丝帽和垫圈。

    至今,瘸子还没获得多少利益,他贷着款瘸着腿在中国摩托车道上一路狂奔。

    风水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青城山当晚一轮皓月,熠熠的银辉铺映大地如古镜新磨,浩荡无边。一个瘸子虽然做着没有收到一分钱的业务,而今却享受到了难得的幸福,这幸福来自一个漂亮小姐的陪同,这已经足够了。作为大集体的一个厂,自筹资金在董央雨棚里为中国摩托车摇旗呐喊容易吗?瘸子欠着董央的钱,董央欠着廖老板的债,大哥不说二哥,心里都数只是不说而已。大家都是总:董央、廖总、杨总,三个总现在走到一起来了,这其中最亮的要数郁雪红这颗闪亮的星星。青城山尤如人间仙景,确实荡涤了多少红尘多少凡夫俗子的白日梦啊!远眺山下莽苍一片,广阔无垠的大地在月光下,你在这样的怀抱中是多么渺小啊!这话是瘸子对郁雪红说的。郁雪红听了之后,也有同感,说:“死在这样的景致里都是值得的。”

    “看见了吗?山下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凡尘。”

    这话是郁雪红说的,她的旁边就站着瘸子和廖老板,唯有老董一个人在道观里留守,他不愿意跟瘸子和廖老板他们同流合污。正这时,老董接到了他姐姐从美国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侯能把人带过来?董央说,现在情况变了,我原来想把货款收回来一部份,再筹一部份资金就可以上路了,可现在一分钱也没收到,厂也快垮了,你说怎么办?姐姐问他这阵在哪里?董央说在青城山陪要账的客户,没办法呀姐姐!董央不想再说了,他觉得已经给姐姐丢面子了,他现在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摆脱目前的困境,只有先叫郁雪红稳住这两个人,然后再打主意。在董央心目中,廖老板最好是将他的厂来一个一锅端,连人带厂一起带走。至于瘸子,如有合作的可能,也不妨日后再找机会。这样想着,董央一个人躺在厢房里望着天花板出神。他看见屋顶上的一匹亮瓦渐渐被夜色遮住,断定郁雪红他们正在欣赏月色,决定摸出此厢房门出出去看看。董央来到上清宫门外的青石台阶上,看见郁雪红他们坐在月光下自我陶醉,忍不住想笑。他听见郁雪红在对这两个人说话,郁雪红说:“你们看见了吗?山下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凡尘。”瘸子故作惊讶地问:“是吗,那我们现在就是神仙了哟!”廖老板在旁边笑得嗬嗬嗬的。往山下看了一阵,瘸子回过头来打量巍巍上清宫,说:“知道上清宫这几字是谁题写的吗?”郁雪红说:“那不是写着蒋中正吗?”瘸子突然间问道:“蒋中正是谁?”廖老板这时侯开黄腔了,这个走南闯北的山东汉子不知是真不懂还是故意不懂,竟然说:“蒋中正不是蒋介石的老爷子吗?”

    董央在后面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廖老板不是开黄腔,是真不懂。他太了解廖老板了,从一开始搞企业就跟廖老板合作。此人就是靠倒卖摩托车发票发起来,文化程度是农村初小,手上的金戒指是宝石蓝的,有大拇指那么大,那是故意戴给旁边人看的,按照四川人的说法:那是显屁眼儿白。董央想起那次在哈尔滨遇见一位前俄罗斯间谍,就是前苏克格勃,他和廖老板一起吃饭,然后与廖老板把这个年轻人介绍给廖老板。会见是在极其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这个俄罗斯间谍是董央从中俄边境带过来的,对董央说这个俄罗斯人想到中国来混一碗吃,也就是共谋发展吧!董央说,好啊!带过来看看吧!双方一握手,董央当即感到这人力大无穷,劲力过人。董央用俄语跟他对话,效果很好,立即拍板说:“那就跟我一起跑跑市场吧,中国地大物博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董央将这个克格勃带着走了很多地方,到俄罗斯去表演就是这个时侯产生的念头。董央在推销摩托车的同时,也在忘不了筹办另外的产业。董央至今还是重庆某特大型厂的处长,跟董央一样好几年没上班照样拿钱。

    董央自已说他的婚姻是离了没有结,结了没有离,不好说,说不清,看到漂亮的泸州姑娘就有想法,越想越糊涂,自已都说不清楚,他说不一定哪一天死在俄罗斯小姐怀里,也未可料也。

    而董央这是第几次婚姻,他最清楚,工资一直是由老婆代领。问到董央去了,老婆就变着花样说,病休啊,恼火得很!吃不得又做不得,你看啷个办嘛!董央的老婆则坚定不移地说,我们董央这几年床都下不了了,皮鞋都是我帮他穿的!日子长了,大家都明白,这些都是进了供塞了包袱的,古人说叫条束。

    由于时间的关系,董央的俄语讲得有些生疏了,但毕竟是读书人,很快就跟上了这个俄罗斯人的节奏。几次生意谈下来,效果显著,对身边这位金发碧眼的保镖董央很得意,毕竟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这样的打手尚不多见。然而,这个前苏间谍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也是巨大的。董央这是第一次跟山东廖老板合作,董央也应邀坐在一旁,谈判是在一家星级饭店进行,在一阵友好的气氛中事情进行得并没有预先的那么美好。双方后来在一个关键问题上发生争执。廖老板提出了两个条件:一在价格上提升百分之二,这当中包括原材料的费用,二是扣除百分之一的回报率,即在返还的利润中作适当补偿……这个问题引起了董央的深思,他在谈判桌上犹豫了很久,而廖老板说既如此你们考虑好了我们再谈吧!董央一看情形不对,忙说,别急别急。容我再想想!就在这时,情况发生急剧的变化:那个克格勃间谍立即改变了站位的姿势,用魁梧的身躯挡住廖老板的去路,做出副弑气腾腾的样子。谈判不欢而散。

    眼看到手的生意黄了,董央很生气,但又找不出适当的理由辞掉他,几次下来,弄得董央也甚为尴尬,哭笑不得。后来,董央听一位卢玉飞说,兄弟,咱们之间毕竟不是黑道生意,既然是正大光明的买卖,用得着请那么高级的贴身保镖吗?你想想看吧!

    董央顿时醒悟,英俊青年的存在,破坏了正常的商业气氛,破坏了公平竞争原则,最后挥之而去。

    到了晚间11点好戏才真正开场了。

    因是淡季,上清宫里数间旅舍就住着董央他几个人,彼此说话的声音都听得到,他们分别住在上房、中房和下房,就是专门用来作游人夜宿的,当然也包括任何两个没有开结婚证的男女。月霞无边地浸彻着清亮亮的天井,木质斑剥而呈原生状态的古老院落,四周无声无息,光阴在这沉沉大梦中里悄悄往前走。大家都在想:今夜晚下肯定有不速之客光临郁雪红的房舍:这个人是谁呢?

    到了晚间11点52分左右,这时侯院落里有人开始不安份了,董央从古人说的窗帘下看见一个人悄悄地披衣起了床,看不清他的面目,这人弓着身子来到一个女性的门边,轻轻敲门。他没想到的是,另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也悄悄起了床,也同样披衣悄悄出了门。到了晚间12点过,门还是没敲开,敲门的人被山里的夜色浸润得有了些湿意,他决定放弃往回返。他回到门口正要进去,突然眼前一亮: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急忙蹲下身子,缩到门边,这时才看到另一个老唐溜进了女性同胞的房里去了。第一个不甘心呀,他想门是我敲开的,凭什么该你进去!那不行,要不然咱们都别想!回到门边的这个人,一下子冲了过去,他趁着夜色闪进女性的房间的速度是惊人的,说明此人不仅是老手,而且是高手。厢房里这时侯是不宜开亮电灯的,大家伙都摸索着往郁雪红的铺位前进。古人说这叫月黑风高。

    “你是谁?”

    “你是谁”

    “我问你是谁?”

    终于有人沉不气了,破口大骂:“我是你爷爷!”

    说着,两条老唐就在屋里干了起来,打得鼻青脸肿,二人都挂了彩。在扭打的过程中,双方都感觉越打越不对劲,这屋里的女人到哪去了,我们不都是冲着她的那对巨乳来的吗!大家只好默默退去,装着不懂,各自回屋养伤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早,情况果真变得真的那么美好,事与愿违的事接连发生,戏剧性的效果让漂亮泸州姑娘郁雪红差一点在晨光隽秀的光线里放声大笑。她趿着一双从重庆带去的厚达三公分的泡沫拖鞋,从一幢木门里出来蹲在天井一则的廊柱下刷牙。她忽然听到上房就是靠天井旁的一棵丹青树旁边传来说话声,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是本单位的销售经理在与瘸子对话,对话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反思的地方,然而可爱的郁雪红终于笑出声来。

    对话里传达出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董央问:“这么早就起来了”

    被问话的人是瘸子,回答说:“还是董总早噢!”

    董央说:“我都垮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笑话我!”

    瘸子说:“哪里话,我能像你这样垮都不错啰!算了,别说大话了,回去把款划给我们就行了!”董央说:“你的意思是,其他的事就不谈了?是不是这个意思?”瘸子立即否认。

    郁雪红停下了手中的牙刷,先是慢慢听,而后又侧着耳朵再琢磨,明白了。她没弄懂董央咋会这么糊涂,主动去跟瘸子谈话,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别人正愁找不到他呢!划款?到哪里去划款?本单位广大员工都在等米下锅呢!她又听到了瘸子恭维董央的话。瘸子说:“回去有件事跟你说。”董央说:“啥事,这里说不是一样吗?”瘸子也在刷牙说:“反正是好事,现在不说。”一会儿,瘸子走到董央身边,距离郁雪红几步远的地方,因为早晨光线的缘故,郁雪红又刚好蹲在一尊两人合抱的檩柱下,瘸子一点没发现。瘸子说话了,这个压低了的声音在清晨像蚊子一样地飞翔在上清宫的天井边缘,让郁雪红完完全全地捕捉到了。

    “董央,有一个人我回去就介绍给你。”瘸子说。

    老董煞有介事地问:“谁?这么神秘。”

    瘸子把牙刷从一张黄牙里抽出来:“你觉得郁雪红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这里,郁雪红手上的瓷盅空一声掉在了地上,水泼洒到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郁雪红转眼往上一瞧,更快活了。瘸子猛然听到瓷盅掉在地上的声音,整个身子一愣,一条腿支撑不住,慌忙用一只手去护廊柱,不料走廊上幽静的晨光给了他一个错觉,他以为到位,手用力一撑,却是空的,大喊一声“不好!”但晚了,“扑通”一声跌到在地上。董央还没回答,只听到不远处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掉在了青石上,发出一声空响。郁雪红趿着泡沫拖鞋往青石上走,她去捡掉在地上的瓷盅,一步踩在青苔上,上身一仰,一跤摔在青石上一个仰翻,连人带那双从重庆穿去的泡沫拖鞋,人已飞出丈外。瘸子这时刚好到位,一下子将地上的郁雪红抱在怀里,他马一意识到了那是一对酥软的乳房在他胸前滚动,当即幸福无比。董央一看不好,赶紧跑过去将瘸子扶起,连声说:“回去就划,回去就划!”

    只有一个人转身而去,他目睹了这一幕的整个过程,嘴里只淡淡地“哼”了一声,是廖老板:“太不像话了!”廖老板说这个话的时侯,一张肥脸忽然起了鸡皮疙瘩,血一个劲往脚板心上涌。

    一年又过去了,瘸子和老婆郁雪红还有山东老板廖都没有了董央的消息,还有卢玉飞的下落,谁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哪去了。瘸子常常回忆起那次青城山之行,他在睡梦中梦到的不是别人,经常是董央。瘸子的公司早已垮了,在家里赋闲,时不时提着药箱去给别人看病,因药费收得出奇的贵,有人看过之后就散布他说一是哄二是骗,三是软硬兼施,业务越来越清淡,淡到后头人越是越来少,瘸子便远走他乡去了深圳。在那里,瘸子靠一张嘴仍然维持了近一年,回到重庆是这一年冬天了,快过年了。董央在一个傍晚给瘸子家打来了电话,问瘸子回来没有,瘸子说你是谁?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这时侯的瘸子才听说董央已不在人世已经快一年了。

    “啥子病?”瘸子在电话里问。

    “艾滋病。”董央也说得干脆,“没得法,绝症。”

    瘸子不解地问:“老董怎么得艾滋病?不可能吧?”

    “不可能?”董央在电话里冷笑了两声:“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见面再谈吧!”

    瘸子问:“那你这阵在哪里?”

    董央说:“就在你门口。”

    冬天的夜晚,风和雨都有了一丝寒意,雨斜斜地飘飞。当天晚上,瘸子家又来了一大堆人,董央说:“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你都认识。”

    来的人有郁雪红和山东廖老板,这两个人是手挽手进来的。

    这晚又是一大桌,烧的、蒸的、炒的就连董央后来喝得二麻二麻的时侯胡说的“红烧回虫”“清汤口痰”“尿片汤”,谁也没有计较,都说只要大家高兴,又是过年,随便乱说都没关系!董央抹着嘴,一脸的酒气,干脆把大衣脱了,对廖老板说:“哎,你们两个能不能给大家说说你们两个的一夜情啰!”郁雪红说:“董大哥说些啥子噢!”明显地,郁雪红漂亮的脸蛋有些不高兴,尽管也喝了些白酒,脸上显出醉意的酡红,重庆人说的金箍子在瘸子家的日光灯下反射光芒,这是正常的,也是瘸子的老婆这个厂大集体的白日梦。

    董央说:“这次不到俄罗斯,我已经安排好了去阿富汗战场,咱们出去看看阿富汗战场那边的摩托车好不好整,如果好整,我们这回就格老子大干一场,毛主席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老唐同志牺牲了,他的死是有意义的,他的死比泰山还重,没有老唐的牺牲,我们今天不会在一起。来,大家为老唐的在天之灵,为老唐这光辉短暂的一生给我们留下的精神财富干杯!大家站起来!”

    说到动情处,董央流下了眼泪,他说:“同时,我们也为某些人某些不负责任的作法表示难过。”言毕,两行清泪同时从脸上顺流而下。

    春天再度伊始,一队人马出发了,以董央为首的一行赴阿富汗战场摩托车考察团踏上了征程。

    老董说,以前的事就别提了,这次到越南去,如果搞好了搞大了,到时别忘了请大家喝喜酒啊!

    前不久,去了越南一行人一无所获,只有董央收获了爱情,回来已是五一节,瘸子和廖老板、郁雪红都参加了董央隆重的婚礼。

    大家都晓得董央把泸州小妹弄到手是非法的,但没有人能够拿得具体的证据,都盼望老唐早点回来,给大家一个交待。那天,在董央的婚礼上,遗憾的是没有人认识董央的姐姐,不然是可以当面指证董央的。后来只有瘸子多了一个心眼,他参加完董央的婚礼后,马上给董央的姐姐打了个电话,问董央在哪里?我们在山城重庆想念他。董央的姐姐回电话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弟弟不是早就回国了吗?他人呢?难道是有人再一次绑架了他吗?……

    泸州小妹的肚子大了,挺起身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晃同志们的眼啊!

    关于老唐的失踪,已有媒体介入进行调察,都无终而果,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老唐的人来到报社,说你们别找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董央挺奇怪的问他:那你既然在重庆,为什么别人找不到你呢?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这事沸沸扬扬闹了很久,这一天一个真正的老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卢玉飞走进了瘸子的家,他站在瘸子家天桥边上打手机,问瘸子在不在?电话打了很久,没人接。董央关了手机开着车走了。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糖业烟酒公司的老唐。

    董央感觉事情蹊跷,便问瘸子那个自称老唐的人穿着怎么样?如果穿得很一般的话,那就不会是老唐。

    瘸子说,看不出来。

    正说着,一辆车开了过来,下来的正是老唐,二人转脸一看,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去俄罗斯发财

    一

    从越南杀羽归来,重庆某大型国企家属小区一户人家里热火朝天。

    会议开得很秘密也很成功,是在某大集体的一幢单元房里召开的。当天晚上来了五个人,领头的是董央,人挺俊爽的。据主人介绍董央是大学本科,学机电专业的,懂两国语言。董央第一句话就说:“预祝本次会议圆满成功!”后来我们在座的还知道,董央对拳脚还很有兴趣,特别崇拜武林英雄,但他本人不会。一起应邀来的人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就是主人家瘸子也在早年学过跌打损伤,对祖国医学有着特别的爱好。

    吃饭之前,来自建设厂大集体的下岗职工瘸子,悄悄对我说:“董央这样好的文化,怎么没当上总经理呢?”我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董央,也确为这样的同志没有夹上包包感到遗憾。

    吃饭之前,事实给了大家一个正面的回答:瘸子走过来瘸着一条腿对大家介绍说:“我来向在家介绍一下,这是董央,摩托车远达公司总经理董央,大家叫董总!”

    董央微微躬身向大家致意,然后又坐了下去,挨着挨着打量瘸子一一介绍的朋友,重庆人叫的所谓兄弟伙。公安老李也悄悄对我说:“看到没有,现在回到袍哥时代了哟,重庆人到处都在拉啥子兄弟伙,就连我们派出所也是这样子喊呢!”

    瘸子看了看,来了一共有五个人,老唐和董央是一起来的、公安老李,毛纺厂的老乔是一起来的,只有退伍侦察兵一个人是棒小伙,也暂时还不知道名字,他跟瘸子是师徒关系不请自来。

    瘸子的老婆忙上忙下,忙着端汤端菜,一路上高喊:“来了来了,开水烫背哈!”

    气氛愉快到极点,既是包二奶的同志和尚未包到一奶的朋友体会不到的。窗外下着冬天的细雨,董央在吃饭之前再一次拉开这间屋的窗帘,观察外头那片野地的绿色,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幢建设厂大集体修的楼房已处在长江鹅公岩大桥的施工规化中,形势逼人,形势喜人。春天很快要到来了,就是说明年的春天这幢楼将完全被一座长江大桥的身影所覆盖。对瘸子来说,春天来了,找钱的幸福日子就不会远了。当然瘸子没有那么高的境界,也就是说对于这个建设厂大集体厂的瘸子来说,这次会议比四川人说的吃生鸡酒还重要。

    瘸子介绍到董央旁边就座的老唐时,特别加了一句:“你们别小瞧了老唐,老功夫了得哟,霸道得很!”同志们闻言,齐刷刷将眼睛转向老唐。瘸子却做了一个武打动作,名云大鹏展翅。

    交谈在薰香四溢的酒菜中进行。大伙在董央的一再启发下,边吃边讨论,主要讨论到俄罗斯去表演武术的事。董央说首先是出国护照、经费、路线等问题,说这些我都在考虑。同志们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老唐说,“他奶奶,本人活了几十年,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出国看看了!”退伍侦察兵也说:“就是!”而在毛纺厂的工人跟着说:“现在说这个话还早了点!”这时,一个大汉站起来表态:“到俄罗斯去干啥?俗话说,远走不如近爬!有本事哪里都找得到钱!”这个人是公安老李。

    同志们陆续把酒菜装进肚皮之后,然后把烟也抽得红红火火,一屋的烟不肯散去,到后来,都叫受不了了,董央才叫瘸子去把窗帘拉开,红岩牌吊扇很快呼呼地转起来,又是严寒的冬天,董央在屋里团团转,老唐连声说:“快活快活!”董央这时侯说了一句毛主席语录,那就是:“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队伍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今天我们讨论到俄罗斯去,不是去旅游,不是去玩耍,是去挣老外的钱,大家都是武林高手,现在我要看看大家的功夫,让俄罗斯人见识见识中国正宗的功夫,还有我们老唐的内气功!”董央说着看了看坐在金属折叠椅上的老唐,那意思是:老唐,怎么样,给伙计们露一手吧!

    晚饭进行到九十点钟,这时侯厂瘸子的老婆开始撤去桌子上的剩菜,这个也是建设厂大集体厂的瘸子的老婆,一直是想数落瘸子的,却没有找到机会。瘸子有一张业余的按摩师文凭,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出去挣钱,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还等什么呢!瘸子率先鼓掌为董央说的捉对厮弑创造气氛。但只有他一个人鼓掌,问题就有些复杂了。董央镇静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当中有个转变观念的问题:据老唐自已讲,他是得到了峨眉山某大师单传的,是这个大师的关门弟子,就是说要在这样的场合表演绝技,要征求大师意见,通俗地讲就是有一个保密与否的原则问题。功夫一经亮相,就不是炒作的事了,再加上老唐是董央带来的,这当中也有个面子问题。老唐涨红了脸说:“表演气功就算了,我也好长时间没练,对不起了!”董央见老唐执意不干,就说:“这样吧,大家一对一试试各自的功夫,也好让兄弟伙开开眼界,好不好?”

    没有人反对,还是只有老唐不高兴,他捧着外面套着的一件横格T恤的肚皮,死活不肯上阵,一个劲拿牙签掏牙齿,说:“哪里有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书卖哟!”然而,同志们并没有因老唐的泄气话而放弃,董央一再申明:“国内练兵,一致对外!”这样一来,毛纺厂的机修工老乔就主动向董央靠过来,而这时另一个武林好汉则一再要求要跟老唐对打一回。只有瘸子没有对像,原因很简单:瘸子瘸着一条腿,这次出国挣钱又是在他家里,哪里有打主人家的书卖呢!

    这时董央上了一次洗手间,实际是瘸子家的厕所,出来的时侯无意间碰到了瘸子,说了几句话。

    瘸子实际只有四十来岁,但看上去很老,就是四川人说的“焦心大了”。因是厂,瘸子衣着朴实,穿的是一件工作服,他脚下也是一双很便宜的旧皮鞋,顶多二十块几钱一双。其实瘸子在这个屋里是最有资格和说服力的,他是建设厂正牌国防厂老工人的子女,是造枪炮的(按四川人的说法现在叫球不腾),这在普通人眼是何等的不得了啊!不过,现在大集体垮了,人也垮了,人瘦毛长,但瘸子的功夫还在。瘸子穿的工作服的左胸上用红丝线缀着:“建设集团”几个字。今夜晚下的瘸子吃饱了,喝足了,徒然来了精神,憋足了劲要在这屋里脱胎换骨,要跟老唐一决高低。董央看出瘸子有在董央面前炒作的嫌疑,只是不好说。可没人相信的是,瘸子到后来主动将椅子挪到董央跟前,问:“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是哪所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董央笑道:“朋友写小说啊!”

    瘸子说:“哪里哪里,我随便问问,主要是现在上厕所都能见到一个总经理。”

    瘸子的举动引起了老唐的不满,他试了几次想过去教训一下瘸子,但又怕功力不够。

    瘸子问董央:“你说到俄罗斯去,到了俄罗斯我们住哪里?大家挣的钱怎么分?来回是坐飞还是坐火车?”

    董央说:“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你们只要有东西到了俄罗斯不怕挣不到钱,挣不到钱算我的好了!”

    气氛即热烈又紧张,充满了激情,又充满了友情。董央其实是可以称小黄的,的确细皮白肉,又戴一副瘸子,很沉得住气。老唐看不下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瘸子跟前,两个眼睛看着瘸子:“我说这位哥子是不是有点醉了,如果是醉了,我可以帮你醒酒。”

    董央见动真东西了,心里暗暗高兴,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然到俄罗斯去吃他的,用他的,钱却没挣回来,谁受得了。当然,表面上董央还是主动出面力劝双方友谊为重,不要动真格的,说:“其实这都是表演。”

    “老杨,我们还是三打二胜制,”转过头,董央对老唐说:“怎么样?老唐,给大家露一手?”

    老唐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既然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今天又走到一起来了,试试看吧!”

    董央后来把这个情节对老唐说,这叫赶瘸子上架,逼他狗日几爷子上来出洋相。

    这时侯发生了一件想不到事,瘸子并不把要跟老唐比武的当一回事,把自已的拳头放到董央的耳朵边上,仔细听了一阵,没有说话,直到他认为看出了一些名堂,才说:“大家都别说话了,我这里发现了问题。”屋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瘸子。屋里的烟也已散尽,红岩牌吊扇子还在转动。同志们尽相走出国门的心情是谁也不能阻挡的。董央原本是来看看大家伙功夫的,现在听瘸子说在他身上发现了问题,感觉有些好笑。瘸子说:“兄弟,你姐姐这会儿在哪里?”董央说:“在莫斯科啊,我们这次到俄罗斯去,就是住在我姐姐那里,怎么有问题吗?”瘸子说:“别动,你一动,就不灵了。”瘸子几乎是贴在董央的肩膀上在说话,这让董央反感。瘸子的举动当即受到了兄弟伙的非议,不过都没表示出来而已。瘸子的拳头在董央的耳朵边听着听着,突然眼睛大放异彩:“董央,你姐姐现在咳嗽得厉害哟!”董央说:“怎么咳嗽得厉害?”瘸子说:“你姐姐已经咳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嘿嘿,你姐姐小时侯一定得过支气管炎,是不是,请告诉我?”

    瘸子重新站起来,说话的口气明显地有了几分神圣和庄严。当然,董央仍不失知识份子的文雅,笑着对瘸子说:“杨哥小说编得像哈!”瘸子不动声色地说:“董央,你姐姐在七八岁的时侯还得过肺炎,你们家祖传的老毛病就是高血压和气管炎,所以你的脸色白苍苍的。”瘸子想说,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娘的就像死人一样呢!但没说,吞到肚子里去了。

    董央几次想给瘸子这个大集体的业余医生一记耳光,也始终不能出手,这是对瘸子家人的极大不恭啊!这个汲及到主权的问题,董央暂且没有动怒。董央是大学生,对瘸子这种一直受到质疑的所谓遥诊,董央也同时极想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尽管瘸子的举动有些好笑,但在今天这样的生命科学当中,董央还是保持了一个知识份子的良知与沉默。

    没有人说话,婉而一笑。

    董央把瘸子的手轻轻推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在他掏打火机的时侯,董央将一支烟递给了老唐。

    “杨兄,不瞒你说,我姐姐在美国好得很!”

    董央觉得这话还欠力度,又说:“昨天才通了电话,我家从来没有哪个得啥子气管炎、高血压,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这次到美国去,你就给公司多赚些外汇吧!”

    瘸子爽快地大笑,说:“好啊!”瘸子的效果达到了,还得到了董央这样高的评价,便说:“到了美国同志们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啊!”

    瘸子伸出手来想跟董央击掌,搞一搞效果,不料被董央拒绝了。董央当然还是笑着。

    那边,几条好汉正轮着向老唐发起攻击,率先是退伍侦察兵凭着在部队练就的一身硬本领,挥起一拳打在老唐的肚皮上,那蒜钵儿一样的拳头,据瘸子先前讲是所向无敌的,然而现在打在老唐的肚皮上,同志们只听到了一声声空响。

    接下来是机修工上阵,再接下来又是瘸子,别看瘸子一条腿撑着,这家伙常年累月掐着别的筋骨和皮肉,扎实有一把劲。

    董央已经站起身来。董央的举动与先前撤饭桌时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知道在场的都是潜藏在重庆建设厂民间的武林高手,要真的把老唐打得吃不下饭了,到俄罗斯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这时老唐不同意了,他已经感觉了这几个人的冲击力,也就是建设厂民间功夫人给人掐筋骨时的狠劲,那真是重庆人说的“黑起屁眼儿在整”,生怕别人说没有东西,便站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几个都试了,也让在下来打你们几拳!”老唐这条好汉是经历过疾董央暴雨的,红旗已经插上了凤凰山,为啥不冲上摩天岭呢!老唐问道:“谁先来?”

    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面面相觑。

    老唐走了上去,单手试着在瘸子的肚皮上按了按,感觉有些把握了,问瘸子:“开始吗?”

    瘸子站的马步,骑马的意思,这老几正憋着劲呢,他不能出声,便用脑壳来点头表示可以了。

    老唐走上前去,双手一抖,一股劲力击在瘸子的肚皮上,只听嘭的一声,瘸子空一声倒在床沿上。瘸子家的床并非正宗的席梦思,而是模彷席梦思一般的大木床。紧跟着,老唐的第二掌再一次显示了功夫,这相当于一个足球前锋冲上去补射。球进了,瘸子还立足未稳,同志们就听到了大木床卡嚓一声痛苦的尖叫——瘸子家的值钱家当遭到了重创。瘸子的功夫确实不一般,涨红了脸大大的吼一声,站住了,脸憋得猪脸一样红:“尽管来,尽管来!”

    老唐的第三次冲击来更加迅猛,这不打紧,再紧接着是瘸子一退,退到了冰箱上。冰箱完了。单开门的长庆牌冰箱在众目睽睽下,哐当一声倒在了墙角,刚才由下岗女工撤回的酒菜来了个底朝天:红的白的,绿的黄的遍地流。瘸子的女人第一件事没有去收拾饭菜,而首先是蹲下身子去查看冰箱的压缩机,连连叫喊:“遭了遭了,这回遭惨了!”

    董央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顾不得了面子,弄脏了双手,小心地从地上流着的肉菜酒水中迈过一条腿去,说:“我看看。”

    这时侯屋里的人才恍然大悟,董央是学机电专业的。董央蹲在压缩机旁边,用手背去摸那砣铁家伙。在场的人无不怀着景仰的心情等着,等待的目光传达到董央回过头的那一瞬间,这当儿的董央一下子清楚地明白了:这几个中国老百姓的善意和厚道,于是笑笑。董央抬起头来发现了瘸子家墙上的那幅画,画是瘸子花三块钱买回的地摊货——一个裸女捧着一个水罐。董央镇定地听了压缩机好半天,说话了,他平静地告诉大家:“压缩机还在工作,是好的,没得问题。”

    这一年冬天,瘸子家的窗外人影憧憧,没有月色,这幢从山崖边拨地而起的大集体房子,一行人从二室一厅的地下室里走出来,一步一步上了天桥。董央走在前头,走到马路边,董央回过头来与送行的瘸子两口子握别,一行人都转过头去,站住了。

    “等我的通知,回去吧,老杨!”董央白净的脸已被夜雨淋湿,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老唐、侦察兵、公安老李、毛纺厂下岗机修工一一全都站在风雨中与瘸子握手,神情都极为庄重。董央站在瘸子身旁,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终身难忘,董央说:“这就是风雨人生啊!”

    老唐也对瘸子说:“到俄罗斯去,大家多保重!”

    雨斜斜地飘洒在这几个人的脸上、身上,马路上跑着一辆一辆的出租车,瘸子还有些恋恋不舍,老唐说:“有什么事打电话吧!”董央走过来,坚定地对瘸子承诺道:“放心,等签证一下来,我第一个通知你,回去吧!”瘸子这时才说:“我没事,你们慢走啊,再见,再见!”

    一辆出租车在旁边等了一阵,开走了。董央见老唐板着脸,有些不解,问:“你都没有信心了,怎么办?老唐你要振作起来。”老唐说:“不是我不振作,我是怕到了俄罗斯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老唐你别胡思乱想,现在啥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那你说怎么办,不去了?”

    老唐担心他到俄罗斯去了,单位上那份工资让别人代领了。

    “你老婆呢,你不是说不上班,工资都是你老婆领的吗?现在这个老婆怎么样?”

    董央是不会说堂客的,那是重庆土人对重庆妇女的篾称,包括对自已的妈现在也一律改称老太婆。

    众里寻她千百度

    金色阳光舞厅是重庆杨家坪主城区,众多舞厅中的一家,舞池昏暗的地下室大约有近500平方,每天来这个舞厅的舞客约有500人。这500人当中,男女几乎各一半,都是各有各的目地。男女交混在一起,男的为的是性,女的为的是钱。最里头的便是所谓的深水区,灯光极度幽暗,到了舞曲最劲的的时侯,完全看不到人的脸孔。舞曲渐终,灯光又突然亮起来,照见人们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眼睛。从郊县来重庆谋发展的董一卓是这些女人中最靓的一个,很妩媚的身材,很性感的一张脸,给了瘸子们极度的诱惑。董一卓每天三场在这个舞厅厮混,平均每场能够挣二百来块钱,但这二百来块钱董一卓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在瘸子怀里故意撒娇,让瘸子摸这摸那。

    董一卓照常从重庆南坪的出租屋来到杨家坪金色舞厅,这一天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这天下午的午场,董一卓走到一个瘸子跟前问:“大哥,耍一下嘛!”没想到这个大哥竟一把将董一卓搂到怀里,然后推进舞池旁边的沙发,二人在沙发上发狂地啃。舞曲还在进行。舞厅里张小这样的女人如过江之鲫,黑暗中的双人沙发,一张张脸闪着迷离的光。耍完了,瘸子掏出一张10元钱给董一卓,董一卓手里捏着钱,转身双去找钱去了。整个舞厅问“耍弄不耍弄的”声音此起彼伏。几分钟后,董一卓转到年轻一个瘸子跟前,仍然是问:“大哥耍不耍?”年轻人是老唐,为了采访到第一手资料,老唐故意犹豫了一下。董一卓一见,有戏,马上挽着老唐的胳膊往沙发里走。老唐惊慌地问:“怎么耍?”董一卓回答说:“10块钱小耍,20块钱大耍。”老唐果真跟随董一卓进了沙发。看来,任何瘸子都不能抵挡性的诱惑。?

    当天夜晚,董一卓提出开房,老唐为了深入到这些女人的背后去作卧底,便请示董央,董央说行,你去吧,我们在背后支持你!

    当晚,二人在重庆一家宾馆开房,正巧这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打乱了两个野鸳鸯的美梦。XX宾馆是星级酒店,一般是不允许警察进入的,来的瘸子女人都是干这个鸡巴吃的,全国各地的都有。这天,晚上两个人开了一间房之后,已经上床在床上作前期运动了,董一卓很主动。她想,这个客人能够到这样的宾馆来开房没有十万八万是不可能的。其实不然,报社老唐是利用了工作之便,也就是无之王这个称号,加之本身就跟宾馆的人就是联络好了的,在宾馆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准备日后用作网上视频。老唐跟董一卓的床上戏刚刚开头,大约是夜里12点钟的时侯,门响了。

    董一卓马上问老唐,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老唐说,放心,没问题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动静。老唐也纳闷儿,便对董一卓说,咱们继续吧!董一卓作为一个性工作者倒是尽职尽责的,立即又跟老唐重合在一起,两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男女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云翻浪涌,董一卓也极尽女人之本钱,假装大呼小叫。

    就在这时,门又响了。老唐正与董一卓干得欢,说,别理他!可干了一阵,老唐奇怪了,门声为啥过了这么久才又响呢?

    原来,宾馆负责掌管钥匙的原来是一位下岗女工,这个女工的哥哥跟一个头面人物是同学,是这样介绍来的。当天夜里,市里正组织一次零点行动,抓捕一个网上涉枪在逃犯。警察赶来的时侯,叫这个女工把所有的房门打开。开到董一卓他们这间屋时,女工一下子察觉到隔壁是这当中的暗箱,马上把手上的钥匙收了,说钥匙拿错了。其实,第一次敲门便是给董一卓一个暗示。第二次,警察不耐烦了,围在门边的几个警察都提着枪,其中一个大汉飞起一脚把房门踢开了。

    “起来起来!把身份证拿出来!”

    董一卓吓得惊恐不安,连忙用毛巾被遮住自已的下体。老唐光溜溜地穿上衣服。经过一阵严密的检查,几个警察走了。董一卓原本是赶到这里来挣钱的,她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尴尬。可老唐却是再也没有了激情,连忙说,算了算了,我把钱给你算了!

    这一夜,董一卓没有卖淫就得1000块钱,算是大大的丰收了一回。

    这事过了没多久,老唐发现身体不适,全身出现了一些红疹,紧跟着是发低烧,坏了,老唐马上联想到了一种可怕的艾滋病!但已经找不到董一卓的人影了。这事,老唐没对任何人说,就连安排他去执行卧底的报社领导也没说。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老唐发誓要找到董一卓,一连几天下来,谁也没有见着董一卓的人毛,老唐琢磨:难道董一卓真的人间蒸发了吗?

