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沈策打听回来的消息,驴车陷落的地点在石头城附近。于是赵叔决定穿过石头城,一路向北去阿西村,沿途寻找陷落地点的踪迹。
包子第一次去寻宝,显得很兴奋。一路上就属他的话最多。沈策则沉默寡言,如果不问,一般不会主动说话。但他的双眼总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让人不敢久视。
一行人赶到石头城时已经是下午了,这里比大家想象中还要荒芜,整座城堡里没有一颗植物,密密麻麻的石头累积起来,堆砌出一道绵长的地面堤坝,堤坝非常陡峭,大约十三、四米高。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道路,偏偏陡坡完全由石头构成,用于攀岩的攀爬工具根本派不上用场。包子和沈策试了几次,不但没爬上去,还差点儿引起石堆塌方。赵叔提了个建议,大家可以绕到城后面去,从那里爬上去。其余人只好接受这个提议,朝石头城的南面走去。这段路途看似很近,其实沿着山脚走非常远,当大家好不容易赶到石头城背面的陡峭戈壁时,天色已临近黄昏。
戈壁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直角,一眼望不到头。地面上生长着零星的荒漠植物,衬得光秃秃的戈壁更加突兀。半山腰有一个醒目的洞,赵叔说:那就是当年于阗人筑城反抗伊斯兰军队时,在山上开凿的洞穴,目的是取水饮用,只是山下的小河早就已经断流了,不然也许还能找到当年取水用的铜管。
高飞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洞应该可以容一人趴着通过,不过洞的那头已经被堵死了,要想凿通并不容易,但如果爬上山崖,从山顶翻过去,地势又非常陡峭,如果是没有经过攀爬训练的人,想要爬上去恐怕也很困难。
天色渐渐暗下来,赵叔让大家原地休息,第二天再想办法。四人搭了两个帐篷,高飞和包子睡在一个帐篷里。包子非常普通,起初并没有引起高飞的注意,安顿好后,大家聚在一起吃东西。沈策不知从哪儿打来一只野兔,这个惊喜暂时让所有人忘记了翻越戈壁的烦恼。大家一起动手,将兔子打理干净,架在火上烧烤。兔子的油脂落进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更加刺激了大家的食欲。
就在这时,赵叔哎哟一声,摸了摸后脖颈说:“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是不是蚊子?”
“现在是初秋,有蚊子也不稀奇。”高飞随口回答一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叔皱了皱眉头,又活动活动脖子,觉得没问题,于是兴致勃勃地取出一瓶酒,浇在兔子上:“烹饪兔子,一定离不开料酒,这样淋上一层,可以去掉兔子身上的臊味。”
包子说:“赵叔做菜的技术真不错,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学这门手艺。”
“你小子,学什么不好,要学做菜,”赵叔拍拍包子的头:“还不如娶个会做饭的媳妇。”
“我这么穷,谁愿意跟着我?”包子不好意思地说。
赵叔望着陡峭的戈壁,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这趟真能发现尉迟王族的墓葬,别说媳妇,连房子车子也买得起。”
“真的?”包子双眼一亮,顿时笑开了花。
吃完兔子,大家都没什么睡意,索性研究起攀登石壁的办法来。从半山腰的石洞里钻进去是不可能的,要想爬到山顶再翻过去,难度也很大。
包子说:“我就不信,当年那些修建堡垒的人一直不下来,就算有水源,他们吃什么?”
