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惊呆了,大夫人失踪?接着,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说了事情的经过。今日黄昏,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小丫鬟便陪着大夫人出去散步。走了一圈,回来后,大夫人说有些累了,想在花园中休息片刻,小丫鬟便自己到厨房里,为大夫人炖安胎药。哪知,药熬好后,小丫鬟端到花园中,却不见了大夫人的影子。找遍整栋宅子,始终不见大夫人。下人们这才慌了,大夫人不是没有交代的人,每回出去,总会和下人交代一声。如今,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丫鬟和几个老仆人四处去找,可问遍了村子里的人,谁也没见过大夫人!一直找到现在,已是深夜时分,大夫人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听了事情的经过,陶掌柜心里一沉。大夫人个性稳重,大方得体,不可能事先没有吩咐就擅自外出,夜不归宿。如今看来,恐怕事情另有蹊跷。
何大说道:“要不这样,如今人手多了,我们不妨再出去找找,说不定刚才有什么遗漏?或者,大夫人只是迷路,也许找一找就能找到了。”
陶掌柜面色沉痛,思索许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再找也于事无补,算了吧!大夫人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行动不便,就算走一走,肯定也只是在附近一带。况且,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可能夜不归宿。这村里就巴掌大的地方,要是迷路,刚才丫鬟们早就该找到了。如今再找一遍,结果恐怕也是一样。如今看来,事情恐怕不简单。”
几人在大夫人失踪前所坐的石椅边搜查一番,何大突然从花丛中挑出一方丝帕,诧异地说:“这不是大夫人常用的丝帕吗?怎么会丢在花丛里?”
陶掌柜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大夫人平常不离身的丝帕。再看看花丛附近,竟有浅浅的鞋印。鞋印凌乱不堪,但显得很大,应该是男人的鞋子留下的,而且恐怕不止一人。之前留在老宅子里的仆人,都是小丫鬟和老妈子,谁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鞋印!
陶掌柜面色愈发凝重,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大夫人恐怕是在休息的时候,被人迷晕,然后掳走。对方负重,这才会留下脚印。看来呀,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听了这话,大家心里都是一沉。如果是单纯的迷路,还有可能找回来。可要是遭人掳走,事情可就麻烦了。陶家一向是悬壶济世,与人为善,从不轻易结怨,对方掳走大夫人,出于何种目的?而大夫人此刻是否身处险境?可更令人头痛的是,陶家却对掳走大夫人的那伙人一无所知,就算要救,都不知从何救起!
事情就此陷入了僵局。陶掌柜再三思量,觉得老宅也不是久留之地,之后便带着何大和一帮仆人,在远离青云镇之地购置了田宅,安居下来。陶掌柜也经常派何大四处打听大夫人的踪迹,可正如他所预料的,大夫人的行踪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大半年过去了,陶掌柜愁得两鬓斑白,整个人苍老了不少。他本来想给何大一些资金,让他出去自立门户,也不枉师徒一场。可何大异常坚持,说主家有难,自己岂能独善其身,怎么也不肯接受陶掌柜的馈赠。无奈,陶掌柜只得作罢。
其间,何大也曾外出打探,回来后告诉陶掌柜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陶家避居乡下后,青云镇上的宅子有一晚莫名失火!这大火来得蹊跷,瞬间将宅子烧得一干二净。所幸,陶家上下走的走,散的散,并没有人员伤亡。
何大问陶掌柜,当初是不是料到了这一天,才会举家迁徙?陶掌柜叹了口气,并不回答,面色却更加凝重了。
这天,陶掌柜外出打探妻子消息。其实都过了大半年了,他多少有点心灰意冷,打探消息更像是例行公事。当陶掌柜走到一间茶馆前,却听到有人正在议论纷纷。其中一人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湘王府添了个大胖小子,湘王有后了!”
一听这消息,陶掌柜立刻止住了脚步,也凑上前去,只听得又有一人说道:“哎,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惜这如夫人红颜薄命,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刚诞下麟儿就魂归极乐!听说,如夫人心脏不好,且此胎有些难产,失血过多,最终导致如夫人命丧黄泉。”
众人一阵惋惜。阵阵叹息声中,一个文人模样的茶客一边摇着羽扇,一边说道:“说起这如夫人,还真是神秘!都说她天香国色,可总深居简出,难得出门一趟,也都是薄纱蒙面,让人看不清其面目。据说,这次的生产,湘王爷异常重视,本欲请宫内的御医坐镇,可如夫人也极为坚持,只让一个老丫鬟服侍在侧。这个老丫鬟呀,是夫人的陪嫁丫头,据说也略通医术,常替人接生。谁想到,如夫人这胎如此凶险,连老丫鬟这么经验丰富的稳婆也失了手。所以呀,如夫人一死,这老丫鬟也颇觉内疚,已经回乡养老了。湘王爷虽然伤心,但毕竟喜得麟儿,倒也没为难她,给了老丫鬟一笔钱,也算是仁厚有加了。天意呀,命中注定有此劫难,任如夫人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儿,也难逃此劫呀!”