    这天晚上,老唐的一位商界朋友请客。

    卢玉飞是一个重庆建设摩托车公司的副总。酒醉饭饱之后,董哥问老唐对女人有没有兴趣。在这种场合下,老唐只能笑笑说没兴趣。在这天晚宴上,有人无意中说出昨天夜里美丽天堂小区有人听到了枪声,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老唐也不没有听清楚。这时侯那个董哥已经醉倒了,说出了一句:“今天晚上老子又要和一个漂亮女人上床了!”

    杨家坪是重庆的梦想天堂。

    原先一幢苏式杏黄楼是杏黄色的,楼上楼下住着12户人家;楼梯是那种木质的,走廊也是木质的,走廊上是朱红色的木栏,人走在楼上会发出很响的声音,令住在楼下的极度不安,甚而提出强烈抗议。卢玉飞的母亲常常走到户外对楼上的小孩打招呼,基本上不管用,想跑的照跑,想跳的照跳。夜里却极是安静,楼上楼下听不到一点声响。对面是一幢平房,再过去是又是一幢平房和对面一幢苏式杏黄楼。三合土小路纵横交错,遍山遍野是苏式红砖楼与杏黄楼,绿草与葛藤在山崖上缠绕。

    很多年后,有人说这里好像是桃花园,有红砖楼与天接,在山顶上,春天的蜻蜓冉冉飞翔在天空里。少年卢玉飞一个人在红砖围墙的靶场外奔跑。他的头上跑出了热汗,一只蜻蜓落在红砖围墙边的菜地,然后颤颤悠悠地停在一棵狗尾巴草上。卢玉飞轻轻走过去,伸出一只手。那只蜻蜓毫无查觉。卢玉飞一头的汗在小脸上淌。这会儿,建设厂的一座山地靶场突然打响,一台14、5毫米的四联装高射机枪作可靠射击,整座峰都在颤抖。鸟儿哗地射向蓝天,方圆近十里几乎没有人烟。草鞋虫在褐红色的小路上缓缓爬行。太阳落在浸水里,照出卢玉飞的面影和他那一双赤脚。光脚板儿的卢玉飞,看着这只蜻蜓在炮声中飞走了,一直看着它慢慢地飞过山岗。日头渐渐炽白。红砖围墙里的重型装备在轰击了一阵后,又寂静无声。宽阔得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靶场四周都是山崖,翁翳了半个日头的绿树和靶场里的小水田,以及那条常年淙淙流响的小溪日夜奔向远方,让卢玉飞有身在他乡的感觉。卢玉飞打着光脚,裤子挽得老高,他刚刚从靶场附近杨家坪的草丛里钻出来。又来了一只蜻蜓没有发觉卢玉飞。红色的蜻蜓就等着卢玉飞的到来。卢玉飞虚着眼,两个指头刚好就要拈住蜻蜓的翅膀。卢玉飞心里充满了喜悦。建设厂山地靶场蓦然间响起的重型武器的轰鸣,蜻蜓又腾空而起,这一次飞得更远不见了踪影。

    现在,当卢玉飞站在建设厂技工学校后面那片小树林里时,树林上空的朝霞如同万道箭矢从天上射下来。这当儿卢玉飞就感觉离21世纪不远了。草地很小,身后是崖壁和虎口一样的一个防空洞,绿茵茵的草地给了卢玉飞无限的向往,崖壁上滴淌着浸水,水潭发出清晰的叭嗒声。偶尔还看见一只青蛙伏在水潭边,山下不远的地方就是厂的一座山地靶场。很长时间,卢玉飞曾经希望能在水潭边找出什么诗意来,或者排遣一下向往的情操,后来卢玉飞才发现这个想法是可笑的:你站在这样的大自然里,建设厂技工学校前面的那条马路上便跑着一辆一辆的东董央型大卡车,车上装的不是条石就是河沙,这些重型卡车日以继夜地在工地上奔跑,那里正在建一座27层的高楼。

    这一天是清晨之后的八点左右,卢玉飞一个人胳膊下夹着包在工地上行走。鸟声传得很远,也很愉悦,还有回声。卢玉飞站在靶场对面的坡地上,清楚地看到建设厂技工学校的墙上写着:“做四有新人,走强国之路。”在工地上转来转去的那个人是卢玉飞,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着这个女人卢玉飞了。突然,卢玉飞踩着了一株小小的黄花菜,准确地说是一棵开着小黄花的草本植物。卢玉飞惊讶异常,一个老头的庄稼地里竟然开着这样的小黄花。老头的一挑粪桶放在路边,一只粉色的蜻蜓在庄稼地里萦绕。老头挖了土,又在地里用粪瓢浇地,浇地时听得到粪水落到土里的滋滋声,像一首唐诗。清早的阳光把老头弄得花花绿绿的可笑。这株小小的黄花,在卢玉飞的脚底被踩扁了,卢玉飞立即抽身而退,现在不是处处都在保护卢玉飞的的家园吗,怎么能够踩死一株活生生的小黄花呢!这时侯,卢玉飞才发现小黄花的根茎已经流出了汁液,花叶趴倒在草丛里。

    第二天清晨,卢玉飞看见这株小黄花活转来了,阳光抹着它粉黄的花芯,迎风摇曳的同时点缀着美丽。老英雄又在地里劳动。据老英雄讲,他参加过志愿军,曾经跟黄继光一个连队。卢玉飞当即对老头说道,老英雄不要乱说哟!老头急了,谁乱说,这是上了书的哟!怎么是乱说呢!黄继光堵机枪眼,你在干啥?卢玉飞问老英雄。他说,卢玉飞在干啥?卢玉飞在坑道口里等着冲锋啊!你看看,老英雄把一条腿捞起来给卢玉飞看他的伤,果然是弹片嵌入后的伤痕。然后,老英雄长长地一声高声吼叫,儿啊,你不孝啊!卢玉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震住了。卢玉飞以为老英雄在家里受了家人的气,到这块自留地来发泻。过了一会,卢玉飞听出来了,老英雄唱的是《九纹龙史进》中史进拜辞老母的一场戏。背景已不可考,大概是史进的老母觉得儿子这么一走,没有人养老送终。卢玉飞听到后来听出点味来了。这是一出正宗的川戏,是卢玉飞的的先人为今天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埋下的伏笔。就是这一句悲怆的唱词久久地在绿地里回荡,引来天上鸟儿的一片和声。

    也就是这天晚上,卢玉飞的家里一个房屋开发商来访,开发商身后跟着的就是老唐。老唐胳膊下夹着包。卢玉飞不是,卢玉飞从部队回来就没有进过企业。卢玉飞出来干啥呢?卢玉飞给两位客人倒上热茶,问卢玉飞。卢玉飞的老板回过头来笑笑,卢玉飞,你说说?想干点啥?卢玉飞憨厚地说,找钱啊!这话让当过兵的老板听来很不高兴,卢玉飞你还要多学习哟,啷个一来就想找钱啰!我还没有看到钱在哪里哟,兄弟。

    卢玉飞羞涩地笑。

    老板拿出一本推荐给卢玉飞看。老板是从一个包里取出来的,是一本已经出版的书《两个文明的冲突》,挺哲学的哈!老板对卢玉飞说。

    然后,卢玉飞把书还给老唐,老唐接了过去。卢玉飞见老唐在专心致志地阅读,其神情好似少年时代的卢玉飞在看字书《两个文明的冲突》。这书老唐肯定是看不懂的。老唐也没有装懂,果然在第一时间将书还给了老板。卢玉飞问,啥子叫两个《文明的冲突》,卢玉飞没有说话,眼睛盯着电视。电视画面上一架美军黑鹰直升机在阿富汗如同花岗岩的山地上空徘徊,此时正是春播季节。

    老板说,我要回去看电视了。卢玉飞对老板说,你在这里看不一样吗?

    卢玉飞一脸的迷茫,望着窗外。正是这时侯,电视上出现了美军两架黑鹰直升机发现了敌情,机上六联机炮即刻发出红黄的火焰。电视还在继续,画面上不断地闪烁着时隐时现的火光,无声无声地照亮卢玉飞和客人的眼。窗外的月光慢慢地坠下,窗台上一盆紫色花静静地绽放。花叫勿忘卢玉飞。

    强拆

    夏天来临的时侯,卢玉飞夹着皮包再一次去了那块菜地,滴水声依旧。卢玉飞在山崖上站了很久,一直想在这片山地看点名堂出来。那个常年在菜地里行走的国民党青年军老英雄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那里荷锄。水潭依旧,两砣石头覆盖着一张报纸,这张报纸显然是两个男女坐在水潭边谈恋爱时留下的。报纸被昨夜的露水打湿。坡地换人了,这个董央姿绰约的姑娘是谁呢?坡地上到处是苦楝树,树上传来蝉鸣声,建设厂技工学校的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对这种尤言在耳的唱读,卢玉飞觉着卢玉飞不到这里来听听,简直是白活了。姑娘正在把粪水浇到地里,完全没有要看卢玉飞的意思。这地是你的吗?卢玉飞问眼前这个姑娘。她没有说话。在把最后一瓢粪水浇到地里后,她抬起了头。卢玉飞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房屋开发商?姑娘说,那还不知道,来了好几拨了哟!天天都站到这里来看,拉起尺子量,你看看,修得好快!一天一层!,原来的打靶场天天打靶,现在高房子修起来了,靶也不打了。卢玉飞问,那打靶的到哪去了呢?姑娘说,听说去华蓥山了。姑娘一边把菜秧拿在手里,一边小心谨慎地走在庄稼地里。姑娘说,我就是从华蓥山来的,来了好几年了。来干啥呢?卢玉飞问。来干啥?耍啊!姑娘肩披一缕阳光。卢玉飞问道,你乡下的庄稼地呢?姑娘说,哪里还要啥子庄稼,现在哪个还在种庄稼,田土都送人了哟!姑娘说她擦过皮鞋卖过冰糕,过一阵还想去挑面呢。这一回是当老板,姑娘说,现在就是差点资金。姑娘的出租屋就在坡地边缘。这里的棚房连成一片,姑娘成了钉子户。卢玉飞的任务就是动员姑娘早点搬迁,说推土机就等着你的地呢!又来了几个放学的小学生,穿着爸爸妈妈买的皮鞋唱着歌儿走在庄稼地里的边缘。姑娘亲切地对小卢玉飞们说,不要踩我的菜哈!小学生们齐声回答,要得!

    老英雄不在了,谁种不是一样。她问,你是干什么的?

    卢玉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提问。姑娘说,老板猜到了,你是来看地的,就是他们说的房屋开发商!

    卢玉飞脚下一滑,差点没有摔到悬崖下面去。姑娘提着一个小木桶从卢玉飞身边走过,她才是真的摔了一摔。卢玉飞转身拉住她的手,同时抱住她的腰。那腰算得是真正的婀娜呀!姑娘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还主动朝前迈了一步。卢玉飞退却了。一只红色的蜻蜓飞了过来。

    卢玉飞胳膊下夹着包上来了,卢玉飞站在坡地上,遥望蓝天。卢玉飞在想啥呢?姑娘荷锄在坡地上劳动,问。卢玉飞回答说,没想啥,能想啥?

    那银色的锄刃在阳光下闪出道道寒色,姑娘握的住锄头,犹豫了一会,看见卢玉飞站在坡地上,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卢玉飞刹那间脸就红了。卢玉飞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这时侯居然笑了,说:“在哪见过?”姑娘说:“这时刻的卢玉飞一转眼发现了一个秘密。卢玉飞当兵回来,一年一年往岁月的深处走。卢玉飞的眼睛刚好与姑娘对上时,坡地不远的建设厂山地靶场,传来隆隆的挖掘机的巨响。卢玉飞一下心情复杂起来,这一短瞬的小小的变化,令卢玉飞左右为难。因为他看见了姑娘的秘密,卢玉飞的视线从高到低,倏然间越过了老板的视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老板对卢玉飞说,你的眼光有多远,你就能走多远。姑娘荷锄时,低低的胸白白的闪出一道亮色。姑娘就是这一转瞬间,脸儿红了,握着的锄头落到土里,没有了力度。两只颜色橘红的蜻蜓飞翔在蓝天里,飞飞停停,终于落在那千百年在地里刨食的的锄头上,毫无惧色。姑娘伸出手去,一点一点地想逮住它。卢玉飞站在坡上的边缘,注视着这个小小的美好的瞬息。那红色蜻蜓蓦然飞起,绕着姑娘一张好看的脸,再度拉起高度,飞翔到了林草中。卢玉飞离开的时侯,那红色的蜻蜓又飞了回来,正好站在一棵草叶上,这棵叫丝毛草的草尖便轻轻颤动。卢玉飞慢慢溜了下了坡地,这时侯天上的白云一点没有动,静静地停留在这片沃土之上。卢玉飞胳膊下夹着包,慢慢向它靠近,伸出手去,一下就拈住了它的翅膀。

    姑娘说:“还是你行啊!卢玉飞——”

    卢玉飞把那只红色的蜻蜓捏在手上,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总?”

    “我妈就是郁雪红啊!你不知道吗?”姑娘拍着手说。

    卢玉飞走的时侯,姑娘抬起脸来,说:“周老板你还来吗?”

    卢玉飞夹着包头不回地说:“你搬了,我就不来了,工地老板天天催着呢!你看对面的山头都快削平了,就剩你们这一家了!你不搬我能不来吗?!”

    卢玉飞夹着包,站在坡地旁边,感觉好像不对劲啊!走到那两砣石头的边上,揭去石头上的那张报纸,抖了几下,扔到一边去了。

    苦楝树上的蝉没有等到秋天到来。秋天也正是卢玉飞收获的时侯,庄稼地里的姑娘死活不走,她说我从杨家坪某大型国企下岗,在坡地上做点菜,眼看收成这么好,你们就要赶我走,还要拆我的窝棚。我跟嫂嫂一家都是住在棚房里的哟!这个有数分姿色的姑娘握着锄头坐在地上,坡下是一片棚房。

    卢玉飞夹着包对姑娘说,莫说山脚下你们那些棚房,建设厂那些红砖苏式杏黄楼杏黄苏式杏黄楼都要拆迁。

    卢玉飞很不好意思地又到坡地上来了。姑娘和卢玉飞站在坡地的一条小径上说话。作为甲方代表,卢玉飞是有权过问工期进度的。卢玉飞走过去的时侯,听见姑娘在说:“卢玉飞,我就等你们来强拆了,来把我的电断了,水断了!你们不满足我的条件,家,是不会搬的!”卢玉飞说:“要断你的水要断你的电,早断了!”“那怎不断?我和嫂子一家就等你们来断!死猪不怕滚水烫,不给两室一厅,家是不会搬的!”

    卢玉飞把一个棕红色的包换到了左边的胳膊下。

    姑娘开玩笑对卢玉飞说:“周总,你那个包包很值钱喽!”

    卢玉飞倏地回过神来,惊奇地看了姑娘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斜了斜嘴,似乎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姑娘也没有了心情再将泥土挖下去,说:“卢玉飞,你头顶上有一只蜻蜓呢!”卢玉飞取下那个棕红色的包,去拂走蜻蜓。这一时刻的卢玉飞忽然感到牙齿缝里有一样东西,他从包里取出一根牙签往牙里掏,那小小的一点点余在卢玉飞牙齿缝里的肉末,在卢玉飞千辛万苦的掏汰中,一直不肯出来。姑娘递给卢玉飞一根发夹,发夹终于掏出了肉末,那东西在阳光下迅速失去了光泽。

    卢玉飞夹着一个包。姑娘对卢玉飞说:”现在夹包包过时了哟!卢玉飞!”

    卢玉飞刹那间脸又红了。

    离开的时侯,姑娘对卢玉飞说:“过几天,你去杨家坪大街上看看,看还有没有夹包包的老板!”

    卢玉飞迟疑地问:“那就不夹包包了吗?”

    “卢玉飞,所以人家说你脑水不够用啊!”姑娘笑着说:“你看现在哪个老板不是斜斜的背着包,卢玉飞,你夹着包还夹着尿呢!”

    卢玉飞往坡地下走的时侯,是那个姑娘叫住了他。

    “卢玉飞,你看看谁还在夹包包,你看看!”

    山地里的草丛深处,阳光下盘恒着几只蜻蜓,静静地在蓝天里飞来飞去。

    强拆是不可能了,工期一天天逼近。

    突然有一天,坡地上的那个姑娘不见了,有人说到了晚上坡地仍有两个人,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上还垫着报纸。很快,有喽啰打电话回来说,坡地上的那幢董央都能吹倒的棚房,一夜间搬得干干净净,就等咱们的大型挖掘机出动了。

    第二天天刚亮,卢玉飞出现在了工地上。卢玉飞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开发商跟拆迁户原本是姑娘的,他奶奶的现如今怎就变成了开发商的敌人。好些拆迁户不养狗,拆迁到来之际,弄一条恶犬趴在门口,还在门上写上乱七八糟的大字:扰民者,后果自负!

    说这话的时侯,卢玉飞身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是坡地上曾死活不肯搬迁的那个姑娘。卢玉飞在跟老板跑了几年的房地产后,曾深切地感受到了这里头的水太深。

    而姑娘站了半天之后,说话了:“可惜了那张报纸哟!”

    三台挖掘机轮番作业,只一个回合就将坡地上的那一片棚房掀了个底朝天,明亮且同样寒光逼人的铲子,再一甩,棚房的顶盖早被扔到一片水汪汪的地里。姑娘站在离棚房老远的地方对卢玉飞说:“这些拆迁户为何不晓得住新房子,而要死死守这一片破棚房呢!人啊,真是——

    这一声叹息,代表了好多钉子户的心声,看得出,姑娘的日子发生了变化,钉子户在一夜间与文明接轨了。

    这事过了很长一段日子,卢玉飞再没去过坡地,倒是在工地上临时搭建的董央雨棚里见到了那个姑娘。卢玉飞歇下来吃面。一口大铝锅架在一个火炉上,筲箕里盛满了绿色的芫须。姑娘喊了一声来一个三两。吃面的时侯,卢玉飞吃得大汗淋漓,三两牛肉面在一个瓷碗里装着,碗的边缘缀着一个挑担的樵夫,樵夫正从一棵树下走过。碗上有一行小诗:人在天涯心家,只为银钱走天涯,父母家中常欠挂,妻在窗前守灯花。

    姑娘问卢玉飞还要不要点啥,就是佐料。卢玉飞自已走到筲箕边上去抓过来一把葱花,撒在海碗里。姑娘坐到卢玉飞身边,问味道怎么样?这当儿卢玉飞才发现如此美丽端庄的姑娘的一双手,就跟卢玉飞见到过的从部队转业回的开发商老板一样,指骨间平平整整的一层老茧,现而今正在正慢慢地褪去颜色,呈现出粉白细腻的本质。姑娘说,不好意思哈!卢玉飞说:“你还真把我的名字弄清楚了,我还不晓得你姓啥呢!”姑娘说:“卢玉飞,到时你就知道了,还要不要点佐料?”这话是问卢玉飞的。卢玉飞你把这碗好大哟!”姑娘哈哈笑起来,说:“咱们周总什么时侯也学会油腔滑调了哈!”董央雨棚里的面水沸腾起来了。

    卢玉飞吃完麻辣小面走出了风雨棚。姑娘没有说话,有人说没有看见卢玉飞付钱。卢玉飞的背上斜斜地背了一个包。工地上的老板说:“卢玉飞,鸟枪换炮了哈!”问卢玉飞,原来那个包呢?卢玉飞问答说:“早扔了,那皮是假的。”卢玉飞没说是谁买的。谁也不知道卢玉飞扔到哪去了。

    这时,卢玉飞主姑娘都看到了工地上大型挖掘机在工作,隆隆的机器轰鸣声,恰似谁的温柔。

    这个时节的蜻蜓满天飞舞的蜻蜓,没有了栖身之地,飞翔在工地上空的蓝天上,转了好一阵子,飞走了,再见不到它们的影子。

    这原本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然而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谁也不能强迫卢玉飞和一个什么姑娘成为伉丽,工地上的老板包括那些不远千里来打工的农民工,都以为卢玉飞与姑娘的爱情成了。

    “卢玉飞,你要考虑清楚哟!”姑娘说:“我是离了婚的,还有一个孩子也!”

    卢玉飞犹豫了。

    正当卢玉飞犹豫不决的时侯,工地老板对卢玉飞说:“卢玉飞,你跟随我好长日子了,不要去犯那些被婚或骗婚的低级错误哈!”

    一家人坚决反对。卢玉飞的一家人对姑娘下了最后通谍。

    于是,这个故事说来就长了。工地上先是不见了卢玉飞,后是不见了姑娘,准确说是已婚妇女。

    几天后,人们见到了卢玉飞,卢玉飞拿着一纸结婚证明回到了工地。

    令人欣喜的是:不到三个月,姑娘已经身怀七甲。工地上的人们撑着铁锹和镐好生欢喜。那十数台挖掘机更是加足了马力,在工地上横冲直撞,一个劲乱跑。

    老板说,狗日的疯都疯了!

    卢玉飞看到这个场面,斜斜地背着包,在工地上乱转,不晓得该干啥好。

    终于,老板发现了他,大喝一声:“卢玉飞,你干啥子——”

    这一声喝喊,如睛天霹雳,卢玉飞刹那间站住了。老板暗暗庆幸,还好,疯人院少了一个开发商老板卢玉飞。

    房屋涨价地皮涨价,超市里的餐巾纸从10块涨到18块,据悉这些都跟卢玉飞这个开发商有关。

    原来,姑娘身怀七甲是假的。

    这事过了很多天,这天卢玉飞在杨家坪步行街碰到了这位僻远山区来杨家坪淘金的姑娘。

    第一次跟这位姑娘面对面作促膝谈,卢玉飞畅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谈农民工进城,谈国际国内大事小事;就是不谈所谓超市里飓风般疯涨的物价。姑娘笑笑点头没有说话。

    眼目下,姑娘在当钉子户。

    姑娘不晓得她房前屋后的开来开去的挖掘机就是黄老板的。

    姑娘和她近近八旬的老母亲一家人还弄了条恶狗趴在门口。

    卢玉飞胳膊下夹着包到工地来看过,看见老眼昏花的姑娘之母正坐在门边翻书。这位僻远山区来老贫下中农抬眼见是卢玉飞便极不屑地说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卢玉飞披一件风衣笑了笑,抬眼望了一眼蓝天,样子像香港黑社会。

    工地周围都搬迁了只有姑娘一家坚决不搬。姑娘不知道站在她跟前的就是开发商老板。在卢玉飞眼里,这位僻远山区来杨家坪淘金的姑娘是农民工的代表。

    第二天法院的裁决书下来了,强执执行,几个农民工把姑娘的家具搬上一辆车,轻拿轻放一点没损坏。车开到先给姑娘安置好的周转房子后,一辆重型挖掘机转身过来只轻轻一甩,姑娘不远千里从农村进城盖的那片破旧不堪的风雨棚就在天空飞翔。姑娘回家一看,气惨了,立即要找人拼命,却见工地上的农工民个个手握铁锹谁都比她强壮,眼含热泪便找来一块木板在木板上用红漆赫然写上一行字:强烈抗议开发商强拆我的房子,请党为人民做主!

    没有人理会姑。

    姑娘一个人站在工地上任凭风雨吹打。

    姑娘一走,工地上的农民工就把那块木牌扔到马路上去了,是卢玉飞胳膊下夹着包转过来把木牌提回了办公室。

    转年春天,姑娘一家人住上了新居,搬回了原地,到处找她原先写的那块牌子。

    有人说姑娘,你那块牌子在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姑娘感觉放不下面子,故意到杨家坪步行街碰卢玉飞。

    第二次面对面作促膝谈,这一回是真情守侯起了作用,二人没畅谈什么人生理想未来和国际国内大事小事;更没有谈到超市里疯涨的物价,是互相你摸我的手,我摸你的胸;水,哗啦啦地流。

    终于,姑娘说,亲爱的周总,现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姑娘说,本人身怀七甲是假的。

    有钱就是不还

    瘸子男人经常在杨家坪茶楼出没。这个茶楼还叫小洞天。

    每到夜晚,说书先生便早早来到小洞天,等侯陆续到来的听众,坐在书友中间,泡一碗沱茶,依然上谈天说地,但绝不透露今夜晚下这一板书的内容。这时侯老先生便离得大家伙近了,也亲热了许多,一根一根的好烟递上来,看见熟悉的书友来了,便主动向瘸子书友打招呼,不管认识与否,一律点头微笑,遇到瘸子男人这样的铁杆书迷,又是书中俊秀女人相仿的小伙子,先生还抱拳拱手,特地让坐。《乾隆下江南》一板书,在讲到乾隆看了民间的所谓隔山打牛之后,瘸子男人突发奇想,要送一面锦旗给先生。这时首先响应的就是每日夜晚与瘸子男人坐一条板凳的书友。其实,都不晓得谁姓啥,谁在哪里发财,这当中谁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或正在打入敌人内部的我隐蔽战士,还是今天企业界的成功人士。做锦旗是在杨家坪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锦旗店做的,金灿灿的一面锦旗上绣着两行黄金亮色的概书,连同两条细细的布带,就是这么一张可以兼作围裙的四川人称的围腰的物什,往书桌边缘两头一挂,那斗大的字怎么也让人忘不了:谈笑马奇涛生四十载,说古论今五千年。

    将先生围坐于茶桌中间时,有人便按捺不住性子打听燃灯手,既然书已讲到燃灯手,已讲到乾隆皇夜访静庐山庄,发现了那个马三宝的大侠能在丈余外挥掌将小方桌上燃得通红透亮的松油灯打灭,想必乾隆同志必有所表示,或者乾隆呤诗作画,其诗词歌枋应该是千古绝唱。众茶哥作为土著的杨家坪同仁,顺应了今天经济转型和社会转轨的潮流。小洞天茶楼里有好几个懂劲道的高人异人,大家都互知底细,然而却绝口不提武事,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前来讨教甚么天罡拳、黑虎拳,八卦掌,必定有道上不甘寂寞的人握了蒜钵儿一般粗糙的拳头,坐在旁这冷眼相对,那结局是显而易见的。都在这小洞天茶楼的相馆里浸泡,便有了几分颜色。先生的细眯眼瞳一忽闪,然后回手弹开那面纸扇,也明明白白地清清嗓眼道,你是问燃灯手么?现在战场上都是飞机大炮,手榴弹加机关枪,我们的老祖宗笨就笨在这个地方,你在啥子练铁砂掌和燃灯手的时侯,人家的炮火早就上膛了,就等你的胸膛开花呢?

    现在,掺开水的小姐过来了,提一把油光亮的铜壶。董一卓是街道居委会派来的,工资开得很低,董一卓人虽年近五十但一点不出老,她长得漂亮,开水也掺得漂亮,正在往非物质文化的最高境界攀登。偌大的一个铜壶一经她那双圆润玉洁的手儿轮转,一只铜壶的长嘴儿里的滚开水就滚滚而下,不偏不倚地流注到每一位茶哥的青花茶碗之中去了。董一卓很美,走在杨家坪步行街感觉不到,但小洞天茶楼这个污合之众的场所,董一卓往场中一站,就是马奇涛景,就是美感。无论茶哥们的年纪如何,都会非常尊敬地将茶碗的盖揭起来,让董一卓表演一回蜻蜓点水,那是一种心理的满足,读书人称的愉悦或者欣喜。

    这时,董一卓走过来了。董一卓的铜嘴茶壶将长嘴在绕了一圈之后,伸到了书友的面前。四十多岁的书友,据说常与附近几家低档舞厅的少妇周旋,颇具绰约。但这些都是猜测。几秒钟时间里,小洞天茶楼里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小洞天茶楼里的另一个书友,惊动了小洞天茶楼。这个小小的动作让董一卓脸上尴尬,羞红了一张少女的脸。瞬息万变之间,那长嘴铜壶掉转头来对着这个书友的一双皮鞋,哗哗地淋下,犹如飞瀑凌空而下,溅起白花花的晶亮。茶桌上眼睛都转了过来,纷纷怒目而不敢造次。董一卓不干不净地道了一句话,也许只有瘸子男人和他身边坐着的书友听清了。铜壶空一声掉在地上,地是千层泥地,响声极不悦耳,是一声闷闷的声音。刚才看到畅快淋漓的开水荡漾在皮鞋上,热浪翻滚,敢于在小洞天茶楼动手脚的,都有背景。不知啥原因,中国人对背景很是忌讳莫深,比如某某人进去了又很快出来了,于是背景一说就更加顺理成章。瘸子男人马上有了警觉,都说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当然重庆这个地方由来已久和军统早在六十年前不亲自出面抓人有关,其老板之类大多藏匿在背后,点到为止。董一卓也不示弱,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小洞天茶楼茶哥好生欣慰。白如凝脂的一双手一下扭住上这个人的衣领。有人说是这个人摸了董一卓的脸。小洞天茶楼响起了蚊子一样的声音,狗日的太不像话了跟旧社会的袍哥差不多,打!于是旁边观战的立马劝阻。

    那血案命案在电视里的镜头,即将在小洞天茶楼这个三百年光阴的复杂场所出现,董一卓的血即将洒向小洞天茶楼那硕在高阔的马奇涛雨棚,或者邻她紧靠的一张茶桌。茶桌边坐着著名的瘸子男人和一个来沃土深处的卢玉飞。这个卢玉飞虽与瘸子男人没正式说过一句话,从他那沉稳的作派,可以从侧面看出此人身手不凡。

    茶哥们纷纷退后,生怕血溅到身上,其实那是极其可能的。董一卓只有再退几步就是小洞天茶楼老虎灶的门槛儿,没有人敢上去劝解,一个个眼珠儿都绿了,发生在杨家坪背街背巷的事,或者说发生在电视新闻里的事,现在正在杨家坪这个曾经很瞌睡的地方上演。110还没赶到之前,110尚且还没有立功的机会,小洞天茶楼发生摸包贼的故事太平常了,乘瘸子男人去上厕所的路上,拿走桌椅板凳上的经理包,公文包,或者说在小洞天茶楼散场时,故意靠近你的裤子荷包不是没有可能的。小洞天茶楼是个复杂场所。在敌我识别标志越来越模糊的今天,也就是我们要与水泊梁山来一回煮酒论英雄的现在,你要在杨家坪大街上找出一个背上刻有字的特别工作者,就是当下火得了不得了的所谓特工,越来越困难了。书友一言不发,坐在墙边。瘸子男人看了他一眼,准备出击。瘸子男人练过的峨眉内气功,其功生气于丹田,行任督二脉,走大小周天,加排打便是白水功里的金钟罩铁布衫。国术所以称国术,至今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未获成功,原因不明。瘸子男人和其旁边坐着的书友书友都很困惑。峨眉内气功是不秘不传人的。

    西汉末年,更始帝在这里封神拜将,后继者刘秀在洛阳称帝后阴丽华回到这里。

    往事如烟,杨家坪从前经常惹是生非的小洞天茶楼,如今居改成了美食一条街,称直港大道。三天过后,瘸子男人来算账来了。

    身旁的一个书友站起来了。

    重庆杨家坪这个地方以前不出名,据说解放初期是一片片的坟地和水田;新中国成立后很快改变了模样。蒋介石溃败大陆时,据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留在重庆的大片大片的兵工厂。杨家坪一下子就有两个陆海军必备的企业;杨家坪因此名扬四海,台湾的蒋介石自不必说了,远在所谓亚德尼亚海岸的阿尔巴尼亚也来到了杨家坪,当然后来的越南人、阿尔及利亚人也都来过,但时间都没有阿尔巴尼亚人呆得长。阿尔巴尼亚人喜欢踢足球,杨家坪体育场的一个足球场正好给这些一脸络腮胡的外国人提供了舞台。建设厂的少年喜欢打赤脚,敢于在毛铁堆上奔跑,阿尔巴尼亚人不打赤脚,这些人踢球的时侯却是穿着白色的袜子,在足球场子上飞奔。事实上,直到今天的阿尔巴尼亚足球跟我们一样,小组都不能出线,但我们与他们酷爱。杨家坪足球场基本上算重庆为数不多的几个标准场地。这些阿尔巴尼亚人一到星期天就喜欢到球场上来打球,很狂热。当年,在重庆很多企业中,空压厂的足球应当是首屈一指的,可以说在众多所谓企事业中横扫千军,但是跟阿尔巴尼亚人踢球,还是感到略有压力。空压厂的球员完全是业余,都是各个车间选出的;据说这个厂因为太热爱足球,每年都专门至省队去要那些下来的球员。跟阿尔巴尼亚人踢球,空压厂的队员是穿了鞋的,不是现在重庆人说的钢鞋,是球鞋,因为是跟国际友人打比赛就不能依着中国人的性子来,黑起屁眼儿整。然而,事与愿违,你把他当国际友人,人家却却把你当傻子,阿尔巴尼亚人打比赛就是图的是一个字:羸。

    有一场比赛在少年卢玉飞眼里印象很深。那天也是星期天,那时没有所谓双休日,只耍一天,空压厂耍星期一,建设厂休息星期二,原因好像是说为了调电。另有原因说是为了未来战争的需要,两个兵工厂轮着战备值班。那天下午空压厂跟阿尔巴尼亚打比赛时,不幸的是建设厂举行了游行示威回来。向谁示威呢?那时在我们国家的所谓周边,几乎看不到朋友,到处都是我们的敌人。杨家坪足球场不叫足球场,小朋友们叫新广场,建设厂的工人一听说新广场空压厂和建设厂的阿尔巴尼亚在打比赛,喜欢看足球的都冲了过去。杨家坪体育场下面是足球场,体育场训练房和办公室的实际是一座山,观众席就设在山崖一层层的石梯上。

    现在看不到了。

    一会儿,卢玉飞裤兜里的手机响了,飘逸出浏阳河的歌声,歌声还在继续,还在悠远地回荡,你不想接,就说,把歌听完了再说吧!谁叫浏阳河一直在身边萦绕呢!

    老黄拍着卢玉飞的肩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卢玉飞则开玩笑道:“千里走单骑的才是我们的发改委呢!”

    就在这时,枪响了,纵有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的瘸子不堪一击,一颗仿制手枪击中了瘸子的胸膛,血流如注。120急救车赶到时,瘸子还有些许呼吸。小洞天茶楼的茶客,一哄而散。从这里开始,重庆打黑渐次拉开了序幕。瘸子又奇迹般站了起来,重新竖立信心,决心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投向黑暗的所谓匕首和投枪在下岗工人瘸子看来,只是一泡狗尿。

    瘸子惊呼:“我要买米回家!”

    重庆姑娘一回头

    当年,卢玉飞乘火车从隔陕北高原经过时,看到的满目是玉米挂在窑洞门外的黄土地上,卢玉飞当即想到了四个字:一穷二白。

    回到重庆,重庆却是枪炮震荡,水陆两栖坦克搁在区轮上顺江而下。

    重庆是一个没有自行车和美女如云的城市,你充分的理由站在马路边去欣赏这些在步行行街来来往往的女人,问题在于你即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走上前去摸一下董一卓的脸,那样你将是十二万分的违法。这一年是五五普法,就是说,作为一名在建设厂工作了几十年的同志,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想犯法还得需一点胆量,就像这娃娃的文化,死人子的鸡巴——硬蹬了。很多追求者也是暗恋者,在追求不到又只有暗恋的情况下,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想到了舞厅可能是最好的去处,也是地球上众多饮食男女的绝佳选择。在那里,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说,你不想摸都不行!

    董央在考察了一段时间各个舞厅之后,决定把重点放在金色阳光,余下几家偶尔光顾,最后一一拿下。达亦不兼济世道,穷亦不独善身,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就是这样一位情到深处人狐独的追求者兼重庆建设厂国营企业干部。非常好色的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私下对卢玉飞说:喜欢女色是有益身体健康的,男女一接触,一切烦恼都扔到九宵云外去了!