“包子说得对,要下来就肯定有路,不过,经过了近千年,就算有路,多半也已经毁掉了。”赵叔皱着眉头说。
“不会,”沈策难得地说:“如果传说是真的,抵抗军不可能明着修条下山的路,肯定是条暗道。”
高飞心头一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可暗道会在什么地方呢?”包子问。
沈策摇摇头:“天太黑了,山上的情况看不清楚。”
众人顿时觉得扫兴,既然现在也商量不出什么来,不如早点休息。高飞回到帐篷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他突然被一阵冷风吹醒。立即爬起来,打开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四周,这才发现帐篷的布帘被掀开了一个角。高飞皱皱眉头,正想关上布帘,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旁边的床位,包子居然没在睡袋里。高飞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赶忙起身,掀开帐篷走出去,一手拿着手电筒。手电的光束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迅速移动,很快就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姿势非常怪异,从衣着判断,此人正是包子。高飞不禁想起那些有关沙漠戈壁的古怪传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慢慢走过去,一时不敢惊动包子,只是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就在这时,包子突然转身,高飞手腕一抖,手中的光束立即直射到包子脸上,包子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不耐烦地瘪瘪嘴说:“干什么你?”
“三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高飞反问。
包子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高飞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身前的一个石头缝说:“这里。”
高飞走过去,定神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缝隙里居然趴着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蜘蛛全身长满绒毛,八只腿夸张地张开,看上去极不友善。高飞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荒漠里有名的骆驼蜘蛛。骆驼蜘蛛以体型庞大著称,腿伸长后有十五厘米宽,它的速度奇快,可以达到每小时16千米,是所有陆生无脊椎动物中奔跑速度最快的一种,甚至比人的奔跑速度还要快。如果考虑速度与身体大小的比例,它可能是目前陆生动物中的跑步冠军,甚至超过非洲猎豹。
被如此危险的昆虫盯上可不是好事情。高飞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突然发现蜘蛛向前迈进了一点,动作却很慢,并没有他想象中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高飞非常奇怪,一旁的包子冲他摇摇头,拾起一根枯树枝,居然在蜘蛛的肚子上戳了戳,小声说:“这只蜘蛛要生娃娃了。”
“什么?”高飞不禁一愣。经包子这么一戳,他终于注意到,蜘蛛的肚子里似乎正在轻微的蠕动,显得极不自然。就在这时,蜘蛛的八只脚突然颤动起来,像是在做无力的挣扎,动作弧度却并不剧烈。它的肢体似乎不受大脑控制,各自胡乱蠕动,明明摆好进攻姿势,几分钟后却只移动了很小一步。两人正在奇怪,身旁的一块石头突然动了一下。包子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高飞手电的光束适时照过去,居然又发现了一只骆驼蜘蛛,和眼前这只一样,那一支的肢体也在胡乱蠕动,显得极为痛苦。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高飞顿觉不妙,赶忙拿手电向四周照去,果然发现了许多骆驼蜘蛛,昏暗的光亮下,无数体型庞大的黑蜘蛛在戈壁滩上舞动着肢体,还不时刨动石块,发出轻微的声响,看得人头皮发麻。蜘蛛们显得非常痛苦,其中一些已经仰面朝上。突然,距离我们最近那只骆驼蜘蛛朝包子猛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膝盖,包子正想用树枝将蜘蛛戳开,突然发现骆驼蜘蛛的肚子被什么东西咬开了一个洞,一个辨不清颜色的小东西从洞里慢慢爬出来。
“不好,这是食蛛蜂!”不知什么时候,赵叔和沈策已经站在两人背后:“食蛛蜂的繁殖习性非常特别,它们通常会趁蜘蛛不注意时用毒刺蜇去,同时将神经毒素注入蜘蛛体内,使蜘蛛无法动弹,紧接着,食蛛蜂将蜘蛛拖进岩石的缝隙里隐藏起来,并在蜘蛛体内产卵,黄蜂幼虫就在蜘蛛身体里孵化,然后以蜘蛛的内脏为食,等到长成后,就会咬破蜘蛛的肚子飞出来。这时候的蜘蛛已经死了,只不过身体被食蛛蜂控制着,在做无意识的动作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蜘蛛全是死尸,是,是僵尸蜘蛛!”一想到趴在自己腿上的蜘蛛早已死去,包子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果然,食蛛蜂从蜘蛛肚子里飞出后,蜘蛛的肚子只剩下一个空壳。
赵叔苦笑一声:“也可以这样理解。”
与此同时,已经有很多食蛛蜂从蜘蛛肚子里爬了出来,这些小昆虫饱食了蜘蛛内脏,飞行速度很快,四人瞬间就被恐怖的嗡嗡声包围。