陶掌柜听得心中一阵凄然,转身离去,口中不禁喃喃自语:“当真是天意呀,是祸躲不过!看来这如夫人千算万算,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呀!”
得知如夫人的不幸遭遇后,陶掌柜也无心继续打探,回客栈收拾了东西,便赶回家中。这次外出打探消息,在外逗留了不少时日,却依旧毫无所得,不禁有些心灰。
哪知一进门,就见何大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拉着陶掌柜的手,大喊道:“掌柜的,好消息,找到大夫人了!”
陶掌柜一听,顿时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大夫人这半年多来音信全无,陶家上下早已认定凶多吉少,外出打探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已。如今,大夫人安然出现,让陶掌柜顿觉不可思议,仿佛在梦中一般。
陶掌柜跟在何大身后,急急往屋里冲去。何大一边带路,一边解释说,就在几天前,有名樵夫在离此处颇远的一座山上发现了大夫人。当时,大夫人身上血迹斑斑,带着刚出生的女婴,因体力不支而倒在路边。幸亏遇到了上山砍柴的樵夫,将大夫人带回山下的房子里,安心静养了几天,身体这才复原。无巧不成书,何大刚好去那一带打探消息,听说了这件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看看那名获救的妇人,没想到竟然是大夫人!于是,何大赶紧将大夫人带回来,正想着如何通知陶掌柜,没想到陶掌柜也刚巧回来了。
到了内堂,果然看到了大夫人和刚出生的女婴!陶掌柜喜极而泣,赶紧替两人诊断,幸亏身体都安然无恙!问及这阵子出了什么事,为何大半年都不见音讯,大夫人叹着气说:“这事说来话长!那天,我正一人坐在花园中休息,哪知从墙外翻进了两名大汉。我正想呼救,对方便用沾有迷魂药物的手帕捂住我的口鼻,接着我便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栋小木屋里,四周都是深山老林,唯有一个老婆子和一名年轻壮汉在看着我。之后,我便被幽禁在木屋里,不得离开一步。老婆子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壮汉则负责看着门,防止我逃跑。所以这大半年来,我一直没有逃跑的机会。”
陶掌柜问道:“那最后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大夫人道:“说也奇怪,这些日子来,他们虽将我幽禁,但在生活上却照料得无微不至。后来,我拐弯抹角地打听,只隐隐觉得事情和我腹中胎儿有关,但具体为何,我也是茫然不知。几天前,我腹中胎儿出生,老婆子忙前忙后,过程总算有惊无险。可老婆子一见我生的是女婴,脸色顿时大变,连呼不可能,还说这事情非同小可,让壮汉回去请示夫人。可就在壮汉即将动身前,却有一人赶到木屋,一进门就连连惊呼,说夫人要生了,让老婆子赶紧回去帮忙!老婆子一听,也是震惊不已,说预产期还没到呢,怎么提前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妥吧?于是,几人收拾了东西,就要赶回去。临走前,壮汉指着我,问怎么办?老婆子却说道,算了,反正生的是女娃,也没什么用,当是积点德,也不要赶尽杀绝,任其自生自灭算了。后来,几人便匆匆走了,将我一人抛在木屋里。我休息了几天,屋里的粮食吃完了,不得不抱着婴儿出来求救。哪知,茫茫大山,要不是刚好碰上那个好心的樵夫大哥,我们母女恐怕就葬身在深山中了。”
言罢,又是一番感慨,一家人泪眼涟涟,大有劫后重生的感觉。但不管如何,母女俩总算平安归来,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晚饭时,大夫人想起一事,于是问陶掌柜:“对了,你不是曾替我断定,说胎中是男孩吗?你掌断阴阳的本事,可从未出错,怎么今日在自家反倒栽了个大跟斗?”