    这一年正值红歌在重庆兴起,到处都在唱红歌而忘记了金色舞厅里的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同志们没有看到那个阵仗,男的像饿狗扑食女的像牢房里放出来的一样,金色阳光一下子光亮堂堂,如同当年光芒万丈的红太阳。在舞厅里挣钱的小姐蜂拥而至。饥饿了好长一段的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走进了金色阳光。金色阳光基本上无阳光。壁上的小灯小到大拇指那么大,你想想,那有多少亮光?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进去不是第一次,非典完了这是头回,董央从伸手不见五指,一步步深入到最好耍的地方,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最黑的地方,也是最好耍的地方,在金色阳光舞厅里挣钱的所谓小姐,很自觉地站成两排,任男人们的眼睛挑选。小姐们故意把乳房露一点点出来,逗男人们的眼睛。这样问题就复杂了,你不想摸还真的不行嘞!

    八月的气侯,空调送来凉爽的风,董央感觉来得太及时了。

    董央站空调边不住地抖白衬衫,颈子上的汗还是跟着冒出来。舞厅呈正方形,左边是厕所。厕所有灯,董央站在厕所与舞厅之间的过道上,这时一个乳峰高耸的女人走了过来,董央有点心动,但没有动。舞曲一完,小姐纷纷往厕所走,董央没有搞懂,这些小姐去干啥?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很奇怪,在国营企业当官的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明白了,你想在国企业能当上官是啥角色。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一句没说。就在这时,刚才乳峰高耸的那个小姐从厕所出来了,刚好走到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身边,拉了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衣袖一下:“大哥耍一下嘛!”舞厅里很黑加上人特别多,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那张脸被好几个建设厂的工人一掠而过,都是来耍的人,都不会说的。在打熬了几分钟之后,一个声音起来了,很细小,很温柔,别以为女人才知道温柔,男人也不差:怎么耍?小姐把乳房贴过来:小耍10块,吹萧20。

    故意装不懂:小耍啷个耍?

    小姐也装糊涂:小耍就是你摸我我摸你。

    那吹萧呢?董央明知故问。

    小姐一听就要走。董央一把拉住:那就吹萧嘛。

    座椅上的男女动作都很大,双方都非常投入,不投入是没有道理的,男的梦见黄花女,女的梦见女人郎。舞厅后头全都是同志们吹萧的号角,无声而激越,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啥子病在这里都灰飞烟灭。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在等,等另一个处长从座椅上起来让他和小姐进去操作。这名好汉也是国企建设厂的一个处长,姓马。二人都认出了对方,绝不说话,至少不会在这个时侯说:你好!

    董央开始付钱了,掏出打火机照亮(据说有把50当十块的,出来叫苦不迭)。

    董央把一张20块的递出来,交给小姐时,打火机差点烧到了这位处长的手,大叫一声:狗日的好烫!

    董央在单位上是那样的道貌岸然,是那样的不得了了不得,是那样的拉拉扯扯。平日里,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镜头这回是真实的了,可以放胆地玩一回。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摸索到小姐的乳房时,心情是激动的,脸上是激动的,鸡巴是硬起的。小姐很稔熟地将这个中年男人的萧含在嘴里,先是稔熟地一声将其所谓拉链(重庆人叫拉斯)拉开,于黑暗中掏出陈处的萧。萧就是董央的宝贝疙瘩,放水的所在。小姐先开始搓,然后使劲地摇,摇得董央就是那个东西酸痛!一张脸仰望蓝天,蓝天却在此刻是一望无涯的黑暗,是金色阳光的红灯和录灯照亮了董央的天灵盖。陈处的近视男人差点也被小姐过份夸张的动作甩在地上。大约十分钟时间过去了,老板董央再也控制不住激情澎湃的感情,灵物越发坚硬。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东西儿被小姐搁置在一边,小姐还在表演,就是小姐把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鸡巴捏到,原本是用嘴巴去吮吸的,但是不是。小姐看出这个狗男人好像是当官的,人又老,心情一下子就来了个观念大转变——她用一双手握住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鸡巴,而真正需要用其操作的嘴放在旁边,作大口大口地吮吸,发出哼赤声。

    董央遇到这样的假打不止头一回,他马上对此提出了强烈抗议,一把将小姐的披发揪在手上:咋个,你以为是扁担嗦!小姐这才又董央的宝贝含在嘴里,作抽送运动,而且越来越快。小姐好像是感到极度亢奋,一瞬间,吸一口气,仰起头来。说来奇妙,董央的鸡巴就在此时大发神威,从粗硬的家伙里射出一股一股琼桨喷涌而出。这黑暗中的两个男女都明白这是吃社会主义大鱼大肉变成的白色的之水。

    经过了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长途跋涉,董央的锤子,也就是有些斯文人说的所谓男根,疲软不堪。董央瘫软下来坐在沙发上呤味,但接跟着是付钱,这样的规矩是来金色阳光耍的男卢玉飞不可能不懂的。小姐没有伸手向他要,那样就俗了。小姐很隐蔽地把一个透明的物体随手一扔。这一扔,谁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金色阳光的卢玉飞在下课时间忘我地劳动,透明物体随手乱扔。董央还在呤味,终于抬起了头来,仰望蓝天。这时,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扑闪着扑闪着,小姐说话了:大哥时间宝贵,我就不耽搁你了吧!

    犹豫归犹豫,钱还是要给的,董央镇定自若地看看左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钱来,钱放在哪里,董央先是想好了的。这就显然体现出了干部与百姓的不一样的素质。左右人等还在操作,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谁是谁。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就在这个时刻又看到了一个单位的熟人,熟人抬起头来的同时,也看见了董央,那双充满惊奇的眼神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不招呼是对的。

    从此以后,董央开始梳理自已的匹毛,不再从前那般饥饿难当,从前的董央如同饿极了的狗一样,到处嗅女人的发香。意犹未尽的董央接下来要求跟小姐正二八经合作一曲。舞曲正放到一曲《春天的故事》,旋律极其优美,合作也很愉快。缘于董央刚刚松了包袱,也就是民间老百姓说的放了水,现在再将女人咋个抱在怀里就没有啥味道了:十月间的包谷,蔫了。像征性地跳了一曲,小姐对董央说:你再给50块,我们俩个今天下午就搞定了!

    董央一点没有想,说:那就算了嘛!不好意思哈!

    不是小姐是姑娘

    小姐自称姓徐,称小姐这些年还行,好像是奔三的人了。

    董一卓在金色舞厅也算是老资格了,十八岁出道,大多时间是作为舞厅使者与同志们在金色阳光周旋,重庆叫揪发条。小陈跟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在舞厅里费了好大一阵之后,得到了20块钱,心不甘,她涌入到人更多的地方继续轻声问到:大哥耍一下嘛!同志们都站在在两边的过道上,用贼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舞厅里进进出出的小姐。

    董一卓站下来了,没有动,金色阳光里的红灯绿灯将小姐长长的眼睫毛照出很性感的颜色。董一卓乳峰高耸,两眼放光,见有男人从身边走过,那眸子是极其动人的,它将你一直瞅到看不到人的影子,最后被金色舞厅里的音乐声淹没。一个男人走过来很快就发现了董一卓的动人处,也就是长长的眼睫毛和她那一双高耸入云宵的假乳房,四川人称咪咪。音乐起来了,是中途最黑的一曲,谁也不会去关心舞曲咋样,这个人慢慢把董一卓抱着,往人潮中间走,到了中间想做大动作。董一卓腾出手来往下一拉:你干啥子!

    这个人没有说话,连续拿出来三次,董一卓都义无反顾地将其拍了下去。

    舞曲还在进行,这一曲是十分钟。

    终于完了,董一卓对这个人说:完了噻。

    这个人说:好好好,给你给你!

    十块钱就到手了,董一卓转身过来,走到一个角落,往腿上的丝袜里一塞,收获不小,好大叠十块二十块的钱。董一卓决定舞厅去买香蕉。舞曲也快进入尾声,妇女同胞纷纷往厕所跑,去点钱。舞厅中央的大灯亮了,一下子照亮了董一卓的一张脸,却没有人看见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此时在何方。谁也不知道这个在金色舞厅里出生入死的战士到哪里去了。

    人声大哗。

    走出舞厅,二人在杨家坪步行街碰见,小姐看上去照董央的说法“还是可以地”,小姐也将就董央给的嫖资转到农贸市场去买了几坨香蕉。小姐把香蕉提在手,在看到嫖哥熟人时,一点没显出什么不好意思。董央更没有感觉半个小时前,跟眼前这个性工作者在金色阳光玩了一回而觉得面目羞愧,甚而躲躲闪闪。

    没有,一点没有。

    董央见这个还是有数分姿色的小姐从他面前走过,那双显然是精心搞整过的眉毛像古代女侠弑仗的一样,于是笑是由衷地:今天下班了吗?小姐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提问,而对小姐手里的水果发表了评论。

    你买的是芭蕉得嘛!

    小姐大为诧异:芭蕉?不可能喽!我还问了那个水果商贩的呢!怎么可能是芭蕉呢!二人为是不是香蕉和芭蕉,讨论了了一阵,两个走在杨家坪步行街上时,头上时不时有一辆轻轨列车跑过。步行街上行走的男人女人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并肩而行感到诧异,甚至有漂亮女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发出惊羡之声。

    董一卓喊醒了说:金色阳光的老规矩,二曲十块钱喽!

    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相当不悦:那就只合作一曲嘛,一曲一曲!

    歌声也来得陡,唱的是极温柔的《想你想到梦里头》,由中国民歌三百首改编而来,董央先是拉着小姐按着步子在跳,后来是放开在整,左邻右舍的舞友也大都狂放,动作很大。董央带的是所谓拉六步,即跳舞的双方,各蹦三步。原本跳得很投入也很兴奋,董央在与董一卓旋转的过程中还来了一次轻轻的吻。

    董央心里头默到两个字:安逸。

    下回要拿钱了哈!

    金色舞厅最黑的一曲到来了,董央拉着董一卓跳的又是所谓拉六步,这种舞步在金色阳光是很少有人跳的,男男女女都在后排座椅讨价还价。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萧吹完了,心情愉快到了老婆绣荷花获得了吉尼斯大奖的程度,好些天来的烦恼在欢快的拉六步当中尽释。董一卓也配合得相当得体,起、转、停、动,其一张弑仗一般的脸也尽显奔放。董央和董一卓竞相踩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上班时间前来吹萧然后跳拉六步,是太阳再一次光临了天灵盖。

    时间这里水一般信流,金色舞厅上午的舞会将在同志们的愉悦中迎来春天的光芒,董央还要回单位去画一回卯,就是打一次下班的卡。卡揣在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的荷包里,手机显示的是10点50分,手儿牵得更紧,脸儿笑得更加灿烂。董一卓的上上下下都留下了大哥的痕迹和劳动的汗水,董央的姓在金色舞厅来了一次小小的换血,改成王:你就叫我大哥好了!二人在金色舞厅结下了战斗的友谊,约好明日不见不散哈!小姐愉快地告诉大哥,我们同姓,我也姓王呢!

    董一卓说完这话,手一松,头上的红灯蓦然闪烁,就在作别时刻,董一卓脚底一滑,绿灯亮了,董一卓摔在撒了滑石粉的地面上时,红灯紧跟着来了一次齐亮。董一卓摔倒在地上,浅腰的黑色长裤连同拉链让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看了个底朝天,那绷得如同两辩南瓜一般的屁股,在董央没有见到董一卓之前,如同当年小王见到校花,也就是今天仍半卧在床的爱妻。董一卓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再没有心情跳所谓拉六步,现在那绵羊一般柔弱的手比起荷花来,好似当年杨七朗打擂,一掌定乾隆时金光四射。

    大哥,算了,不跳了。

    董央此时心情复杂,牵着妹儿的手。金色舞厅大亮。

    流水再一次从杨家坪步行街的隙逢间涓流而走。

    大哥,你不晓得,我就是那回跳拉啥子拉六步,我的尾脊骨都摔断了,医生照片说是第五的一节,医了好多钱喽!

    现在好些了。

    对不起哈!

    一列四节的轻轨列车正好从董央和董一卓坐的步行街座椅上通过,轰隆隆的响声瞬间消失。

    董央想了好一阵,还是感觉这个时侯掏腰包是错误的,心里想说的话是终于没有说出来。这样吧,大哥,今后我可能不能给你吹萧了!我现在弯腰都感觉扯起扯起的痛。

    董央扶了扶鼻子上的男人,慢慢地看着董一卓离开了坐椅,站起来走了。董一卓的背影跟董央这个时侯看见的从杨家坪步行街上走过的小姐一样的性感而靓丽,腰身还是那么匀称且让人看了想到了金色舞厅。这个时侯步行街上的一个大钟正敲响午间12点,一列轻轨列车不厌其烦的再一次从两个人坐的长木板凳上空跑过。

    重庆丫丫摩托车汽配公司老板董央看着这个“郁氏”门宗的后人,心里想说的话没有说,你想敲榨我,妹儿,来早了点吧!

    董一卓照常从高级小区来到金色舞厅,这一天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当天夜晚,董一卓提出开房,董央为了深入到这些女人的背后去作卧底,便请示郁雪红说今晚有因工作需要有一个特殊应酬。董央笑笑说好的。

    宾馆负责掌管钥匙的原来是一位下岗女工,这个女工的哥哥跟市里一个头面人物是同学,是这样介绍来的。当天夜里,市里正组织一次零点行动,抓捕一个网上涉枪在逃犯。警察赶来的时侯,叫这个女工把所有的房门打开。开到董一卓他们这间屋时,女工一下子察觉到隔壁是这当中的暗箱,马上把手上的钥匙收了,说钥匙拿错了。其实,第一次敲门便是给董一卓和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一个暗示。第二次,警察不耐烦了,围在门边的几个警察都提着枪,其中一个大汉飞起一脚把房门踢开了。

    “起来起来!把身份证拿出来!”

    董一卓吓得惊恐不安,连忙用毛巾被遮住自已的下体。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光溜溜地穿上衣服。经过一阵严密的检查,几个警察走了。董一卓原本是赶到这里来挣钱的,她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尴尬。可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却是再也没有了激情,连忙说,算了算了,我把钱给你算了!

    这一夜,董一卓没有卖淫就得1000块钱,算是大大的丰收了一回。

    这事过了没多久,董央发现身体不适,全身出现了一些红疹,董央马上联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病——艾滋病!但已经找不到董一卓的人影了。这事,董央没对任何人说,就连同意他去执行卧底工作的妻子也没说。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董央发誓要找到董一卓,一连几天下来,谁也没有见着董一卓的人毛,董央琢磨:难道董一卓真的人间蒸发了吗?

    到了夜里10点左右,郁雪红跟踪来到出租屋看见门帘动了一下,心里一喜,慌忙从屋里出来,来到门边。果然,一会儿,屋里有了响声,听起来好像是女人的喘息声。郁雪红感觉不对劲啊,这么快!?再听了一阵,又似乎董央在说话。然而,郁雪红心里想来,更想是董央压在女人肚皮上有呻吟。郁雪红惊呀极了,想看看不到,心里着急啊!突然,郁雪红想到了后窗。这幢苏式建筑一共有三层,董央眼下在底层,感觉凉爽。

    郁雪红轻手轻脚来到后窗。

    果然,这个后窗很僻静,四周是一片小树林,几乎没有人走过。郁雪红从窗的一角慢慢探出头来,一双眼睛泛着女人的活性,终于看到了两个赤条条的男女叠在一起。两个人的皮肤都很白。两个人都进入了高潮期。男的在女人肚子上作激烈地运动,女的在下面不停地摇晃,尖叫声此起彼伏。屋里很暗,一盏小台灯闪着幽绿的光。两个人都没说话,脸贴着脸,女人的白皙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束。郁雪红攀着的窗户早年久失修,油漆班剥,时不时有树叶从天上掉下来。

    自从再一次见到董一卓后,董央像着了魔一样,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曾经放在手中的事也忘了,董一卓也是一见这个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就挺兴奋。现在,董一卓穿着薄薄的睡衣,手上端着一杯水,她在水里放了性药。药是给董央吃的,董央需要他保持处长的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度。这时的董一卓脸儿红红的,樱红的薄唇轻轻一抿,便荡出笑意董央一句话没说,看着女人把杯子放在床头柜边,看着女人窈窕的倩影,一绺浅浅的黄发。灯光下,女人柔细的秀发就有了金黄和亮丽。

    重庆某丫丫摩托车汽配公司老板董央总是认真琢磨这个女人,一直没琢磨出个头绪来,似乎漂亮女人头上都飘着一片云。你远远地注意她时,她温柔得不可意议;她从你身边走过时,她的眼光又移到别处去了。

    天快亮的时侯,郁雪红藏在红色油漆的窗下,直看得心痒难奈,早已干涸的河流居然有青春之水缓缓流来。奇迹啊!郁雪红立时感到浑身如炭火滚动,多年前闯荡中国时不幸患上的心绞痛不治而愈,甚至喉头上的一枚良性肿瘤,也一瞬间无影无踪!郁雪红惊奇之际,窗里的那对男女“空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男的面色苍白,女的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郁雪红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紧不慢地转到前面女人的房门,敲门说,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你快开门!女人在屋里听得清楚,问,你是谁?郁雪红在门外回答道,我是陈姐啊,快开门吧,我来救你们来了!女人把门开让郁雪红进来。郁雪红进门之后,一下子感觉这间屋比她想像的要华丽,尤其是那张大床给了郁雪红太多的幻想。

    “快点弄点肉汤来!”郁雪红扶着地上的董央。

    女人却找来一条短裤给董央穿上,问郁雪红,这阵到哪里去弄肉汤?

    郁雪红按着董央的人中,望了一眼交欢过后的女人,那是一张病后西施的脸,苍白而美丽,着实让人怜爱。男的赤身裸体,但看得出董央是小个儿,身上的肌肉呈健子壮,一般女人是最喜爱这种男人的。郁雪红说:“只要一点点就行,快,救人要紧!”几分钟时间,女人用小铝锅熬了一碗红糖水。郁雪红一边将红糖水缓缓给董央灌下,说,董一卓啊,不是陈姐说你,你喜欢男人不错,人都有个追求,是不是?可这些事是不能当饭吃的!干这些事要准备一些东西!”

    郁雪红不说了,扶着董央给他灌红糖开水。

    几分钟后,女人熬的红糖水董央体内起了作用,腥红的血慢慢从他刚才一张细白的脸上泛出红润来。屋里,两个女人都感到高兴,点点头。女人说,要是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一命归天,还真说不清哩!

    董央叫女人给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穿上裤子,再叫女人把董央扶到床上。

    董一卓疑惑地望着男人:“你不是姓王吗?”

    金色阳光里一排沙发上,一男一女在进行交谈。

    董一卓一下认出了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说:“哎呀,你就是我们丫丫摩托的李主任的嘛!”

    这个故事与当年董一卓的老太婆(妈)当年同出一辙,也是红糖开水灌进野男人的肚皮,以期快点回暧。

    出手不凡

    一

    市场的春天似乎是永远的,就看我们怎么去把握春天。《残简•1858》对毛泽东1858年8月4日视察河北徐水时,这样写道:“对于敞开胸怀尽情拥抱荣誉的徐水各级干部来讲,他们大体处于一种没有喝酒而似喝了酒的飘飘然状态,除了自已姓甚谁没有忘记外,他们大多忘记了这是在一穷二白的中国,还是在泥屋柴屋比比皆是的徐水。”毛泽东在众星捧月的蔟拥下参观了幼儿园,幸福院和堆起来的山药山。这些山药山亩产高达120万斤,实际这些都是假的。毛泽东当即挥笔写下:“人民公社好!”

    现在,作为开发商老板的卢玉飞的公司也正逢春天。总经办主任郁雪红板着面孔在台上讲话:“那种不信为和干部拿来干啥子!”

    公司员工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所谓开蓝色的厂服,怎么办?丫丫摩托车卖不脱,谁的责任?嗯——

    郁雪红的声间并不大,但沉重而浑厚,无形中带有一种杀气。

    显然,眼下很多公司推进的业绩是牺牲人心为代价,谁想发表一点不同意见,便请你走人。

    郁雪红在台上捧着一个杯子缓缓说道同志们,毛泽东时代过去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同志们就不要再犹豫了,动手干吧!现在我们是分化瓦解还是向前推进,今天我们大家好好思量一下吧,老说转变观念,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和老板,现在称为成功人士,你们看看这有多大的变化!然而,到了真正发不出工资了,公司就离垮台也不远了,在坐的恐怕没有这样悠然自得,坐在下面听我发言了!同志们啊!

    郁雪红作了一回“态度决定一切”的报告之后,丫丫摩托公司全体员倍受鼓舞。郁雪红接到了一个电话说,现在发现市区内有一个光谍店推出了一种光盘,题目叫《迎接知识经济时代•决胜2010》的讲座。

    郁雪红立马拿起电话说:“你马上给我买三套回来,我要亲自学习学习!”

    放下电话,郁雪红又打了过去:“买五套!最迟明天在办公室跟中层干部见面!”

    这一天的天是蓝蓝的,地也是蓝蓝的,只有床铺上的被单是南瓜色的。

    清早九点钟左右,跑业务的老唐走进了杨家坪银光证券楼下一家只有巴掌大的复印店。老唐从糖业烟酒公司离岗休息了,每月拿400块钱的所谓内退工资。老唐在厂里是工会干部,离开工厂的时侯哭流洒涕,相当地舍不得。没办法,你舍不得也好,舍得也好,全中国的国营工厂都是这个样子。于是老唐开始为一家公司跑业务,挣点稀饭钱。跑业务首先就是复印公司的宣传资料。老唐刚刚走拢,就看到也有一个人正在复印,印的也是宣传资料。

    这个人就是后来合作并且是他的老板的周总。周总复印的资料好高一摞,老唐以探询的口吻问,哥哥端的是何勾当?”当然话不是这么说,老唐问:“兄弟印资料哈!兄弟在哪里发财?”周总背上背一个大皮包,皮包吊到脚后跟,周总的脸上布满了高原红,口音显然来自大巴山红色老区,说话略显羞涩:“你也印资料?”

    杨家坪人管这叫搭飞白,就是见面熟,老唐自然不肯放过机会:“老师在搞影视哈!”

    因为看到卢玉飞印的都是在哪里拍电视,选景、联络场地、联系制作组。卢玉飞印出的一份资料写着南山泉水鸡,资料上写着泉水鸡是山城推向世界的一大品牌,重庆是山城有山有水,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特色,还有重庆方言在片中就不要来了,原因是四川方言虽然听得懂,但说起来拗口,特别是有些发音,跟古人杀仗剑疾走时大叫一声的吼声无异……

    连续跑了几家下来,老唐渐入佳景,不是效益怎么样,而是脚杆怎么样,他对周总说,我岁数比你大得多,你看你一天夹起包包上了电梯又下电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拿的是大哥大(现在是手机),坐的是矮爬爬(小汽车),吃的是抹桌帕(毛肚),抽的是老雪茄(玉溪)。不得了也!

    卢玉飞打滚儿在重庆,说本人是50后。老唐说他是40后。卢玉飞说再过几天,他的孙子就是0000后。

    这天夜里,老唐回到单集资房的家里,他们住的是一楼,老唐说就是想天天见到窗外的一片绿色。老婆把一盆小花放在他们俩个人的床头,花叫“勿忘我”。虽然工厂效益不好但饭还是要吃的,别人拈闪闪(肥肉)老唐喝稀饭嘛!这天晚上的夜色很是晦暗,半个月亮在天上,半个月亮在地上,不像十五的月亮照到天上也照到床上。这时,老唐打开了音响,一会儿轻轻缓缓的音乐便慢慢地在屋里流淌起来,一首〈〈梁祝〉〉从屋里的一株椰子树下淌下来。两个人躺在松软的席梦思大床上,双手枕在头上,都闭上了眼,悠悠入睡,仿佛全身置身于大自然的陶醉里。精神生活是物质生活的基础——不晓得马克思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

    这个时侯正好是春天的傍晚,夜雨淅淅漓漓地落响了,老唐躺在床上一下发觉了什么,悄悄地走了出去,看见一个人正站在他的窗外。老唐没有前去大声斥责他,而是细细地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个人并没有特别的意图,好像是路过时被〈〈梁祝〉〉的天籁之声所陶醉。这个男人离开时,老唐目送了他很远。

    著名的《两只蝴蝶》是继另一首更著名的〈〈窗外〉〉而来的,窗外站着一个传说,不是飘着。

    本来窗外就很有意思了,现在两只蝴蝶飞翔在窗外,你看看,这是不是更有意思呢?这当中有好多人是不是夹杂着多少不眠之夜的睡意和温暧,携带着太多的故乡雨和朋友情呢?

    美军著名的阿帕奇AH-64武装直升像不像两只蝴蝶呢?——愿作乐中筝,得尽佳人纤手指吧!远去的孤影令老唐肃立了好久。

    重庆是一个没有自行车和美女如云的城市,你充分的理由站在马路边去欣赏这些在步行行街来来往往的女人,问题在于你即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走上前去摸一下姑娘的脸,那样你将是十二万分的违法。很多追求者也是暗恋者,在追求不到又只有暗恋的情况下,他想到了舞厅可能是最好的去处,也是地球上众多饮食男女的绝佳选择。在那里,他说,你不想摸都不行!

    这是隐藏在重庆摩托车背后的鲜为人知的故事,老唐把光盘送到丫丫摩托汽车公司时,再回到家里,在这座城市奔波的周总便隐匿到鲜为人知的地方去了。第二天上班,玉兰书记立即组织公司中层干部反复观看光盘录像。影像的确是中国顶尖级经济专都对中国市场经济的准确分析。

    玉兰书记在中干会议上强调:“我们丫丫摩托要求更好的发展,下决心要定要走出国门,把我们的产品销到国外去!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会场上一声震吼:“有——”

    逗男人的钱

    这天夜晚,郁雪红穿着半透明的睡衣,睡衣是明显穿给看的,以激发某个男人的情欲。睡衣露出郁雪红的乳房大半,而不是一半;乳房呈雪白色丰腴,郁雪红侧过身把一杯水端在手上,郁雪红的乳房在马奇涛的眼前一停一动。这时侯在所谓稳重的男人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犯错误,这个错误就是冲上前去将眼下的美人郁雪红搂在怀里。郁雪红其实也是极其稳不住了,她强烈地感觉到天上之水在往外奔流。墙上的壁灯很幽雅,诗意般映在郁雪红的一张脸上。马奇涛站起来把一盏台灯转了下位置,台灯的光束一下就射在郁雪红已经敞开的雪白的乳房上;乳头呈沈褐色,特别是奶头顶端红得像红葡萄。

    2008年7月46日,这个重庆归海汽车公司老板董央。

    老董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另一个女人的性诱惑:“亲爱的,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曾几何时,这个美丽至极的女人就是董总苦苦追求的对像和暗恋情人。董总追得好苦,一次次遭到拒绝和冷嘲热讽,一次遭到白眼和断然拒绝。董总甚至想到了自杀和同归于尽。秘书小王虽说年过二旬,但仍风姿绰约,看上去跟十八九岁的性感女人无异。当初,在董总手下舀饭吃的秘书小王,在还了她的本来面目之后,对生活充满了无限地向往。董总也认定这是一个性欲特强的女人,应当是手到擒拿,十拿九稳;甚至呼风唤雨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董总的第一次求爱遭到了拒绝。

    一幢苏式杏黄楼只有四层,墙面上爬满了绿藤,青幽幽凉人。草虫在秋天的夜暗里鸣叫,平添了夜的寂静。一扇窗里剪影成双,一对野鸳鸯在窗前戏水。董总围着这幢楼转了很久,没有找到要进去的途径,站在楼前的一棵树下仰望。他说,秋天真好啊!秋天真是凉爽宜人,董总憎恨完了炎热的夏天之后,对眼下夜里的秋天充满了向往。

    第二天上班,董总在办公室开会,布置这一周的工作,他看见窗口里的那个女人坐在他跟前,董总心里高兴。转脸又看见女人的男人坐在女人旁边,董总马上表现出了愤怒,嘴上却说:“小陈,昨晚到哪里去了,现在都还打呵欠!”

    在公司负责销售这一块的董总,再也不看女人。女人是小陈的,挺可爱的。大家同在这口锅里吃饭,当然还是董总说了算。他决定把女人的男人小陈支走之后,周末夜晚再去试一回。谁让小陈的女人那么有姿色,又那么有一颗跳荡的心呢?

    当天,董总就把小陈派到成都去了,董总心里窃喜啊!他娘的你小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马上就回来吧!

    会开完了,大家都散去,董总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出来对女人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女人一袭淡雅和短裙,露出一截雪白的双腿,女人问:“有什么事吗?”

    董总把手放到桌面上,说“我看你脸色欠佳,昨晚没睡好吧?”

    小秦说:“没有啊,昨晚睡得很好啊!”

    董总等不及了:“昨晚上敲门那个男人是谁?”

    董总蓦然间看见了女人窈窕身姿。

    女人镇定地说:“你怎么知道有人敲门?”

    董总自知说漏嘴了,但他马上听到女人不同的声音:“敲门的不是你董总吗?”

    “既然知道是我,为啥不开门?”

    女人显然被问住了。董总见时机成熟,说:“是谁就不追究了,周末晚上怎么样?”

    女人默默点点头出去了。

    秋天的夜里,黄叶飘飞,董总打车来到街口,董总在树下抽了一棵烟,神情很悠然。果然,二楼又亮起了灯,又出现了一对剪影。董总扔掉手里的烟,不再犹豫,他决定单刀赴会。

    女人手里拿着一面镜子,轻轻抿着红唇,问:“谁?”

    “我,董总。”

    女人在屋里问:“谁是董总?”

    董总想破门,想了想,没敢,说:“我是公司老总董央啊,小王你把开了就知道了!

    女人说:“你走吧,我不认识你!“”

    想了一阵,董总走了。

    三番几次之后,老董决定报警,说屋里发现了鬼。

    警察接到电话就来了,到屋里转了一圈,对老董说:“董老师,打扰您休息了。”

    警察不明不白地走了,老董追上去问:“怎么回事?”

    警察明确告诉他:“先生,您给钱没有?”

    老董一时糊涂。

    “如果给了钱,我们可以不管,算嫖娼;如果没有给钱,我们可以接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条例,可以行政拘留先生15天,并处3000至5000的罚款。”

    人过留影,鸟过留声,警察也是人,走的时侯风乍起。

    含羞草无影无踪,早不知去向,只有一支红梅迎风怒放。

    重庆没有地震

    坐在直港大道草坪的花台上,董央的心情很不平静,看到躲地震的人们纷纷拥到草坪上,他觉得这个世界就在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大的变化。现在这个时侯,董央想得最多的是钱,他想如果这个时侯大地震来临,天崩地裂,房屋垮蹋,一瞬间扯断了大家伙的筋骨,压断人们的脊梁,更多的老战友老同学老朋友在这一刻命丧黄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地震专家说地震是不能预测的,也是世界难题。董央这会儿琢磨的时侯,说不定坐着的花台下正蕴酿着比8•0级地震更为猛烈的地壳运动。倾刻间,人们彼此间的恩恩怨怨就如此一笔勾消。当然,即是借的老战友老同学老卢玉飞的几十万几百万也自然消失。有些人不是想死吗?不是想一死了之吗?地震就是最好的归宿,让你在无声无息中离开这个世界。

    电视台说今夜晚午时有余震,重庆地区将有强烈震感,董央看到这个消息正在吃晚饭,老婆放下碗就走了,说我们在独一味蹄花汤门外等你。董央的灵魂就是这个时侯出了窍。这个坚定的唯物论者,重庆人称的假板匠北方人叫的一根筋,不得已开始为一条命的安全与否作最后的撤离。董央走出房门,天上已有了夜暮,不过春天正在逝去,初夏的黄昏景致里少了一种闲适。这样的生活对年过近七旬的董央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意味着什么,都不重要。平时里,几乎是得过且过的董央来说,房屋没有倒在他的头上,他不会感到有压力的。压力是个啥东西,董央还没有明确表示过。这时侯,他坐在草坪花台上看到最多的是一幢高楼的空旷里站满了人,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的胸前大都挂着一个小包,包里有存折和金银细软是必定无疑的。

    董央是一个人出来的。家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看见到处都是打手机的人,都说手机也打不通了。董央坐在花台上,坐在他不远的是一个老太婆。这个时侯的直港大道,一条长约1•5公里的斜街上挤满了人,就是说这张重庆的美食名片正在被地震将要的到来搞得面目全非。现在,周末夜晚这条街上的所有餐馆都呈现出热汗流淌的繁华,也许就在今夜的地震中荡然无存。老太婆的离开给另一个女人的到来提供了机会,这个女人就是将与董央产生一段不了情的人。

    董央的目光渐渐开始游离,所谓游离并不是到处乱看,没有。这样,另一个也在此时准备赴汤蹈火的过程中的女人,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他的生活,尽管极可能很短暂,却不能不能称之为一次邂逅。

    董央当然不是第一次与一个陌生女人主说话,董央也不是远离情感世界的人。他经常一个人到处转转,虽说总是无功而返,但并不能说明他对异性更迫切地说是对年轻女人的不无向往。地板砖还有点发烫,当然夜色也渐渐到来。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董央主动问了女人原藉,说很多年前去过,挺好的一个地方,山青水秀地贵人贤,大街上一尘不染。他们谈话的内容,在旁边人看来纯粹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这都是作为董央这样的没有素质的人的实际生活,不会产生什么效果。地震即将来临,董央跟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任何恩怨情仇,董央绝对不会有同归于尽的想法。董央的为人在单位上是很差的,用时尚的话讲叫:太个性化,少有人情味。他对这个世界的另一半也就是脚跟前这个不远百里来到杨家坪的女人,完全说不上有什么想法,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有人说现在武汉吃低保的对乡下人都有一种天然的蔑视,董央觉得此言不过是戏说而已,当不得真的。从前,城市困难户对乡下人有一种优越感的话,而今这个时代就完全颠倒过来了。他和女人的谈话就是从有同志们吃低保开始的,董央把在看到的或听到的传达给女人,女人也双手抱膝挺着腰板说,那倒不一定,自古说陕西出懒汉和骗子,我还是头一回听到。全国都实行了城乡统筹,我看见你们重庆的大街上还有要钱讨饭的,一听说话就知道是那一方来的,头上包着毛巾,脸孔黑红黑红的,那就是职业乞讨者。董央说曾见过双膝脆地的乞讨者,站起来走到僻静处立马换上毕挺的西装,把手机捂在耳朵上大步流星地走在步行街上,这不能不称为如今城乡统筹之后的中国式的奇观。两个人从这样的话题深入到女人的工作,是自然而然的事。女人说从四川泸州来重庆三个月时间,重庆比她想像的要大得多,这个皮肤略微有些黑的女人,在董央看来是没有一点吸引力的,唯一能够使他们将谈话进行下去的是即将到来的地震。谁也不知道这个时侯能够跑到哪里去,只有在这儿呆着等待地震的摇晃,或者说一起被扯下地狱。

    女人漫无边际的闲谈,事实上最终还是把钱扯了进去。

    第一次来到重庆,在杨家坪这个昔日一个炮声隆隆的地方,女人没有看到董央说的这个地方原来是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建设厂的重炮和轻重武器在这座群山环抱的山谷里射击。女人很费解地望着董央,当然不知道董央的名字。董央对女人说,这不是天方夜谈,就在你坐着的脚下,原先就是建设厂的靶场。大口径子弹和炮弹从你脚下直奔你脚下的钢筋掩体,腾起漫漫黄沙。女人说,我相信,你看你身后的高楼至少有三四十层,在我还没有到重庆来之前,只是听说,现在看到了,也相信了。

    董央和女人在三四十层的高楼下显得极微小,草坪上的人也极微小,那是万丈高楼从地起。直港大道的餐饮就是从地起的。两个人慢慢地融入到了直港大道的吃食。女人告诉她跟前的这个男人,她就是在独一味蹄花汤打工的。女人如此一说,就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董央马上以近乎主人的口吻对女人说,我有个战友就是独一味的老板,以后有啥事可以找我帮忙。

    女人的眼睛里立即闪烁出异样的光。这本来没有什么,有人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你不认真别人认真,事情便朝着另一方向发展。女人此时身在他乡,对所谓杨家坪美食一条街的名片似不大以为然。真正再深入到蹄花汤的是,董央滔滔不绝的对蹄花汤的赞誉。

    直港大道沿途最多的还是餐馆,就是说这些餐馆弄出的饮食不仅让你吃了还想回来,你在这个地方请客的最终目标是可以实现的。再进一步说,就是无论是蹄花汤还是直港大道走错路都见得到的火锅,都是辩证唯物主义的,你可以在汤里找到幸福和快乐,也可以在汤里看到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女人最初没有弄明白,大哥你说好得好玄喽!董央指出真正玄的不是在锅里头,而是在老板的骨子里头。

    如此一来,这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泸州女人更是在重庆两眼一抹黑,她说她本来是想到杨家坪来为女儿挣点学费钱的,的确没有想到大哥说直港大道还有这么多名堂。女人开始的戒备有了不同程度的放松,至少在一张很平常的脸上展现出了笑容。董央继续他的直港大道之旅,你想想这个道理,所谓老鸭汤、刨猪汤、母鸡汤、鲤鱼汤,草鱼汤至于这样鱼那样鱼你扳起手指都数不过来。今天易帜,明天换号,后天来过一锅端,把所谓的东方维纳斯彻底砸烂,装修成所谓公社大食堂,门口站着我们那个年代的红卫兵。这些不远千里百里来到杨家坪挣钱的董一卓小伙,个个身穿绿军装腰扎军皮带,戴着红袖章,站在门口迎宾也忘不了听MP3。张张笑脸望着红太阳啊。泸州女人不解地问道,谁是红太阳?董央说,凡是到公社大食堂吃东西的人都是红太阳呀,不是天上那个太阳,也不是现在你看到的那个月亮。这样说吧,是你包包头的钱。汤,你只能喝到剩的,清淡的。女人说,那酽的稠的呢?谁喝到肚子里去了?董央说,当然是内部油碟,就是熟人、老板的老同学老战友老卢玉飞。你喝?你喝了老板喝啥?你喝了跑不赢!