“不行,这些黄蜂全都有毒赶快用衣服遮住头脸。”赵叔一边说,脱下外套罩在头上。还好山区昼夜温差大,夜晚必须穿外套,其余三人学着赵叔的样子,虽然挡住了一时,食蛛蜂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怎么办?”包子问。
“我有办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沈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回帐篷里取出几包火腿肠和午餐肉,打开来放在地上。由于这些肉食的味道鲜美,食蛛蜂果然一拥而上,昏暗的光亮下,火腿肠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无数食蛛蜂在食物上蠕动着,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高飞说:“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黄蜂虽然一般不攻击人,但它们会到处寻找食物,很容易和我们发生冲突。”
大家都同意他的建议,迅速拿了些简易行李离开戈壁滩。沿原路绕回是不行的,赵叔牵头,摸黑朝东面走去,沿途全是清一色的陡峭戈壁,属于石头城背后的宽阔山区,走在这里,高飞才清楚感受到石头城重要的战略地位,背后的戈壁山崖几乎不可能攀登,敌人要想进攻,就只能爬过护城墙前的石堆,难度可想而知。不过,要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守住城池,必须应对非常艰苦的生活条件:极大的昼夜温差,干旱少雨还在其次,官兵们的饮食和瘟疫控制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石头城是名符其实的石头王国,就连坟墓也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用石头修筑坟墓的习俗在天山南北非常盛行,和古代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有关,据传,成吉思汗的陵墓就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
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一条狭窄的甬道,道路夹在两座陡峭的山崖之间,行走其间,就连呼吸也能听到回声,空气明显变得潮湿,周围却没有任何水源的痕迹。
“赵叔,我们这是往哪儿走啊?”高飞觉得不太对劲,虽然他们一直沿着山崖在走,却好像越绕越远。眼前的地形非常崎岖复杂,两边又缺乏辨识物,加上光线昏暗,大家见到路就往前走,全都绕晕了头。
赵叔停下来,看了看四周,除了两旁陡峭的石壁和前方辩不清状况的道路外,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时间,他也有些拿不准,万一在这山区里迷了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他说:“好吧,我们先沿原路回去,等天亮再作打算。”
就这样,四人开始沿着原路往回走,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一杆人却依旧没有走出狭窄的夹缝小道。但高飞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早上七点半,四周光线依旧如黑夜般昏暗。抬起头来,可以明显看到头顶的天空亮了许多,就像在黑暗中凭空撕出的裂口。可光线根本照不到谷底,必须打着电筒才能继续前行。
“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高飞看了看疲惫不堪的赵叔和包子:“我们已经迷路了,继续走下去只能浪费体力,还是原地休息一下吧!”
赵叔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四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沈策的体能和高飞不相上下,虽然走了大半个晚上,却丝毫没有显出疲态,赵叔就不同了,他坐在地上,一边喝水,一边不服气地说: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岁,身体肯定不比沈策差。
沈策也不顶嘴,他向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喘息声成了夹缝小道里唯一的声响,更衬出山谷里的空幽寂静,只是,这样的寂静毫无浪漫可言,光秃秃的狭小空间里看不到一丝绿色,脚下又是不知如何才能走出去的羊肠小道,被夹在这样的地方,人就像三明治中的那层果酱,感觉异常压抑。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回音在山谷里荡漾开去。奇怪的是,声音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渐渐地,叹息声居然变成了响雷,就像一块巨石从远处滚过来,无情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四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难以言表的惊讶,他们明明知道这样的声音不是人能够发出的,却还是想从同伴身上找出声音的源头。似乎只有这样做,大家的心中才能稍稍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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