陶掌柜笑道:“其实呀,我一开始便知道这胎是女儿了!不过,你一心念着替陶家续香火,总想生个儿子,我当时便顺着你的意,说胎中是男孩。这么做,一来是宽你的心,免得你终日忐忑,对胎中孩儿也不利。二来,我想不管是男是女,终是从娘亲肚中爬出来的亲骨肉,只要孩儿一生下来,做娘的哪有不欢喜的?等到孩儿生下来,哪怕知道是女儿,到时候也只有高兴的份了!”
大夫人莞尔一笑,说道:“可不是,原本还觉得有点失落,可在生死间走了这么一遭,人也看开了。男孩也好,女孩也罢,反正都是娘亲的心头肉!”
陶掌柜也赞同:“我虽替人断阴阳无数,可在这事上,还真不介意自己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更是看开了,一家人健康和乐,比什么都重要呀!”
自从大夫人平安归来后,陶家院子里多了不少欢声笑语。陶掌柜虽然不再替人断定阴阳,但在乡下买田置产,靠收租过日,倒也丰衣足食,堪称富裕之家。至于何大,陶掌柜也在附近替他置了份家业,娶妻成家,开枝散叶,衣食无忧。两家住得近,平时多有往来,小日子过得别有一番滋味。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八年过去了。陶掌柜的女儿锦雯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自从搬到了乡下,陶掌柜不再替人问诊看病,日子过得颇为低调。但锦雯虽为女儿身,却从小对针线女红不感兴趣,反倒热衷于学医术。
陶掌柜对女儿极为宠爱,且学医本不是件坏事,在女儿的纠缠下,时不时传授女儿一些医术。平常有空时,锦雯也不爱逛街,反倒一头钻进家中的书房,如饥似渴地研读家中珍藏的一些中医典籍。遇有难解之处,便请教陶掌柜。久而久之,十几年下来,锦雯竟也将陶掌柜的医术学了个八九成。看女儿对医术颇有天分,陶掌柜心中也是暗喜,假以时日,女儿定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天,锦雯进城采购一些草药。虽然陶家不再替人诊治,但锦雯出于学医的需要,经常要进城或者去山里采购一些草药。一开始,陶掌柜还让下人跟着,免得出意外。但锦雯个性大大咧咧,而且跟乡人学过一些武术,寻常的小流氓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兼之锦雯每次进城,都是女扮男装,所以倒也不曾出过事。后来,锦雯嫌麻烦,每次进城都是一个人,陶掌柜便也听之任之。
可这天,陶掌柜左等右等,黄昏时分也不见锦雯回来,不由得心急起来。往常进城或入山,锦雯为免家人担心,都会在中午时分赶回家。可如今天色渐渐暗了,锦雯还不见踪影,陶掌柜赶紧叫来何大,商量着要不要进城找人?
正当两人打算让人进城去找找时,锦雯一头大汗地回来了,一进门就连连喊道:“爹爹,爹爹,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见女儿平安归来,陶掌柜心里松了口气,口中却怒道:“女孩子家,嚷什么嚷!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家里都担心得要让人进城找你了!”
锦雯一看大厅里聚满了人,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吐了吐舌头,但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兴奋地对陶掌柜说:“爹,你看看,这是湘王府贴出的告示!湘王爷病重,群医束手无策,王府于是贴出告示,遍寻天下名医。如有人能治好湘王爷的病,不仅赏金万两,还能成为王府的首席医师!”
锦雯接着解释,她中午本来要回来,却不巧在城门边看到了这张告示。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却个个束手无策,哀叹自己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把握不住这个难得的机遇。人群中,也有几个曾进入王府替湘王爷看病的大夫,更是将自己在王府所见所闻说得绘声绘色,说王府是如何奢华大气,湘王爷又是如何病重,还说如果替王爷看好了病,一生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还能扬名天下,这是多少学医之人梦寐以求的事?锦雯本存了揭下告示之心,于是便找机会同几位替湘王爷看过病的大夫倾谈,打探湘王爷的病情。这一谈,不知不觉便忘了时辰。后来,锦雯自觉医术远胜几位大夫,再说家中还有陶掌柜坐镇,便揭下了告示,急匆匆跑回家来。
说完,锦雯又对陶掌柜说:“爹,据那几位大夫所言,女儿推测,虽然湘王爷的病看似颇重,但并不其然。据几位大夫的望闻问切,女儿深信,这湘王爷的病并非不治之症,也远未到油尽灯枯的程度。只是,这病来得突然,病因也有些奇特,这才令群医束手无策。只要找准了病因,就不难药到病除。虽然女儿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胜在有爹。爹爹博览群书,又有丰富经验,找出湘王爷的病因,当不在话下。”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