    女人说她就是在独一味蹄花汤洗碗扫地抹桌子,干了三个月,只拿到一个月的钱。董央正准备把他在独一味蹄花汤看到的景像再讲给她听时,事情发生了逆转,女人脱口而出说她就是在蹄花汤干活,只得到一个月的工钱,今天就准备不辞而别。

    董央正打算说,诸如各种汤和各种鱼还有什么鸡,实在是对那些高兴而来下次又来的食客的莫大欺哄和侮辱,事实上只有董央这样跟老板有同学情战友情的先生,才体会得到那汤的清淡和酽稠。你喝了熬出来的蹄花汤,咱们喝什么?这是经过相当阶段考察的。当然,如此的体会不是天天都有的,偶尔一回,战友打来电话,出来坐一下嘛!在这种情形下,独一味蹄花汤就有点味道了,也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独一味,端上桌的小姐也是格外精神。

    年过半百的国营工厂的李大汉,掌管着的就是独一味蹄花汤的清淡,李大汉在国企工厂机关掌握着小青年的进进出出。餐桌边坐的都是老同学老战友老朋友,李大汉于是谦逊地说,是娃儿搞的,见笑见笑。大家再于是众星捧月,李哥是先富起来的哟!显然,这话落到李大汉耳朵里,苏副局心底里就来了一次小小的余震,晃荡一下就算了。蹄花汤喝到后头,董央与李大汉的战友都感觉人来到这个世界可能不光是为了要喝一碗蹄花汤吧,也许还有别的。李大汉从杨家坪下乡插队到川南泸州,再到部队历经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这些都不是董央和战友们全都知道的。当董央走在直港大道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美食崛地而起时,其战友李大汉经营的蹄花汤已有些年辰了。

    干了三个月,只得到一个月的工钱,女人说老板就是苏老二,大哥你的战友。那两个月的钱作了啥子保证金抵押了。董央说,我马上给我的战友打电话,帮你要回那两个月的工钱。女人也率真地把手机拿给董央。没有人注意到草坪上这两个坐在花台上的男女在说些什么。太阳的余烬已经完全退去,天鹅绒草的气息渐渐洇漫上来,董央在给战友打电话的时侯,从各个角落跑到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就是这一天也许改变了很多人的看法,至少是所谓的所有的恩恩怨怨将在地震来临之时,一笔了了,再就是某某某借某某某的几十万几百万也算了。

    李大汉也在附近躲地震。就是这一天,李大汉的蹄花汤连锁店正在襁保之中的另一个地方试营业了,李大汉在这个时侯是不主动给谁打电话,万事俱备,等到正式开张再叫上老同学老战友老卢玉飞不迟。就是说,历经沧海桑田的李大汉不打无准备之仗。董央在给老战友的电话说,他刚认识了一个从汶川大地震来到重庆的妇女,她想到你那里来打工,不晓得老战友欢不欢迎?坐在旁边的女人感觉有点不好理解,有这样的事情吗?

    董央与李大汉的对话进行得很婉转,这是没有话说的。前几分钟,还在与董央互道平安的李大汉,接下来听到的又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事,这不得不让这个泸州女人提高了警惕。

    女人没有听到李大汉表态,没有看到董央脸上的笑,只听到坐在她跟前的这个男人说,一夜晚上的蹄花汤岂止两个月的员工工资!你就当我借你的,好不好!

    没有拿到三个月工钱的这个泸州女人,心存感激。她说她拿不定主意是回店里去拿衣服,还是去讨回工钱。我就要走了,到北方去,北方人厚道些,只是不习惯北方的生活。董央与老战友的电话还在继续,当然时间也在继续,时间变得越来越宝贵,大地好像马上就要颤抖,马上就有房屋要倒塌,马上就有人被埋到到废墟里,这个世界结财的时侯到来了。电视台预测的午夜12点到来之前,直港大道平常里车水马龙的一条大街站满了人。一轮浩月升上了夜空,装点着人世间的繁华,十数只小狗在草坪上欢蹦乱跳,挎着小包的女人比比皆是。董央看到眼前的这个泸州女人,也把一个黑色的小包按得更紧。人们喝蹄花汤的心情没有了,站在董央几步远的地方,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在打手机时尖叫一声,这一叫喊的紧张程度跟地球就要爆炸酷似。啊!在抖在抖,你们看!中年妇女吓得脸色惨白。中年妇女的丑态激起了众人的愤怒,旁边一个人说,你们看,当革命到了紧要关头的时侯,什么人最先当叛徒最先当英雄,这就是最好的回答。大自然是最考验一个人的生死的,正如古人说,人生识字糊涂始。这个时侯坐在草坪另一端的李大汉完全看到了这一幕,中年妇女惊吓之后,从他身边走过时,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一个男人的轻蔑的眼神。人潮拥到草坪上的时间,慢慢凝固,大家伙平时里红毛绿眼的口水仗、情人仗、两口子的明争暗斗,在这个时侯都显得鸡毛蒜皮,大家伙你看我的脸,我盯你的包,防范意识陡然增强。地球慢慢地旋转。转到哪个地方,微微震动一下,大家伙就吓得要死。如此素质,在李大汉眼里是根本不能成大事的最好见证。

    董央坐到花台上见到的就是这个如花似玉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也是最先跑到草坪来的。无疑,曾经在男人的世界里很优秀的这个杨家坪的所谓一技花,现在凋零了。女人发出如此绝望的叫声,业已证明杨家坪这个地方最美丽的也是最脆弱的,如同一只母夜叉在狂吼,令人恶心。曾经非常“愿作乐中铮,得尽佳人千手指”的董央,现在看来能得一个指就心满意足了。事实给了大家一个正面的回答,我们的大地纹丝没有动,而想动的人怕它真的动。出门走在路上,如此的笑话不断地有人重演,又有人不断作出否定。

    这些举动在李大汉看来,实在都是太小市民心理,没有一个成得了大器。

    就是这天下午,李大汉在翻阅一本财富杂志,他看到当一个老板完成第一次原始积累的期间,另一个老板正在走向衰落。这个曾经辉煌过的老板大声疾呼说,你们说摸到石头过河,可我不知道石头在哪里啊!没有人帮得了他,李大汉放下书,微闭近半百的眼,心头在琢磨灵魂是个啥东东啊!需要震憾?李大汉的儿子在经营蹄花餐馆,爸爸在半百之年前来看看,需要老同学老战友老卢玉飞打点。董央有三宝之称。在当今世界的重庆,其宝器是有点来历的,即北方卢玉飞称的三百五,你说谁有东西?李大汉的东西就多得很。李大汉的蹄花汤在老同学老战友老卢玉飞到来之时,其汤从小锅伙食灶上端出来,不会如同三伏天的稀饭——照得出人的眼睛。不会。李大汉说,请兄弟伙一千个放心一个万个放心。这是李大汉在懂得了什么是世界之后,又学会了应酬和沟通。这两大法宝是李大汉成为一棵长青树的主要因素。

    财大气粗的李大汉,现在不是在蹄花汤里摸石头,他率老婆儿子儿媳女儿外孙若干人等坐在他的蹄花汤店前的空旷里避地震。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种关机的处置是李大汉处乱不惊更不想让一些惊慌失措的电话来假惺惺地向他说多保重多留意,没那个必要。倒是他的几个重要家人包括时不时离地而走显然没有经过场面的儿媳妇和老板模样的儿子,拿起手机转来转去打电话。

    曾经在军队里有出色表现的李大汉,则坐在一个台阶上摇马奇涛打扇。

    女人问董央,是不是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就算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女人在问这话之前,已接过了手机,手机还开着。董央把手机还给她,说,明天苏老板就叫你跟我一起到他办公室去。女人马上摇头否定了,我不去。我要走了,我的一个卢玉飞这阵要来找我,过一会他就要来,我就是在这里等他。我们出门打工以姐弟相称。

    李大汉走到草坪这边来看睡在草坪上的人,他感觉这是一个难得的历史画面,李大汉背上插着扇子,手上的DV正在拍下这些珍贵镜头。是草坪或者说是地震让董央与老战友故地重逢,这时刻两个人紧紧握手,互问平安,坐在花台上两眼愣愣的泸州女人感到挺温暖,她见过样的场面不多,一个人少小离家再回到家有这样的激动,另一个人见到久别的爱人有这样的幸福,泸州女人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她说没有见过两个中年人这般高兴。不夸张地说,是董央仰起一张脸来看李大汉,李大汉身怀战友情,更进一步讲是董央这个重庆人称的宝器有马屁之嫌。

    女人的卢玉飞来了,她显出要走的情绪,站起来向董央告别。这个时侯的董央正在与老战友互相拉着手说话。董央一下把泸州女人拉到李大汉跟前,他对李大汉说,这是我的一个卢玉飞,她在独一味蹄花汤打工没有拿到工钱,苏老二,你说该怎么办?

    有这样的事吗?李大汉转过身来对董央说,你们是卢玉飞?她如果真的是在我的蹄花汤餐馆里打过工,没有领到工资,我负有责任。开什么玩笑,在我苏老二的蹄花餐馆里干了事拿不到钱,这成什么话!这一点我老苏可以拍胸口!

    地震即将来临,时间刻不容缓。由董央担保,李大汉也就是董央在部队的下级说,你明天到财务签个字就可以领到工资了。

    女人对董央刚才打电话的举动产生了质疑。

    这个泸州女人疑惑地对董央说,刚才你在电话里不是说,苏老板明天亲自给你送来你再转给我吗?

    这话让近在咫尺的李大汉难以理解。他问,我的手机一直关机,没有人给我打电话呀!这不是莫明其妙吗?李大汉如此一副面孔,实在让人费解而难以思议。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午夜12点过去了十分钟,大地没有如期震荡,这让好些人感到失望。

    泸州女人在午夜到来时走了。董央记得她在离开之前,边走边回过头来,不知是向董央挥手,还是朝着她的老板致意,大声说道,两位哥哥,谢谢了哈!

    两位江湖哥哥也在挥手,妹子祝你一路平安。

    春天,一个娇艳的女人在回到家乡时,路过一泓小溪洗脸,她身后猛然间出现一个胖子男人,她刚大惊失色地要叫喊,但已以来不及了。胖子男人满足后说,谁叫你那么勾引人!

    女人起身时,认出是她表哥:“你还窝在家里没出去?!”

    于是女人带她表哥离开了家乡,对钉子户兼开发商的老唐说,这是我的表哥!

    老唐说好的,就留在办公室扫地晚上值夜吧!

    将军府白墙黑瓦,红衣小巷不再是空梁落泥燕,董一卓的表哥值夜时听异响,妹子为他人作嫁妆。故乡的小溪还是那么日夜信流。天极高远,任鸟儿翻飞。

    表妹在老唐的帮助下获得了城市户口,表哥还被挡在门外。

    一天,他问老唐和表妹:“我的户口咋办?

    结果那天夜晚发生地震,老唐和表妹被一把表哥救出。老唐和表妹原想忽悠一下表哥的,这阵被表哥救出,感激不尽,跪在表哥膝下,说哥哥你要啥老唐给啥,不是你,我和你妹子都完了!

    现在,表哥进了城想法就不一样了,现在就差一个人:老婆。

    老唐说,这可不好办吧,四条腿的癞哈麻还好办,这老婆到哪去找?

    这天夜晚,老唐来到了表妹的房间,就是张献忠数百年的故居。这间优雅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女人的野性,看得出表妹的眼光里有对胖子男人的某种渴望。表妹的女人的性感已着实让人捉摸到了,表妹的透明的睡衣里雪白的肌肤隐隐可见,芬芳袭人。

    一个胖子男人从窗里看见了表妹光滑圆润的身子在热气中袅袅升腾,水汽迷漫了玻璃,又慢慢飘走。表妹披着浴巾走进了卧室,站在穿衣镜前端详。这时老唐轻轻走过来抚摸着表妹的披发,吻着她的细细的肌肤。老唐一直轻轻捧着表妹的双乳,这对乳房在温润的池水里来回飘荡,表妹的秀发也在水中。表妹把一盆含羞草放到床头柜上。墙壁上幽像的灯映着草棵。?

    生产雅马哈80和劲豹150的重庆某某集团工业公司总是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从全国各地赶来问摩托车的朋友。天南海北的朋友犹如过江之卿,一个个手提公文包,拿着提货的单子在集团公司销售处望穿秋水。这些朋友最大的特点是名片递得特别快.双方一搭话说着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名片上大多印着:业务主办、销售科长、首席代表之类,真正的总经理副总经理没来。某日,两位外地朋友初来乍到,手提真皮公文包站在建设集团员工必经的路上,东张西望。其中一位矮胖青年犹豫了半晌,才想起该问一问才对,恰巧就问到本人.一“大哥,那个造摩托车的建设机床厂在什么地方?”一口的山东话让人想起《南征北战》,我解放军攻打山东的孟良尚和摩天岭,那个小胖子战士就是一口山东话。矮胖青年说话的同时,已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满脸真诚的笑容。:名片一上印着山东‘x县百货公司采购科•业务主办。时光流转,当年的孟良固摩天岭现在正在奔小康,需要大量的各类摩托车。摩托车成了中国老百姓勤劳致富的象征。今年春节家里来了一位乡下亲戚,破天荒地买了许多水果和礼品。本人在集团公司出生长大,而父辈在厂的日子应当追溯到现在,杨家坪小洞天其生意极其红火。

    倒是杨家坪的四川评书消失了。

    当年那些夜夜来听书的人都各自东西。只有一回,看见一个当年与之坐一张茶桌的书友,这个书友没认出董央来。董央看着此君默默地从身边走过。这个书友胳膊下夹着一个包。当年,董央与他同桌的时侯,书友也一直默默无语,常常在发出一声叹息时,微微欠身起来喝一口茶。其实那茶,早冷。

    看来今天一切都相安无事,年轻人宽了宽腰间的皮夹克,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锦橙饮料,从坐椅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去。一曲终了,球型滚灯仍变戏法似的在金色阳光舞厅里闪?舞客们燃起的烟雾弥漫着,交织着,那些平日里夹包包跑业务的,在公司坐老板豪华沙发的,还有那些白天扛着棒棒的农民工在音乐声里倾巢出动,小姐们也倾巢出动,往舞池中间走。年轻人看到一张小圆桌边坐着一个时尚女子,正在拿手机的屏幕照脸。

    “这儿有人吗?”一条大汉走了过来。

    年轻人抬头一看,此人足有六十岁,一张肥脸宽大而和蔼,便说:“没有。”

    “谢谢!”男子转身向身后的一位女士请道:“就坐这儿吧!”

    大汉戴一副,从他的举动中好似有修养的人。大汉先从毕挺的西服里掏出一包玉溪,很友好地递一支给年轻人,见年轻人谢绝便自儿儿抽起来。蓝幽幽的火苗在黑暗中的金色舞厅明明灭灭。年轻人先听这人在讲工作的一些事,而那女人却似乎不感兴趣,一下便转了话题,说:“好久没到金色阳光来了,还是这么多人哈!”女人大约二十来岁,时不时斜斜地看胖子男人一眼。胖子男人说:“咱们跳一曲吧!”女的没有说话,收了手机站起来。舞厅里正在放《两只蝴蝶》,人挤人拥,看的站在旁边打望,围成一圈。

    现在刚过黄昏时分,正是都市生活进入高潮的时侯,舞厅里该来的都来了,谁也不知道舞厅外发生了什么事,年轻人已经站起来了,他第二次准备走出金色阳光,人声大哗,围在舞池边的观众蜂拥而散,像水银泻地一般;尖叫声响彻这个黑暗的不良场所。几条大汉同时出击,两个人一人揪一条胳膊把人从舞池的人堆逮出来,拖着往外走。年轻人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连逮了三个,二男二女。一个黄发披散的年轻女子趁乱之机,一拐,就跑进人堆里去了,几个警察转了转,其中一个说:“算了,把三个弄回去再说!”

    金色舞厅是屡战屡败,舞客都在中间打飞机,便衣警察把人弄回去,一个电话叫老板到派出所来交罚款,要不然就拘留15天。那几个男女也一样,交不上罚款就拘留。金色阳光成了老运动。

    第二天傍晚,年轻人跳上了284路公交车,车在一个叫马五铺的地方停下。已是秋天光景,秋马奇涛里便有了几分寒意,燕久飞双手把皮夹拉领子拉起来,他盯住了一个中年男子。年轻人跳上一块预制板跟了上去。中年男子很机灵,闪过一道土墙便不见了踪影。

    屋里的灯亮了,很久才有一个女人手声音,年轻人一头撞了进去。

    “人呢?”

    “啥子人?”

    刚才进去那个人。”

    “你是干什么的”

    “捉奸的。”

    据有关验的人讲,捉奸最好的方法是看床铺下的鞋子,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对了,如果不是那就错了。年轻掏出证件,进到屋里,屋里只有一张床,没有看见有鞋,墙脚堆放着一些阵旧的农具,还有一个喷农药的铁皮箱。

    一辈子扯不清的女人

    现在,卢玉飞正从电梯上下来。他走到一辆奥迪车跟前。卢玉飞的脸被啤酒充涨得乌红如同鸡公。漫漫光阴悄悄地留走,又悄悄地回来。四周很宁静,这时侯卢玉飞忽然记起了“蔚蓝色”的天空。卢玉飞在蔚蓝色的天空下行走如初。无声的汽车在眼前奔跑。街两旁的香樟树绿影到婆娑起舞。这座城市繁嚣的人影和街市上如同蚂蚁的车辆都变得十分眇小。卢玉飞回过头来张望,卢玉飞的感觉是真实的,卢玉飞的确看见一个人向他走来,是一个时尚的中年女人。卢玉飞从心里一下子记起了“蔚蓝色”的天空。看见这个女人,卢玉飞的思想境界翻越了数座高山,到达了光辉的顶点——卢玉飞曾经坐在一条铁水管上翻阅一本叫《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的小说。

    卢玉飞曾经为《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激动不已,并发誓将来要当一名解放军骑兵,现在不一样了。

    走过来的女人叫董一卓。

    少女董一卓从小要不完和吃不完;少女董一卓需要同学仰视是天经地义的。那是一张多么似玉的脸,那是一双多么妩媚的眼球——董一卓,一个在建设一小的风雨操场上行少先队队礼的少女,长大后成了某国企的一个分公司书记。书记是应该飞起来吃人的。至少,董一卓的老邻居和老同学卢玉飞是这样认为的。董一卓并没有为所谓效益奔波,坐上摩托车分公司书记之后,董一卓的周身感到不自在,现在的董一卓最大的心愿就是想飞起来吃人。

    现在董一卓下岗待业,在小洞天茶楼掺茶递水不在话下。

    卢玉飞从楼道一出来就看见了董一卓,他们在重庆杨家坪一棵香樟树下重逢。谁也没有想到董一卓的老汉给这个少女时代如花似玉的少先队员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一直伴随董一卓终身。卢玉飞流露出的目光好生委锁。一切都如过烟云烟,时光眇茫而现实,这俩个曾经在一幢苏式杏黄楼里进进出出的人,现在出现重庆杨家坪步行街的舞台上。舞台是这个叫杨家坪的地方的最好见证,你走遍重庆都见不到这样的舞台。董一卓对卢玉飞说,退休了卢玉飞将在这个舞台上唱红歌,你也可以来。卢玉飞黑黝黝的一张脸最后落到阳光闪烁的董一卓的眼眶里,令人不解的是秋天的暧阳把董一卓白皙的脸皮上,就像晃动在一张白纸上。董一卓在此时此刻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嚣张,董一卓告诉卢玉飞,我退休了天天要在这里唱红歌,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卢玉飞说,这很正常。这话稍稍引起了董一卓的不快,郁雪红原想卢玉飞是会恭维郁雪红的,或者说一句好听的话。董一卓的不快很快消失,这得益郁雪红在重庆某国企当书记时的收获,那就是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双方在一种完全平等正常的情形中对话。

    后来两个人的光影和声音被从杨家坪轰隆驰过的一列轻轨列车打断。俩个人都不愿意回忆从前,于是便问到了现在。卢玉飞是想通过这样的对话,了解少女时代就跃跃欲试欲飞翔在我们头的董一卓的心态和想法的。董一卓笑起来了,洁白的牙齿看上去还是那样白,像一首歌唱的那样。董一卓说,现在全球经济回暧,你想干点啥子?或者说还想干点啥子。卢玉飞说,这么多年没见到,你还是那么酸哈!其实,卢玉飞是想的两个字是:锤子。卢玉飞的肩膀上很时尚的背着一个包,这种作派如今在全中流行。是啊,董一卓不以为然道,都在社会主义这口锅里舀饭吃,不酸能行吗?卢玉飞立即反驳道,董一卓你可是一直在吃社会主义哟,我们可不一样啊,我们可是找来吃,你是睡着吃!

    董一卓对卢玉飞这话很反感,脸上表现出了不屑。

    卢玉飞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蓦然间生出几许青光,因为是在香樟树下,一股幽香扑面而来。

    街上的汽车好像是在天上行驶,在卢玉飞眼前跑来跑去,现代生活中的美女在董一卓眼里来来往往,莫衷一是。卢玉飞在见到董一卓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了思想准备:卢玉飞一直想对董一卓说,我们去开房。董一卓这个曾经可以用裙裾的郁雪红将卢玉飞撩倒的少女,现在退休了老了,不再张牙舞爪。真是春风红吹老女人郎啊!时间像一口利剑,挑走了董一卓的美人的伪装,还有就是连同此人曾经飞起来吃人的本来面目。董一卓问道,渝生,这阵在哪里发财?卢玉飞很大度地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过几天准备备去广陵看看那个地方的稀土金属。董一卓根本不懂啥子叫稀土,董一卓其实是很想沾一下卢玉飞的光的,心里尚有不服气的感觉。如果这个时侯卢玉飞抓住时机,提出开房,董一卓未必不会答应。

    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见面,从此开创了一幢男女授不亲的新篇章。

    卢玉飞当天夜就在睡梦中见到了董一卓,他细细地摸着董一卓的手,你怎么不下岗,你的手这么子细嫩如葱花。

    董一卓羞红了脸,低着头说,看你说的,卢玉飞在机关工作,是国家公务员当然细嫩如黄花。

    第二次见面是重庆杨家坪新兴证券交易所进行的。

    新兴证券公司的隔壁就是杨家坪著名的金色阳光舞厅。

    董一卓挎着包二目游移,郁雪红在张望什么呢?——正前方是一的大屏幕上闪闪烁闪烁地跳动着一串串的汉字和数字,那就是天上的北斗星啊!

    细雨泥泞的秋天。交易厅里里摩肩接钟的人无声无息地从董一卓身旁走过,每一张脸都充满了迷茫。董一卓坐在橘黄色的塑料椅子上,神情惶惑,已经有人在仰视大屏幕时发出了嘘声。

    秋天里的风不间断地从窗口渗进来。

    卢玉飞夹着包进来了。董一卓的纤纤素手撑着塑料椅,感概秋天的到来。董一卓想:卢玉飞将要送郁雪红一段故事了,这段故事里是什么内容呢?——董一卓期待着。

    卢玉飞的儿子也是董一卓的儿子,20的年前还在读学前班小儿子,现在堂而皇之地当上了公司副总经理。

    这是董一卓不可思议的。

    郁雪红想如果这个时侯猛烈地咳嗽一声,情况会是怎么样呢?估计座椅上相当多的人会扭过头来,然后用怒不可歇目光射向董一卓,这种挟带着某种失落的心理,一定会像潮湿的肝火猛然喷发。

    董一卓面含微笑向卢玉飞的儿子走过来。

    “你好,周晓风。”郁雪红伸出手来。

    卢玉飞的儿子周晓风握住这个漂亮女人的手,感觉很温馨。

    经过一系列有序和无序的规则之后,董一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郁雪红说话的声音明显是在撕扯一块抹布。空气都些颤抖。交易大厅的显示屏刹那间暗下下去,人们的议论声如同蚊子,闪烁闪烁的幕墙发出整流声响,声响里仿佛有人在用竹蓝编就的网,河里正流走细腻的金子而金子闪闪发光。

    董一卓和周晓风站在交易大厅的座椅上亲切交谈。

    卢玉飞一门心思望子成龙,这时他看着董一卓的一张脸,想说的太多太多。

    卢玉飞一下子抓住了董一卓的手,许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三天后,卢玉飞想明白了,要想重温旧梦,空想是没有用的,得有钱。

    现在他以总经理的名义热情邀请董一卓单独出来坐坐,而不是在杨家坪证券交易大厅人潮涌动的大屏幕下。董一卓内心的喜悦上不言而喻的。董一卓挎着包来到了杨家坪所谓步行街的一条木椅子边,站住。面无表情。卢玉飞已经在不远处观察好久了,他转了过去,胳膊下夹着包。卢玉飞说,丫丫,想不想发财,发大财如果想,就来了解一下我们公司。董一卓说,谁不想发财发大财,现在物价不是猛涨,特别是油钱更是突飞猛攻进。

    董一卓晓得在哪些场合,话该怎么说,哪些场合手和脚该如何搁,在重庆杨家坪的秋天里都得到了回应。

    董一卓坐在步行街的椅子上,郁雪红看见卢玉飞的鼻涕流了出来,说:“渝生还没有到冬天啰!”

    卢玉飞正在接一个电话,说是准备到阿富汗战场去考察摩托车的事。

    董一卓说完了,看着卢玉飞的一张脸,无所适从。杨家坪的景象?

    卢玉飞在电话嘱公司办公室的人马上起草一份文件。

    董一卓望着那条黑旋风的人似影响到个人前程,便愤然而去,复又回到郁雪红的身边,心里升起奇怪的念头,哎,渝生,你准备把姐儿安排到哪个部门?”

    卢玉飞说,不知晓姐儿能做啥喽!请你到公司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呢!”卢玉飞又说,你又没得本本就是学历,或者说有啥子专长,你有啥子专长呢?董一卓很抱歉地说,是啊,混了一辈子,没有混出个明堂,渝生你看着吧!卢玉飞说,不要这样,你留在卢玉飞这里打扫办公室,意下如何?董一卓不好意思看了卢玉飞一眼,那里充满了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怨,或者说?都是能够理解的,一个国营特大型企业退下来的书记,这明摆着是羞辱郁雪红的脸面么?卢玉飞说,那就负责公司的接待工作吧,少有出差去远方,但不排除出差去外地,比如说?今天晚上有个应酬,上海来了个客户你可以适应一下。”

    董一卓在餐桌上明白了,公司是不屑于说吃一顿饭的,卢玉飞说的是吃一个饭,这就比吃一顿饭要来得柔和而体面。客人有两位,当天晚上在杨家坪大西洋酒楼吃饭。董一卓当然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吃饭,应付自如,谈笑风生,如同春风般温暧。

    吃到晚上九点多钟,董一卓少女时代的水色,就是北方朋友叫的脸盆被数杯红酒抬了起来,脸儿红红的映着;大厅里的热气更加烘烤了董一卓一张张很骄艳的脸。

    大厅里的小姐在身边走来走去。这些年的董一卓一直背着包在城乡结合部行走,时而仰望天空时而低头疾行。远空蓝天如洗,白云朵朵;当她挺直了身往前大步前行时,听得见远处歌舞升平的世界里袅袅歌唱,回过头来却又听见夜半厮弑声。到了夜晚,她走进了红灯茏夜总会。夜色渐渐地深沉下去,小姐的价格纷纷上涨,而男人们在夜晚时分看小姐们翩翩起舞,一个个醉态可掬,伸手抓一把都是空气。小姐从紫光灯里走出来,脚儿粘在翡翠绿的地毯上,似蜻蜓点水。小姐一行七人,跳着傣族舞蹈,此是一口钢刀挚于手中的序幕,让在座的各位嘉宾、正副总经理来一个月蒙胧鸟蒙胧,此缘身在夜色中。故事进行到灵魂深处,这个人的血液加快流,后背似有蚂蚁在行走,手板心脚板心在冒虚汗。

    这个人就是老董。

    老董将玉兰书记抱在怀里感觉极其温柔。

    零点行动

    董一卓鼻愣口方,糯米银牙都说重庆女人漂亮性感,董一卓从朦胧的醉眼里发现了玄机,郁雪红清楚地看到卢玉飞的背后,不是好像而真正暗藏杀机?董一卓一醉,卢玉飞就分外高兴,又接连灌了董一卓几杯。董一卓够呛了。从大西洋出来,董一卓被放倒了,倒在卢玉飞的一辆奥迪车里,卢玉飞旁边的儿子说,老汉人放倒了怎么办?

    卢玉飞说,往宾馆弄,那里有人等在那里。儿子一脸惶惑,老汉,这恐怕不太好吧?

    奥迪车在重庆杨家坪直港大道飞驰。

    客早已在渝都宾馆等侯多时了。客人将醉得一踏糊涂的董一卓弄上床,本人去洗了澡,回来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坐下来慢慢地抽烟。董一卓已深学会醉在梦里去了。

    董一卓的鼻息微微地呼出浓浓的酒气,嘴半张着,玉米般的银牙在酒气里泡过,泛出橙黄的光泽。客人睡下了,他在沙发上卷卧着,盖一床毛巾被。那床大红的铺盖里睡着昔日的美人董一卓。卢玉飞睡下了,他在沙发上卷卧着,盖一床毛巾被;临睡前,卢玉飞脱了董一卓的一双鞋,端着水给郁雪红洗了脚,然后将一双白得晃眼的绣花脚轻轻放到被窝里。

    董一卓醒来了。董一卓在睡梦里想起了很多往事。

    屋里空荡荡的。

    董一卓一双美郁雪红动人的在眼睛锤子一样。

    这时侯门口走进来一个50多岁的胖子男人,一张脸笑得温柔,他不就是昨天晚上在那个卢玉飞的客人吗?董一卓想起来了。

    狗日的卢玉飞,你这个打短命的!这个话是董一卓少女时代听到电多的一句话。一会儿,电话打来了,问房间里的董一卓醒了没有?电话是卢玉飞打的。董一卓明白了。卢玉飞说,你昨晚上醉得太厉害了。

    董一卓一张脸变得苍白。

    突然,董一卓从床上跳起来抓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冲出门去。

    董一卓离开海洋大大厦,秋天的阳光一片橘黄,卢玉飞站在大厅门前的大理石柱子旁边,若视无睹,表情平静。

    卢玉飞走了。一个保安对董一卓说,别生气了,这样的事情在今天太普遍了,保安递给董一卓一杯开水,你们以前认识?董一卓摇了摇头。保安说。

    董一卓失神地望了望保安接过杯子。保安说,那就到我们公司来吧!董一卓还是摇了摇头,干的嘴唇,由于昨天晚上刻意打扮一下,现在嘴唇还留有红?唇变得如同一只受伤的鸟,乌黑青紫。

    保安叫了一辆出租车送董一卓走了。

    这天晚上,董一卓和丈夫坐在家里看电视,电话突然响了。

    你是董一卓小姐吗?

    董一卓年近半百的一张脸是整过容的,绝对的好看。

    对方说,工作已经安排好了,董一卓又开始上路,欣喜的是快要断炊的工作又有了着落,董一卓对胖子男人说,今天晚上咱们来一回新鲜的故事。胖子男人问,这回有把握吗?董一卓说,没把握人家会这个时侯给你打电话?这天晚上,董一卓与丈夫出人意料的一起走在重庆杨家坪直港大道的九滨大桥上,桥上的郁雪红意气风发。

    胖子男人说,到了单位打个电话回来,免得担心。

    董一卓心里欣喜若狂。

    卖摩托附带卖人

    丫丫摩托位于重庆双山工业园区,董一卓被安排到了销售部门,一位穿所谓厂服的人告诉董一卓,你们新员工到齐了,下周开始培训。

    培训结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董一卓第一次跟人把20辆摩托车一辆一辆地从车库里推出来,董一卓差一点栽了个跟头,幸好一个年轻的农民工一下子将摩托车撑住了,农民工的一只胳膊肘恰在此时又恰到好处地抵了董一卓的乳房,那感觉是不一样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曾经很花容月貌的董一卓的一张脸儿一下就红了。每天面对极其枯燥的生活,这一点小小的温暖给了董一卓极大的信心和鼓舞。

    董一卓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向前来咨询的农民介绍摩托车的性能,就像当年委身于某某胖子男人一样。结果,看的人大多歪歪扭扭地走了,没有回来,这让曾经很董一卓受伤。

    董一卓很感失望和困惑。

    几天后,终于做了一回大买卖,董一卓一个从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晒太阳,一个青年农民上来问话。董一卓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小弟娃买车哈!这个车好卖,昨天走了好几台呢!

    这个脸上有少许雀斑的农民其实是看中了董一卓一张少妇的脸。一直没说话,这人被董一卓的模样吸引,慢慢走了过来,背着手,时不时抬起脸来打量董一卓一眼,神情犹豫。董一卓这位至今在人眼里仍是那么自信而妖娆的女人,蓦然感到了一丝压力,所谓压力是什么呢?郁雪红心里也不明白。郁雪红耐着性子给这个青年农民介绍摩托车的时侯,其实心里是很?

    青年农民说,留下手机号,到时我们电话联系吧!董一卓一听大喜过望。

    当天夜晚的镇热闹非凡。

    镇叫石羊镇,这些年也城市化了,歌厅、舞厅、?当然,我们说出于好奇或者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董一卓第一次和一个青年农民走进了舞厅。青年农民给了董一卓极大的鼓舞。董一卓把青春献给了摩托车也献给了一代农民。

    送走客人后,董一卓心里又悲凉起来,郁雪红所谓的扪心自问,难道是我的容貌吸引了顾客吗?

    董一卓坐在椅子上,打量不时从眼前跑过的汽车、摩托车还有农用车,这些在董一卓眼里变得无足轻重,像小甲虫。青年农民走的时侯,给了董一卓一个扎扎实实的吻,这个吻是董一卓史无前例没有的。

    第二天一早,董一卓离开了石羊小镇,搭车返回了杨家坪。在直港大道吃了一碗小面,小面涨到4块钱一碗了,女老板说,没办法,佐料涨了。董一卓吃得满嘴油腻,手上的的工掉在地上还浑然不觉。

    一个星期后,董一卓对镜梳妆,眼含微笑,这一天的喜悦也是浑然不觉的,董一卓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异样,一查,竟然没有。

    这一天,卢玉飞驱车来到杨家坪行步行街,这个女人时代无数次翻阅《风波亭》的中年男人,回想起岳飞唱《满江红》的情形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不可思议的事情接连发生。从前仰视董一卓的历史成为过去。他来到高挑的董一卓跟前,仅仅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走了。

    卢玉飞突然出现在谢家湾某银行,是董一卓没有想到的。

    卢玉飞从柜台上取了一张存单,转身准备填写,斜斜地看见一个少妇正取出钱来往一个肩包上放,然后转身离去,门口子进来一个戴棒球帽的汉,低着头走到柜机前埋头取款,就是这一瞬间,壮汉突然往门外奔出,飞快地夺下少妇肩上的包,冲出大厅门外。这时一辆豪华摩托飞驰而来,夺包汉子翻身跳上摩托,摩托车发出一串愉悦的马达声绝尘而去。卢玉飞一下就感觉到发生抢劫,飞身追出去大厅,但晚了,摩托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少妇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是少妇在喊人。

    一座多功能大厅里寂寞无声,某国企业书记郁雪红和民营摩企老总马奇涛正襟危坐,台上一个人正在讲现代企业的发展。是董一卓的妈郁雪红戴一副金丝镜,不时埋下头在作笔记。

    这一年重庆人发财的日子到了。

    盛夏八月的重庆,到处都火辣辣的,奇怪的是重庆城区这些破烂的板棚屋,却很凉爽。马奇涛虽然能说会道,说书是后来的事,因历史复杂,险些被人民政府镇压。后经调查,马奇涛没有前科,就是说马奇涛没有杀过人,跟随军统就是混口饭吃。这么些年来,马奇涛没有婚娶,自然无儿无女,有时听听书。后来区艺团将马奇涛请出,请他上台说四川评书,这是20世纪80年代的事。四川评书被列为联合国列入“人类口头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之列,与川剧脸齐名。

    马奇涛的川剧也唱得好。80年代后期,古老的川剧多次在全国获奖,更激起了年过七旬的马奇涛对川剧的喜爱,一曲高腔《金子》声情并茂并获得满堂彩。意外的是,第二天传来了马奇涛失踪被绑架的消息,刘警官大为惊讶。

    刘警官来马奇涛之前,他就得知有一家特大型企业的合同被骗,据了解与董央有关,局机关迅即立案侦察,组织专案人员到了刘警官的辖区,刘警官立即配合。这时,局党委办公室主任以及安全机关的几个主要同志都来了。党委指示,立即组织专案组展开侦破工作,最后把目标锁定在杨家坪直港大道的一个茶楼。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与情人幽会,与朋友聊天,与客户谈生意,茶楼成了有钱人的时尚。

    第二天,刘警官和助手小秦、小韦,一起走上了“流金岁月”茶楼。

    傍晚时分,“流金岁月”开始有了衣着光鲜的胖子男人和女人。刘警官从窗外望去,一条长长的马路连停满了各种轿车。直港大道两边两岸的餐馆从“谭鱼头“开始,到“贵州辣子鸡“结束,差不多有近两百家。茶楼有10数家,按摩洗浴的所谓温莎堡、红宝石、绿裴翠更是多如牛毛。老板是位中年女性,打扮像文化人,戴黑细框丝边镜。据刘警官他们掌握的材料,今天晚上8点钟右,有一对中年男女将以情人的名义,在这里碰头。女老板坐在一张玻璃边看报,样子显得闲适。一位小姐上来问:“几位先生准备喝什么茶?“刘警官看了两位助手一眼,意思是你们呢?“随便吧!“小秦说。小韦说:“那就来三杯沱茶吧!”

    半小时后,目标出现了,三个人碰了一下眼神,然后又捧起各自的茶杯,时不时用眼神去观察走过来的一男一女。

    刘警官看见那紧跟着男的过来的女人,不觉心里暗暗吃惊:这不是秀蓉吗?这些年不见怎么跟敌特机关搞上了?别忙,等搞清楚了再说。

    有证据表明:男的叫马奇涛,女的叫郁雪红,二人不是夫妻胜似夫妻。马奇涛经营着一家摩配公司,规模不大,地址在城乡结合部的南瓜山,主要加工摩托车磁电机转子上的零件。女的背景资料显示,是本市某特大型企业分流人员。两个人是中学时代同学,都是四十七八岁年龄,似曾有过恋爱关系。再据了解,后来都各自组织了家庭。是什么因素使两个人又重新有了新一轮的婚恋呢?是中国经济一浪一浪的冲击?还是利益距动,还是双方脆弱的婚姻?

    刘警官想了一会儿,点燃一支烟,对两个年轻人递了一下眼色,自己便起身上洗手间去了。因为刘警官年见董央上了洗手间,如果自己就这样呆坐着,肯定无所作为,于是决定跟上去。

    在经过茶楼女老板身边时,女老板一把拉住马奇涛说:“马奇涛。”马奇涛愣怔了一下,“啥子事?”女老板拍拍马奇涛的肚皮,开玩笑说:“这里头装的啥子,格老子这么硬!”马奇涛的啤酒肚俨然是一口锅,坚挺厚硬,“装的啥子?”马奇涛反唇相讥道:“肯定是社会主义的油水啰!”

    看来,两个人都挺熟。

    马奇涛随便上哪儿都夹着包,上厕所也不例外。刘警官后进去,一进去,马奇涛已经把裤裆“滋”一声拉上来了,便冲了冲手出去了。玻璃圆桌边的那个女的,胖胖的,眉上有颗肉红,因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浪漫史,刘警官有意回避了她的目光,郁雪红也没注意到。

    从“流金岁月“下楼,已是11点,两辆桑塔纳2000款的小车,跟了一段之后,无功而返。

    据警方调查,某特大型企业近年开发出一种新产品,这种产品的领先程度,从某种意义已超过了北约最新的自动武器,试验样品出来后准备投产;现急需一批优质钢材。这种高碳钢结构的特殊的钢板,国内目前还不能成批生产,因与某发达国家签订了一批合同,促成这笔交易的就是马奇涛和郁雪红二人。按理,国家权威机构应直接参予其中,从国外调进这批钢板。现在情况变了。市场经济各显神通,马奇涛知此情况后,立即打电话给郁雪红。这边给.某大型国企朋友回话,说:“这批钢板肯定从德国进,而且是最优质的质量,最快的速度,最满意的服务……某某大型国企抓这一块的朋友,立即电告公司,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装船,用大型集装箱货轮从德国运过来。

    为此,公司领导还表扬了某大型国企的几位员工。钢板运到某某大型国企之后,立即着手进行小批次生产。经过若干次检验,结果抽验时,均发现不同程度的裂纹。这不能不引起有关领导的注意,指示:不遗余力,一查到底,不论是什么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触犯刑律的,一定要绳之以法,如果有敌对势力渗透,坚决消灭之,务必全歼,一网打尽!

    侦破工作进入了紧张阶段。

    刘警官及时把情况向局领导作了汇报,会议在小会议室举进;灯光又是彻夜通明。大家分析了马奇涛和郁雪红的背景,认为马奇涛与郁雪红二人比较,马奇涛只是好色,贪财,但人缘极广。郁雪红是这个某大型国企的下岗职工,几年前停薪留职,去年办了内退,帮马奇涛打点客户,对某某大型国企很了解。某某大型国企需要什么原材料,郁雪红都摸得十分透彻,没有作案前科。二人在得知某某大型国企急需这批钢板后,是郁雪红自告奋勇说,她有亲戚在德国经商,与钢板老板很熟,云云。

    “立即调查郁雪红的背景。”

    会议在凌晨5点30分结束,大家握手而别。刘警官回家只休息了半小时,妻子女儿都上班上学去了,他醒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决定通知小秦和小韦,马上驱车去马奇涛摩配厂的南瓜山。

    一经跟马奇涛接触,刘警官立刻感觉此人很风趣。

    “黄总,今晚上咱们吃个饭。“刘警官是穿一身便服去的,他递上名片说。

    名片上写的刘警官是某钢材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

    马奇涛抖着一身肥肉,兴高采烈地说:“那当然好噢,要得要得,客随主便,在哪里嘛!”

    来方生握着马奇涛的手说:“这样吧,马奇涛,咱们今晚在杨家坪直港大道的‘江湖人家’见,怎么样?带上你的相好,不见不散噢!”

    马奇涛笑嗬嗬道:“莫开玩笑噢,我哪有啥子相好哟!来总,好,今晚上7:30分直港大道‘江湖人家’,咱们坐一下!”

    随后,马奇涛陪刘警官和小秦、小韦参观了厂房。

    简陋不堪的棚房厂房内,轰鸣的机器溅起污黑的机油,脸上糊满黑油的数十个农民工,正在紧张地作业。刘警官后来才得知,马奇涛还有一家舞厅,一个茶楼。从厂房出来,马奇涛再一次与来方生握手,一再说:“你刚才说的事,我马上跟朋友联系,保证以最优质的质量,最快的速度,最满意的服务,把钢板运过来!好,再见!再见!”

    不料,几天后喜讯传来了,天鹅巷居委会打来电话,说马奇涛回来了!刘警官当晚就去了天鹅巷。

    马奇涛的归来对一筹幕展的刘警官来讲无疑是喜讯,但也对此人的神秘失踪感到蹊跷。

    晚饭后,天鹅巷显出了重庆飞速变化的特色;天鹅巷的人衣着都光鲜亮丽,而居住的仍然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贫民窟重庆所谓市中区的棚户区,实际是旧中国国民党军警宪特.地痞流氓与劳动阶层的混居地,乱七八糟的房子纵横交错,毫无规则。一人进去,就像走进迷魂阵。然而,正是这些地方走出了靓亮董一卓和21世纪的大老板,也正是共产党推翻了三座大山,现在又准备推倒这一片贫民窟,盖珠江花园、盖天鹅小区。公告贴在墙上到处都是,马奇涛的屋不宽,只有15.6平方米。就是这小小的天地,马奇涛在分期分批接待学生,川戏爱好者、四川评书听众,特别是四川掌故、重庆掌故以及江湖轶事,追根问底的晚辈和同行。

    刘警官一进去,马奇涛没看见,他在灶房屋给学生打蛋下面,补充营养。屋里已有两人,正在对打,一间小小的陋屋里,乒乒乓乓,拳来腿往不亦乐乎。刘警官着一身便服,绕有兴致地坐到床边观看。在警校,刘警官学习过简单的捕俘拳和擒拿格斗,这些年中国武术已有了质的变化,引进了西洋格斗和拳击。不过,刘警官始终对传统武术怀有浓厚的感情,尤其是对流传在民间的“燕儿飞“之类的绝顶高手。

    马奇涛端了两碗鸡蛋面进来,见是刘警官,笑着说:“你看你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我这些天到一个学生家耍去了!”说着,马奇涛又钻进灶房去给刘警官打蛋下面,怎么也拦不住。

    一个学生细长高瘦,一个学生矮敦壮实。细长高瘦的是老董,卖水果的农民,胖子是某银行的保安。马奇涛边际效应给刘警官介绍,边给刘警官递烟。农民老董说:“老师,我们两个来对一下。“农民老董不待老师站好,刷地人腰间抽出一样家伙,亮晃晃的。刘警官定睛一看,是一柄腰带长剑!心想,杂种,中国武术发展到今天,除了没有机关枪手榴弹,什么样的玩意没用上呢!正想着,农民老董的长剑舞将起来,剑尖源凝聚着寒光,直逼老师的咽喉。尽管是演练,稍不注意还是会伤人的。说时迟,那时快,马奇涛从身旁一堆叠着的报纸上,顺手拿起一柄铁扇,头身一侧;疾若闪电,铁扇将长剑“哐“击落在一边。马奇涛抢步上前,调转扇头,在农民老董的额头上连击两下。农民老董慌忙用拳击去格挡,马奇涛大叫一声:“霸王敬酒分为左右!”话音未落,倒肘撞到了农民老董下巴骨,只听牙齿碰击一声。农民老董已经倒了,那柄长剑早被马奇涛一腿踢到床上。马奇涛连忙扑上前去扶住农民老董,说:“失礼,失礼!”

    刘警官暗忖,厉害,厉害,便向马奇涛说:“黄老英雄真是英雄不露相啊!”

    马奇涛脸上微笑着,把农民老董的长剑拾起来,放在桌上,对农民老董说:“记住,不抢先必等后,散打不是乱打!你有一个概念,我有两个概念你就挨打!懂不懂?”

    说着,马奇涛把银行保安拉过来:“你看,你抢上一步,我已准备了霸王敬酒,又准备了铁拐李酒醉欺人,后面紧跟着是‘踏鸿门进中宫’就要直取你的要害,懂不懂,听清楚没有?”

    两个徒儿异口同声说:“听清楚了。”

    马奇涛又把坐在一旁的刘警官,拉到身面前,转过头对徒儿说:“擒拿格斗是一样的。你们看——”马奇涛让刘警官抓住衣领,说:“现在我教你们一套擒拿法和脱手法。”

    马奇涛的腕力极大,一手压住对方的手背,一手托住对方的腕骨,他扭转腰身的一瞬间,刘警官惊叫一声。马奇涛赶快松了手。抚摸刘警官的肩膀,一边讲解说:“练其形,必传其神,传其神,必达其意,达其意必先其心——蛮力难敌好身手,听清楚没有?”

    两个徒儿回答:“听清楚了!”

    接下来是吃鸡蛋面,而后两个徒儿抱拳拱后向老师告别,分别丢下一百块钱。马奇涛说时已将两百元揣了,“回去好好练,下回再来,看看你们老师的功夫,把那几个学生都叫来。”

    徒儿二人齐声曰:“是!”

    二人当即转身迈着骄健的步子走出了破屋。

    在这间屋里,有两个人引起了来警官的注意,一个是马奇涛介绍说的董央,再一个就是董央的情人郁雪红。在马奇涛跟几个徒儿轮翻对打的时侯,董央的情人郁雪红不停地在屋里走动,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董央也显得有些坐卧不安。

    董央他们走后,刘警官才说我是来拜师的,马奇涛求之不得,说:“你们搞公安工作的,不学点真事肯定不行!这样,学费就不收了,你就算我最后个关门弟子吧!”马奇涛说:“我到时把飞檐走壁的移步换形法传给你,那是要练口诀的。”又说:“好些徒儿都想学得很,还有刚才那个董央,做皮包生意的,许愿给我一套别墅,要我把轻功传给他。你看——”马奇涛打开箱子,取出几本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书,哗哗地在刘警官眼前翻过,说:“这书到时我要藏了,几个徒儿看见我是放在箱子里的。”马奇涛抬头朝刘警官笑了笑。刘警官也对飞檐走壁极感举趣,而马奇涛嗣后讲的关于“燕儿飞”的故事,更有历史意义。

    马奇涛喝过一口茶,然后慢慢点燃一支烟,说,“燕儿飞,江湖人称锦臣子,能在五月间的秧苗上走。民国36年,我在后世坡见过(现人民公园)。此人着蓝布长衫,三等身量,倒背着手,朝长江对岸眺望。对岸是著名的真武庙,文峰塔;是陕人高鹞志提水上房的所在……我趋步上前,抱拳向“燕儿飞”请教;“燕儿飞”微微转身过来,斜着眼说:“你是何人?”我垂下眼皮说:“鄙人姓徐名云龙,汉流袍哥三爷,请赐教。”“燕儿飞”冷冷一笑:“算了,你认错人了。”说罢从石头台阶上纵步一跳,脚蹬一双白底宽帮布鞋,一阵风似地走了。转眼间,“燕儿飞”就不见了身影,我顿感晃若在梦中。

    “这个人现在哪里?”刘警官捧着茶缸问。

    马奇涛沉呤一会说:“听说早死了,解放初期剿匪就让解放军乱枪击毙了。”

    刘警官当即陷入了沉意,决定当晚去看个究竟。他想:这马奇涛倒底是什么人?他和马奇涛、郁雪红又是什么关系?

    又经过几次交谈,刘警官发现了疑点。他决定当晚去马奇涛练功的地方看看,结果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马奇涛再一次从刘警官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第二天,刘警官进一步了解到:经常有一男一女到马奇涛家里来,大谈武功。刘警官估计不是别人,肯定是董央和郁雪红。他很快找到了董央,董央想了想抽了一支烟说:“你今天晚上随我来!”

    这天晚上约莫九、十点钟的时侯,刘警官乘坐董央的车,去了南岸盘山公路末端的一个地方。刘警官在车里才发现这是一个寺庙,坐落在深山怀抱之中。二人一前一后往前走,走到庙宇跟前时,董央不走了,他指着远处风铃响处的庙宇屋檐,对刘警官说:“看到没有,那就是老师练功变脸的地方!”刘警官问:“这是怎么回事?”董央说:“这样,我们蹲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等一会就会有好戏上演了!”“你怎么知道?”刘警官疑虑地问道。董央没再说话,慢慢往前走,走到一道红墙底下,蹲下来吸烟。刘警官摸了摸腰上的手枪,低头看了董央一眼。

    几分钟过后,红墙那边果然见一个三等身量的人,一只手提着一个水桶,飞身上墙,站在墙下的几个徒儿大声叫好!马奇涛提水上房之后,将两个小木桶轻轻放在墙上,突然一转脸,几个徒儿吓得大叫一声,可又立即从惊吓中缓过劲不定期,大声叫好!反复几次,到后来,再也听不到尖叫声了,这些马奇涛的徒弟一个个身手矫健,平步青云,都是争夺吉尼斯大赛的高手。

    这是什么意思呢?刘警官问董央,董央低声说:“我开始也在琢磨这个谜,后来才得知是老师在锻炼徒步弟们的胆量!”

    谁没想到,这时郁雪红也赶到了,一来就蹲在董央跟前,两个眼睛朝前看。刘警官就想:这就奇怪了哈!这对狗男女居然也是练飞檐走壁的武林中人?刘警官没想明白:董央和那个女人对马奇涛有什么图谋吗?于是,提议过去看看,但立即被董央拒绝了,说:“现在不是时侯!”

    最后,三个人悄悄地退去。

    对此,局领导很重视,再一次组织人员并调马奇涛的档案。马奇涛很可能是有前科的军统特工。马奇涛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蒙弊着他退休前的单位。几天前,刘警官翻阅了大量的档案,资料,包括逃到台湾去了军统人员名单,发现黄启的舅舅,就是军统渝特区区长马鉴之。刘警官,小秦、小韦迅速奔天鹅巷。董央从成都回来的下午,刘警官身穿制服出现在他面前。董央一愣,慌了神,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忙伸手去握刘警官的手。“董央,别来无恙啊?”刘警官主动相握。“你可不是来抓我的吧?”董央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刘警官直接了当问:“你舅舅马鉴之还在不在?”

    董央一听舅舅,说:“在啊,怎么不在?清明还回来祭过祖呢!”

    “祭谁?”

    “祭我的舅娘呀,就是马鉴之的四川媳妇。”

    “马鉴之有几个老婆?”刘警官紧张地问。

    董央放松了些,说:“老婆只有一个。原配嘛是上海老婆,军统迁到重庆后,马鉴之暗地勾搭了一个四川姑娘。”

    “那姑娘老家在哪里?”刘警官问。

    董央回答:“在现在的西彭镇。”

    问话结束,他们再没邀约喝茶,吃饭.而后告别上了各自的车。这些天,董央被催款人追得如丧家之犬,一脸的丧气,钻进一辆出租车跑了。

    到周一,也就是双休日的周末,刘警官他们再度来到天鹅巷时,看见一个人从巷里跑出来。刘警官一见是马奇涛的学生,做水果生意的农民老董。两上人差点撞个满怀,刘警官忙拦住他:“你这阵到哪去?”农民老董上气不接气道:“老师死了!”

    “哪个老师死了?”刘警官猜到了七八分。

    农民老董定定神说:“还有哪个老师,马奇涛啊!”刘警官想再问。

    农民老董说:“我去通知师兄师弟来抬老师,别挡道哟!”

    马奇涛怎么会死了呢?

    都是乱说

    近段时间传出消息,传闻本市准备搞一个民间绝技比赛,到时联合国有关机构的官员要来现场打分,A市上上下下对此感兴趣的人八方奔走,都想争取到这次难得的机会。本市的新闻媒体也大张旗鼓地进行宣染,说谁在这次比赛中胜出,将获得百万元的大奖。一时间打工的民工、企业的老板、开车的司机、卖鱼的小商贩都奔走相告,就连超市的保洁工也都行动起来了,谁不想一夜间成为百万富翁。

    就在这个时侯,晚报报道了这样一条消息,说本市一个早年有个叫“燕儿飞”的人完全有可能获得这项大奖。至今,此人有一样绝活未能传世,:变脸。

    此人变脸的速度比川剧变脸还快,就是说他不需要在特殊的环境下就可完成,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变脸,并且变的不是川剧脸谱,而是一张张光怪离奇的鬼脸,令人毛骨悚然!

    更奇怪的是,晚报在刊登了这个消息不久,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后,本地一个老百姓非常爱看的节目《百姓阳光》,播出了这个神秘人物准备参赛的新闻,几天时间本地几乎万人空巷,前去那位神秘大师的住地,看看这位大师究竟有多少能耐。

    这天,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男一女,从一辆宝马车下来后,男的胳膊下夹着包,径直朝大师坐着的一张雕花楠楠木椅走去。女的紧跟其后,一走拢,二人双双跪地。男的把包往一边一扔,双手合十,大叫一声:“老师,徒儿来晚了!”说罢,立马递上一个信封。在场的人都晓得如今这信封装信是很少了。装什么呢?这个秘密就连小学生也知道:装钱。

    女的一头金黄色的烫发随着两声亲切的:“师爷”的叫声,屋里顿时春风扑面,连大师纸糊的窗也随风起舞。又是大热天,15个平方的小屋电风扇吹得哗哗响。不到半小时屋里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来一睹大师的风采,媒体记者的闪光灯、摄像机将天鹅巷围得水池不通,天鹅巷就像过节一样。

    刘警官闻讯也赶来了,他是这个片区的民警,听说本段居民马奇涛老师要去参加吉尼斯大赛,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必情,前来看看。刘警官打电话给居委会主任说,今晚上一定要来为徐老师出征送一程,不枉这些年结下的警民渔水情。说来也凑巧,20世纪60年代中期,刘警官出生在南方某市一个武术世家,祖上传下来两本秘藉,一本叫《飞云图》》》,一本叫《〈移步换形法〉》,说的都是中国绝顶功夫飞檐走壁功夫。遗憾的是,现在刘警官家里只有一本《飞云图》,另一本不知现在何处。刘警官长大后参了军,退伍后当了公安部门的一名警察,经常跟一些犯罪份子打交道。一天,他在翻阅敌伪档案时,发现一个人的经历很有传奇色彩,刘警官警官便一口气将档案阅完。第二天上午,刘警官驾车去拜访了档案的主人公。此人姓徐名云龙,住杨家坪天鹅巷75号。刘警官下车后四处张望,看见了世界上最陋烂的棚户区。抬头仰望,用泥巴和竹篾编就的墙壁,在半空中比比皆是。盘根错节的房屋如同空中楼阁,沿着一段斜坡挨挤着。刘警官抱着本本走进了天鹅巷,居民在巷道边放着火炉,墙壁边堆满了蜂窝煤。阳光从长江对岸射过来,照在火炉上。这时,得知马奇涛要去争取吉尼斯世界纪录,他即感到意外,也感觉事情来得比他想像的要突然。晚上八点钟左右,刘警官走进了一户普通人家。

    就在徐大师就要准备参赛的前几天,谁也没想到这位大师突然间患脑溢血离开了人世。

    当晚,天鹅巷大放光明,10数盏大灯炮将一条陋巷照耀如同白昼。马奇涛未寒的尸骨,由农民老董的几个徒儿用白布裹就抬了出来,放在一块夏天乘凉的凉板上。每一个徒儿在大灯泡里,像蚂蚁一样地走动,一张张脸都抹着花花绿绿的虚光。这些脸时而夸张地笑着,时而斜斜地朝周围围观的领居挤挤眼。农民老董提来一台录音机播放流行音乐《真的好想你》,前一首是《让我再看你一眼》。徒子徒孙中还有一二个眉眼高挑的女性,她们的眉毛细长斜飞,跟古时杀仗或探囊取物的女侠一模一样。周围的人有邻居、农民工、菜贩子,几个居委会的老太婆跑上跑下。说马奇涛在生之时,真是难得的好人,不但四川评书说得好,又喜欢帮助人,可私下里还是有老太太议论:马奇涛年轻那些年,还是很风流呢!

    董央和郁雪红也是徒子徒孙,他们有理由不从屋里出来,目的是弄走老师的几本明清时期的古藉。其中有一本叫《移步换形法》的秘藉,据传为明代武术大家戚继光所著,民间流传甚少。作为正宗的传人,都是缴了钱的,谁都想得到这几本一步登天的法宝。市场经济的残酷就在于谁拥有了法宝,掌握了法宝,最后最大限度地将法宝变为市场,那么谁就发了,甚至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包括美国总统也想在墙上疾走如飞啊!

    原来,董央和徐秀容就是想将《飞云图》和《移步换形法》等,中国绝顶功夫拿到吉尼斯去,最终得个大奖什么,然后搞个什么时候项目。市场经济真是一双看不见的手,看不见的父母双亲。

    这时,刘警官终于明白董央、徐秀容在干什么了。

    董央最先闯入马奇涛的破屋,趁师兄弟忙里忙外,从老师枕头里头取出一书,交给旁边的郁雪红,动作之快之隐蔽之高明,是师兄弟师姐妹始料不及的。郁雪红迅速装进肩上的女包,佯装去找厕所,溜了。

    刘警官悄悄对小秦说:“跟上她。”

    董央也出来了,一出来,就热烈地跟刘警官握手,并欢迎去家里作客,说:“舅舅昨天中午从九龙坡区西彭镇回来了。我跟舅舅说了此事,他非常欢迎你去作客。”

    而后,董央走到灵棚内,扳了扳睡在门板上的老师的脑壳,说:“脸朝河对门,二世做好人。”这话立即遭到师兄师妹的白眼,农民老董大声喝吼:“董央,你太不像话了,老师尸骨未寒,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讨打呀你!”

    董央自讨没趣,忙发烟,说笑。

    众人一阵阵捧腹大笑。只有徐大侠仰望苍天,一言不语,早已死得僵硬。

    董央也作哈哈,准备溜之大吉,走到屋外,被刘警官拦住:“请把那本书交出来。”董央装着一愣,嘿嘿一笑:“,咱们可是朋友,我不明白。”

    马奇涛死后,情况并没有发生根本的转变,某大型国企的钢板案迟迟不见动静,刘警官开始沉思了。

    合同没问题,时间没问题,从德国进口的钢板进价不一样,出口不一样。刘警官和两名助手思量了好久,决定派小秦到董央的摩配厂去看看,装扮成客商,看这当中有什么秘密。商场如战场,看看这战场有多残酷!这边,刘警官和小韦分两头行动。小韦了解郁雪红的情况,再深入一些,最好弄到与她相关的背景资料,越细越好。

    老刘说:“我到局里看看,看有什么新情况。”

    这是一个天空如洗的上午,小秦准备好了很多有关摩托车的资料,夹着包去了南瓜山。董央不在,小秦从厂房出来,离车站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初中同学。

    “这阵到哪里去?“老同学也夹着包,“没别的事,帮个忙。”

    小秦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老同学把小秦拉到街边一棵树下,悄悄说:“我有一批货要拉走,你跟我一起,货下到哪里,你别管。货下完之后,你装着往回跑,说你是某某厂的调度,回去叫辆工作车来,把这批货拉到厂里去。完了,我给你一百块钱。”

    正说着,一辆小解放从马路中央朝路边开过来,老同学把夹着的包取下来,在半空中摇了摇,回过头来对小秦笑道:“懂不懂,这叫吃过裆!”

    小秦似懂非懂,警校肯定不学这些。

    老同学找来一个“棒棒“,把车上的货下完,小解放开走了。

    纸箱写着红字“摩托车零配件”。

    几分钟后,老同学清点完,说共20箱,又对“棒棒”说:“快去叫辆车来,快点!”

    小秦问:“你又拉到哪里去?”

    老同学说:“拉到主机厂去,你装着是主机厂的调度,来提货的。”

    一会儿,“棒棒“跑到前面叫来一辆车,老同学说:“再把这些东西搬到车上去。”

    车上完了,小秦和老同学还有“棒棒”,一同坐上这辆轻卡,转弯抹角朝主机厂开去。

    大约半小时,车开到马路边,老同学又叫“棒棒”下货。下完了,老同学不动声色地对小秦说:“你到你们厂去调一辆工作车出来。”小秦心领神会,夹着包往主机厂方向跑。

    这话是说给司机听的。

    轻卡又开走了。小秦只跑了几十米就跑了回来。一回来,老同学就给小秦一百块钱,说:“合作愉快。你可以走了。”

    商界中的很多秘密其实是很简单的,但又是很多人不知道的,就是这么几经倒手,老同学就得到了千多块钱。

    回来,小秦把这个情况以说笑话的方式给大家讲了。小韦听得神魂颠倒,一愣一愣的。起先,老来还没有在意,他和小韦正在整理郁雪红的资料。后来听进去了,老来愣着神望着小秦,问道:“后来呢?”小秦笑着说:“后来老同学找了个车,把货拉走了。”

    “对,我想起来了!”

    老来把厚厚一叠的资料,往桌上一搁,说:“郁雪红和贵老板他们肯定是这样干的!还有某大型国企那几个人!”

    两上年轻人来了兴致,凑到老来跟前,聚精会神听。

    “你们琢磨哈,一箱摩托车零配件,我们算出厂价是20元,销售人员拿出来先说卖给张三21元,结果却卖到了李四那里,卖成24元,故意把货下到张三那里,让司机看见,又叫张三回去找车来拉。车开走了,又找辆车卖给了王麻子。董央他们肯定是这样干的!”

    老来一拳砸在桌面上。

    小秦说:“那他们把德国钢板弄到哪去了呢?”

    “根本就不存在。”小韦说。

    “证据呢?”小秦问道:“我们需要证据。”

    刘警官说:“这我们需要国际刑警支持,掌握他们的传真内容和德国莱茵斯特钢厂的情况。”

    局里面很快得知了情况,决定启用“斧头行动”采取第二阶段步骤,查徐秀容的背景:

    郁雪红,女,现年40岁,原在某特大型企业干车工。97年下岗后搞过一段干洗店,后在舞厅与董央认识,二人一拍即合。此后,郁雪红就在董央那里跑业务,二人即是隶属关系,又是情人关系。再据调查:郁雪红原藉四川,下岗后常去贵州遵义。据了解,徐的生父姓刘,曾经是名贯西南的特大飞贼,江湖人称:燕儿飞。

    周一上班,局机关就得知了刘警官的汇报,然后把一份国际文传电讯交给他:“重庆某特大型某大型国企关于钢板一案,已由国际刑警转转给中国某安全机关。根据国际刑警侦察,双方属质量纠纷,应移交有部门解决,其余无可奉告。”

    这份传真是美国安全总局(ISA)发过来的。

    第二天一上班,就得到了董央和郁雪红失踪的消息,上级机关立即发出A级通缉令,命名此次行动为:重案七组。

    刘警官他着重分析了董央二人可能出逃的方向,首先有可能是一条出省通道,这条全长574公里的全高速公路,是唯一通往省外的通道。上午10点48分,谁也没料到,刘警官和战友在近郊的一座小山下的公路边与董央相遇。原本,董央和郁雪红二人还在加油站加油,看见一辆警车也开过来加油,自已反倒慌了,油没加完就开车逃跑。刘警官他们紧追不舍,双方在一条高速公路上展开了追逐,董央首先一枪击中刘警官的挡风玻璃。恰巧,这时刘警官的助手小韦伸手过来扔烟头,董央一枪就打在他的胸膛上。高速奔驰的日本三凌车突然一个趋,来不及打正方向盘,猛然一下翻到了路边。这时侯,董央从座椅下抽出一支微型冲锋枪,达达达……达达达……

    警车被连续击中,刘警官他们没有带长枪,眼看着董央他们跑掉,立即用手机请求武警支援。不到五分钟,高速公路上全线封锁,武警部队迅速出动。董央正得意,准备弃车朝山上跑,他提着微冲,拉着郁雪红跳下车。这时,董央愣住了,他的胸膛正对一支冷冰冰的枪口:“你这是什么意思?秀蓉,你疯啦!?”“老黄,你最好这阵就缴枪投降!”郁雪红镇静地说。

    董央料定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一声冷笑:“我明白了,你是替你老父郁中林报仇来了?”郁雪红说:“那你就错了,马奇涛正是我们徐家的仇人,56年前是他亲手弑死了我的母亲,一个军统女特工!”

    两个人正在山上周旋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董央开枪自弑了,这一枪击中他的头部。刘警官和武警听到枪声,迅速赶过来。原来,董央自弑就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把郁雪红暴露在警方的枪口下。果然,刘警官他们马上冲了过来,郁雪红眼见不好,已无逃身之路,正准备跳下悬崖,被刘警官厚实的胸膛挡住了:“走,跟我回去!”

    郁雪红无地自容,犹豫了好一会,猛一下抱住刘警官痛哭。

    悬崖下就是著名的九龙江,河水奔腾咆哮。

    董央进去不到三个月出来了,原本以“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罪”判的三年,老董对人说是保外就医。

    守望美丽

    已是暮春,山下田飘香;山上黄卷青灯,暮鼓晨钟的青城山半山亭的确条山路上,卢玉飞的眼里看着那个道姑慢慢走远了。道姑走了,又走进了远山近树的画屏里。好望一阵之后,卢玉飞感觉很惆怅?

    卢玉飞仰望着那条慢慢弯进大山深处的小径,不知说什么好,直到那美丽的道姑在眼里渐渐远去,成为一道风景。

    这时,卢玉飞忽然惊喜地看见那个道姑转过脸来!

    道姑的青衣白袜在山野里形成一道风景。卢玉飞站在青石板路上,仰望着道姑;古树依然,雀鸟在山林里啁啾,。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人生如同电视剧,亦如同董央景,你走过这道?,再回过头去?“久居兰室,久闻不知其香”;当你追求幸福的时侯,其实幸福已经来到了你的身边。红尘女子就是真正的幸福,就是你在追逐幸福的时侯;幸福可以是一种发现,可以是一种愉悦,一种心情;你在大山里奔波,看到千山万壑小溪绢流,而舍弃了脚下的风景和这片活土?

    当夜,投宿上青宫,卢玉飞一直在院落里俳徊。月亮将院前一块空坝照得分外迷人,白晃晃的,一点点的摇坠。一会儿,上来一拨人,很晚了,这些人才渐渐进屋入睡,唯有一个人站在月光下长时间凝视山下。不知这个人是诗人,还是老唐,卢玉飞观察了他许久,露水将他的一件白色的衬衫打湿了,草丛里卿卿地叫着虫鸣,山下哇声咚咚。月光很是银白,院落里一尘不染,卢玉飞遂走上前去攀谈,才知是一诗人。此人坐在台阶上呤诗,卢玉飞顿生好感谢,好一刻,诗人转首过来,二人遂结为好友。

    第二日下山,卢玉飞在月沉宫散步,见到一吹笛的道士,笛声算不得悠远,没有真正的笛手那样的美妙动听,但韵味很够;汉子身着青青裤,吹的是一曲《良宵》。路上好些凡人纷纷驻足凝望,或平视或凝神,也有人只顾前往走,卢玉飞用DV一直跟随拍摄,末了,叫一声好,汉子扭头过来,朝着这个凡夫俗子,愣眉一笔,此算是很卢玉飞心情了。

    分别年余,卢玉飞收到一本小书,打开诗集,迎面扑来的是一首情诗:

    想避天你的视线,你却在近前,想与你长厢厮守,你却远在天边……

    这一年的5月,董央去成都开会,再一次去了青城山,已是暮春,山下田禾飘香,山上黄卷青灯,一个道姑在暮鼓中走到了青城山的半山亭,她回首朝山下眺望。望了一阵,道姑走了,青衣青裤和她肩膀上背着的军用挎包,令人遐想。董央在五月的气侯里远远地望着她,直到这道美丽风景慢慢地消失在山林里。道姑又走进了美丽的画廊,再也见不到,宛若我们打开电视机看到令人激动的画面,然而又瞬间消失。

    下山时,经过一座道观,房前一道清亮的小溪,小到极处,清澈至底,水里游动的蝌蚪和小蛙,以及小溪里微微被水拂晓动的水草历历在目。小溪绢绢有声,声韵味有致。木制板的道观屋檐已能见到有破损的朽木,一点点地缀在青苔上。再转过头来,竟听到了此一泓小小的溪水里激起一朵雪白的浪花。

    董央在山间竟走一日,毫不感觉疲惫,倒是对那个消失在山里的道姑有几分回想,下山的时侯还特意回望了一阵上青宫。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鸟儿在空山里啁啾。很多人这个时侯想的是人间与仙境,竭力要想从这两者之间琢磨出个所以然,其实不必。

    这一年春天,董央在重庆铜罐山区见到一个少年,许多年后发生了改变。董央想像中的那个少年是会成大器的,而不会像那个走进山门的道姑,在山间里无声无息地地循为盾土。

    那天晚上,投宿大嫂家。

    大嫂安排董央去隔壁住一夜。屋里有一个少年在做作业。街上离少年的家大约10里,来时下坡,去时上坡。临睡时,董央看清了少年的脸,一张清秀稚气的脸,眉间充满了灵气。董央没问他的名字。少年很内向,留着城里中学生常留着的中分式,当他脱去衣服上床时,董央看见他胸膛两边的肋骨历历在目。

    这一夜,董央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大亮。一张蓝色塑料布遮挡的窗户有风吹进来。少年已经走了,大嫂说:“这阵恐怕要拢学校了。”

    很多年以后,董央再没有见到这个少年。

    后来,董央又去了一趟铜罐山区,在那里见到了那个当年的少年,已经是三十出头的青年,至今未婚,他母亲说是没有钱,像少年这样的农村出去打工,没有成家的还是有数数的。

    前些时侯董央在杨家坪见到了那个少年,是他先招呼董央,说他已在杨家坪当上保安了,已经有了女朋友。董央由衷地为他高兴。

    今年五一,董央再一次去了青城山,坐在半山亭里小息,左右四望,没有发现有人过来,蓦然间一转首,莽林间深处转上来一个道姑。董央一下认出了是当年背军用挎包的那个青年女性。道姑仍背着一个军用挎包,青衣白袜,英气尚存。

    时间仍是那么锐不可当,倏忽间光阴又悄悄地从手心里流走。在凡尘,所谓爱情、事业、工作、家庭、子女教育、人生前途、更不消说水电气、电话费、手机费、宽带网、体彩、博彩,你啊大奖,中了头奖等等,总有人为伊消得人憔悴,总有人捶胸顿足。这就是今天的生活。对此,有人视死如归,有人视归如死,如果你认为自已道德高尚,相信你会懂得宽容,懂得理解和退后一步的道理。宗教可以使人疯狂和愚昧,文学更可以叫人似傻似疯。资本主义解决经济危机的办法是战争,困难带给我们的除了记忆,还有就是改变的火种。

    老董说我会在你必经的路上守侯,成为你视线里最动人的景致。

    成都青城山半山亭上往上青宫而去的道姑,回过头来朝重庆上婆摩托车公司的董央回眸一笑,自然而亲切。

    董央也亲切地朝半山亭上慢慢往上走的道姑喊了一声:“董一卓,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道姑回过一张脸来对欲骂没有泪的这个老狗日的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董一卓!”

    董一卓说的是对的。青城山一夜改变了老黄的性冲动,望着半山亭上远去的道姑,一时无语。

    董一卓的干妈郁雪红飞起来吃人的传说不胫而走,倒使重庆杨家坪所谓某大型国企增色不少。

    其实大谬。

    狼是单配偶

    卢玉飞手里拿着报纸,对这个已经变成狼了的董一卓,沉思半响,没有得出结论来。现在卢玉飞的视线里终于捕捉到董一卓刚刚染过的一咎红发,尤其是董一卓年过半百仍极雪白的一段肌肤。这一朵小小的浪花给卢玉飞无尽的暇思和乱想。过了一会,董一卓回来了,走到卢玉飞办公室亲口对着卢玉飞说:“你的病不轻啊!”卢玉飞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把你写的文章拿给我们拜读一下吧!”

    董一卓就是来送文章的。卢玉飞翻过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篇文章《谁摸了我的奶奶》。

    卢玉飞的笑上蓦然的,也是苍白的,也是发自脚板心的:“谁摸了你的奶奶?”董一卓说:“是啊,我也不知道是谁能够摸到我的奶奶也!”正当年华的董一卓不是三国时期杀人不见血的董卓,那是她祖先,不值一提。卢玉飞对这个在他眼里演变成了80后女生从来未抱过什么幻想;卢玉飞不知道董一卓小姐在解放军革命熔炉里就与一个来自大西北的副边级在某某小河边作过促膝谈,至于跟其犬子周晓风在床铺上展翅飞翔,那是革命到了新时期的必将要上演的一幕精彩话剧。董一卓拿着报纸对周晓风的爸爸说:“谁摸了我的奶奶,你得去问问你的儿子周晓风。”卢玉飞摸着宽大的豪华的办公桌子说:“好,我回去问问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半小时侯,奇迹发生了,卢玉飞在接受记者董一卓的采访时如此说:这不是写小说更不是编故事是老百姓身边传说。

    这是一个发生在六旬老这位僻远山区来杨家坪淘金的姑娘身上的奇迹。

    董一卓走路的姿态很优雅,特别是其双乳在行走的过程中不住地颤抖,并坐卧不安,谁也不知道她在想在啥子。一会功夫,董一卓拿报纸走出了办公室,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卢玉飞说:“亲爱的周总,这样给你说吧,我终于破了处也!”笑声从卢玉飞的办公室绕过再绕过,终于飘散时仍余声绕梁,数分钟不绝。

    卢玉飞后来在一次公司员工大会上意气风发地对全体农民工兄弟姐妹说,是啊,什么叫余音,什么最绕梁,什么叫处女……同志们,好好想想吧!”用古人的话叫那就是投向黑暗的匕首和投枪啊!

    话音刚落,台下就爆发出什么样的掌声,自不必说了。

    80后女生把报纸拿到一个眼前晃荡了一下,自从董央把丫丫摩托车公司的重任交给女儿董一卓之后,董央就退居二线了。

    卢玉飞便与董一卓打理摩托车道上的垃圾,清点中国摩托车道上的遗失的东西,这些东西包括硬件,也包括软件。据悉,软件就是董一卓这样能歌善舞且能上能下的小姐。

    卢玉飞总经理抬目看了来人一眼,眼下正是黄花盛开的季节啊!卢玉飞喜出望外地对董一卓小姐说:“早听说我们公司有个叫董一卓老总会写文章,没想到是你呀!果然看不出来呢!”卢玉飞瞧了董一卓的脸,再看看她的一对丰乳,着实没看出跟杨家坪大街上那些边走边吃饮食的农村青年有什么区别,或者区别在哪里。

    “你妈呢?”

    卢玉飞其实是非常想这个时侯就将董一卓抱在怀里的。空气里的董一卓味道越来越浓香,窗外的汽车无声地行驶,杨家坪这个重庆最引人入胜的地方是绝对没有什么镇瓦和茅草屋,更没有八角楼的灯光。戴笠这个老贼当年勾引巨胡谍的场景,也是尊循了几个原则的,绝对没有一上来就硬干。这里我们不妨看看戴贼的手段。胡蝶与丈夫潘有声为避战火来到重庆后,戴笠闻之大喜。这天戴笠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到胡蝶时,戴笠歇力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尽量装出坤士风度而避免现出浙江农民出身的寒微和委琐。当然,胡蝶也对戴笠的所谓英气和军人的豪放由?而心动。吃饭的时侯,二人交谈到了许多话题,包括中国的江山社?孙中山的民主革命,甚至重庆这个山城市好还是上海那样的平坝咋样,胡蝶作为一代影星美丽的形像深深地铬在了戴笠内心深处,似乎永远不能释怀。就在这两个人即将把革命将要进行到底的时侯,事情忽然有了重大转折,戴笠在一蓦间将胡蝶的手抓捉住,那是一双向往和渴求了好长时间的手啊!胡蝶本能地想退后,或者在惊慌失措之际,想抽出手来已不是容易的事了。这个时侯男人本能起了作用,胡蝶想抽,戴笠却握得很紧,绝对不可放手,他明白一放就完了。这时胡蝶似有些哀求,这一点肯定,胡蝶说:“戴老板,你别这样。”其实这话更加让戴笠欲得到美人的愿更加强烈。戴笠的眼睛看着胡蝶的眼睛,这个时侯的所谓军统局长的脸干脆揣到荷包里去了,戴笠的妈这个时侯地上有知也是能够理解其犬子戴雨农的心情的。戴笠谦恭地对胡蝶说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希望你能够理解,不要使我失望啊!”胡蝶的心情也非常紧张,她不知道接下来戴老板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戴笠握住她的手也在颤抖着,戴笠如一只受惊的猛兽,但是猛的兽还是兽,戴贼听到胡蝶轻声说:“戴老板我不值得你爱,我是结了婚的。”戴笠再一次伸出橄榄枝,涎着一张马脸说地说:“我是绝对想跟你一辈子的,绝对不会有半点假打,这一点我用国民党军事统计局局长的名义向你保证!”。接下来,戴贼说的话其实就是最大的假打,因为他想得到的是胡蝶的身段和胡蝶的那一张脸,而非什么崇拜之类。这时侯的胡蝶也似乎将所有的一切忘记了,她的心并没有像今天的我们那般在流什么血。戴笠见到这个时侯的胡蝶早已酥软如棉,轻轻走过去将美人的腰一把揽在怀里,戴贼的胯下早已铁硬,床上用品也早已准备就绪,那时侯尚没有床头边的用纸,不晓得是什么揩水。还有,胡蝶刚到重庆的时候,高跟鞋戴贼专门为胡蝶修了一条公路直达杨家山公馆,胡蝶不小心扭了脚下,戴笠见了心如刀搅,沉重了许久。戴贼后来亲自丈量公路的尺寸测量地形,沿途居民一律搬走,其行为可见在那个时侯的旧中国像戴笠这样的老狗也是一步一步到位而非硬将美人胡蝶按在床铺上。卢玉飞一想到戴笠分若干次到位的作法,便放弃了要跟董一卓在办公桌上硬来一炮的作法。第二天早晨八半左右,卢玉飞在公司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就响了,窗外的一只鸟在叫。鸟的声音是异乎寻常的,叫声在摩托车轰鸣作响的世纪里尤其显得珍贵。电话里的嗲气声自然不能与愉悦的鸟声交相辉映,却给了百忙中的周总以力量和鼓舞。哎呀一声尖叫便开始了二人在空中的浪漫之旅。女人嘻笑中对卢玉飞充满了敬仰之情。卢玉飞在接到女人的电话后,主动献上爱心,说,我给你打过来吧!电话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其间应当说公司的所谓的业务是荒芜了,可惜了也只好算了。爱情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但没有谈到实质性的爱和床铺上的悄悄话。有了爱不就有了床上用品的后续之作吗?也就是今天咱们说的真情等待。在这里,卢玉飞把一个叫董一卓的80后美女好好琢磨了一番,他们在电话谈理想,谈所谓人生和奥巴马登长城,像董一卓如此漂亮的女人,一定是有许多一样的男人在身后喜欢着的。他们弄好台相约出去将要到一个叫“在天边”的地方看看,或者称旅行。有趣的是,在回来的车上,卢玉飞想摸一下小董那双粉嫩的手但不成,董一卓把手抽了回去,同时对肆无忌惮的周总说,小姐的手有随便摸的么?卢玉飞很尴尬,无地自容到了想钻进行驶中的车轮下去。于是,董一卓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粉丝,说信服董一卓的男人可以组成一个加排,换言之对董一卓那张脸保持景仰或似景仰的异性男人应该三十人以上。这样一个数字对一个后华似锦的女人来说是财富也是幸福,自然也包含杀机。卢玉飞很快感觉到其中背后有一匹不可多得的狼。从动物学的角度分析,狼是忠诚的像,因为卢玉飞明显感觉到董一卓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她前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卢玉飞无从判断,他多次看到这个人一脸的老土痘和一张不寻常的脸,那就是戴笠曾经在胡蝶跟前胡说八道的贾金南。这是中国历史最可恶的角色。贾金南说:“我跟了戴老板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不是老板呢?老板左边臼齿上下镶有六个金牙,从夹得紧紧的左膀内所存留的残破衣片也可以断定是他生前穿着的东西,所以我可以肯定。只是被火烧又被雨淋了这么久,老板的右手和小腿已找不到。他辛苦了这一辈子却死无全尸,我,我心痛啊。我为什么不一直跟在老板身边呢?能跟他一起死我也甘愿啊,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看到这群兔崽子这么没有良心。戴老板没有死的时候,大家那么尊敬他,今天刚死去,连汽车也不让搭一下!”四川老百姓称这样的人叫马娃儿。你心痛啥?戴贼的右手和小腿找不到了,他辛苦了一辈子死无全?能跟他一起死我也心甘情愿啊!这是后话也是假话,如果真的让贾金南如此的马娃儿去死,他未必敢赴瑶池。现在,卢玉飞每每看见董一卓身前左右如一个幽灵的春青老痘的姑娘,卢玉飞先前走南闯北上广陵上成都杀重庆远去俄罗斯搞飞机,如此统统成了泡影。

    董一卓那天晚上打扮得很性感,薄薄的唇是抹了红来的,看得出是较为高档的唇膏,不是地摊货。一进来,董一卓注朝卢玉飞微笑。卢玉飞果然看见了那个幽灵,那是一个让人恐怖的脸狼的脸。舞曲进行到黑暗时,董一卓不见了,那张脸不由自主地张扬,全场一片漆黑,只有音乐在流动。卢玉飞在舞厅里四处寻找董一卓,那只狼的脸在暗地里?视着我们尊敬的公司老总。这个舞厅叫海州,男男女女在音乐声中倾巢而出,抱得紧紧的在中间的舞池里一动不动。当音乐落到最低处时,全场一片锅黑,星星也不再眨眼。窗外的月光从此不再坠下。这时卢玉飞看见了董一卓,董一卓和一个卢玉飞不认识的青年男子抱在一起,脸贴着脸。那个青年男子轻轻抚爱着董小姐的瀑布般流泻的披发。

    从这以后,卢玉飞不再想像明媚的月光,他一个人散步走到杨家坪直港大道的龙凤寺上面的一段围栏边,围栏下便是通往祖国各地的成渝线。一座临江而屹的庙宇仰望蓝天。这时一个酷似九纹龙史进的方士告诉了卢玉飞什么是狼。狼是忠诚的像征。狼是单配偶。情到深处人孤独啊!

    天很寒冷,董一卓的身边果然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用手挽着董一卓和胳膊在寺庙上面临江围栏眺望江景。

    卢玉飞的记忆里出现了算命先生的影子。这天夜里那一出戏真是手起刀落。这一幕也令卢玉飞让起了2007年前发生卢玉飞故乡陶家场的一幕,谁也没料到光阴到了21世纪杨家坪里充满了中国古旧的悬说和身穿玄服着高级皮鞋挥刀劈杀在农村院落里的阴阳道士,一口在地摊买回的所谓宝剑任其乱舞,顿时在混沌的空气中搅起一阵啸声。周围村民吓得纷纷倒退。现在的协勤和乡镇公安夹在其中,把一支支带嘴的烟抽得轰然作响。阴阳道士身披玄色大麾,手持令剑和画着各种符录的檄番,走在前成的就是一个杨家坪国营大厂的党委副女书记董一卓(原),女书记离休多年操持此行当便有多少年卢玉飞,身后是她新带的一个徒弟。徒弟是董一卓纲常藉人中的农村表弟的小表弟。小表弟大学毕业工作不遂,回到家乡当了村官现在再当了道士,再当了阴阳怪气的开灵指路的风水先生。小表弟年方二十有八,尚未婚娶不是高不成低不就而是?中羞涩,没有钱耍朋友。如今重新易帜为乡亲们披麻戴孝,开灵指路,从此换了人间。表弟一直倾幕的也是在四乡八里唱死人歌的一位美女,这当儿也放下架子直奔大学生怀抱。这晚的小表弟在表哥卢玉飞坐在一条长木板登上的眼睛注视中,表现甚为积极似有如同当年师父在国营大厂当副书记时飞起来吃人一般。

    女书记持令剑,口中喝喏,道场观者将陶家乡的一个院坝围得铁桶一般,就像当年喝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女书记果然唱起语录歌,敢情杨家坪干部不懂科学,整个道场却无半点杂燥之声,许多杨家坪青年听罢这眇眇悠长的歌唱禁不住流下热泪。

    2009年7月4日,重庆欣达摩配公司成立,到会的各届朋友纷纷前来祝贺。卢玉飞,这个年届50的老总胸前戴一朵红玫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在会场上走来走去,脸上洋溢着喜气。这天,前来祝贺的各单位代表、个人及重庆许多民营企业老板,都送来花蓝、彩带和祝贺信,远一点的便打来贺电。然而,也是这一天,卢玉飞同时收到了一张贺卡和一个特殊的花蓝,是一个女人送来的。

    这个女人是谁呢?

    董一卓80后的孙女台湾军情七处董哥的合法孙女——董一卓,眼下正在美国留学。

    董一卓这个名字据爸爸讲是专门花钱请人到台北九龙寺庙测字端水碗取的,不是随随便便指认的。

    董一卓那年18岁,原本在台湾某国立小学念书。某一天坐在教室里上课,窗外来了几个陌生人,朝教室里瞅了许久,这几个人身后好像还有校长、主任陪同。一个星期过去了,董一卓被叫到学校教研室跟一个陌生大汉谈话。大汉说,我代表党组织代表某某某金门岛守岛部队,你从今天起就是国军战士了,这阵就去把衣服换了,明天离开学校到台湾最需要的地方去为国军战士的表演节目!

    董一卓说,我还没去问我妈妈呢!

    大汉说,不用问了,已经给你妈妈作过思想工作了,小董,这么好的事你还不愿意?吃国家穿国家,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别犹豫了——

    董一卓第一年到了金门守岛部队,到了台湾最荒疏最没人烟的地方,一呆就是近三年,肚子大了,没办法,先解决肚子的问题紧接着退役回到台北地方继续董一卓的激情梦想。

    从国军部队回来的董一卓现年23岁,已经是久经情场的老班长了。小董同志只要一看你的眼神就能猜出你的恋爱经历,这经历是否有波折和破败或者一帆风顺……老董一看到不对劲,立即联系女儿去了美国留学。

    董一卓有一双欧洲女人的眼睛,薄唇,一频一笑也是两个酒窝,只需轻轻一抖,性感的双乳就展现在你眼前,让你谗眼欲滴,梦里总是梦见她。就是董一卓这个特殊的名字给重庆杨家坪好多男人带来了快乐和烦恼,以及太多的所谓佛罗依德式的怀想。杨家坪人说,没有郁雪红便没有杨家坪的足球场,没有卢玉飞就没有董一卓在杨家坪金色阳光打滚儿,当然没有台湾军情七处现而今重庆欣达摩托车配件公司老总董央胸前那朵红玫瑰,那就绝对不会有董一卓如此骄嫩如水的董一卓如仙女下凡。

    现在,无论谁进入董一卓小姐的心房都要经历暴风般的考验,跟董一卓的外婆以及妈来说,董一卓的东西更多一些,因为董一卓80后,身上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健全,需要完善,但董一卓能抗击打的是这个美女的性心理能力。

    2009年的夏天,对于董一卓来说是难以忘记的,董一卓回到了祖国的重庆。

    董一卓的初恋虽然在台湾国军部队得以摔打锤炼,但离真正的男人进入她的生活还有一段距离。这天黄昏时分的杨家坪某小区驶来一辆德国车,车上下来一个小个青年,此人穿一件南瓜花图案的T恤,着高级牛仔裤,戴一副墨镜,走拢小区门口其墨镜也没有取下,径直上楼去了。

    此人姓周名周晓风,意即在世界上行走无所忌讳,敢于胆大心细日龙日虎。

    1983年4月18日生于台北某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小伙子有相当多的XXX血统,即未遂的东西,这当中不排除暴力或者性暴力,但又是来得那么温柔。略略一带点硬朗的强硬应该是80后的美女们尤其喜欢和疼爱的。周晓风有一次所谓失败的婚姻,离了近半年没有找到性生活的爱,这天突然记想了小学同学董一卓。

    上楼后,直接叩门,直接进去将董一卓按倒在一张席梦思大麻木床上,反抗是无效的。当然,董一卓也是失败的婚姻后来对男人的渴望,直接表现在卢玉飞的儿子将她放倒,然后洞穿她的门户,董一卓感到的不是痛苦而是舒服,哎哟声自然也险些儿洞穿这幢小区12楼的窗棂。尽管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性爱,因为周晓风并没有与董一卓结为夫妻,更谈不上所谓百年好合。尽管这是一次探索性的进攻,但已经足以显示一个80后,一个80后对美国式的性解放有了独到的体验。一个小时间隙后,卢玉飞又发动了第二轮攻势,这一波真的让董一卓感受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水,什么是幸福。

    “怎么样?”周晓风从款洗间披着浴巾出来,问:“需要我帮忙吗”

    董一卓还站在喷头下冲洗,没有说话。

    反复数轮的床上大战,董一卓在床上的翻滚和周晓风在董一卓肚皮上的一进一出,可见我们先人说的:“是多么苍白或者无力。”

    含羞草

    现在,二人都回到了重庆杨家坪的别墅小区。

    一盆含羞草,一本线装书,一盏小桔灯,勾勒出重庆杨家坪这幢叫山水一色小区12楼其中一间窗帘里的温色。主人叫董一卓,男人叫周晓风,站在他们身后指点江山的是郁雪红这个重庆最美女人的身影。含羞草是一种电波传递引起颤动的植物;线装书是中国宫廷违禁读物,此书证明冷战时期中国人谈性色变的见证。壁灯在很多家庭中很寻常,灯光辉映着一幅裸体女人的摄影照《安琪尔沐浴图》。董一卓每一次与男人做都要将一盆含羞草放到灯光诱人的床头边,然后手捧线装书朗朗诵读,不是〈〈洞玄子〉〉便是〈〈肉蒲团〉〉,其声抑扬顿挫。此时的董一卓的眼角便浮漾起勾人的光波。周晓风从款洗间披挂出来,粗壮强健的体魄可以让任何女人为之心动,而后叹为观止并流下热泪,伸出一双细白的手去抚摸他的胸膛和胯下的灵物,让它慢慢地成长,直至发热发烫,直抵她的最富有的乳房。

    重庆是一座美女如云的城市,董一卓就生活在重庆最具特色的平地杨家坪,长于斯并长于斯。现在,董一卓的穿着和发饰无不荡漾着女人的骚劲,董一卓的骚劲无疑是一种宣言,一种广告和利剑。董一卓以所谓上等人民姿态在重庆最五光十色的地方行走。这天夜晚,董一卓将要与一个叫周晓风的男人交勾,因此美女的生命是不可以解释的,只能发生在过程中。董一卓很性感,她高高挽就的发髻表明这个女人的性质是开放的,自由奔放的;它可以如同德国的宝马汽车瞬间加速,飞一般在一条宽阔的视线极好的道上跑,同时发出啸叫。董一卓的一双大眼来自她的妈,重庆人称的老太婆董一卓。董一卓在四川资阳插队的时侯,还没有真正体验到女儿董一卓的幸福生活。

    现在,杨家坪好些人说他们是发财不发人,因此二人在为造人做加大力度。

    卢玉飞的儿子躺在一张大床上,叉开双腿,洗浴后的胴体散发出强劲的汗气。乍抱乍勒是二人交欢前的前戏,周晓风轻轻吻着董一卓的香肩,极慢极慢,其舌尖已经能够触动董一卓的面部神经,只见她时不时小小的跳一下,那是周晓风的眼睛在往上翻,看着这个绝代佳人。周晓风毫不动声色。

    一夜又宵魂啊!

    在长长的旅途,在你轻轻抚摸的窗前,我是送给你的一片红叶,一缕真情,一份温情……

    于是中国的寒水般的萧涧琴声,红妆翠袖,以及岳飞的怒发冲冠的豪迈到头来都在80后董小姐的呻吟晨无地自容。在与世界接轨的今天中国,我们只觉得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而性感美女总是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有什么理由再去浪掷光阴。很多年以后,这对男女相继去世了,再没有人记得他们,但他们经历过的一幕幕床上的镜头留在了人间,成为人类美好的经典。

    床前站着一个美艳至极的女人董一卓。

    这一回不是夜里11点而是早晨八九点,正如咱们主席说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妈先是藏在128平米商品房的所谓主卫里,不肯出来。不肯出来的原因是妈想再看看动静,看看周晓风的行头跟女儿董一卓能不能够合上,就是常言说的:缘分。

    听到床铺在响了,听见女儿在叫了,妈其董一卓从主卫蹑手蹑脚走了出来,直看得心痒其胯下也自然难奈到舒适,这一回早已干涸的河流居然有青春之水缓缓没有来,伸手一摸只有一点湿润且甜。感动啊!董一卓立马感受到这是其妈郁雪红历经数十年的男女情爱绝对没有的,董一卓早已干?的双乳足球般晃荡,前年不幸患上的子宫肌瘤瞬间消失,前些患感冒头痛脑热也在这一刻循烟而去!

    董一卓沉思呤道,妈郁雪红不是患子宫癌正在等死吗?难道这是性感女人的必由之路?如果妈也能空虚时侯亲眼目睹孙女董一卓跟卢玉飞的杂种在床铺上翻滚,该有多奇妙!妈跟好多男人交勾而后得上的子宫癌医生不是说是被日多了,你的水他的水终究为妈的子宫埋下了定时炸弹,是这些好色的男人把妈送上了蓝天!

    董一卓沉默不语,床铺上那对男女还在战斗,并没有如同她的妈郁雪红从前那般“空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没有。时代不一样了,空咚声自然也驾鹤东飞,喜欢文字的女人多崇尚精神,爱如此的女人需要勇气。现在的情况是,董一卓还压在女儿的肚皮上,这是没有话说的,吭赤声伴着屋里的一盏幽绿的壁灯,焕发出灿然的辉光,再恰好映在床铺上。

    周晓风的行头渐渐软了,再也插不进去,董一卓着急得要命;周晓风一张红潮涌动的脸,汗流浃背,董一卓躺在下面平静如斯,没有什么不好办的,下一部就是继续。

    董一卓以在四川资阳县插队时就拥有的实际经验不紧不慢地走到这两个大床跟前,一把捉住周晓风的行头,对准女儿的阴道口直接往里插,嘴里说道:“别急,慢慢来!”

    女儿轻轻叫了一声舒服,董一卓笑道:“那就好!”于是再一次将一根在另一个女人手里握到热气蒸腾的鸡巴插进洞房,并说:“这就对了,哪天你们学习一下狗在我们楼下走草。”

    走草,在两个年轻人的记忆里完全是一片空白,董一卓躺在床上听得明白,水在涌出,汪汪地一片。一条猛犬与另一条贵宾犬在小区草坪上交配,董一卓一下子感觉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是有生以来从没有体验过的生活,猛犬给董一卓这个80后身体条件太棒的女人太多的想像,尤其是那条猛犬在交勾时作撞击的动作也给当妈的董一卓年轻时的幻觉。

    “还是社会主义好好啊!”

    董一卓的肺腑之言是在亲眼看着一个健壮的男人在她的女儿同床共枕时发出的感概。

    董一卓却找来一条短裤给这个男人穿上,问女儿,这阵到哪里去弄肉汤?

    俗话说,三天生精,七天才生血,董一卓告诉董一卓和周晓风时这样说道,你们还是要节制一点罗!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还要看着你们生出下一代的宝宝呢!

    窗外的含羞草和百合花静静地绽放。

    晚年的郁雪红据说是思念中度过的。这个至今仍有数分姿色的女人,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她在晚年最想完成的一件事就是:找到某国专家情人马特科维奇。这个愿望最终在一个俄罗斯前间谍的帮助下得以实现。郁雪红把这个想法在所谓不经意间告成诉给了有洋人血统的女儿时,女儿立即与一个远在美国的同学联系,这个同学给中国在南欧的一个公司朋友打电话。再通过一个俄罗斯间谍完成了最后的一吻。俄罗斯间谍把见面的时间安排在这一年的夏天,地点在重庆杨家坪步行街右边第一张座椅上。

    这一天的到来,对年过六旬的中国老妇人郁雪红来说是难以忘怀的。马特科维奇一步一步走到郁雪红面前时,郁雪红这个皮肤白晰的老女人立即涌出了泪花。二人紧紧地相拥了一会,郁雪红知道这是在中国,是在不合国情的重庆主城区杨家坪,于是马上提出改换地点。

    地点改在重庆鹅岭公园苏军烈士墓。

    俄罗斯间谍在旁边站立时,等着付钱。

    俄罗斯间谍提出这些衔接都是要付款的,并出具相关手续要求在场的郁雪红的女儿拿钱。

    郁雪红的女儿说,好的,我会很快把钱打到你的账上。

    事实上,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包括郁雪红与郁雪红的故事,谁也没有真正见到,有的甚至是附会了很多传奇色彩的。曾经有好事者专程去观察过传说中的混血,回来后很失望地连连摇头说:“都是胡说八道!”

    随着时间慢慢地逝去,很多年前以为羞耻的东西,如今变得十分美好;十分美好的东西便又成为人们的向往。至于,有俄罗斯间谍在郁雪红与马特科维奇的相见中起了桥梁作用,那更是空穴来风,传言罢了。

    生活中的郁雪红与何老太还有那些曾经向往外国人的中国妇女,准确地说是中国几千年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代表,对此事都竭力表示没这么回事。

    1989年4月,东非的某国人来到重庆某特大型企业实习,同样传出这样的绯闻。有关部门也没去过问,只在人们口中传言而已。由此可见,中国对洋人的向往,严格意义上讲,还是对人种的追求,对美的追求。现在,这样的情况恐怕再不会出现了,也会让人笑掉大牙,中国今天丰富多彩的物质生活与精神食粮,是世界上很多国家的人民羡慕不已的。

    倒是生活在今天我们这个经济社会中的有些老年朋友,为了追求更为精采的人生,不惜与当年患难与共的夫妻分手,到了晚年还在苦苦寻觅,这样的老年朋友大有人在。

    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微笑,说明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泪痕,说明你是我的知音;如果你感觉了我的疼痛,那说明你是我要找的人。

    二人乍抱乍勒,在静夜里推转时光。

    郁雪红的那个厂的前老公已经前往咱们聂帅的家乡江津测试坦克去了,可郁雪红不知男人这当儿在哪里,是一脚踩在坦克的油门上还是沿着试车的跑道在一条宽阔的泥地上飞奔。这当儿台湾的一首情歌正悄悄地温暧着中国人的胸怀。走近到郁雪红的这样野性妇女人心怀,即使这个女人不说话,马奇涛也能亲切地感受到她的野性的饥渴。郁雪红一个劲轻轻吻着马奇涛的胸,然后是马奇涛的硕大的灵物。

    郁雪红说,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男人的东西啊!

    言下之意,今生此世郁雪红就是马奇涛的尤物。

    这天静夜里,听到东欧国家的消息,早已美人迟暮的郁雪红站在窗下潸然泪下,数度不肯离去。

    当晚,一个叫亚辛连科的俄罗斯人提前动身,目的地不明。亚辛连科出发前曾在东德巴特费赖恩瓦尔特德近卫摩托化步兵第6师第167团任少校情报官,系前苏克格勃间谍。1874年苏军建军节这天,亚辛连科就投奔了西方,不久远赴越南战场。这时刻的越南战场已进入决战阶段,北越军队不断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东西方阵营加紧派出间谍前往越南,以获取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为越南重建或在战略更加主动而频频出击。亚辛连科被派往西贡,在那里亚辛连科随美军307空降旅去了越南东南边境,即老挝与缅甸交界的红河三角州,被法国外藉军团诱捕,即送往缅甸邦山集中营,此后不知去向。

    三天后,美国里根机场侯机室,一面白墙上挂着一面北美秃鹰的美国国旗下,亚辛连科提着密码箱凝望着,他的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在秋景里飘扬。这一天美国世贸大厦的浓烟还在漫天弥漫,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一动不动地手擎火炬;华盛顿的波克拉马河却如同一条绿色的缎带,环绕在树荫丛中。

    而后,亚辛连科出现国会图书馆隔街相望的美国最高法院门前,这幢白色建筑的门楣上镌刻着一行大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门前是一排挺拔的参天大树和绿意盎然的草坪。亚辛连科站在越战纪念碑前,黑色的大理石基座上刻着500000余名美军阵亡军人的名字。亚辛连科身后不远却是另一座韩战纪念碑,碑上刻有110000名美国士兵的阴魂。不远处是一组群雕,一群美军士兵身披雨衣,手提机关枪在泥泞中前进。

    一会儿,亚辛连科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亚辛连科的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眼睛。一个暗哑的嗓音用英文在说话:“请密切注意这个俄罗斯人的去向。”当晚,美国中央情报局亚州监听站频频发出变频信号。同时,美国阶梯太空窃听系统也传回信号,一个曾经出入越战后期在昆仑岛上的中国人出现了,请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9•11当晚,多少人在行动,多少人度过了不眠之夜。

    现在是北纬18度,东经27分,一个身经百战的中国人已经上了一架去汉城的777飞机。这个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穿一件米色风衣,手提一只密码箱,于这天晚上7点30分走上了飞机舷梯,这个人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张《人民日报》,报上赫然登着这天美国世贸大厦被恐怖份子袭击升起滚滚浓烟的大幅照片。美国中央情报局很快通过信息比对,查明此人叫卢玉飞,有越战背景,在东南亚某陆军战俘营生活过近15年。中央情报局南亚工作站立即发出电传信号:“请务必跟踪注意这个中国人的去向,有情况立该报告。”

    飞机还没有起飞,亚辛连科在找座位,上来了一个中国人,双方因寻找座椅发生了一点误会,一上来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卢玉飞还没有回神过来,下巴就挨了一拳,显然中国人非等闲之辈。亚辛连科自持身高体壮,出拳凶猛,不料一出拳即被中国人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找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事实就有那么残酷,卢玉飞便是趁找牙的时侯,创造出了反击的机会,从下往往上只一拳就将这个俄罗斯人击倒。这时侯飞机上的空乘人员一拥而上将二人团略去抱住,一场风波方才平息。一直站在卢玉飞不远的一个戴棒球帽的人,看着这场闹剧收场,却无动于衷。

    然而,这一幕被远在距离地面17800公里的美国侦察卫星传回了中央情报局亚州工作站,画面极清晰;不到半分钟,美国全球定位系统和美国巡航卫星不断闪烁出卢玉飞的头像,个人资料及其越战经历,甚至抽什么牌子的烟都一清二楚。

    奇怪的是,第二天美国中央情报局有关于亚辛连科的情况全都消失。

    这一天美国人如同惊弓之鸟,四处捕风捉影。

    冷战以来,东西方阵营一直都在利用间谍进行的谍报工作始终没有停止过,尤其是美国的阶梯太空系统,在全球进行的监听行动,一直没有停息,这个系统每小时传回数十万条信息和数据,中央情报局对此进行分析、判断、处理。其中包括电传、传真、电子邮件以及感兴趣的人的跟班、调察和甄别。为此,欧盟损失了200多个亿的军事情报、经济价值,欧盟曾多次提出强烈抗议。而美国仍我行我素,特别是对来自前苏前和中国两个大国的东方阵营的间谍更是防而又防,又打又拉,极尽伎俩。这当中美国的各种通讯信息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9月13日上午11时16分,台湾发现了一个叫周晓风的踪迹,美国中央情报局如获至宝。这是美国9•11事件发生的第三天,美国中央情报局副局长布赖恩很快得知了情况,立即转告台湾军情七处,要求通过台湾军情局曾经赴越战老兵提拱一份材料发现了卢玉飞的踪迹,台军情局七处回电,说:“我们已派出情报人员正在跟踪此人,请放心!”

    这天夜里12点左右,俄罗斯的克格勃也没闲着。

    俄罗斯人通过海底电缆的窃听器,监听到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对一个越战中国人进行跟踪,也颇很感兴趣,马上启动“雌鹿”计划。雌鹿至今仍是俄罗斯空军参与作战的武装直升机,曾在阿富汗战场屡建奇功。这当儿,美国的太空卫星系统和间谍飞机对伊拉克、南联盟、伊朗、中国和朝鲜等受关注的国家和地区的侦察和探测,由于当天发生了美国世贸大厦被恐怖份子撞机事件,现在正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布赖恩在给美国总统布什的电话上称:“一个前中国越战军人提着一个密码箱已经从韩国越境,企图前往加勒比海国家,动机不清楚……

    另据侦察报告:“俄罗斯间谍已提前离开美国,去向不明。”

    这立即引起了白宫的高度紧张,通过热线电话,美国总统立即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这两个人的动向并随时保持联系。”同时,奥巴马总统呼吁全国保持镇静以应付恐怖份子的再次袭击。

    卢玉飞下飞机大约是韩国时间凌晨,这一夜美国世贸大厦的浓烟还在漫天弥漫,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一动不动地手擎火炬;华盛顿的波克拉马河却如同一条绿色的缎带,环绕在树荫丛中。

    台湾军情局也开始行动。

    被台湾军情局称作风的一个人跟上了卢玉飞。

    风的真实名字叫周晓风。周晓风不知道的是,卢玉飞是他的亲爹,就是说二人不但是对手也是父子,但两个东西方阵营的特工完全蒙在鼓里,还在玩猫捉老鼠和游戏。

    风一上飞机就显出台湾特工特有的不同之处。这里没有战火硝烟卢玉飞从这里消失和现在惊人的出现。卢玉飞一下飞机下榻在汉城一家五星级酒店。

    风以为将卢玉飞被跟掉了,转身才发现卢玉飞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一个韩国的摩托车机械厂,在那里考察一台摩托车机械加工设备,然后办完称交手续,又回了酒店。

    没有料到的是,风跟的这个越战老兵,在韩国待了仅一天就乘机回中国去了。

    这个时侯,俄罗斯人亚辛连科不知在什么地方接到了一道指令,神出鬼没地也来到了中国。一周时间里,三个东西方间谍均在中国腹地的重庆意外汇合,尽管都没有照面,暗中监视着对方。

    这个时侯,俄罗斯人亚辛连科神出鬼没地也来到了中国。一周时间里,三个东西方间谍均在中国腹地的重庆意外汇合,尽管都没有照面,暗中监视着对方。

    一天晚上,卢玉飞回到了住所,风住进了重庆杨家坪附近的旅社,而亚辛连科则走进了一个中国老妇人的家。这个中国老妇人姓何,叫郁雪红,是重庆某企业的退休人员。郁雪红见这个老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非常亲切,她以为是自已35年前苏联专家情人回来了。亚辛连科立即声明说:“老太太,我是给您带来喜讯的!”说着,将一封信交给郁雪红。这时侯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国老头,他就是某企业的科长,现在也退休在家。科长戴着老花镜,将这封用中文写的信展读了一遍,抬头打量了俄罗斯人亚辛连科,说:“快快,屋里坐,屋里坐!”

    因为是企业的小区,邻居相对不大来往,四周也很安静,没有多余的人在场。

    血是纯的

    2009年春节远在南欧的80后董一卓回了一趟中国,其外婆郁雪红无意透露了这个事,希望在有生之年见一下这个亚德尼亚海岸的情人。这个愿望最终在一个俄罗斯前克格勃的帮助得以实现。董一卓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自称有洋人血统的董一卓时,董一卓立即与一个远在美国的同学联系,这个同学给中国在南欧的一个公司朋友打电话。朋友便委托在业务上有往来的周晓风。

    周晓风是台湾是台湾军情局特工。

    周晓风几经周折找到俄罗斯间谍亚辛连科,于是促成了这桩好事。这个周晓风便委托他曾经的俄罗斯保镖亚辛连科全权处理这件事。

    再通过这个俄罗斯间谍完成了最后的一吻。俄罗斯间谍把见面的时间安排在这一年的秋天的一个末周,地点在重庆杨家坪步行街右边第一张座椅上。

    这一天的到来,对年过六旬的中国老妇人郁雪红来说是难以忘怀的。郁雪红知道这是在中国,是在不合国情的重庆所谓主城区的杨家坪,于是马上提出改换地点,三人立即驱车去了重庆鹅岭公园,在鹅岭公园苏军烈士墓前,郁雪红和科长还有亚辛连科三个人坐在汉白玉石雕像下等待。一会儿,周晓风匆匆赶到来了,他拿着手机边走边联络亚辛连科,两个曾经的战友终于在中国新兴的直辖市重庆得以重逢。

    周晓风假以台商的身份来到重庆考察,他此行竟还有一个目的,想在重庆找到失散了多年的舅娘,因此在从台湾出来时,肖章俊便将舅娘一家的照片带在身上。肖章俊的母亲是重庆原巴县石板乡五根村人氏,解放后随21兵工厂来到了杨家坪。肖章俊的父亲于1949年随军去了台湾。现在肖章俊发现情况并非想像那样的冷酷,而是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他看到二十米之内的一个老妇人跟他的舅娘出奇地想像!肖章俊不动声色站起来离开丛林向苏军烈士墓走了过去。

    一张网悄悄地铺过来,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我安全人员的眼睛。

    2009年9月27日下午3时18分,一辆黄色的玲羊出租车不期而至,停在重庆鹅岭公园的茶园处,科维奇在一个中国女子的掺扶下慢慢地朝丛林中的苏军烈士墓走来。当郁雪红和科长从步行街的座椅上站起来,看着一个年迈的老外朝她走来时,她一眼便认出了当年的情人科维奇。一时间,两个不同国度的老人一下热泪盈眶,相拥而泣,久久不愿分离。

    周晓风远远地亲眼见到这一幕,他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上前询问谁叫郁雪红。与此同时,亚辛连科和周晓风都站在不同的角落,看到周晓风往前移的动作,立即作出反应,已试着抽枪。郁雪红说:“我就是,你是……”肖章俊一下从件西服内衣袋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照片,说:“舅娘,我们总算找到您了!”周晓风伸手方向的腋下就夹着一把大陆的制式手枪。

    郁雪红没想到幸福来得这样突然且意外,在与亚德尼亚海岸情人相见的同时,一个失散了50年的姨侄亦问到了门下。

    郁雪红简直喜极而泣。

    如今,随着时间慢慢地逝去,很多年前以为羞耻的东西,如今变得十分美好;十分美好的东西便又成为人们的向往。这段故事因为时间久远,渐渐被人们遗忘,中国企业在那个时期得以迅速发展,毛主席在中国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就像天上的北斗一样。无庸讳言,曾经生活在毛泽东时代的人,如今抚今追昔,对毛泽东仍然充满了感情,既亲切又善良,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温馨吧。本来,俄罗斯间谍提出这些衔接都要付款的,但在周晓风的执意坚持下,这一切都免了。

    当美国中央情报局得到是这样一个消息时,马上连线台湾军情局大陆工作处,大发雷霆:“你们中国人有多少这样的好事可以从来?!”

    这时的北京时间傍晚8点17分,三个前冷战时期的东西方间谍再度重逢,聚首在重庆杨家坪直港大道的龙凤酒家欢聚一堂,握手言欢。席上,杯筹交错,喝令声喧哗震耳。三个人都在重庆投下巨资意欲在重庆发展,其中亚辛连科与周晓风合资在重庆两江新区开辟了汽车研发基地;台湾间谍周晓风重回台湾后,再度以台商身份来重庆考察,目的不明。

    据称这个故事至始至终,隐蔽着我国家安全人员一双双雪亮的眼睛。

    某国企业车间主任李大汉于2009年夏天去世,临终唯一的请求是:想见一见当年保密车间的老同志。李大汉拉着郁雪红还有几个老同志的手,热泪长流。

    李大汉因整人太过,内心极度煎熬,常常夜不能寐,吃安眠药成瘾,最终死于心肌缺血。正应了那句名言:“如果你认为自己道德高尚,相信你会懂得宽容。”

    战场行

    这一年4月18日,卢玉飞把在船上遇见老唐,老唐的密码箱被人提走的事,告诉了退伍兵小胡,再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转告了资深朋友公安老李,当时在还在股市里徜徉的小胡,他们听完这话后瞪直了眼,想不到贼的胆子真大呀!小胡一下没想到别人,而猜是男人老杨干人好事,卢玉飞敢到俄罗斯去倒飞机大炮,是绝不会看得起一个箱子的。在杨家坪步行街的这次偶然相遇,俩位资深朋友都一致认为,这是老唐最大的假打,你们想想,卢玉飞敢于去俄罗斯的飞机大炮,那么糖业烟酒公司的老唐的一口破皮箱算得了什么呢?皮箱是上了密码锁的,即使被提走又有什么意义呢?是那么容易弄到的吗!道光三年那个疯和尚的一本秘藉到哪去了呢?是不是就藏匿在这口秘码箱里呢?退伍兵小胡和老公安老李都表示这个事很复杂,值得追查。过了许久,没有了卢玉飞的消息,也没有了老唐的音讯,应该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这是退伍兵小胡和公安老李几个朋友常年在一起的直觉。

    果然不出所料,此事又过了不到半个月。

    2010年党的生日来到了,卢玉飞和老唐过完组织生活以后见面了,二人亲切握手,互道你好。

    就是这一天到来变了日子中的枯燥和乏味。充满激情和工作又到来了。

    这一天是愉快的欢畅的,卢玉飞、老唐还特别邀请了董一卓小姐光临指导。大家伙又在男人家相见恨晚,卢玉飞风尘扑扑与几位朋友拥抱、握手再握手然后坐在沙发上不置一语,一脸的庄严与神圣。许久许久,卢玉飞怀着复杂的心情老唐进行仰视。许久许久,卢玉飞抬起脸来说了一句话,现在什么东西都做靓了,天也亮。卢玉飞认为到我们周边国家去看看,不失为一条出路。老唐第一个站起来,周总,您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

    这天晚上,卢玉飞绕了很大一个弯才说,他说,正南其北地说到俄罗斯去弄飞机大炮是不太现实的,我们把重庆产的摩托车弄到越南、柬埔寨、阿富汗这些欠发达国家去看看,怎么样?这时侯退伍兵小胡说话了,他说,据我知啊,越南的摩托车大多数是日本鬼子的哟!——意思是中国的摩托车在那里因为质量问题太多,销路不好呢!上次我们在这里开会商量去俄罗斯,现在又准备去越南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哈!俗话说,远走不如近爬,豆腐盘成了肉价钱!

    老唐首反对,小胡同志不能这么看问题,我们到俄罗斯是去表演杂耍和中国的武功,后来不晓得周总跑到哪去了。这个事咱们周总应当作自我批评!我听老杨说结果周总一个跑到什么车臣去搞大炮去了,你看这显然跟我们准备弄现钱是相违反的!

    卢玉飞解释说,主要是怕人多了出问题,所以就没通知大家。

    这场在男人家又争论了差不多二个小时的听证会,无疾而终,不过气氛还是极其热烈而欢快。男人老婆忙上忙下,把冷了的菜热了又热,忙煞了嫂夫人。到了这天夜间10点左右,大家伙一致决定战火纷飞的阿富汗去看看!老唐哗地站起来,点燃了一支烟。老唐平时是不抽烟的。老唐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大家看着老唐远望窗外的神情,纷纷点头不语。窗外,跟上一次一样春雨晰漓,凉风幽幽地拂动老杨家的天女散花图案的窗帘。老杨家的这幢房东即将在重庆鹅公岩大桥的建设中消失。此时不出去挣钱,老杨感到无地自容,至少不会在住在这样的危旧房里等开发商来拆迁。男人老杨也破例点燃了一支烟。打火机是其老婆给打燃的,火光顿时照亮了男人老杨的天灵盖。

    一屋的烟久久不肯散去。

    半月后,卢玉飞他们到达阿富汗的拉瓦小镇,天快黑了,沿途看见许多被炸毁的汽车和坦克。卢玉飞和老唐,董一卓几个人开始在一片山脊的脚下设营帐。

    第二天清晨,卢玉飞从一段绵长的山地经过时,董一卓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军营说:“那里极可能就是美军驻阿的一个营地。”董一卓提议卢玉飞过去看看。卢玉飞仔细观察了一阵,这时一架美军黑鹰直升机蓦然而至,谁也不知道这架黑鹰机是从哪里飞出来的,绕过一座山梁,朝卢玉飞他们的营帐飞了过来。当卢玉飞仰头朝直升机观看时,黑鹰机下的六联装机炮发出一串火焰,哒哒哒……哒哒哒……卢玉飞赶快趴在地上并捂住耳朵。就在这时,头顶上轰然掠过一阵狂风,黑鹰机从卢玉飞后背呼啸而过。这时侯卢玉飞他们慢慢站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董一卓戴着的棒球帽全都覆盖了一层黄色的砂砾,这个从重庆来的摩托车女老总,拍打着身上的砂石说:“哥们,这就是老唐说的啥子效益啊,咱们还没有见到效益在哪里可能就要把脑袋瓜子丢在这里了!”

    老唐穿着一件中国武警作战服,一脸的老皮,老唐说:“小董,话不能这么说啊!古人说,不入虎穴焉得处虎子,你不尝尝梨子的滋味,咋个晓得梨子的滋味呢!”

    卢玉飞一行中的退伍兵小胡最先笑了起来:“主席的老三篇最著名的是哪一篇?”老唐立即回答说:“报告胡总,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人民服务……”

    在拉瓦镇,他们遇到了来自北京新华通记讯社的一位记者。

    这个记者名叫刘风,穿着防弹背心,说是美军临时送给他穿的。然后,卢玉飞他们分头行动,寻找摩托车经销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经销商能够合作。在阿富汗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度,有危险也有机会,机会与死亡并存。第二天一早,卢玉飞和董一卓还有记者三个人一组分头行动。老唐率另一组是退伍退伍兵小胡和重庆摩托车某公司的几个营销人员,都临时买了保险穿上防弹背心,全副武装出发了。

    当天中午,大约快11点的时侯,卢玉飞和记者、董一卓搭载一辆当地的大蓬车来抵达白沙瓦,这里离巴基斯坦只一山之隔。沿途看到美军在天上盘旋的黑鹰直升机,美军大队人马的车队在崎岖的砂砾公路上缓缓开进,机关枪架在车顶上。当地农民穿着传统民族服装,大多是白色的衣袍,阳光下这些在生死线上快乐并生活着的阿富汗人,好奇地看着卢玉飞一行。卢玉飞穿着一件橘红色的“丫丫摩托志在千里”的广告背心,里头是装甲层的防弹衣,头戴钢盔。董一卓原本就是重庆美女,装束就更加不一般,看美女此时怎生结束:阿富汗五月的气候,太阳白花花地照看董一卓雪白的肌肤,她的一张绝佳娇嫩与气色白里透红的脸,现在被异国他乡的春天抹着一层温暧的光晕;董一卓高桃的眉原本在国内也是非常到位的,现在到了异国他乡就显出了匪夷所思的别致,其美丽就自然尽在不言的大地上了。董一卓没有穿什么“丫丫摩托”的广告外套,自作主张地套了一件美军特种部队迷彩;坐在大蓬车上的董一卓其美丽非常惹人眼目,再加上她一身美式行头和着装,如果这个时侯在董一卓的腰肋上再插上一支小巧玲珑的鲁格手枪,长长的披发任意飘飞,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电影电视导演无疑都将把镜头对准董小姐。董一卓肩上背了一个帆布包,从大蓬车上跳下来时正巧赶吃午饭。

    午饭是在太阳当顶的时侯进行的。

    吃饭的时侯,在一个餐馆外的塑料椅上站起来一个穿着中国摩托广告的人,他已经吃过饭了,准备发动摩托车往前走,卢玉飞看了老唐好一会儿,看着好生面熟,卢玉飞忽然想喊,但终于没有喊的时侯,老唐骑着摩托驶了过来。

    董一卓看到咱们的老总卢玉飞忽然发力,心里充满了什么都是难以言表的。董一卓站在旁边听卢玉飞在问情况。

    卢玉飞端着一碗羊肉馍,问小个儿中国人,其俯首听命的姿态令董一卓十二分不满,感觉平常在国内的周总不应当是这个熊样吧!

    卢玉飞几乎是奴才般地问:“哎,兄弟以前的事就算了哈!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知道咱们的老邻居也是小学同班同学又是……”

    小个儿头戴摩托头盔,已经将一辆150型摩托车发燃了,听到有卢玉飞老唐在叫他,他定睛一看,完全没有惊喜交加的感觉,淡淡地说:“你说啥呀,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

    卢玉飞一时许久无语。

    卢玉飞听了对方这样说话,倏忽间像掉进了冰窟里去了。如果说卢玉飞在重庆杨家坪小洞天茶楼与小个儿曾经有一场险情,或者称为殇情,那时侯的卢玉飞可以说是口含明月,手握乾坤,在杨家坪这个“蹋蹋”还是有基本功的,重庆之于2008年七月开始的打黑风暴正是基于黑吃黑间的械斗、情杀、仇杀、到后来直接开枪乱杀。如此的恶劣的社会环境何以有投资者?重庆打黑是历史的必然。中国从最贫困的生活在向共产主义迈进的过程中,许多人的确忘记了这还是在“泥屋、柴比比皆是的徐水”,13亿人中还有380个县处于极度贫困,靠国家输血的中国。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开始膨胀。80年代在重庆流行一句话,至今令卢玉飞记忆犹新:拿的是大哥大(现在是手机),坐的是矮爬爬(小汽车),吃的是抹桌帕(毛肚),抽的是老雪茄(现在是玉溪)。

    卢玉飞打滚在重庆,是看着其犬子周晓风和董一卓这些所谓80后成长起来的,感概颇多。

    小个儿骑着一辆重型摩托一溜烟走了,阿富汗崎岖漫长的山路在太阳下呈现出石灰的白黄色,卢玉飞叹了口气,没想到小个儿还记着在杨家坪小洞天茶楼的事。董一卓在旁若无人地笑着,看到卢玉飞的影子重又在阳光下一长一短地回来,想把一支手枪从皮带上抽出来,朝天一枪。手枪暂时没有的董一卓只有一声叹息。事实证明,董一卓当时的所思所想是对的,在卢玉飞极度懊丧的时侯,的确需要一种震耳发馈的精神来提振士气。董一卓上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除了摸到一段细皮嫩肉,什么也没有。董一卓琢磨,看来在这个地方没有枪是万万不行的,那怕是防身也是需要的!正思忖着,公路上一辆摩托车驶回来,还是那个面目俊逸的中国小个儿,老唐似和咱们周总有仇。

    他把摩托车停住,对卢玉飞喊道:“你来一下!”

    卢玉飞走了过去时,眯着眼,阳光越来越炽烈。小个儿从裤腰背后抽出一支枪递给卢玉飞:“拿去防身用,这些地方到处都是恐怖份子,这些人都有家伙!”卢玉飞接过来的是一支美制式华尔特P38型号手枪,很秤手。卢玉飞把玩了几下,小个儿又大声喊:“里面有子弹!”小个儿的摩托车调转车头,脚下一蹬,手把上一加劲,摩托车的两个轮轱在砂石地上转了几圈,猛地飞奔起来。在董一卓和卢玉飞的注目下,小个儿消失在一条光秃秃的山嵴下的尽头。小个儿的身后印着一行中国字:康佳彩电视引领世界。

    卢玉飞在小个儿背后大叫一声:“全儿——”

    阿富汗的山形状和走向跟中国新缰有些相似,没有多少绿色;山是花岗岩呈乳白色,一团团的挤压着。山上十分贫脊几乎寸草不生,加上连连战乱,这里的人生活在国际标准的最低保障线下。这时,几个身著阿富汗民族服饰的少年卢玉飞站在路边看着卢玉飞和董一卓他们。在这个饱经战火的国度,董一卓第一次感到了战争给这里的人们带来的不仅是苦难还有就是人性的光辉。卢玉飞说,我们到阿富汗来就是给这里的人民送去温暧和爱,把丫丫摩托送到千家万户,让阿富汗人民早日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现在,卢玉飞和董一卓要翻过前面那座山到另一个小镇去,到那里去建立丫丫摩托工作站。

    漫天黄沙的公路上驶来一行车队,卢玉飞他们先是听见一声巨响,紧跟着公路上升起一团浓烟,接着又是几声轰鸣。一看,公路上的一辆美军大型运输车瘫软在公路,卢玉飞一看对董一卓说:“遭遇到了塔利班的路边炸弹!你们看——

    卢玉飞说机会与危险并存啊!小董同志——

    这时侯数架美军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迎面升空,昂昂地啸叫着一架一架地朝几个方向追击,机上的多管机炮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叫,在地面上能看到机炮在发射时机炮炮管转动的情形,炮膛里喷出团团火焰。这样持续了一阵子,车队在继续前进。沿途一队一队的美军巡逻队武装到了牙齿,重型卡车上的机枪到处寻找目睹标。在这个南亚次大陆的山地,卢玉飞他们的任务是打通中国丫丫摩托到阿富汗的通道,架起一座市场的桥梁。董一卓紧跟发着卢玉飞,二人正在翻越一座山。山上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山脊绕着一只鹰。鹰在蓝天白云里自由地飞翔。

    两个人走累了,卢玉飞爬上一道山梁,朝掉在后面的董一卓喊:“快来看啊,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远远地,山的另一面插着巴基斯坦的国旗。巍然屹立的巴基斯坦国旗在崇山峻岭的军营上空飘扬。天极纯净。这里的山离天空似乎特别近,好像伸手就要摸到。董一卓跟上来了,她气喘虚虚在一屁股坐在一尊乳白色的石头上。董一卓上来没有看到卢玉飞上来,她的眼前是一片空旷,空气里丝毫没有杂质。董一卓坐下来用一双美丽的眼睛寻找卢玉飞。一条破烂不堪的公路在山下好似一条盘恒的巨蟒弯弯曲曲在寂寥中伸出去,然后又去了远方。美军的大型车队在数架阿帕奇直升机的掩护下,隆隆前进。看得见这些车上的机关枪四处转动,伺机打击袭击他们的塔利班武装。董一卓坐了一会,她在寻找卢玉飞的同时,心情慢慢发生变化,卢玉飞到哪去了呢?想着想着,董一卓有些害怕起来,她担心在这个荒芜的地方会不会遇到打家劫舍或图谋不安的人,要是那样,董一卓就完了。突然,眼下的那条公路上窜出一队美军巡逻兵,枪声大作。这些巡逻兵好像发现了敌情,一下子卧到在地,有几个士兵马上把枪架在矮墙上射击。机枪和枪榴弹的射击声一时间击破了宁静。

    董一卓用从国内带去的一架数码摄影机慢慢地转着进行拍摄。当她拍到几个美军士兵翻过矮墙朝冲击时,董一卓看见矮墙前面的小树林升起了浓烟。这样的VCR拿回国内肯定会有人出大价钱!

    枪声渐渐止息,董一卓停止了拍摄,一只鹰飞了回来,久久地萦绕在蓝天里。身后有响动,董一卓背靠一尊巨石的背后,她慢慢地转过眼去,眼瞳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跟在后面的是一个个子稍矮的胖男人。这时董一卓没有慌张,看着这两个男人从身后转过来,一只脚迈到她的眼前。这两个人肩上都背着枪,都穿着阿拉伯袖袍。走在前面那个大胡子高个的一只手把着枪管,他的枪的弹匣是橘黄色的,挎的是著名的AK47。后面跟着的是那个稍矮的胖男人也挎着枪,胸前挂着一架32毫米的摄像机。这两个人走到董一卓跟前了,高个朝董一卓微微笑,他握着枪管的手微微把枪管挪了一下,从容地捋了捋胡须。跟着的那个胖子戴着男人,面目慈善。董一卓看得非常清晰,惊呀得说不出话来。

    高个说话了:“姑娘,你是中国人?”

    董一卓点点头。

    这个身材欣长的老者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说:“你一个姑娘到这里来干啥,这里很危险的。”

    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董一卓渐渐平静了许多,不再慌乱,她坐在一尊巨石上,用摄像机给这两个穿阿拉伯的老头摄像,两个老头也不反对,反而坐下来跟来自中国的美女董一卓聊,尽管中国话很生硬,但能够听懂。这样,双方都没了叵测之心。

    高个老头问:“姑娘,你一个人到阿富汗这样偏僻的山区来什么?”

    董一卓指着她的工作服说:“您看看我身工作就知道是干的了。”

    董一卓套了一件丫丫摩托的马甲。马甲背后印着:丫丫摩托,志在千里。

    高个老头笑道:“好啊,中国漂亮姑娘把摩托车送到阿富汗来了,欢迎欢迎啊!”高个老头接着说:“年轻时,我在阿联酋还参加过环法摩托车大赛呢!”

    这时胖老头也在摄像,老头对准董一卓不停地拍摄,脸上带着微笑,肩上挂着一支短小的橘红色的冲锋枪,穿一双休闲旅行鞋。鞋很破旧了。

    他们在山上聊了一阵,高个老头站起身告别。

    临别时,高个老头摸出一支精致的手枪:“姑娘,这里是战争地区,你没看到山下到处是爆炸,你一个人很危险,你把这支手枪带到身上,遇到危险也可以抵挡一下。”

    董一卓接过手枪,还不知道如何拉枪机。高个老头把枪握在手上,哐哐拉了几声:“姑娘看明白了吗?”

    董一卓多聪明的人,连续试了几下,忽然把枪抬起来,吓得高个老头连忙后退:“姑娘,美国强盗正愁找不到我呢,你一枪把我毙了,明天的世界各大媒体就是特大新闻啊!”

    这时胖老头站在旁边哈哈大笑:“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董一卓愣头愣脑地说:“应该不会是恐怖大享拉登吧?”

    高个老头捋了一下长长的花白胡须双手合十“姑娘,愿真主保佑你!我们上路了——”

    两个步履蹒跚的老头斜斜地背着冲锋枪转过一道山梁,慢腾腾地往另一座山梁走去,直到在董一卓的视线里渐渐消失。

    风又起来了。

    不知这些美国人恨之入骨的阿拉伯自由战士又藏到哪里去了,董一卓看着这两个神秘人物转过一道山峦,隐藏到了连绵起伏的山嶷之间,再也看不到踪影。董一卓回过神来了,恍如隔世,我真的见到拉登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美国人到处寻找拉登,我一转脸就见到了,这不是做梦吧?

    卢玉飞你在哪里——我见到拉登啦!

    董一卓放声在山谷里震吼,双手放到嘴唇边朝空旷的谷地放声呼喊。董一卓的呼喊引发了一连串的回响,远远的山谷里震荡着:“卢玉飞你在哪里——”的波浪。

    空谷回声,一只鹰在天空里盘恒,它的铁翅不时划出光亮的弧,一圈一圈地绕着山梁。

    三架无人攻击机正在轰炸一个据悉是塔利班武装份子藏匿的村庄。

    激兴制导导弹带着尖锐的啸鸣从卢玉飞蹲下来的一丛矮树从呼啸而过,瞬间在村子的房舍上空升起浓烟,爆炸声骤然而至,灰蒙蒙的村庄腾起浓烈的火焰。这时,卢玉飞看到了久违了的老唐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丛里。卢玉飞想喊,但转念一想,不行,这一喊,肯定会招来美军巡逻队的误会。就在这时,一串串的大颗粒子弹从美军巡逻队的阵地上倾泻而出,目标就是老唐他们藏身的地方。

    老唐他们太危险。

    卢玉飞赶快朝老唐的方向跑去,准备将老唐带出丛林,一串子弹打在小树林里,腾起一串火花。三架美军真升机呼啸而来,朝着地面部队指示的目标猛烈开火。卢玉飞已经跑到老唐他们隐蔽的位置,地上一摊血迹,退伍兵小胡和另几个重庆摩托车营销人员早已不知去向,剩下老唐一个人跌倒在小树林里。一会儿,天上的黑鹰直升机飞走了。一队美军巡逻队重新收拾行装,清点人数,打扫战场。他们发现了老唐,把老唐放倒在一副担架上,唤来一架救援直升机,把老唐送走了。

    卢玉飞没有看到其他人,董一卓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美军一个中尉军官走过来,用中文对卢玉飞说话:“你们是中国人吧?”卢玉飞惶惑地看着这个美军大兵,说:“是啊!怎么回事?”美军中尉说:“我们跟据红外线探测仪发现对面山上人一个红衣女子,你们去看看!”

    卢玉飞掺扶起老唐,两个人跌跌撞撞赶到山上,忽然又没有见到了美军中尉说的那个红衣女子。

    老唐说:“是不是小董迷路了?”

    卢玉飞和老唐在山坡上找了一阵,终于看到董一卓趴在一尊石头后面,双手还捂着耳朵,吓得半死。

    三个人下山,拦下一辆美军通勤车往回赶,老唐说:“看来,谁想在这个地方建什么工作站,只有死路一条!”老唐说话时咬牙切齿的,并点燃一支烟。老唐的脸上血迹斑斑,一件中国武警战士的迷彩也挂得巾巾吊吊的,惨不忍睹。卢玉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驾这辆美军通勤车的是一个美军上士,名叫约瑟夫•林格,25岁,棣属美军空降兵181师独立族,美国新泽西州人。林格开车回军营。林格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他是去美军总部返回连队的,他告诉卢玉飞,这一带到处都有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在行动,这些特工收买当地人作向导打探拉登的藏匿之处。还有,你们几个人擅自进入战区,非常危险。前几天就有几个阿富汗人神秘地死去了。董一卓听了这话,对林格说她见到了拉登,董一卓接着叙述了见到拉登的情形。林格听了一边开车一边大惑不解:“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到处寻找拉登,都没有见到踪影,你是怎么见到的?”

    卢玉飞赶紧拉了一下董一卓的衣袖,示意她说话小心。董一卓明白了说:“是不是拉登也很难说,我一个人在山上见到的那两个人,也许是胡吹罢了!”

    林格说:“前几天死去的那几个阿富汗人就是声称见到了拉登,被美军黑水公司保安公司和中情局的特工知道了,没几天一个个消失了。”林格说:“你们即使见到了拉登也不能乱说,美军知道了会找上门来叫你带路呢!”

    听了林格的这番话,董一卓真有些后怕。正说着,林格一个急刹车,原来前方走过来一个阿富汗人问路,说是拉瓦拉弟去看一位死了亲戚。这时坐在车后的老唐猛烈抱住并排的董一卓,从她的后腰抽出一支手枪对准那个问路的人胸膛开了一枪。林格驾驶的美军悍马越野车原地冲出的同时,那个阿富汗人已经引燃了身上的炸弹。猛烈的爆炸在这条飞砂走石的公路上腾起巨浪,军车冲出爆炸区域,卢玉飞回头看到爆炸中的那个恐怖份子已经血肉模糊,一条腿被炸得肢离破碎,令人不寒而粟。

    卢玉飞回头看了一眼老唐把董一卓的手枪握在手上,脸膛仍有硝烟拂过,心有余悸。是老唐发现了那个恐怖份子的眼神,就在他伸手拉炸弹引信的时侯,坐在后排的老唐及时抽出了董一卓插在后腰上的手枪。董一卓没有说话,更没有说手枪是拉登亲自送给她的。老唐很庆幸几分钟之前,他的一只手亲自抱住了美女董一卓,那腰是那么的柔滑细腻,温暧而多情;那腰肢里的血是热的滚烫的,是董一卓的。老唐窥视或者觑觎美丽漂亮的董一卓好长时间了,一直没机会下手,这一次久违了时机终于来了。

    临末,卢玉飞送了一张名片给林格,欢迎他某一天到中国来。林格高兴地接过名片,找董一卓也要了一张,还在董一卓的名片上来了一个亲吻。悍马车开走了,卢玉飞他们几个人回到县城休息。

    这天晚上,阿拉伯半岛电视台播放了一段录像,董一卓在山上跟恐怖份子拉登坐在一尊石头亲切交谈的画面,一时间舆论哗然,全世界的媒体都争相转播了这段录像,并配了解说词。董一卓和卢玉飞看了,目瞪口呆,惊魂未定之际说不出话来。

    这天晚上,卢玉飞他们暂住的一个旅行社,发生了一件事。

    当老唐站在离董一卓咫尺之遥的门边,仔细聆听到了董一卓睡在床上的呼吸声音时,他想那在异国他乡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一个美丽的单身的女人在想啥呢?门里什么也没有,老唐抬头望了望夜空,发觉这个远离都市生活的夜色里是应该发生一件事情的。

    老唐试着推了一下董一卓的房门,门一点声响都没有,却慢慢地绽开一道隙缝。老唐惊喜着的心脏,猛地加快速度,再往前一推,老唐的一脚已经落到了这一间屋的边缘。再往前走,模模糊糊看到了董一卓睡在一张阿富汗大床上盖着一床被子的影像,老唐想这大概就是黑夜中的他乡奇遇吧。

    董一卓好像一直在床边等着老唐,她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说话。水磨石地上一个影影卓卓的人来到了这个董一卓床边,一只手缓缓地顺着床沿摸过去。老唐异乎寻常地感觉到了另一只手的热量。是董一卓的手。董一卓一把将老唐拉到床上,翻身滚过来将老唐紧紧地抱住。

    谁也没说话。老唐感觉在梦境里。

    第一次握着带有体温的钱,董一卓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黎明到来时,老唐悄然退去。

    情人节拉动消费

    如果不是春天的到来,也许忘了。

    第二年春天,在重庆一个叫杨家坪立丹百货广埸的地方,情人节这天,老唐意外地见到了董一卓。情人墙做得很别致,情书也写得别致,百柯争流中一首情诗写得也极别致:

    “假若你在天边,寄给你,假若你在海涯,寄给你;写给你,不知从何说起,寄给你,不知你在哪里……”

    这话恰恰被身旁的老唐听到了。老唐于是转过头来寻找发出声音的美丽女性,一回头两个人的窗户就对上了号,董一卓当然地妩媚一笑,点点头,不置一语。不置一语并不说明董一卓这位人间尤物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她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董一卓是多么的性情中人呵!老唐也不是省油的灯,急于找到心上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还是老唐率先发起攻击:“请问小姐为何叹息?”实际上老唐这话是多余的,他自已都感觉难为情。董一卓立即说道:“谁知道你的情人在哪里?”说这话时,老唐看见董一卓捂着嘴笑了(此是董一卓式的微笑,不能称为伎俩)。再于是,老唐也婉而一笑,所谓婉而其实很代表了老唐此刻的心情。老唐心里充满了董一卓式的想像。老唐的脸色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一只手用力握了一下,暗暗地说了一句:“格老子,不好整。”

    有人说董一卓是吃那碗饭的。生活中每天都发生着秘密的故事。吃那碗饭和不吃那碗饭有啥不一样呢?而董一卓出入这些舞厅便装出白领或知识女性的样子,绝不是人们常说的什么小姐,正如一位朋友对老唐说,时代变了,以前的投机商,现在叫什么?老唐疑惑地问道,叫什么?叫成功人士呢?成功人士!比如小姐,也不叫小姐,称性工作者呢!”朋友的观念是走在老唐前头好远去了:你付钱给性工作者,同时也为她们提供了就业机会!

    这样说董一卓这样的性工作者,是自觉自愿喽?!人们不是说那是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不是上当受骗吗?老唐是动真格的了。

    朋友笑道:一年下来几十万,这样的火坑你愿不愿意跳?老唐想跳还找不到地方呢!

    那样的讨论不欢而散。

    这一年春天,老唐为寻找真爱踏上了去成都的高速路,路两边的蔷微花正开放。

    董一卓跟一个叫老唐的男人走进了一间高级宾馆,屋里令人眼花缭乱。这原本是一件很所谓隐私与愉快的事,结果双方因戴套与否在屋里合作不愉快,紧跟着是付款,结果再因不愉快价位又发生了变化,老唐和董一卓把门打开门后仍吵得不可开交。

    宾馆的录相馆里面包间的门都是不关风的,防盗门板更阻挡不了女人们在左邻右舍的尖叫。有故意的,有真叫的,更多的是像火车一样催嫖哥们搞快点。当然,最后一种就要来得稍稍温柔一点,却一点不麻虎。

    女人一把拉住老唐:说好了100的,怎么变了?!那不行!

    进去的时侯因为是冬天,老唐先问有没有电热毯。女人说有。女人说着重庆一口正宗的杨家坪口音,面容是那样的异常美丽:真正是鹅蛋一样的脸,丹凤眼柳条眉,白皙而端庄。在这个录象馆混迹的数个女人中,只有她最美丽。老唐一眼便相中了。进到一间屋里才感觉不是那么回事,所谓嫖情赌义,事实上很多时侯你进去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多拉快跑”的企业家说时间就是金钱或者是生命,更所谓激情早到九宵云外去了。因为老唐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情人待遇,便提出强烈抗议,以致录相馆的人竞相围观。女人死死拉住老唐的衣服,令他动弹不得。地上没有缝。老唐一泡尿就要涨出来,双方僵持了近十分钟的时侯,不期然间走过来一个富贵女人,老唐抬脸一看,眼光很镇定。

    女人于百忙中抽出左手甩了他一耳光:“你终于来了!”

    老唐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滚!”

    这时侯老唐才发现富贵女人已经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重庆杨家坪特有的景致里的呻吟在惶惶中化为乌有。

    这些都是胡说八道,没有人能够保持沉默。董一卓终于与老唐对簿公堂,用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尊严。谁想用一张纸把现实隔开,都是不可能的。董一卓用蓝幽幽一匹绸缎,慢腾腾地展开了故事的精彩结局,绸缎是面印着一个个看不懂的奇妙的暗花。

    台湾所谓总政战局安全处全体员工在得知小董的这一举措之时,团队老总立即网上给富贵女人发去了慰问电,但是真切地告戒她:经常嘲笑别人的人,可能面临很严重的后果!

    现在,双方握手言和,老唐亲自下厨为小董和卢玉飞还有富贵女人做了数个好菜。这天晚上董一卓喝得铭丁大醉,躺在老唐家的大床上,那个在宾馆甩老唐耳光的女人亲自给小董盖上被子,端来绿豆汤。一个企业家的德行,不能以简单的现实中的眼光去衡量,就像不能以肤色来评价一个人的性欲是不是他的最强项。反讽是一种代码表示两种信息,即有正面的也有所谓负面的。老唐在酒醉中喃喃自语:“玉兰书记,你看不上我们唐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2010年5月21日上午11点20分左右,是卢玉飞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一个与他曾经在重庆杨家坪小洞天茶楼欲试身手的人,一个与他从小穿开裆裤的少年卢玉飞朋友——全儿逝去了,像一片远方的落叶飘落在地。这一次重返,董一卓比上次更加理性和机智,她几次往返阿富汗,试图在那个战火纷飞的贫脊之地抢先一步建立工作站,争取早日打开局面,赢得先机占领市场的大胆设想。

    然而,卢玉飞和他的团队在阿富汗期间,均没有逃过美军101空中突击师设在南亚某地的各个监视系统。

    卢玉飞和董一卓还有老唐他们一行是通过巴基斯坦进入阿富汗的,回到巴基斯坦的第二天,巴基斯坦一个边境小镇就发生了爆炸事件。此前,全儿和他们的工作站几个人在一个小镇喝酒吃饭,来了一伙武装份子,持枪将全儿他们绑架。事情正在朝相反的方向迅速恶化的同时,也传来了好消息,中国驻外机构很快与当地长老和部落首领还有巴基斯坦使馆取得联系,准备营救他们。意外的事情发生当天夜晚,全儿几个人挣脱了绳索开始逃脱,枪响了,守卫他们的几个武装份子连续射击。不幸的是全儿在奔跑中中弹。几个人中只有一个工程师侥幸逃脱。第二天上午,卢玉飞得知了这件事,准备将全儿的尸骨弄回国,于是?着随时都有被路边炸弹炸飞的危险,毅然前往出事地点。去的是老唐,留下董一卓看家。他们住的是一家巴基斯坦的中等旅行社,已经打算收拾行装准备;回国。这个时侯卢玉飞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即决定重返拉瓦小镇。

    途中,遇到了新华社一位战地记者,记者告诉他:重庆来的一个摩托车公司已有在那里了,中国有关机构正在与当地协商解决这个事,你一个重返去寻什么尸骨是徒劳的。当然心情可以理解的……

    决定要回国的前一天,董一卓代表公司团队去美军驻地感谢,并专门在巴基斯坦首都做了一面锦旗送给美军101空中突击师;感谢美军全程对丫丫摩托车公司的全程保护。由于是美女将锦旗送来,美军特别邀请董一卓卢玉飞和老唐参观了他们的营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美军战地军营跟中国的一个大城市的生活无异;在这里可以上网,可以洗热水澡,可以打台球,甚至还能够像在重庆这样的大城市一样作蹦极极限运动。董一卓要寻找的美军中士林格,却一直没能找到。董一卓背着卢玉飞和老唐在军营里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林格的影子。问到林格,美军那位肩上有两颗星的中尉把董一卓拉到旁边一僻静处,悄声对她说:“你要找的林格在昨天的一次战斗中阵亡了。”

    董一卓听了这个消息,几乎傻了,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

    中尉掏出一个天蓝色的证件递给董一卓,是林格的中士军人证,里面有林格的照片,又递给董一卓还有一封没有来得及寄给一位中国姑娘的信。是一首诗:

    花儿到哪里去了,姑娘把它摘走了,

    姑娘们到哪里去了,姑娘们都嫁人了,

    丈夫们到哪里去了,丈夫们都当兵了,

    士兵到哪里去了,士兵埋进坟墓里了,

    ……

    中尉说林格是掩护他们巡逻队,蹲在一处矮墙边指引美军直升机时被塔利班狙击手击中身亡的。这一年的五月是黑色的五月,美军伤亡程度比预期的要高出许多。董一卓似乎对美军伤亡不太感兴趣,她关心的是林格。

    在这里,几处聚集了人类的各种精英,战火纷飞的岁月,大家都感到了来自人类的光辉和温情。美军中尉临别时送了一样东西给董一卓,是一只铜铸的鹰,有鸡蛋那么大,非常可爱。中尉问董一卓:“你在拉卡山见到过拉登?”董一卓未置可否,中尉说:“姑娘,其实我们早就将你锁定了,然后根据你的像貌特征、语速、说话的内容很快就将你置于打击目标之内。”董一卓感觉挺奇怪的:“那么你们为啥没有……”

    “这个问题不是你要问的吧,姑娘——”美军中尉笑着耸耸肩,伸出手来与董一卓握别。旁边一个凤凰卫视的战地记者也赶了过来详细了解了情况,当即把董一卓突访美军军营的画面传回来了香港九龙永红保宁球俱乐部。回到旅行社,卢玉飞立即对董一卓说:“今天晚上马上离开这里!老唐呢?”

    董一卓还想问个明白,卢玉飞沉下脸说:“别说了,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特别是你,董小姐,拜托你不要去找啥子林格了!”

    当天晚上10点14分,卢玉飞在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的帮助下成功离开了战区,飞机飞翔在夜空里时,机仓窗外的山地连天的炮火,将这个贫穷落后的国度装点得分外好看。

    美空军MQ-1型捕食者无人攻击机正在紧张作业,将数枚空地导弹射向目标,阿富汗空旷的村庄腾起烟雾和火光。美军称为的民主式轰炸是无人机完成的,美国空军那些白净皮肤汗毛粗厉的飞行员则藏匿在军营里上网或者正在“淘菜”(重庆人称洗澡)。欢声笑语飘散在阿富汗旷空的田野上,来自北美州的大家伙聚集一堂。

    卢玉飞回望来路,坚定地表示:“我们一定要杀回来的!”

    把生活变成作品

    杨家坪的建立就是为战争和今天的小康生活而来的。

    金色阳光舞厅的到来是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挡的,且来势汹涌并一再作跨越式发展。金色阳光是重庆杨家坪主城区众多舞厅中的一家,舞池昏暗的地下室大约有近500平方,每天来这个舞厅的舞客约有每场约500人。这500人当中,男女几乎各一半,都是各有各的目地。舞曲渐终,灯光又突然亮起来,照见人们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眼睛。董一卓是这些女人中最靓丽的一个,很妩媚的身材,很性感的一张脸,给男人们极度的诱惑。董一卓声称从中国最边远山区来,每天三场在这几个舞厅捉对厮打杀,平均每场能够挣五百来块钱。重庆的枪炮声固然重要,就犹如我们吃饭;你在吃饭的时侯,总有人试图来踢翻你的饭碗,你作何想?这当儿是不是需要一条八尺虎彪汉子来保卫你的安全呢?所谓的茶余饭后,你是不是还想干点其他类的事呢?不光是走一走,看一看吧!于是便有了金色阳光如此这般的行色,有了董一卓这样的即不违法也不投资的异性同志,不远千里来到重庆给你一个惊喜。玉兰书记昨晚又去了一趟杨家坪的金色阳光,他跟董一卓已经挺熟了,所谓挺熟了,就是见面可以互相嘘寒问暧,拉拉手啥的。玉兰书记在杨家坪某特大型企业当车间主任,去金色阳光“纯属老同志的面子”,再所谓强拉硬拽,不得已而为之。回数多了,就成了粗茶淡饭。

    重庆某局玉兰书记有早起看报的习惯,清早起来在看报,看到美军在阿富汗山地与塔利班的战争打了快10年了,遭到顽强抵抗,阵亡的美军死得很惨,子弹在五脏六腹转了一圈之后,干脆不出来,于是该士兵的血一个劲翻涌,然后像决堤一般。这样,死亡的美军和北约士兵的死无不呈现一张苍绿的脸,血眼翻鼓。当晚,某局玉兰书记在收看了卫星转播的电视之后,发出一声叹息:人类为什么变得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呢?这天傍晚,玉兰书记开始重温一张光碟《越战回眸》,看美军士兵用刺刀划开越南兄弟的肚皮——直看到夜深人静。睡熟了的某局玉兰书记梦见了德艺双馨的老舅。老舅笑着对侄子玉兰书记说:“我在九泉之下梦见美军攻打阿富汗的战斗,现在我可以安息了。”侄子:“为啥?”老舅说:“我在重庆当军统的时侯,感觉当年杀人好原始,好残暴,好血腥。你看,现在美国人杀人多先进,两小时全球战略打击,上万公尺的高空就可扔下炸弹,这些炸弹都那么精确无误,就连你蹲的茅厮的方向和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哪像我们那阵还提着斧子去贵州大山里找人呢!”

    冷战时期,中国企业一直是极端神秘的地方,以重庆为最。重庆及四周集中了企业生产的各种轻重武器的能量,有亚洲最大的枪厂、炮厂、弹厂、药厂、坦克厂等等。玉兰书记的少年时代便是在伟大的毛泽东时代度过的,他亲眼目睹了由本厂子弟组成的一支警卫部队,日夜警戒着兵工厂的安全。后来冷战加剧,兵工厂全换成了解放军战士,整整一个连的解放军战士持枪守卫兵工厂,各大厂门均是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巡哨的解放军提枪沿着兵工厂的红砖围墙昼夜巡逻,可见当年敌我斗争的复杂与艰巨。

    1862年是新中国建国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年,我们四周都是咬牙切齿的敌人,台海双方也都咬着劲欲将对手置于死地,台湾派出的3000多人的所谓情报人员,与我们作殊死搏斗。台湾的间谍以及高空侦察机,在那个年代与咱们的兵工厂和解放军演绎出了一出出的好戏,堪称中国版的绝代佳作。如今,双方都是中国人的前提下,为数较多的台湾国民党军其实也是穷则思变的农民,然而这些人却以人民为敌,实在是一种笑话。

    如此看来,中国当年建在涵洞里的枪炮厂算是白干了,为啥?你干得再欢,人家一颗钻地弹就把你干掉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现在,我们的房价是不是抵美军一颗炸弹呢?有专家说,中国的高房价本身就是对经济发展的一种干预,甚而是破坏。军事专家评价称:中国的DF-ZLD反舰导弹在打击美航母时,需借助外部制导获取目标精确位置信息,鉴于美军拥有无可匹敌的电子干扰能力,中国导弹要突破美军干扰,变数很大。当然,这样说并不排除我们最后采取断然措施的可能,云云。

    朝霞果然渐渐映照。

    玉兰书记看着一缕阳光渐渐渐地耀眼,她手里的一张报纸醒目地写着:“由于中国能源、金属、淡水十分短缺,而自由劳动力则严重过剩,从而造成社会紧张和根源。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人类精神病疾病已成为并导致一些重大公安全事件发生的重要根源,中国精神病疾病的发病率,从百分之六已上升到了百分之十三或更高;其中三分之一极具攻击性……

    读到这里,我们朝霞满天的大地正悄悄地在变化着,慢慢地开始从晨曦到日出了,重庆某局重庆某局玉兰书记猛一抬头,惊骇地发现对面那幢高楼飘下来一个人的影子。

    这天晚上在杨家坪金色阳光,董一卓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按住另一个男人李主任的所谓头,笑而无语,然后悄悄离去。

    这一年365天,董一卓天天活跃在重庆杨家坪金色阳光舞厅,为杨家坪直港大道的城市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为哥哥买了一辆宝马,给爸爸还了治病的钱,同时还为四川地震灾区的希望小学捐赠了整整三万元人民币。某区政府号召乡亲们向董一卓学习,为杨家坪的发展出谋献策。春节还没过完,董一卓又独自一人开始闯荡天下在重庆杨家坪展示形像。重庆相当多的国营厂机枪、大炮、坦克制造日渐发达,而不是将一桶食用油做大做强,而是越来越强。重庆美女遍街走的神话,传到网上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你到重庆杨家坪这个昔日枪炮声轰鸣和重型坦克隆隆吼响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便可体会到什么叫中国的发改委,什么叫中国特色的强大国防和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还有就是既重庆两江新区之后,杨家坪这个企业密集的地方,是如何跨越式发展和奔向小康日子培养新的增长极的。玉兰书记毫不掩饰地说,如今的钉子户也学会了千里走单骑。是啊,都说玉兰书记是对的,有战略眼光。

    花香袭人醉,流光催出玉人来,董一卓与李主任在金色阳光共存亡的日子里,我们强大的舰队和轰炸机猎猎而过,呼啸而过。军旗在飘扬。

    有人称董一卓和李主任共同工作和战斗的的金色舞厅,是一个特殊的窗口,这样适当的减压窗是社会与文明的进步。说阳光是所谓金色的,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2010年年末一位绝代佳人上了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节目主持人孟非这位中国最著名的能够让中国电视机前的男女老少开怀大笑的先行者,惊喜交集地得知有观众朋友笑过之后猛烈感觉到身上的肿瘤烟消云散,倍受鼓舞。

    当董一卓款款走上前台时,在场观众也为震憾。

    郁雪红在重庆杨家坪某小区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里看电视,手里正织着的一件毛衣是给董一卓未来的宝宝准备的。当郁雪红听到孟非老师极富感情色彩的幽默时,玉兰书记竟笑了整整10分钟。玉兰书记感觉常年那枚困扰在小腹里的子宫肌瘤瞬间即逝。第二日嘱董一卓专程开车去重庆医科大学复诊。医生举着片子看了郁雪红半天,欣喜地告诉她:“昨天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老外同志来了,现在您可以在我们这儿填张表,这样你就入围了。”

    这时侯美国中情局、英国军情七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克格勃)、以色列的摩萨德以及台湾军情局和我国的有关机构纷纷对此表示关注。世界最著名的医学科学专家专程赴重庆听取汇。诺贝尔文学瑞典评奖委员会也赶到中国,论证中国小说的激情与获诺奖的可能性,一致认为:“人在行动中形成动机,然后做出选择;人和人之间发出错综复杂的信息;人牵引着事,事引领着人,命运的隐秘就形成了结构,而后渐渐浮现或呈现在同志们的视线里,这个艰难曲折的过程即称为情节。”

    玉兰书记也是老书记了,看到这样的媒体叙述,隐隐感觉从前是多么的好高鹜远不懂装懂在同学和老师面前牛皮哄哄,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和幼稚啊!一时间竟痛哭流,悔不当初。从这以后,不再想像明媚的月光,她一个人散步走到杨家坪直港大道的龙凤寺上面的一段围栏边,围栏下便是通往祖国各地的成渝线。一座临江而屹的庙宇仰望蓝天。这时一个酷似九纹龙史进的方士告诉了卢玉飞什么是狼。狼是忠诚的像征。狼是单配偶。情到深处人孤独啊!

    天很寒冷,董一卓的身边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用手挽着董一卓的胳膊在寺庙上面临江围栏眺望江景。

    董一卓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算命先生的影子。这天夜里那一出戏真是手起刀落。

    这一幕也令董一卓让起了20010前发生故乡陶家场的一幕。

    谁也没料到光阴到了21世纪乡村里充满了中国古旧的悬说和身穿玄服着高级皮鞋挥刀劈杀在农村院落里的阴阳道士,一口在地摊买回的所谓宝剑任其乱舞,顿时在混沌的空气中搅起一阵啸声。周围村民吓得纷纷倒退。现在的协勤和乡镇公安夹在其中,把一支支带嘴的烟抽得轰然作响。阴阳道士身披玄色大麾,手持令剑和画着各种符录的檄番,走在前成的是一个曾经在国军中战无不胜的小苏姑娘。小苏姑娘离休多年操持此行当便有多少年,身后是她新带的一个徒弟。徒弟是小苏姑娘纲常户藉中的农村表侄。表侄大学毕业工作不遂,回到家乡当了村官现在再当了道士,再当了阴阳怪气的开灵指路的风水先生。表弟年方二十有八,尚未婚娶不是高不成低不就而是囊中羞涩,没有钱耍朋友。如今重新易帜为乡亲们披麻戴孝,开灵指路,从此换了人间。表侄一直倾幕的也是在四乡八里唱死人歌的一位美女,这当儿也放下架子直奔大学生怀抱。这晚的表侄在大舅公卢玉飞坐在一条长木板登上的眼睛注视中,表现甚为积极似有如同当年师父在国营大厂当某副书记时飞起来吃人一般的景像。当退休的玉兰书记在乡村上演这些最时尚的人间喜剧时,有人在重庆解放碑看见了从台湾回来的老胡。这一年的冬天,老胡肩披一件黑昵高级长大衣,竖起的衣领和老胡戴着的一顶鸭舌帽,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无不侧目而视,绝对以为他是真正的特务。其实老胡才是实质性的我隐蔽战士。老胡太过喜好女色因而误了许多大事,不得已奉命回到大陆不再从事谍报工作,转投足球。据称青年时期的老胡曾经是重庆大学足球队老唐,兼领队,司职中后卫。

    这晚,小苏姑娘(已某工厂工人退休)手持令剑,口中唱喏,道场观者将陶家乡的一个院坝围得铁桶一般,就像当年喝喊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小苏姑娘果然唱起语录歌,敢情乡村干部不懂阴阳风水,整个道场无半点杂燥之声,许多乡村青年听罢这眇眇悠长的歌唱禁不住流下热泪,纷纷说这好像是做梦也!而站旁边的围观的乡镇干部则说,这个从主城杨家坪来的风水先生竟然是一个女的,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如今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女人果真能顶起半边天了。其实不是。小苏姑娘来到乡村并非是表演道观妖孽,而是发挥她这一辈子的表演欲望。小苏姑娘这辈子在回忆当年与现而今的时侯,对国家发展成了繁花似锦的局面极其感概。她差不多泪流满面地说,乡亲们,我当少女的时侯还在练飞檐走壁呢!哪有机会去享受今天的幸福生活啊!当然,当小苏姑娘叮嘱在场的来宾一定要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时,场边有人发出了笑声。这晚的月亮格外明格外亮,整个陶家乡村的这个晒坝人影憧憧,欢声笑语震荡了田野。小苏姑娘的话是发自她本人周身各个角落的,她风趣地说肯定不止是心脏和肺腑,是整个人和心。她说,我要向我们亲爱的的党表决心,于是她指挥在场观众唱起“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小苏姑娘最想获得的最佳效果出现了,围观的人越来头越多,众人齐声高唱《红梅赞》。

    天上一弯晓月,月白风清。

    翌日傍晚,董一卓飞到南京《非诚勿扰》舞台,挥手向观众致意,代表山城重庆也代表台湾回归在大陆投身商界的所谓局领导和全体员工。董一卓说我是一代天骄或者一只凤凰,场上观众和24位女嘉宾热烈鼓掌,经久不息。坐在台下的从台湾归来的所谓军情局部份成员和员工,热泪盈眶。他们的腋窝下不再藏匿袖珍手枪。

    现在,美军开始陆续撤离阿富汗,卢玉飞开发的红苕饭100个品种走进了了阿富汗,也走向了美国。

    四川红苕干饭已经开发出了99个品种,红苕稀饭刚好100个味道,成了世界知名品牌。中国曾经380个极度贫困的乡村,个个脱贫,人人致富进入小康。作为这个品牌的创造者,卢玉飞的理念成了一种创意,终于有一天他站在了上世贸组织的讲坛,双手撑着讲坛的桌子,说:“还是中国人讲的那句话,不要崇拜哥,哥只是在乱说,不要牵挂妹,妹是没有泪,不要小看弟,弟要到美国去,不要思念姐,姐是内出血,不要迷恋嫂,嫂是房中烧……

    青春献给你

    这天清晨,卢玉飞起得很早,他发现了城市贫困人口中的两兄弟。

    卢玉飞以前在机械厂工作,机械厂大门外有一条小巷,小巷中间有一片蓠芭院,小院门开在巷的中间。在巷内行走,你就会领略到地道的田园风光。而机械厂的马达声又极其现代化地在竹林与花丛里流连。有一条硕大的黄狗时常在院里走动或趴在花丛里晒太阳。卢玉飞第一次走进小院,那大黄狗还汪汪地狂叫,直叫到往后退。

    最初的一天清晨,茅屋里亮起了灯,从两扇缀有门环的木门里走出一个人来,站在门槛边远远地观察卢玉飞的动向,好像是在观察来人是不是贼。门下是石头錾戳的门槛,青石放光,灯光几乎被完全人影遮断。卢玉飞每天清晨好似如约而至,大黄狗后来见卢玉飞来了,还摇着尾,它从这座茅屋的阶沿上站起,朝卢玉飞慢慢地走过来。这时侯天色刚刚发亮,天上的启明年星时常放着长长的光亮。小城远远远地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让你置身于天地的浑然之中。

    就是这天中午,卢玉飞怀着好奇的心情光顾了小院,茅屋里是一对兄弟,都在喝稀饭,他们见卢玉飞进来了,又是端凳子,又是拿烟。烟是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接下来是两弟兄再喝稀饭,卢玉飞看见二人在白日里的光景里,喝下一片潮起潮落的光阴,很是感概。二人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微的汗。卢玉飞看见这样的情形,一下子很感动。每天清晨那只大黄狗一听到木栅栏响,便摇着尾走过来。卢玉飞在那个小院里练功走拳,这时侯小院里的露珠便在它的后面闪烁光辉,竹叶儿滴淌着一滴一滴的水珠,而那种年深日久的大自然,让你深深地浸润在天地浑圆之中。这当儿天边的月色便清楚地照亮门环,那门环足有三百年光阴,一层深深的古铜发着一点一点的光芒。有人说卢玉飞这种近乎童心话般的心灵结构是非常难得的,代表黑暗的魔性和都市人的浮躁的心态化为乌有;卢玉飞的悬空感、漂浮感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不再成为他追寻的极致。从前在员工面前倒剪双手的卢玉飞,现在由一只走兽化为飞禽或者白鹭,在蓝天里冉冉飞翔。卢玉飞携这二位兄弟的手走出了城市茅草屋,让他们读书,走同共富裕的道路。很快,哥俩各奔前程,都成了后富起来的人。

    哥哥当了职业演讲师,弟弟做了外科医生。

    弟弟深情地唱道:“那不是金色的太阳,那是红歌发出的光芒万……”

    这一年,卢玉飞正襟危坐,听站在台上的哥哥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台下坐满了人,都是来听大师讲座的老板和企业家。

    哥哥说:“每个人都是决策者,在工作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决策。然而,“正常”的决策者却常常会做出“傻瓜式”的决策……于是中国的寒水般的萧涧琴声,红妆翠袖,以及岳飞的怒发冲冠的豪迈到头来都在80后90后00后小姐们的呻吟中无地自容。在与世界接轨的今天中国,我们只觉得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而性感美女总是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有什么理由再去浪掷光阴。

    哥哥说然而很多年以后,有这样一对男女相继去世了,再没有人记得他们,但他们经历过的一幕幕床上的镜头留在了人间,成为人类美好的经典。复活的死人与活人的死去,然后又奇迹般搬上所谓荧屏就像牛皮匝,匝牛皮一般出现在今天的中国,是中国的幸事是作为中国人的荣耀,恰如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历史上有个诗人是荣耀,隔壁有个诗人就是笑话……”

    不幸的是,卢玉飞因车住进了医院,险些丧命,不止是断了一条腿。

    幸运的是,卢玉飞住进了弟弟为之奋斗的医院,弟弟亲自为卢玉飞操刀,那手术刀无疑是外科手术式的。

    一周后,奇迹出现了,弟弟把频临死亡的恩师从火葬场的路上拦了回来,并顶天立地的行走在医院整洁如花园的走廊上,且马上就要扔掉双拐。眼下是单拐。

    卢玉飞却奇迹般发现断了的腿安然无恙,而另一条健肢则拉上了钢板,这是哥哥提着水果和花蓝到医院来看到的,堪称外科手术一绝。

    卢玉飞的死与复活以及卢玉飞卢玉飞说首先要感谢我们的祖国和伟大光荣正确的重庆杨家坪人民,以及杨家坪一家国家级医学研究所其下属的一家专医骨头的中医院,把卢玉飞车祸伤了的左腿放到一边,而把另一条可以上场踢球的右腿打上钢板并拉上螺丝,任其伤腿黄肿发亮。卢玉飞凭着对红军战士的无限崇敬,咬牙唤来医生护士,其面部表情已经轻度变形,旁人说那是钻心的痛呢!卢玉飞此时明白,比起红军长征二万五和重庆渣滓洞、白公馆受敌人残酷拷打致伤致残的革命志士,我卢玉飞这点伤和痛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今身在曹营心亦在曹营的卢玉飞,时时让起主席的诗词,特别是主席的那首念奴娇•鸟儿问答: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

    回到床铺上的卢玉飞,重新翻开了公司笔记,如同当年看见了八角楼的灯光和看到了茅坪河的水闪银光。夜色里我们的毛委员在灯下写文章。

    如此的意境只有在咱们中国的土地上,只有在《浏阳河》的歌声里。

    更让卢玉飞钦佩得不得了的是,他想起了前不久一位著名职业培训大师的一堂课。大师慢腾腾地比划了一个动作,慢腾腾地对台下的老板们重复主席的诗说:“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儿,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大师慢悠悠地说:“同学们想想,什么叫气度,什么叫格局,什么叫恢弘?这就是气度这就是格局这就是恢弘……”

    大师说话是不会用惊叹号的,一律是逗号或者句号,绝不会用感叹更不会用惊叹号!

    “同学们想想,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谁有这样的本事——大师慢悠悠地说:“同学们,只有俺们主席,只有俺们中国。”

    台上演讲的是著名职业培训大师哥哥。台下的卢玉飞一脸的庄严与凝重。

    长途奔袭

    卢玉飞决定要在董一卓的小腹做一次文章,将卢玉飞的热血与她的美丽结合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天晚上,卢玉飞真的去了,卢玉飞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站在窗台下观望很久。不过,卢玉飞没有上去,而是先来踩点,看看有没有先行者。观望了一会,卢玉飞上楼敲门了,这时卢玉飞好像听到了屋里有人在说话,便靠在门边听。又没有听到,这下卢玉飞断定是本人听错了,便大胆敲门。门里只有董一卓的应声,却拒绝开门,无奈的卢玉飞只有等待。等了一夜,卢玉飞感觉很没有语办好默默地选择离开。秋天的夜里,卢玉飞又打车来到街口,卢玉飞在董一卓住家的一棵树下抽了一棵烟,神情很悠然。果然,楼上亮起了灯,又出现了一对剪影。卢玉飞扔掉手里的烟,不再犹豫,卢玉飞决定单刀赴会。

    董一卓手里拿着一面镜子,轻轻抿着红唇,听到敲门声,问谁?

    卢玉飞。

    你是谁?

    说卢玉飞是公司老总啊,董一卓你把门开了吧!

    董一卓说,你走吧,卢玉飞不认识你!

    站了一阵,卢玉飞走了。卢玉飞想破门,皮鞋试了好几下,又想了很久,还是算了。窗台上一盆紫色花静静地绽放。董一卓这个一辈子都在跟男人周旋的女性朋友,如今正在笑傲江湖或者正在绿林里驰骋。当晚,卢玉飞报了警,警察说你给钱没有?给了钱卢玉飞们就不管。卢玉飞说,那没给钱呢?没给钱就算嫖娼,如果没有钱罚款应当是行政拘留15天,通知家人来取人。天空很纯蓝,一朵白云停在天上,周围摩托车发动机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如同动物园的虎狼吼叫。手机在静待中突然响了。

    “怎么走了呢?”

    卢玉飞说:“你是谁?”

    “我是谁,你也听不出来了吗?”

    一个很朝思暮想的声音,在卢玉飞离开公司之后的几分钟准时响起,这是卢玉飞没有料到。

    这个周末夜晚,小区马路上驶过来一辆宝马车,灯光照在卢玉飞的座车的车牌上:车牌的蔚蓝和白色数码一闪而过。卢玉飞有点紧张。卢玉飞坐在奔驰车里漆黑一片装着睡了,用报纸盖住脸。卢玉飞把双腿放直,斜躺着。

    车窗外,卢玉飞听见董一卓在说话:“今天晚上绝对不行。”

    从车里出来的黑影站在路边:“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幽灵一样的董一卓,捂着嘴笑了。“你这样的身体,提起来像田里的秧鸡一样。”

    “今晚上我带了药的。”

    黑影的声音很镇定。卢玉飞悄悄移开报纸,看见这个人包里摸出一个药盒,给董一卓看。

    “算了。”“董一卓说:“你吃了药就算了。”

    “为啥?”

    “算了就算了嘛。”

    这个不速之客是谁,至今卢玉飞不知道。

    是哥哥在黑暗中缠绵。

    没多久,董一卓声称有身孕了,当天晚上,卢玉飞在网上看到一位异性朋友的一段话“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微笑,说明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看到我的眼泪,说明你是我的知已,如果你看到了我内心的疼痛,说明你是我要找的人……”

    卢玉飞立即回复说:“我把你妈日死!”

    活着就是尊严

    这一天午后,卢玉飞一个人坐在重庆杨家坪所谓的天缘茶楼里面对面作促膝谈,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谈小说谈诗歌,而这时茶楼顶上的灯光闪着橘橙的辉光,坐在厚重藤条椅上把牌打得如火如荼的人,一个个气定神闲。谈话进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算得上摸到了石头过河。

    女士仍是笑容可掬地说,没有感觉。我们做普通朋友可以。

    这话让卢玉飞回忆起了历史名人西门庆同志与潘金莲女士的一段故事。

    于是,茶楼成了很多事情不好谈不便谈最后来到这里作促膝谈的去处。

    卢玉飞面对的是一个长期在外交朋友的女网友,时间一分一秒从掌指间溜过时,卢玉飞深深地感到能够到这样环境里的地方不是小坐而是长谈,内心便有了一种惶惑或者称为将飞禽将化作走兽之感。最初,卢玉飞以为文学会死亡,见到这个女士后卢玉飞的观念改变了:文学不会死亡,生活中不断有人会燃烧起自己的生命,让文学永生这句话看来是正确。文学是那些想重新获得力量的人感到鼓舞。现在而今,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创建了现代化的文明体系之后,中国人的家庭生活以作为个人情感生活模式也悄然发生着改变。终于有一天,卢玉飞在这个体系中见到了真实的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士。当中国改革开放有了第一台由留学生带回的电脑时,网络就成了人们生活的一部份,于是从前车马劳顿,劳燕分飞的传说旋即变成了一见钟情的约会。再于是,中国人的生活中每天发生的故事里便有了另一个侧面:喝茶。

    这一天午后,三个人坐在重庆杨家坪所谓的天缘茶楼里面对面作促膝谈,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谈小说谈诗歌,而这时茶楼顶上的灯光闪着橘橙的辉光,坐在厚重藤条椅上把牌打得如火如荼的人,一个个气定神闲。谈话进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算得上摸到了石头过河,女士仍是笑容可掬地说,没得感觉。我们做普通朋友。

    这话让卢玉飞回忆起了西门官人与潘金莲女士的一段故事。

    史书证明,西门庆上潘金莲的房间只有十二级木楼板,三十六级是说书人加上去的,每加一级或每上一级都极吊同志们的胃口。四川评书说得好不好要观众说了算,今天叫:需老百姓认可。潘金莲于房中手持芭蕉扇,一心盼望官人上来,在踏板床铺上羞愧难当。不过,古人要含蓄些,把很多可以拿到桌面上来的话,故意搞得很神秘。西门庆心头有鬼,怕遭遇埋伏,更怕武松刺斜里弑出,于是每上一级便四下张望;每上一级心情都在发生变化,上到最后一级,西门庆还在想,生怕有人藏匿在蚊帐后手持青龙宝剑取他的首级。这样就复杂了,越复杂,书就扯得越远。中国一本《金瓶梅》,一本《肉薄团》,一本《洞玄子》,其实是很对中国老百姓胃口的,可卢玉飞们的先人就是不让你看到,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想看,于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就长时期成为人们对性的偶像。说是不想,那是假的。说书人讲到潘金莲在屋里“申燕婉,叙呢喃”,西门庆这下就放心了,一砣石头砰然落地。

    女士不停地用汤勺搅动茶杯里菊花,几乎没有松过手,动作极其稔熟老练,其表情可用古人说的落泊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棠中轻来赞许。于是,卢玉飞忍不住问她,你不停地搅动是什么意思?女士回答说,你没看杯底里有冰糖吗!

    一双曾经很劳动人民的手,把杯底里的所谓冰糖与花茶搅得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卢玉飞说我们应当感谢生活,是幸福来得太鸡巴突然还是一字不识的平民跟不上生活的步履,不得而知。与此同时,美军一架隐形RQ-170低侦测无人机正在为白宫提供实时视频信息,在阿富汗空中作业,而有人在祖国的茶楼里谈人生谈理想谈小说谈爱情与网友幽会。人类在发明防弹衣的同时,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便可以让茶楼几十块钱一杯的普通老沱茶变神话。卢玉飞们起身告辞,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与女士握手而别。当卢玉飞走下茶楼的台阶时,这位玲珑得似鸟儿一般的女士说了一句话,令卢玉飞颇感意外。

    女士兵说:“好的,我们后来有期。”

    这时天光蓦然坠地:让客户的钱在愉快的体验中悄悄失落,成了茶楼和网友约会模式的最高境界。终于,卢玉飞发现喝茶不是老百姓过的平常日子,还是回到平常的生活中去罢。

    春天里,一只白色的蝴蝶一直飞翔在他的头上。四野空旷无声,只有沿途的电线杆发出乌鸣声。太阳在杨家坪梅堡露天茶馆的天上,犹如一架美军无人侦察机,这种隐身性能极好的无人机称作捕食者。

    翌日上午,黄老杂皮曾经在这里提枪参加武斗的重庆医科大学,这一天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他是来做所谓DNA试验的。几天后,当他拿到结果从医院门诊往外边走边看时,一张老脸纵横交错禁不住喜极而泣。他就是马奇涛。

    马奇涛再一次去了河街,河街那片私人性病诊所早已人去屋空。河街荡漾着一只蜻蜓的影子。这只红色的蜻蜓在河街的围墙上飞飞停停,最后落在绿意盎然的青藤上,久主不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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